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家教]浮云飞吖飞 作者:奈斯影子 文案 情报商白昼惹了个大/麻烦,她把某个商业家族的媳妇害死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娶个媳妇罩自己一阵子。 草壁哲矢:“白昼小姐,在密鲁菲奥雷占上风的现况下,您也许需要给彭格列一个相信您支持我们的理由。” “啊,那个啊。”她很苦恼地想了想,“这个啊,我不是看上你家老大了吗?”  ………。 *本文写给朋友森林。 *男主云雀恭弥,女主属性一言难尽,全文大概不长。 *文中有大量原创剧情,这个作者不会写感情戏╮(﹀_﹀)╭。 *请愉悦地进行阅读,阅读过程若有任何不适(例如OOC还有OOC以及OOC),可迅速关闭当前页面以自保。 *请不要相信该作者的更新速度。末点低一定不是我的锅QAQ。 内容标签:家教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昼,云雀恭弥 ┃ 配角:不造 ┃ 其它:觉得女主名字不好听也别找我 ================== ☆、章一   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   丢了手机又丢了当地地图的情报商白昼,手中揣着从附近的摩天大楼中逃出来时唯一带上的一张薄薄的纸,在这片她十分陌生的地域内四处逃窜着。   当然,她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毕竟还有不知多少穿着一套规矩的黑手党西装就出来追人的蠢货追在她的身后,倘若在逃跑途中不多加注意一下,落入这些人手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白昼惹了个大/麻烦。   多年前在北美崛起的新锐黑手党图拉多家族,在这几年以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崛起着。天然的土地环境社会构成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如今已然成为盘踞在北美睥睨南方的教父级家族。   而就是这个鼎鼎大名的家族,此时正在追杀一个情报商。   白昼发誓自己从这个家族中偷偷盗取的情报都以合理的价格出售了,完全没有贬低他们家族的意思。而且自从她几个月前为了避难来到美洲生活时开始,她就与人傻钱多付钱又爽快图拉多家族维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只有傻子才会主动破坏这段合作。   但是谁知道——哦,是的,白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牵扯进了一宗豪门惨案之中。   她只是给即将嫁进图拉多家族的那位媳妇悄悄投递了一点儿情报——没办法,她付的钱比图拉多少爷承诺的封口费多太多了——然后那位媳妇儿就绝望地投湖自杀了。   就在白昼只是隐约觉得还没完全看清这位媳妇的自杀真相时,图拉多家族突然将所有矛头都指到了她身上,而后就如同她现在所见到的一样,开始了无穷无尽地追杀。   她也过上了同以前在意大利时一样的逃亡生活——而且要比那时更惨,毕竟图拉多家族在北美是教父级的黑手党,几乎整个北美都有着他们的眼线。   唯一能让她感到幸运的,是这个家族“人傻钱多”不是她白白看出来的,至少白昼以前在意大利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家族,在追人时一个管事的都不没有,全靠英雄主义往前冲——一个个在追杀时都当自己是穿着红内裤的超人,而实际上,他们飞不起来。   白昼也飞不起来,但至少她会逃。从这栋楼跳到隔壁那栋楼,凭着她的身高体重比例,努力一下克服地球重力作用还是能跳过去的,而那些图拉多家族的大块头看上去就没有这么她这样幸运了。   身后隐约传来几个糙汉子的尖叫,白昼抓抓耳朵看着窗外估算了一下高度,当机立断地往楼下跑去。   在大楼内逃跑,最忌讳什么?   路口。   再不双脚着地体会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白昼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落入敌人的掌心。   大楼间的鸿沟只能勉强筛选掉一些平时不爱锻炼不吃蔬菜还喜欢幻想自己就是超人的小部分人,大部分人面对这种距离还是存有畏惧的,有些身手的选择继续追,没有身手的只能爬下楼去楼下埋伏。——只是这样看的话,他们倒也不是一盘散沙。   因此爬到最下面几楼时,白昼被包围了。她十分没有诚意地为自己之前鄙视过这些人的智商感到抱歉。   也许是之前“他们动手前说太多话导致白昼趁机逃跑”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的缘故,这次他们总算吃到了教训,什么都没说便一拥而上。场面之大让白昼不由得小小地自恋了一下,看了看此时摩天大楼的高度,将那张被自己带出来的白纸一揉塞进口袋中,蹲下身躲过对面一名猴急的黑手党开的枪,脚下一滑,顺脚从刚刚打开的窗户中掉了下去。   地球母亲操纵着引力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然而地球母亲忘记了人类在她的怀抱之上铺了一层能砸死人的钢筋混泥土。   好在白昼此时的位置仅仅在三楼,摔也摔不死,顶多磕着碰着,到时候抹点红药水就好。——就算她武力值极低,但好歹也是个在黑手党跟黑手党间混了这么久的情报商。   情报商不需要有强大的武力值,但一定得有矫健的身手。这白昼从一部小说中学到的真理。   翻出窗户后白昼面部朝上,对面图拉多家族中的一个胖子情急之下跟着她钻进了窗户却跳不出来被卡住的画面呈现在了白昼眼前,再一次刷新了她对图拉多家族的印象——真的,别当黑手党了,你们已经可以去出道成为新一代谐星了。   三楼的高度落地速度也很快,当然感受着坠楼感的白昼没有那个闲心情去计算自由下落具体时间。只知道她摔下去时该死的痛。   不单单是下坠的痛,还有被车撞了以后五脏六腑遭受到冲击挤压感。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但……也许,比被黑手党抓住后施行的虐杀惨案要强。   白昼还没唤回剧烈撞击造成晕眩的意识,远处频繁暴起的枪声在她耳边模糊不清,却真切地告诉了她现在的处境——好像不是一般地糟糕。   然而当她做好了接受“中弹身亡”这个死亡原因时,划过她胳膊的却不是速度极快仿佛能擦出火花的子弹,而是……一片片碎开的东西。她随便摸了摸,这东西的触感比较像玻璃。   好像还就是玻璃。   白昼身下是一辆黑色的汽车,眼前是还在运作的雨刷,左右左右地移动着,盯着看就陷入了雨刷的诅咒中。除此之外还有已经碎了一车的玻璃。   以及开着车的人——在开车时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的法式面包版不良少年。   车子似乎已经停下,白昼凭着多年的被追杀经验很快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了过来。这期间那群图拉多家族的人都没有再开枪,仿佛已经确认刚刚那些子弹已经将她射杀似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凭图拉多家族的平均智商,家族老大已经可以将他们全扔到托儿所去了。   白昼撑着脑袋呢喃了几声,踉跄着从汽车上爬了下来。浑身散架似的痛楚还未褪去,加上耳旁因为震荡而听到的越来越复杂的声音——哦,她觉得要是那群傻子觉得不放心回头多看了两眼,她肯定没有办法再逃掉了。   “……姐,…………事……?”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声音,白昼扶着脑袋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一个巨大的黑面包正在引诱着她的肠胃。   现在好像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她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了。   周围嗡嗡嗡地,比刚刚比较清晰的枪声还要模糊。白昼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手一摆挥开了对方想要扶着她的手,在一盏路灯下毫无形象地坐了下来,头疼地揉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估计马上就能好了。   再休息一下——就能继续逃跑了。   原先想要扶着自己的法式面包又朝白昼的方向走了几步,却没有再靠近。白昼似乎听见他又大声喊了些什么,然后视线就被一片紫色所覆盖。   熟悉的火焰温度在周围燃起,入目的皆是深紫色,白昼不自禁摸了摸。她知道,这是火炎。如今在黑手党中被广泛运用的火炎之一,有着繁殖特性的紫色火炎。   耳边已经被乱人心神的嘈杂声所替代,视线却不知为何更加清晰了。   然而视线之中,这个少有人经过的新建路口,已经被一片紫色火炎所覆盖。什么都无法看见。   白昼似乎高估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更新如专栏名称,恩,任性。 至于坑不坑……光是开文森林就抓了我半个月了,要是坑掉它会直接掐死我的。所以只是更新很任性。 本文时间线大概在几年后,我也没清晰设定过,反正在未来密鲁菲奥雷出现以后。有时候时间太清晰了后面会写乱。 女主名字不要吐槽我,不是我起的。 ☆、章二   睁开双眼,呈现在眼前的是有着明显纹路的木质天花板。   下方则是硬梆梆睡起来完全不舒服、还散发着一股令白昼有点不能接受的榻榻米味道,想来是因为这个空间刚刚建成的缘故——她最近可没听说过在这附近有这种东亚风格的建筑物。   白昼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因为晕厥而涣散的神智稍微理智一些。一手撑着硬梆梆的棉被坐了起来,环视着周围在美洲很少能见到的和风房间。   榻榻米的味道真臭,这里还没装修完吧。   白昼站起身来,看着铺着的床头摆放整齐的衣物,犹豫了一下摊开看了看——这正是她之前穿着的那套,只是被别人清洗过了似的,散发着干净衣物独有的清香,冲刷了白昼因为刺鼻的榻榻米味道而有些焦躁的情绪。   她很快换好了衣服,但是在口袋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张被自己揉成一团当成垃圾的文件。   “……真糟糕。”她感慨一声,摸摸后脑勺,离开了这间宽敞又空旷、什么装饰物都没有的房间,顺着拉开的纸门前的木制长廊往前方走去。   她还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所处的位置。   长廊没有装照明用的灯,她却仍然能够看得清前进的道路,说明现在至少不是在夜晚、这里也不是处于地下的什么设施。至于这里的主人建造这样一座偏东方风格的屋子有什么意图,……无论怎么想都是因为个人喜好吧。   有这样的财力来满足自己的个人喜好,而且是东亚人或者热爱东亚文化的财主……   情报商最不缺的就是情报,其次就是记忆力。简单筛选一下,几个符合条件的人选便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正当她打算进一步确认这里的主人身份以确认自己的安危时,眼前突然从拐角口出现的似曾相识的男人便直接给了她回答。   “……这位小姐,你醒了。”头顶着一块面包的不良少年……不良大叔,见到她时显得有些惊讶,“之前你从贝里小道的工作大楼上摔到我驾驶的车上后就晕了过去,让一个女孩子在那么偏僻的地带一个人呆着不太好,加上恭先生……我的上司好像认识你,就将你带到了这里。”   “……哦?”白昼有些意外于对方的礼貌。   原本在她脑海中房子主人剩下的几个人选就不多,加上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这里的主人是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的确认识对方口中的恭先生——会被这样称呼、加上麾下成员如此特殊的发型,想来就是那个风纪财团的创始人——但是她完全不记得对方会有认识她的机会。   毕竟无论是风纪财团、还是对方挂名的彭格列家族,白昼都没有与他们合作过。那种有着几百年历史的黑手党跟图拉多这个暴发户似的家族在根本上还是有着许多不同的,例如,他们有历史,有根基。对她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彭格列家族有着自己的情报网。   他们大部分情报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与白昼这种小小的情报商合作。她认识彭格列,彭格列却不知道她的存在,这理应是最理想的格局了。   如今那位大财主却说认识她——开什么玩笑。   “既然醒了,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吗?恭先生有事情找你。”   眼前明明梳着不良少年那种意气风发的法式面包头,却散发出一股沉稳成熟气息的男人——草壁哲矢在白昼发呆时自我介绍完,询问道。   “……啊啊,行行,我没什么事。”白昼挠挠头,的确想不到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吃顿饭?好像有点饿了,“这么说起来,我的衣服口袋里有张纸,……虽然已经揉成一团跟垃圾没两样了啦,难道你们真把它当垃圾处理掉了?”   白昼的语气说到后面稍稍扬起,一副“你真扔了就跟你拼命”的表情,只是放在她身上着实无法让人感受到太多的威胁。草壁哲矢沉思了一会儿,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回答道:“那份文件现在正在恭先生手中,他找你好像……也是因为那个。”   “……这样啊。”   糟糕,真糟糕。风纪财团创始人——云雀恭弥,好像另一层身份还是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虽然说看上去只是个挂名……果然,还是有些糟糕吧?   白昼头疼地揉揉额角,就算被图拉多家族追杀她也没这么头疼过。抱歉,图拉多家族,你们家媳妇自杀死了的确是你们的事,但是这份机密文件落到彭格列的人手上就真的是她的过失了,她不是故意的,看在她被你们追杀了这么久的情况下就原谅她一次吧。   白昼一如既往没诚意地忏悔着。   X   草壁哲矢的目的地并不远,绕了两个路口——也就是说路过了两间巨大的和风房间后,便在一扇纸门前……跪坐下来,而后缓缓拉开了绘着白昼看不懂的山水画的纸门。   从小就在欧洲生活的她无法理解这些人家乡的某些风俗。就算了解过也无法理解。   “恭先生,那位小姐醒了。”   白昼本不由自主地往边上闪了几步,听见对方如此说也不由得探出脑袋朝室内望去。内部比先前她休息的房间还要大上两圈,榻榻米的臭味相较之下也淡了一点,屋子内也不是那么单调了——白昼似乎看见了一个崭新的牌匾,写着她不认识的奇怪文字。   榻榻米上坐着一个人,长着一张白昼曾经在纸上看见的样貌,比起她以前对其的印象有点不同。她觉得这是因为对方换了一身衣服的原因。   就像平时穿着黑手党西装的美女突然换了一身休闲运动服——怎么想都不会有人能迅速将她们重叠在一起。   眼前的云雀恭弥也是这样的存在。   好在白昼并非脸盲,尽管与印象中给人的感觉不同,但仍旧能认得出眼前的这个人。她看着草壁哲矢恭敬的模样,十分不自在地走了两步,最后干脆地大踏步向前,走向坐在内部安静品茶的黑发男子,留下了重重的脚步声。   “听说你找我。”白昼开门见山,“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云雀恭弥放下抿了一口的茶杯,凉凉的目光扫过对方,惹得白昼不由得背脊一凉,就像小说里被恶毒女配暗中算计的女主角一样。还未等她将这股凉意压下,便听见对方说道,“说。”   “……”   白昼看出来了,眼前这家伙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这样想来,先前他会出手解决那些追杀她的图拉多家族成员,也不是出于英雄救美这么罗曼蒂克的理由。她觉得根本原因就是那群图拉多家族的人开枪打碎了对方的车子惹毛了这位大财主暴发户……哦,她有必要感谢一下图拉多家族,要是不是他们之后的补刀,挨揍的可能就是一下砸坏了车的自己了。   白昼怀着与抱歉不同、十分诚挚的感谢心情想着,一时间周围的低气压竟莫名其妙地抬高了许多。   她大喇喇地坐在美洲少见的榻榻米上,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视线不由得落在被他放在一旁的那张白色文件上。   “那个,”她指了指原本属于自己的文件,“能还给我吗?”   “……”云雀恭弥朝身侧看了眼,对她的话不予置否,擅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是原先在意大利的情报商,白昼对吧。”   “……”   被道破身份的白昼刮了刮脸,没有否认的意思。——那张文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她的名字,就算她想否认也没法子。只能承认道:“啊啊——没错,所以那个……”   “这个我买了。”   “……”   土财主……不!大地主!白昼臣服在了对方的地主气质之下。还未等她想好这个情报应该开多少价位宰一宰这个大地主,便听见对方继续开口说道:   “科学家肯尼希,你那里有没有他的下落。” ☆、章三   科学家肯尼希。   这是一个在科学界不怎么出名,却对各大黑手党有着重要意义的人。   他伙同另外两位在科学界都十分有名的伙伴,制造出了如今黑手党间战斗的武器——匣子。他的两名同伴,其中一名已经在流出匣子的时候因意外死亡,另一位最为知名的科学家,如今像白昼一样,处在逃亡之中下落不明。   白昼对他们有着单方面的熟悉,因为她使用的匣子并非从武器商人处购买,而是在他们那里直接订购的——记得当时她还花了一大笔钱。   白昼一手撑着脑袋,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漫不经心的目光一下下扫过眼前的确有着东方古典美的男子的面庞,心底却提不起欣赏美人的劲儿。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美人不太好惹,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那用着确信的语气问的问题,实在不太好回答。   如果说云雀恭弥想要知道的是肯尼希的同伴威尔帝的下落,看在彭格列里有个彩虹之子的份上她倒可以如实托出。但是偏偏是三人中因为最不出名而常常被忽略的肯尼希……   白昼很苦恼,这个消息应不应该卖给对方。   “你……你们找肯尼希先生有什么事?”白昼筛选了半天,最终选择了一个简单直白的办法——直接问。   “想知道可以,交换情报。”   “……真可惜,我想我也不是必须得知道你们的目的。”白昼眼角一跳,想着要是都告诉对方他们想要的情报了那她还问他们的目的有什么用?“况且我觉得我也不是查不出来。”   “哦?”   云雀恭弥似乎被她最后一句话挑起了兴致,语气微扬,给白昼一种“看好戏”的感觉。只见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快速扫过毫无形象地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全身,最后下结论似的,以确定的口气反问道:“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查到什么?”   “……”   白昼沉默了,顺着云雀恭弥的话想了想,才发现她的确弄丢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的匣子好像落在图拉多家族本部了。   她的匣子。她那价值不菲的匣子。   ……   …………   “F*ck。”白昼咬着手指暗骂一声,同时狐疑地打量着看着她暴走心情似乎好多了的云雀恭弥。她的匣子——知道她有匣子并且知道她的情报来源源自匣子的人并不多,云雀恭弥这个先前八竿子打不着只有她单方面认识对方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么,”云雀恭弥视线扫向门口此时仍然跪坐着的草壁哲矢,下了决定一般,以不可违抗的语气要求道,“肯尼希的下落,交换你的匣子。”   “……这么说,你能帮我夺回匣子?”   “不是帮,我没有对草食动物施以援手的习惯,这是情报交换。”云雀恭弥的视线中充斥着对弱者的不屑。   被认定成弱者的白昼丝毫没有被轻视后的愤怒。她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对方,半晌后才开口:“这样啊,那我这里也许有个比起肯尼希更有意思的情报。”   “哦?怎么说?”   “你身旁的那份文件,里面有十五处情报错误。”白昼扬了扬下巴,刚才暗骂时的表情此时已然不见,此时脸上带着她平时喜欢的自信的笑容,“具体错误的原因无可告知,但里面的确错误连篇。我这里有另一份正确的文件,不知道这位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有没有兴趣用这个情报交换我的匣子呢?”   白昼相信,这个情报对彭格列来说,比起什么肯尼希要更为吸引人。毕竟与彭格列打得正热火朝天的密鲁菲奥雷家族,伙同美洲的图拉多家族遏制通向意大利的军火外贸——这种对彭格列家族而言才是眼下最需要优先解决的事情。   而不是不知道对彭格列有什么用处的肯尼希。   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因为这是最正常的思维。然而放在云雀恭弥身上却有点不太一样。   “彭格列?”云雀恭弥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仿佛他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云之守护者,而是彭格列敌人打入其内部的奸细一般,“那种草食动物盘踞的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   白昼差点忘了,这人只是个挂名的云之守护者。彭格列多年来的会议上见不到几次,跟不存在没两样的挂名守护者!   “我再说一遍,肯尼希的下落,交换你的匣子。”   “……”   “…………”   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下来,一旁看着的草壁哲矢紧张万分地看看已然有些不耐烦的自家上司,又看了看听了自家上司的话后神色诡异的白昼小姐。   沉默的气氛延续了许久,在草壁哲矢快要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时,一直低头思考着什么的白昼突然用力地一拍榻榻米,发出一声不算巨响的清脆的声音。   “好!”   她轻快的语气加上吐出的这一个字,几乎都让人要觉得她答应了——   “云雀恭弥对不对?你有没有兴趣嫁人!”   “……”   “……”   不单单是草壁哲矢被眼前女子的这句话惊吓到,刚刚捧起一杯茶的云雀恭弥也是动作一顿。   X   白昼觉得自己被赶出来了。   她如今仍然记得被赶出门时那个法式面包的不良大叔看着她的愧疚的小眼神。   求婚失败的白昼流落在这条陌生大街的街头。也许是上次图拉多家族惹到云雀恭弥后被这位冠着“彭格列最强守护者”名头的人打怕了,白昼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头走了有一段时间,怀念的被追杀日子却没有再次降临。   因此她需要正式面对一个问题。   手中没钱——这不是问题。没有手机——这也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她手中没有匣子。   作为一名合格的黑手党情报商,一旦失去了获得情报的手段,就不能算是一名情报商了。手中的情报总有过时或者卖光的一天,这种与时俱进的东西,只要一天不注意,那么就会被时代的脚步所丢下。   白昼已经被时代丢下了好几天,再丢下去她就要连这唯一能养活自己的生计都丢掉了。   因此她需要去的地方十分明显。   图拉多家族。   尽管她连自己丢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图拉多家族的人发现了也不清楚。但是既然云雀恭弥那么确信他能帮自己夺回匣子,那应该……   ……   …………   应该什么啊,那家伙的情报究竟是哪来的?先是她使用匣子的事情,再是她匣子的下落……   白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扔到匣子之后,抬头张望着坐落在城市中心耸入云间的摩天大楼群。湛蓝的美洲天空不像硝烟四起的意大利那般浑浊,之中漂浮着一朵朵厚重的白云,偶尔还能见到一道拉长的飞机轨迹。倘若她此时不是处在一座城市最为繁华的地段,那么一定十分悠哉。   空中的浮云孤高而又自由。前者跟他人对云雀恭弥的评价很像,后者跟白昼对云雀恭弥的评价很像。   不过嘛——评价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就能改变的。更何况是只见了一面的人。   白昼低头随便数了数脚下盲人道的横杆数量,朝着图拉多家族本部所在的郊外走去。 ☆、章四   黑手党中的暴发户——图拉多家族本部的位置同大部分黑手党一样位于路人较少的郊外。它不像彭格列本部那样是坐落在西西里岛的城堡——或是像密鲁菲奥雷本部那样是一座十分现代化摩天大楼。   图拉多家族本部与它的暴发户身份十分相符,是一座占地面积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附赠庭院的郊外别墅。   庭院占了大部分土地,剩下的一部分才是别墅。白昼曾经因为合作关系在那里面住过几天,对于这座宅邸中的房间分布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倘若给她自由行动的权力,她相信自己费多大力气就能凭她自己找到匣子。   因此,根本的问题不在于她如何找到,而是在于她该如何安全地在敌人地盘上自由行动。她觉得这是个连隐形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白昼口中含着路人送的棒棒糖,从一位路过的同胞驾驶的小型货车上跳了下来。朝这位愿意载她来到这荒郊野外的友好的同胞挥挥手告别后,她咬碎被舔掉鲜艳色彩露出内部土黄色的棒棒糖,暂且先猫进了图拉多家族驻地大门附近的小树林中。   该怎么进去的确是个问题。白昼远远望着周围一圈高高的铁栅栏,拿自己的身高对比了一下,觉得以她的身手及身高,她应该跳不进去也很难翻进去。   后面倒是还有一个后门——一想到这片家族驻地的大小,白昼将这个想法塞回脑海深处。   她如今所在的城市地势平坦,从白昼的位置往远处望去,视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得见围着驻地的另一边栅栏。如此平坦的环境往往很少有藏身的地方,就算溜进去了,她也得考虑一下该怎么绕过留守驻地无聊地四处游荡的家族成员。   这样想来,想要平安靠近位于比较内部的宅邸进而找到她的匣子,仅凭她一个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嘛。   叹着气的白昼突然听见一阵发动机的声音,视线不由得被一辆黑色的老爷车所吸引。老爷车后还开着一辆黑到看不出牌子的汽车,后方那辆车上的标志,白昼觉得有点眼熟。   “哎?那难道是彭格列的财主大人?”白昼不禁喃喃道。   被对方的车撞了一次,因此她对这彭格列云守的标志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发现这个事实的白昼不禁眯着眼望着后方那辆车的车窗,撞入视线的却是没有料想到的一道凉凉的目光。   ……   白昼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对方这是发现了她呢还是发现了她呢还是发现了她呢……话说她觉得自己藏得很隐蔽啊,开在彭格列那辆车前老爷车里面的图拉多家族少爷都没有发现他呢,怎么云雀恭弥就发现了?   她很不解。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大门,旋即高大恢弘的铁质门在不知什么的操控下缓缓关上。站在门口的几名家族成员也放下了见到BOSS的紧张,闲散悠哉地凑在一起开始叨嗑着什么,像极了在菜市场见到熟人的中年妇女。   白昼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幅画面,还没来得及去深思云雀恭弥在看见她那份文件后却还要来图拉多家族的本意是什么,一个走向紧闭大门的男子再次进入了她的视线。   又是她认识的。白昼觉得最近让自己感到眼熟的人比较多。   男子正是在她之前,如今云雀恭弥手中那份错误文件的携带者。   那份文件可说是白昼与图拉多家族合作了几个月的最终目标,却在拿到手后才发现这是份错误文件。图拉多家族本与意大利的彭格列、或者是如今崛起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没什么关系,不知为何却在暗中为后者提供帮助,彭格列家族最近弹药短缺也是这件事造成的。白昼意图夺取的文件,上面写有图拉多与密鲁菲奥雷合作的证据,以及部分军火的商贸路线、还有一些问题武器的详细情况。   他们合作是真的,但后面两条基本就没有正确的。白昼真不觉得有哪家军火商的货物运到欧洲需要通过太平洋,通过北冰洋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她在之后跟着眼前这个男人,利用她的匣子夺得了另一份正确的运货路线以及货物清单。顺便得知了在图拉多家族之中发生的强抢民女的惨案。她顺口告诉图拉多家族的媳妇后造成对方万念俱灰地自杀——这就是她被追杀的开端。   在这一切的过程之中,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一个提供了两次情报给她的人。从第一份假文件被夺走后图拉多家族的人没有对她动手来看,他应该不是这个家族的人。至于其他……   ……   …………还有的可能,就是密鲁菲奥雷家族了。   男子在与守门的家族成员打过招呼后便走进了图拉多家族的领地,熟络的模样令想进入却不得的白昼非常羡慕。   她咬着手指远远望着对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卷起眉头一脸思索。这究竟是图拉多联合彭格列引出密鲁菲奥雷的人呢,还是图拉多联合密鲁菲奥雷想要将彭格列云守一网打尽?   如果是后者,那么白昼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一下自己看上的媳妇以增加一点好感度。虽然她觉得无论自己提不提醒,他们都没法把云雀恭弥怎么样,那可是一生气就六亲不认直接毁了一条街+自己的车的男人啊。   她有些后怕地想着。   随着两辆黑车看不见后,随后进入的男子的声音也消失在了白昼的视线之中。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长时间等待等于慢性自杀,她需要找个方法进去。   但是眼下最简便又安全的方法——   “……”   “……”   白昼望着高大恢弘仿佛已经沾上她的鲜血的铁栅栏,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将口中棒棒糖的棍子扔进路边的绿色垃圾桶中,像之前那个男人那样朝着大门走去。   X   “我还真没想到,白昼小姐这么没脑子呢。竟然在逃了那么多天、几乎已经完全逃走的时候自投罗网。”   金发碧眼——长相在白昼眼中勉强合格的图拉多少爷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以恭敬的语气嘲讽道。   被嘲讽的人发挥了她的唯一长处——乐观,她挠了挠脸颊笑嘻嘻地回答道:“哎呀,经常有人这么说呢。”   “看在你自己回来的份上,我们图拉多家族倒也不是不能从轻处理。但是因为你,我们不小心对彭格列的云守大人动手,差点令双方长期的友好关系破裂。这件事也许不能那么简单就了了。”图拉多少爷扶着木质沙发的一角,站了起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口中说的话在白昼耳中怎么听怎么像瞎掰,“我的父亲现在正因为这件事与云守大人交谈,您也许可以祈祷一下,彭格列云守是因为看上了被追了几天神色憔悴得像个女鬼的情报商才好心出手的——这样一来父亲他也许愿意原谅你。”   “……”   白昼因为对方口中的“像个女鬼”眼角一跳,旋即傻笑了两声,看着对方用力地一甩门走出了门消失在自己眼前。直到图拉多少爷充满愤怒的脚步声远到无法再听见时,她才摸到一块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色。   发型OK,装束OK,形象除了有点傻外也OK。这模样哪里像女鬼了?!从那位被自己害死的媳妇的外貌看来,图拉多少爷的审美还不算奇怪吧?!   白昼因为自己被称为女鬼而心情低落。   她之前被云雀恭弥碰巧救下的消息,在那之后很快便流到了图拉多家族首领及他儿子的耳中。也正是多亏了这点,在大门口见到正面上的白昼时,看门的家族成员才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请示了自家首领,……然后她便被当成彭格列云守的关系人员被请到了这间接待室里喝茶。   陪她喝茶的人是先前在老爷车内的图拉多少爷,这位少爷的耐心不怎么好,喝了两口后便暴躁地离开了,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了白昼一人。   她觉得图拉多家族首领误会了什么,例如云雀恭弥将他们派出追杀自己的人一扫而空是因为看上了她这个路过的女鬼——这得要多少个人的脑洞才能将云雀恭弥脑补成这种性格的角色啊。   但她是因为云雀恭弥的缘故才在正面上时没有被子弹射成蜂窝——这点不可否认。   因为自己内定媳妇的裙带菜关系而安全了下来,白昼觉得自己丧失了娶媳妇的尊严。   她从窗口处看了看仅仅二楼的高度,想再试试看自己摔下去时会不会受伤。 ☆、章五   结果,白昼安全地从二楼跳到了一楼——也就是宅邸外的草丛上。   宅邸外围着一圈草丛,从平整的模样上能看得出这里的主人有精心照料过它们。白昼落在了草地上,揉了揉手腕、转了转承受巨大压力而有些疼痛的脚,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一蹦能蹦好几层的黑手党,为自己还属于普通人范畴而感到高兴。   草丛外没有人,整个庭院看上去空荡荡的,好不安静。白昼突然想到自己被图拉多少爷请去喝茶的途中也没见到多少家族成员——至少见到的数量与她曾经居住在这里时见到的要少了许多。   家族驻地平时一定会留一部分家族成员留守居住,为的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时,能很好地抱团——哦不,能很好地团结起来击退敌人。   但是如今……   白昼在草丛中走了一会儿,草丛外供人行走的石子路上始终都没人经过,在靠近大门的部分,她也没看见任何人——图拉多家族这是怎么了?附近的超市酱油打折一人限购一瓶所以大家一起去买酱油了吗?   白昼想到坐在同胞的车上时看见的超市广告,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她偷偷摸摸地去干正事——   偷偷摸摸像极了小偷的白昼蹑手蹑脚地朝自己逃跑时经过的路线前进着,直到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凉凉的东西抵上,而后传来的就是……怎么又是她熟悉的人。   白昼回首,首先进入视线的是黑洞洞的枪口——说实话这么朴素的手/枪,她在意大利已经很少见到了——以及刚刚才见到过的,图拉多少爷含着愠色的湛蓝的眸子。   “……”   “……哟,白昼小姐看来是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啊。”   图拉多少爷挑挑眉毛,低沉的声线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威胁似的手指轻轻抠动着扳手,枪口指着害死了自家媳妇的白昼额头。   耐不住寂寞的白昼愣了一下,旋即十分自然地……开始傻笑。   “哎呀,一个人呆在那里喝茶太无聊了嘛,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可爱的女仆来给我倒茶,只能自己出来找了。”她摸摸后脑勺,欠揍地说道,“不过我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一个人呢,更不用说可爱的女仆了,图拉多家族现在穷到女仆都请不起了嘛?”   “白昼小姐真是观察仔细。”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举着枪的手还未放下,反而朝一旁抬抬下巴,示意对方跟着自己的指令行动。   生命遭到威胁的白昼打了两声哈哈,朝图拉多家族的少爷指示的方向慢慢移动着:“也没有那么仔细啦,毕竟只要长了眼睛都能发现不是嘛。”   “那么对于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去做什么了,白昼小姐你是不是也凭那双周围布满黑眼圈的眼睛发现了呢?”   白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苦着一张脸给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黑眼圈?喂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有没有镜子?!”   “……#”他眼角一跳,示意白昼走进宅邸大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驻地内的佣人在昨天就被父亲遣走,放了他们一天假。白昼小姐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附近的超市酱油打折,一人限购一瓶?”白昼的思维还没从附近超市的打折酱油上绕回来。   “……#”   图拉多家族少爷额角青筋蹦起,有些无法忍受眼前这位情报商跳跃的话题。考虑到再对话下去他可能会被对方气死,他十分干脆地闭口,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空旷的宅子有个宽敞的前厅,在身后握着手/枪的人的示意下,白昼离原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反而朝着宅邸高处走去。一路上见到的人数加起来一只手就能数得完,这也导致了白昼越来越好奇原先留在这里的那些家族成员的下落。   她记得自己在这里居住的那几天,在大厅永远会有一个喝醉的大姐,还有一个被喝醉的大姐追着打的可怜大叔。一旁总是来来往往地走着抱着一堆文件的人,不小心撞到抱着一堆枪械的人后两人就开始争吵然后展开小型枪战……   走上三层后还是没见到人,白昼身后举着枪的图拉多家族少爷却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回来撞枪口上?”   “……啥?”白昼被对方打破沉默的话闹得一愣,表示了自己的不理解。旋即反应过来对方的语气已经不像方才那样不友好,仿佛在安静的环境中走了这么久已经平静了下来。   “反正已经被彭格列的云守救下了,就那样直接跑掉才是正常的做法吧?以你那小强一样的生命力,抓回来反而比较惹人厌。”   身后的人轻哼了一声,语气中有着一些白昼熟悉的不屑。   被讽刺成小强的她没有拘泥于这个不知褒贬的称呼,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这位图拉多少爷说这话的目的,不确定地回答道:“呃……因为那个啥……你看嘛,你的未婚妻总归是我害死的,所以……”   白昼觉得自己不能将匣子的事情告诉对方——毕竟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她相信一旦自己告诉对方那她的匣子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那匣子花了她一大笔钱呐!   因此她给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她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后面的人奇怪的目光。   “她就是自杀死的,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份情报。”也不管白昼究竟有没有因为自己害死了一个人而愧疚,图拉多少爷直白地说道,紧接着话语一顿,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紧接着将在对方逃跑之后自己调查到的消息托出,“但是她本身就是密鲁菲奥雷家族安排的人。”   “哎?”白昼有些意外,“然后呢?”   “然后?”图拉多少爷语气微扬,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不悦。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情报商白昼的事情,我有些眉目。”   “……”   “……不过我没打算戳穿,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白昼少见的沉默让他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看着通往六楼……也就是这幢宅子顶层的楼道,图拉多少爷继续说了下去:“父亲为了家族,不得不放弃了与落了下风的彭格列多年的友好关系,向密鲁菲奥雷屈服。这种做法是对是错我已经不太明白了。”   “唔,所以少爷你是想向,”白昼没想到自己能听见这么多,对这里原先呆着的家族成员的去向已经有些眉目,好奇也因此全都转移到“图拉多少爷究竟查到了些什么”上。她指了指自己说了下去,“想向被公认为没大脑的我来取取经?”   “……你也知道自己没大脑啊。谈不上,不管对错,反正父亲已经做了。”图拉多少爷走上了宅邸的顶层——如白昼所猜想的一样,全副武装的家族成员都保持着警惕站在远处,紧绷着神经,看着远处紧闭着的首领书房。   在见到白昼以及她身后的少爷时,都恭敬地往两旁挪了点位置,让出了一条小路。   “也对也对,我记得自己的抚养人说过——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是正确的。所以无论是屈服的你们,还是选择对峙的彭格列,谁能活到最后,那它就没错,”白昼觉得有些热,一手成扇扇了扇风,难得地嗤笑一声,“不肯屈服的傲骨?家族首领秉持着这种想法,遭罪的永远都是下面的家族成员。傲骨这玩意儿永远只适用于独狼,例如——”   白昼话音未落,远处还未抵达的首领书房看着十分坚固的大门仿佛爆炸一般破开,一个人随着门以一道弧线落在地面上。坚硬的木门上的紫色透明火炎随风消散,白昼眯起眼想要看清从书房走出来的那道身影。   紫色火炎体积庞大,仿佛它的主人此时的怒火一般。   “你们这是在群聚吗。”   一如既往,明明是疑问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低沉的声音在因为情况突变而安静的周围十分清晰,至少白昼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楚,云雀恭弥这位大爷,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白昼想了想,趁着安静的氛围,热情异常地朝远处作死地喊了一句:“媳妇儿,我们又见面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补新网王的漫画,看到一半去搜了剧透…… ……然后被自己剧透一脸的蠢作者就看不下去了……sad ☆、章六   继白昼被赶出云雀恭弥的房子后,她又被对方揍了。   ……好吧,准确来说,是她差点儿被揍了。   在云雀恭弥即将揍到她的时候,白昼多年来的反射神经让她下意识地踩了下身后的人的脚,然后身子一猫,那根燃着紫色火炎的拐子就这样划过她的头顶,直直的抽到了原本她的位置——如今图拉多少爷的脸上。   一张她觉得还不错的脸就这样消失在了她身后。真是可怕的伤害力。   虎口逃生的白昼在一旁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胸口,她相信云雀恭弥的战斗力绝对比先前那块法式面包开的车要高。被车撞了后她顶多昏了一阵,如果她被刚刚那拐子抽到……   白昼扫视了一下倒在云雀恭弥拐子下的一些人,以及最先被打出房间此时昏迷不醒的家族首领,迅速地远离了散发着戾气的云雀恭弥。她觉得今天在这里,可能要达成百人斩……被百人斩的成就。   她看着最中心活跃于敌人之中的男人的身影,差不多能猜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前图拉多少爷说的那些话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密鲁菲奥雷想要除掉这位彭格列最强的守护者,于是拜托图拉多家族帮忙。后者无奈之下只能答应,结果不知道哪里触到了这位大爷的神经——说起来,她曾经从数量不多的这位彭格列云守的情报中,调查到了一件事实——这位云守大人十分地、非常地讨厌群聚。   白昼回头看了眼群聚着的图拉多家族成员们,偷偷摸摸地往一旁移动着,企图将自己与这些人区分开来。   然而,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的企图落空、还是因为刚刚那句话吸引到了太多仇恨,总之云雀恭弥没有给她留下一丁点儿逃跑的时间。燃着紫色火炎的拐子瞬间逼近觉得自己已经离得很远的白昼,后者来不及发愣,下意识像个乌龟似的抱头,同时往身后踩了一步。   却踩空了。   刚刚才感受过一遍的落空感遍布全身,白昼看着眼前的拐子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云雀恭弥那张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明确写着“我很不爽”的脸,此时还是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眼神,怎么看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轻视。   “……哎?”   楼梯相比她刚刚跳下的二楼而言并不算高,臀部着地的白昼只觉得脑补剧烈震荡了一下后就恢复了平静,图拉多家族不负暴发户之名,楼梯上都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地毯,因此她才没受到太重的伤。上方的云雀恭弥没有追下来,而是转过身去继续投入战斗,留下了下方跌坐在地的白昼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白昼回想着刚才对方俯视她时的眼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画面,画面中一个长得十分像云雀恭弥的少年,以十分轻蔑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方向。然而她却自己对这幅画面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会吧……”她不可置信喃喃道,捂着额头站了起来,将闪过脑海的画面与方才的云雀恭弥联系在了一起,得出了一个惊悚的猜测,“难道……我在什么时候害死了他儿子?”   越想越觉得这是事实的白昼手脚开始发凉,她她她竟然在被自己害死了儿子的人面前毫不自知地晃悠!而且这个人……   “白昼小姐!”   就在白昼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她得赶紧回家收拾行李顺便把云雀恭弥敲昏一起回老家结婚时,楼梯下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白昼面色发白地顺着声音的根源望去,便见到法式面包大叔从下方跑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白昼用力摇了摇头,“我没事。”   “算了,现在先……”草壁哲矢又朝前跨了一步,对着上方大声吼道:“恭先生!东西找到了!”   东西?听见意料之外的事情,白昼看向他。后者却没有解释的想法,吼完后便加快语速,回头催促着白昼赶紧离开:“白昼小姐,你快走吧,恭先生这里不会出事的。这里并不是图拉多家族的全部战斗力,还有一大部分分散在城镇外——现在应该已经……”   “…………等等等等!”白昼大声打断草壁哲矢的话,晃了晃脑袋,苍白的脸色有所缓和。她疑惑地问道:“草壁哲矢先生对吧?图拉多家族先不管他们,那个这个哪个……先前你说过那个……云雀先生好像认识我?”   “对啊,之前你倒在路边,恭先生让我带你回去,这不就是认识吗?白昼小姐你不记得了吗?”后者不解地问。   “……”白昼有所缓和的脸色再次苍白起来,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的她苦恼了半天,半晌后才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开口问道,“草壁哲矢先生,请问……我是……在什么时候害死了云雀先生的儿子?”   “……”草壁哲矢一脸“这人在说什么”的表情。   “原谅我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不对,也许说我还有一点儿印象……但是真的不知道那就……”   白昼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发现她连怎么害死对方儿子都不知道,根本就无从解释。想到这她抬起头一脸企盼地看着眼前唯一可能知情的草壁哲矢,希望对方能告诉自己完全的事情经过。   “……?”后者的表情看上去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干脆忽视了白昼莫名其妙的一段话,继续催促着对方离开,“先不要管这些了,白昼小姐,待会那些在外的家族成员回来后你就很难再跑出去了!”   什么是这些啊!那可是你家上司的儿子啊!!白昼很想这样告诉对方,但这样说简直是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是他上司的杀子仇人,被图拉多少爷嘲讽过一次“没脑子”的白昼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迈开脚步朝楼下跑去。   就在她刚刚迈下一级阶梯的瞬间,脚下又传来踩空的感觉——至少她没感觉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白昼的第一反应是她脚滑了。   第二反应是,她没有脚滑,但是她穿越了。   她的确穿越了。眼前的景象在瞬间从奢华高调的宅邸内部,瞬间变为了白昼没有见过的街道。   一幢幢紧挨着的宅子显示出这里甚至不是美国。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白昼没有在她活动的区域内看见过房子这么密集的居民区。   她觉得自己以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式穿越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眼熟的国度。   脚踏实地的感觉在周围的景色完全展现在眼前时便从脚下传来,白昼怀念地踏了踏脚下的水泥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陌生的人。   明明已经换了个环境,紧张气氛却依旧存在于周围。白昼前方站着一群举枪又举炮一脸杀气的黑衣人,身后则是一个穿着西装嘴角抹着自信笑容的……小婴儿。   “……”这两边的战斗力不对等啊!   白昼沉默着将视线移到一旁坐在围墙上,穿着一套……奶牛装,不分气氛地大哭着的小婴儿。……就算加上这个婴儿,战斗力也不对等啊!   “……&*%&……”   “……¥*%#……”   穿着西装的小婴儿开口说了些白昼听不懂的语言,回答的声音则是来自拐口的围墙上。听见熟悉音色的瞬间她愣了愣,视线不由得朝还未看见人影的方向看去。   ……这声音是……   “她听不懂日文。”   一直在用叽里咕噜不知哪里的语言说话的西装小婴儿,突然用白昼熟悉的意大利语说了句。   “啊啊,看出来了。”熟悉的音色回答道。   “听说十年火箭筒出了些问题,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西装小婴儿拉了拉帽子,站着的白昼无法确切地看见他的表情,却从她的话中得出了一些讯息。   她可能被十年火箭筒击中了。   也就是说,这里可能是十年前的世界。 ☆、章七   “……”   “……”   “……”   白昼一脸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落在围墙上、穿着红衣服的小婴儿,令她感到熟悉的音色正是来自对方。那张跟云雀恭弥简直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脸正是令她震惊的原因,没有之一。   “……呃,小朋友,你的父亲是不是……叫云雀恭弥?”   尽管一旁还站着一群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的黑衣人,但眼前这位小婴儿带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大了,她不由得忽略了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手党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   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婴儿歪了歪头,嘴角啜着跟云雀恭弥截然不同的弧度。他没有回答白昼的疑问,反而奇怪地看着她。   一定是了!这一定就是在未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自己害死的云雀恭弥的儿子了!   没想到自己刚刚知道她曾经犯下的错,现在就出现了一个弥补的机会。白昼深呼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警告眼前的小婴儿“以后看见一个叫白昼的怪阿姨一定要去附近的警察局报案以免发生被自己害死的悲剧”时——   小婴儿视线越过她投向了她身后,睁得大大的黑色瞳孔倒映着白昼认不出的影子。赶在白昼开口前,他率先朝站在地面上的西装小婴儿说道:“我先追上去了,麻烦你暂时看管一下她,里包恩。”   说着便以一名婴儿绝对无法拥有的身手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白昼眼前。   ……不愧是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云雀恭弥的儿子!   红衣小婴儿与原本凶神恶煞地站在身后的黑衣人一同消失在了街口,周围一时间只剩下了白昼以及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的西装小婴儿,……也许还得加上在围墙上大哭的奶牛。   只是相较于刚才,他的哭声要小了许多,想来是哭累了。   白昼直觉穿着西装像个小大人似的小婴儿不好对付,于是刻意忽视了他,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围墙上的小孩子身上,边打量着对方边思考着“现在的父母都这么放心让这么小的小孩子一个人出门了吗”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喂,你。”   西装小婴儿突然拉了拉帽檐,叫道。在只有哭声的街道上,这样一声还是不容易被忽视的,白昼收回放在奶牛小婴儿身上的目光,看向叫着自己的人。   “在被交换过来前,你所在的时间是几年几月?”   被突然问道的白昼愣了愣,虽不明白对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于是开口报出了一个时间。却见对方听完她的回答后一脸的沉思,仿佛她说的话里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的白昼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日本,并盛。”西装小婴儿的回答十分简洁,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继续问道,“你认识云雀恭弥?”   “……”白昼不知道这问题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她回答“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害死了他儿子也就是刚刚那个婴儿所以勉强算认识”吗?   她觉得刚刚那个走掉的小婴儿都比她强上几分。如果眼前这位将她说的话告诉了刚刚走掉的小婴儿,那对方会不会抱着“不能在将来被杀”所以先杀了这个时间的她?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寒而栗。   “嘛——算了,你现在呆在这里等五分钟过去就行了。”西装小婴儿令人庆幸地没有深究。白昼算了算时间,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筒,作为一个情报商的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对于交换时间只有五分钟这种事自然不会不知道,距离她突然穿越到了这里已经过了多久,也能大概估算出来。   “……为什么我会在日本?”趁着最后还剩一点儿时间,白昼问道。她完全没有来过日本的记忆,在她眼中,自己应该是在意大利土生土长了十八年的意大利土著人口。   “好像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西装小婴儿走了两步,一蹦蹦上了围墙,走到了哭着哭着就睡着的小婴儿旁边,口中却回答着白昼的问题,“你的抚养人最近很忙,所以委托刚刚那个杀手来把你带回去。”   “……”   被……卖……到这里……   被对方的回答再次震惊到的白昼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后面话中更令人惊讶的事情——那个小婴儿竟然是个“杀手”。   短短几分钟内,吃了太多惊的白昼在问到基本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西装小婴儿一脚踹醒了睡着的小孩,听着两人叽里咕噜地用着她所听不懂的话说了些什么,五分钟便过去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跟方才一样,就像从这个世界穿越到了那个世界一般,白昼脚下的水泥地再次在瞬间变成了……   ……   变成了汽车。   “……”   她才离开了五分钟!五分钟!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仅仅五分钟而已,云雀恭弥与图拉多家族间的战火就熄灭了!   坐在前座的白昼愣愣地转头看了眼不久前才催着她离开的、此时正在开车的草壁哲矢,又回头看了看坐在后座,阖上双眼仿佛正在休息的云雀恭弥,犹豫了半天,才朝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草壁哲矢说道:“草壁哲矢先生,……现在是什么状况?”   “啊,你回来了,白昼小姐。”开车的草壁哲矢仿佛才注意到白昼被换了回来。   “……”   坐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白昼只觉得周围的景色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方退去。她不由得再次回头,越过云雀恭弥看着后方一群仿佛正在追着他们跑的汽车,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论云雀恭弥的战斗力,应该是足够对付图拉多家族这些很少使用匣子的黑手党的,……然而现在他们是在逃跑?   白昼瞄了眼正专注于开车的草壁哲矢,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决定回头询问被自己害死了一个儿子的云雀恭弥。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后方的云雀恭弥意料之外地先开口吐出意义不明的几个字:“你的匣子。”   “?”   白昼眨眨眼,正当她以为对方非常好心地找到了她的匣子并且准备还给她时,又听得他继续说了下去:“草壁在别馆找到了你的匣子,刚刚交给了十年前的你,让她带回去交给肯尼希保管。”   “……”   所以,如果她想要拿回匣子,就必须去找肯尼希——云雀恭弥是这个意思吗?!   白昼眉毛狠狠地一跳,差点要怀疑自己会在这么巧的时候被十年火箭筒砸中都是言情这位彭格列云守在暗中指使了。但不得不说,云雀恭弥这手做的的确漂亮。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都必须拿回那个匣子,也就是必须得去找肯尼希。   在这之前还有些事必须确认一下。   “……我要怎么相信,你们真的把匣子交给了十年前的我?”她怀疑地问道。   “云属性匣子,羽翼纹路。”   “……”   云雀恭弥一语道出了白昼正在寻找的匣子的特点,就算不想相信,她都必须得相信——至少对方肯定已经找到了她的匣子。至于有没有交给十年前的她已经不重要了,对方的目的就是找到肯尼希,也只有找到肯尼希,他也许才会将匣子还给自己。   白昼对于自己看上了这样一个媳妇儿而感到有些心累。   似乎是她丧气的模样被对方看见了,白昼叹了口气后回头,入目的却是云雀恭弥少见的冷笑。被对方的冷笑吓到的白昼一手成拳,放在口边咳嗽两声,不知想掩饰些什么:“好吧,听起来我也没得选择了……但是在那之前,有关云雀先生你找肯尼希有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无可奉告。”云雀恭弥没有回答的打算。   “……”白昼沉默。   他们此时乘坐的车子以白昼从未见过的速度朝图拉多家族后门飞奔而去,不得不说这部车子的性能不错,后方的图拉多家族成员追了老半天了都没有追上。白昼沉默后便没有再开口,一时间车内回荡着的仅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知道这声音究竟在白昼耳中叫嚣了多久,总之等到白昼没有再听见这声音时,他们已经摆脱了追兵,来到一处看上去十分安全的地段。   安全了的白昼突然想到自己最初的一个问题,朝草壁哲矢问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在图拉多家族闹到不能再闹了才离开的……他们是突然来了什么援兵吗?”   对于能逼退云雀恭弥的人,她真的十分好奇。   谁知道草壁哲矢听了这个问题后却支支吾吾,有些不好开口。在理解却愈加好奇的白昼的追问之下,他才十分勉强地回答:   “因为……十年前的白昼小姐您…………一看到恭先生就上去喊爸爸,无论怎么说都不肯离开。”   “……”   白昼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了。 ☆、章八   隔天——   白昼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十分陌生的天花板。   其实不仅仅是天花板,周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   在美洲大陆绝对见不到的和室房间、挂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是很漂亮的毛笔字、一旁看上去就并不牢固的纸门。白昼揉揉额头从被褥中坐了起来,回想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习惯性地往枕头旁一摸,却没有摸到熟悉的小盒子。   “……?”白昼眉头一皱,盯着枕头旁一片空空如也的白色,咬着下唇思索着。   “蹬蹬”的脚步声由纸门外的走廊上传来,时不时伴随着“嘎叽嘎叽”的音效,让人不由得猜测此处是不是年代已久无人打理的郊外古屋。但她所在的房间却不像没人打理——至少周围十分干净。   纸门被慢慢拉开,入目的是一名佣人。在见到醒来的白昼时不由得一愣,旋即带上亲切的笑容询问道:“白昼小姐您醒了吗?”   “……啊。”白昼应了声,抓了抓脸颊,掀开被子,“你是……”   “我是这里的佣人,草壁先生让我来看看您有没有起床,现在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   白昼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另一边被纸门挡着的户外,昨天是发生了些什么,才导致她一觉睡到大中午?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的白昼换好衣服洗漱完毕,顺着佣人指示的道路离开了房间。踩在木板铺成的走廊上时会有嘎叽的响声,这是一直以来都生活在现代化建筑中的白昼很少能体会到的——似乎是感觉这很好玩,她落脚时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您顺着庭院的走廊一直走下去,就能看见云雀大人的房间了。”   白昼不清楚这座宅邸的具体位置,但不得不说,这片庭院与附近的别墅自带的花园有着很大的不同。清幽的环境,加上几乎没有鲜花点缀的灌木丛,一直对花香不拿手的白昼十分喜欢这里。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个月来已经长了许多,看样子得找个时间去理发店坐一会儿了。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事情的她走过两个小池塘,最后在一处有着水井的庭院前放缓了脚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远处的确有一间开着门的和室,里面似乎还坐着两个人。   白昼眯起眼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其中一人却突然间转过头,淡淡地扫了这里一眼。两人的视线撞上后白昼一时间忘了收回目光,等到对方继续低头不知道干些什么时,她才讶异于对方的警惕。   摸摸鼻子,她加快脚步朝那边走去。   “云雀,草壁……”   云雀恭弥。草壁哲矢。   X   室内仍旧空旷,只是云雀恭弥面前多了几份写着意大利文字的文件。   “研究部门对匣子的研究还在继续,只是现在已经无法再更进一步获得更多资料了。恭先生您的匣子……”   草壁哲矢语带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位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自从他的匣子因为接收太多火炎、承受不住而崩裂后,这人的心情就一直处于低压状态。寻找制造匣子的科学家肯尼希也是因为这个,毕竟在现在,他对匣子的研究肯定要高于风纪财团名下的研究部门。   况且,恭先生这么多年来始终执着于世界上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黑手党匣子。对于匣子的制造者,他只会更想见面。   草壁哲矢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不小心被牵扯进来的白昼道了声歉后,立即便听见靠近庭院的走廊上传来重重的走路声。想到方才离开的佣人,草壁哲矢已经想到来的人究竟是谁了。   来人在敞开的门前停下,昂首挺胸的模样一如既往。白昼居高临下地看了屋子内两人一眼,旋即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盘腿地坐在不远处。还未等草壁哲矢开口打招呼,她便率先一拍大腿,看了眼外面沐浴在阳光下的庭院,朝两人摆了摆手:“哟,两位早上好啊。”   草壁很辛苦地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这句话咽了下去。然而还没等他搭起这位与自家上司之间沟通的桥梁,一旁的云雀恭弥便收起文件,从中抽了一份留下,其他的交给了他。   “你去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   被自家上司赶走的草壁哲矢一愣,视线在两人之中转来转去。白昼小姐的性格,就算他们只认识了一天,草壁哲矢都深有体会——那绝对是能将恭先生的低气压引成暴风雨的升压器啊。   迟迟没有动作的草壁一再犹豫,最后还是抵不过自家上司的命令,带上自己带来的文件恭敬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临走前还朝坐在榻榻米上一脸兴奋的白昼打了个眼色,可惜的是后者十分兴奋,没有看见。   草壁哲矢离开后,室内又恢复了平静。庭院中偶尔传来白昼不知道的鸟类的叫声,有的清脆悦耳,有的聒噪刺耳,但总归都是给室内平静的气氛平添了一分生气。   云雀恭弥的视线从眼前潦草的意大利文字上收回,将它递给了一直摇头晃脑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的白昼,同时开口问道:“草食动物,昨天你在水井旁干什么?”   “……”白昼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朝庭院内的水井看了眼,“哎,因为这幢房子有点像东方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大宅子,特别是那个水井——加上云雀先生你不是黑手党嘛?往水井里扔尸体什么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挣一笔封口费呢。”   “哦?”   白昼眉毛一跳,直觉对方的这声反问不怀好意。   果然,接下来云雀恭弥没有大喘气儿,十分自然地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   “……”   被坑了。白昼沉默半晌,望着眼前低气压有所缓和的云雀恭弥,得出了这个结论。   “……哎,难道我告诉过云雀先生这事儿?”觉得瞒不下去了,白昼泄气地摸摸后脑勺,语气仍旧轻快,“我可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   云雀恭弥冷笑一声,也不知想表达些什么。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冷意侵袭的白昼缩了缩脖子,按捺下想要逃跑的冲动,咽咽口水继续问道:“好吧——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肯尼希。”云雀简洁地回答道,“昨天你用肯尼希的下落交换自己的匣子。”   “……原来我的匣子在你这里。”白昼头疼地揉揉额头,末了扬起一个殷勤的笑容,“肯尼希的下落……云雀先生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在那之前能先把匣子还给我吗?没了它我连正常生活都成问题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如你所想,我有记忆障碍。那个匣子是肯尼希先生帮我制作的一个……算是第二大脑一样的东西吧?没有它的话,我的记忆会变得十分不稳定。就像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哦对了,以我今天睡到这个时间点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在水井旁找尸体这么简单的事情。加上我是把匣子丢在了图拉多家族里……会在你手上的话,也就是说昨天云雀先生去过图拉多家族了?”   没等云雀恭弥的回答, 白昼就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还全身而退了,看来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啊。不知道图拉多家族派了多少人出来?哎呀,云雀先生你有见到他们家族那个在大街上抢了个媳妇儿的少爷吗?你说那少爷长得还算不错,怎么就做得出街头抢别人女朋友的事情呢?图拉多家族也不是没名气吧?而且住着那么大个房子,暴发户的味道满溢而出啊,怎么会找不到媳妇儿呢?难道是……”   意料之外的,白昼是个话唠。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老半天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感觉到唱独角戏的寂寞后她声音低了下来,回想着自己刚刚那番话,突然有块记忆的碎片顺着“媳妇儿”被扔进了脑海之中。   她一拍大腿,兴奋异常:“哎?话说,云雀先生你昨天是不是答应嫁给我了?”   云雀恭弥手中刚刚端起的茶杯出现了一道裂缝。 ☆、章九   沉默的车内。   原本像汽车内部这种封闭的空间,就算开启了内部空调,也很难能缓和这里面闷热的空气。而如今坐在后座上的那人则是让闷热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闷。   担任司机的草壁哲矢,仗着自己有近五年的驾龄三心二意着。他偶尔往后视镜中一如既往散发着低气压的自家上司看去,时不时又瞥了眼身旁副座上正揉着胳膊的白昼,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白昼小姐出来后就一直在揉着胳膊,先前还没注意,但现在草壁哲矢能十分确认对方胳膊上浮现出一道淤青。   “……白昼小姐,你的手……”   “嗯?”白昼看向他,摆摆手回应道,“没事啦没事啦,刚刚不小心被云雀先生吓到了而已。”   “……”   草壁哲矢看了看呲牙咧嘴地揉着伤处的白昼,又看了看被她点名却无动于衷的云雀恭弥,觉得还是沉默比较适合他。   X   车子已经行驶了许久,目的地正是出发前白昼告诉他们的地方——附近大城市的国际飞机场。   肯尼希在意大利这个消息,无疑令听说他在美洲大陆而赶来此处的草壁哲矢惊讶了好一阵,甚至有些不能相信。直到得到自家上司的指示后,才姑且消化了这个消息,驶向他们前不久才到过的飞机场。   “——啊。”   驶过小城市到大城市的路程,看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手臂上的疼痛有所缓和的白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我得去拿个什么东西……能去一趟沃恩公寓吗?”   “拿什么?”草壁随口问道。   “匣子。”   “……”   感受到司机甚至是后面那个一直都没开过口的人突然投来的视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白昼拿手指刮了刮脸,神色自若地解释道:“被你们拿走的匣子是辅助匣,我留在公寓的是动物匣,因为暂时用不到所以留在那里……好像还有几条情报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云雀先生提起过。”   白昼往身后一靠,压着靠背,掰着手指的同时朝后面的云雀恭弥搭着话:“意大利黑手党近来的势力分布。我知道彭格列有专门进行外交分析的部门,但是说不定我这个外来者能看得更清楚哦。”   “还有军火贸易流通渠道,之前拿到了一份假情报,真情报我这里也有,在脑子里。”   白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着靠背往后座上看去,笑呵呵地推销道:“怎么样,云雀先生,现在嫁给我还附赠一个足以媲美情报库的大脑哦。不收钱,免费的。”   云雀恭弥又是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你的大脑?”   “哎呀,不要在意细节嘛,”清楚他在嘲讽什么的白昼摆摆手示意他忽略这个问题,“这几天的事情暂且不说,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哦。”   “哇哦,很清楚?那五年前你在马萨诺做了些什么?”   云雀恭弥的语气突然间抬高,与方才的嘲讽不同,带着十足的兴致。被反问的白昼侧眸扫过对方含着冷笑的嘴角,……以及仿佛蕴含着怒火的眼神。   她下意识地回头摸摸鼻子,回想着自己五年前做过的事情。难道她不小心把云雀恭弥全家给坑了?   ……怎么可能,五年前,意大利甚至没有听说过云雀恭弥这个人。当时出名的是新上任的彭格列十代、以及有着知名的商业黑手党家族出身的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云雀恭弥这个名字,是在隔年连同风纪财团一起进入黑手党居民的视野中的。而众人知道云雀恭弥就是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的时间,还要更晚。   然后,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白昼心虚地想着,那时候她正如云雀恭弥所说,在意大利东面的马萨诺。至于在做什么……   …………   她真的没印象了。   “难道当年我们在马萨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所以云雀先生你其实已经嫁给我了?”   没印象的白昼当然只能胡诌一个感觉像是答案的答案,然后顺着这个回答继续作死道:“哎,但是我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没看到结婚证啊?被我弄丢了?应该不会吧……还是说云雀先生你只是答应嫁给我而没有真的嫁?这不是忽悠人嘛。”   气温骤降。白昼漫不经心地扫过云雀恭弥阴云密布的神色,眼看汽车停在了沃恩公寓下的公众停车场,哼着小曲儿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临走前不忘对车内的两人挥挥小手:   “待会儿我们再谈谈什么时候补办一次婚礼哈。”   然后忽略了草壁哲矢“求求你了大姐不要再说话了”的恳求目光,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被留下感受低气压的草壁哲矢欲哭无泪。   X   “……西西里岛从彭格列一世开始就是彭格列的地盘,这样一块与大陆隔离的土地,连现在的密鲁菲奥雷家族也无法踏足。但是同时的,军火货源方面也成了很大的问题。西西里岛四面临海不假,但船运主要来自于美洲,那片大陆彭格列先前只有一个盟友,目前已经确认为同盟破裂。这样一来,这一条线路就…………”   拿回了匣子的白昼令人意外地正经起来。她回来时除了腰间挂着的匣子外还抱着一个文件夹,天不怕地不怕地把云雀恭弥往里面赶了赶,硬是抱着文件夹顶着低气压钻进了后座。   然后摊开地图,絮絮叨叨地阐述着目前已经被封闭的外贸路线。   “……风纪财团主要势力在大陆东面,彭格列的危机几乎无法插手。目前来看主要是仰仗了一些交好的黑手党家族,以及那位岚之守护者所处的商业家族的知名度——就算这样,枪械子弹的数量还是不够。”   白昼解下挂在腰间的紫色匣子放在手中,匣面上交错的银白色条纹构成了一对鸟翼,草壁哲矢抽空看了眼,与他从图拉多家族捡回来的匣子应该是一个款式的。   她把玩着匣子,感觉到身旁的云雀恭弥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于是继续说道:   “虽然因为匣子的研发,枪械被迅速淘汰,但还是有一些家族成员需要这个来防身。毕竟依靠火炎、匣子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无法让人放心——图拉多家族就是这样觉得,所以才没有普及这不明不白的东西。……如果图拉多少爷有用匣子的话,说不定会跟云雀先生你陷入苦战呢。”白昼带着赞许的笑意说道。   “……”云雀恭弥看着被对方收起来的匣子,听得那个被瞬杀的人拥有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实力,颇为感兴趣地说道,“你对那草食动物倒是有挺的高评价。”   “这当然,虽然总会做出例如抢女友以及抢女友还有抢女友这种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人家保护家族的觉悟可不低,火炎的强度依靠的不就是那什么觉悟嘛,”白昼将匣子挂回腰间,在文件夹内翻了翻,口中继续说道,“总比云雀先生你不知从哪里来的觉悟要靠谱。……啊,找到了。”   白昼抽出一张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粗略扫了两眼,旋即对折了两下,放进上衣的口袋中。看着前方,少见的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远远的能够看见飞机场时,才突然间开口。   “到意大利后,我想见彭格列十代一面。有些事情……本来跟守护者商量也行的,但是云雀先生你这个挂名守护者实在不太靠谱,”白昼无奈地摊摊手,“彭格列十代实在是很难见到,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所以能拜托云守大人特别引见一下吗?”   白昼满面期待地看着的云雀恭弥。后者无动于衷,闭目休息了一阵子,才开口:“草壁。”   一直注意着后面生怕白昼一个不小心就将低气压引成暴风雨的草壁哲矢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听见自己名字的瞬间便知道了自家上司的决定,恭敬而有力地回答:“是,到意大利后我就去安排,具体时间的话……”   “等见过肯尼希之后吧,我得先拿回匣子。”得到同意的白昼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还得费些口舌才能拿到许可,毕竟现在的时期比较敏感,随便放人去见彭格列十代,就算是云之守护者也得斟酌斟酌。她摸摸下巴,感叹了一句,“云守大人带来的人,啧啧,怎么听怎么有地位。”   彭格列内最强守护者带来的人——白昼光是想想,就能想到一万种仗着这个名头作威作福坑人钱财的方法。只是很可惜,考虑到她之后的计划,作威作福这事还是稍微收敛一些比较好,坑钱的话倒是可以进行。   当然,在那之前得拿回她的匣子。   已经在考虑该坑彭格列多少钱的白昼见草壁哲矢已经在周围寻找停车位了——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件事。她玩味地摸摸下巴,收拾了下被自己拿出来的几份文件,轻佻地再次问了云雀恭弥一个草壁绝对不希望她问的问题:   “云雀先生,你真不打算嫁给我吗?不仅免费赠送一个堪比情报库的大脑,还免费赠送一场婚礼哦。” ☆、章十   草壁哲矢觉得,世界整个都坏掉了。   特别是从飞机上下来时,听见自家上司突然而来的一句“草壁,你去准备”,他回问了一句“准备什么”,一旁突然钻出的白昼回答出“婚礼啊”这个答案时。   为什么突然就要办婚礼?!难道恭先生你在当年真的忽悠了白昼小姐所以现在要补办婚礼?!就算要办婚礼也不要在现在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对立的局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办婚礼好吗?!考虑一下参加婚礼的家族成员还有准备跟你结婚的白昼小姐的人身安全啊!   草壁哲矢的心情,从美洲大陆开车前往国际飞机场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平静过一下。   “这些是婚礼选址,还有客人名单。”白昼交给草壁哲矢几张纸,后者接下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名字,几乎已经囊括了彭格列目前的所有同盟家族,偶尔还能看见敌对家族的名字,“这两样务必按照纸上的来,其他的——办婚礼还需要什么?”   “……”草壁哲矢沉默,看着眼前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白昼,凭着他多年的生活经验以及多次代替云雀出席婚礼的经历,……猜测道,“婚礼流程、人员安排……还有小道具,礼服等等……”   “那些啊,随便弄弄就行了。”白昼摆摆手打断对方,看样子对这事的兴趣不大,“那就交给你了,肯尼希那边我会带云雀先生去的,……怎么?担心我把他吃了?”   瞄见草壁哲矢一脸欲言又止的不安表情,白昼嘿嘿笑了两声,不算安抚地安抚道:“不要担心啦,论战斗力,一千个我都抵不上云雀恭弥,吃不了他的。不小心把车开进地中海坑他一下倒有点可能。”   “……”草壁哲矢听了这话更不安了。   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按照恭先生的默认以及白昼的安排,将车钥匙交给了眼前据说特别喜欢去游乐园开碰碰车的白昼,自己一个人离开,给眼前两个在莫名其妙之间确定婚期的人留点儿私人空间。   活在私人空间里的白昼晃着车钥匙,在停车场内找到有着彭格列云守银白色标识的汽车,眉毛一挑,感叹着这位云守大人的张扬。   “肯尼希的地点很隐蔽,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换一辆车子。”白昼靠在车头,一手摸摸冰凉的标识,与眼前的云雀恭弥打着商量,“毕竟在威尔帝先生失踪以后,拥有匣子全套理论的他成为了大部分黑手党的目标。彭格列云守,怎么想怎么引人注目啊。”   “没有必要,”云雀恭弥越过白昼看向远处行迹可疑的人,“他正好也是我的目标。那些草食动物来多少都不足为惧。”   “……嘿,那你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说服他跟你走,毕竟他的同伴威尔帝跟彭格列的那个里包恩感觉上不怎么对付。”白昼对云雀恭弥的人品似乎很有信心,耸耸肩后将肯尼希的人身安全抛到了脑后。她坐到驾座上,打开窗户伸出小手对云雀恭弥摆了摆,“来吧来吧,让你感受一下三年碰碰车驾龄的司机开的车。”   “……”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昼这一路上没营养的话说多了,云雀恭弥听后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自顾自地坐了进去。略感无趣的白昼哼了两声刚刚听见的曲子,发动发动机的同时,从后视镜中看见原本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们也急忙钻进了一旁的车内。   意大利最近特不安稳,因为这个她才跑到美洲大陆去度假的。   “……其实啊,云雀先生,在黑手党开车的时候,学习一下碰碰车的技巧还是比较合适的。”   白昼脚踏油门,完全忽视了街道上的限速标签。   X   白昼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吃喝嫖赌打骂抢烧一窍不通,出身还自带记忆障碍这种不适合生存的被动技能,能活到现在,在她看来都是一个奇迹。   纵观过去,她的生活着实算不上多么平稳。一个以坑人为乐的情报商,就算没惹得整个意大利都是自己的仇家,但被人追着打对她而言也是家常便饭了。   “就像我害死了图拉多家族的那位媳妇儿结果被追了几天……几天来着?反正从那位媳妇自杀后那个小少爷就追着我不放,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凶恶,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顺便看上我了。”   白昼落实了一个话痨的自我修养,从踩下油门开始到现在,口中都没停一下。左扯了扯自己打听到的云雀恭弥的八卦右扯了扯自己至今以来跌宕起伏的生活,末了总结了一下与彭格列的云守大人结婚的好处:   “哎呀,没想到现在总算找到一个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人了。说起结婚这事儿啊,以前我在西西里贫民窟生活时,隔壁的老汤姆他…………”   任凭白昼将隔壁的那些事儿说得多么绘声绘色,后面的云雀恭弥始终都一声不吭,仿佛白昼这个司机不存在似的。   一开始还会有种“唱独角戏的寂寞”的白昼,过了这么久也都习惯了。她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着后方云雀恭弥的反应,一边扫两眼左后视镜中被照出的几辆车子——有的是从机场出来后就一直跟在后面的,有的是从半路开始跟的。   肯尼希的所在隐蔽而又偏僻,白昼可不觉得那个人迹罕至的郊外开了家超市——而且今天还在卖一人限购一瓶的特价酱油。   “说起来,云雀先生特别讨厌凑成一窝的人对吧。”   白昼踩下刹车,突然掐断了正讲到高/潮的隔壁老汤姆的故事,因为轻微的近视而眯起眼望向非法停车的车辆越来越多的路口,语声轻快地问道。   踩下刹车没多久后车子便完全停下。前方的路口被一窝蜂似的的黑色轿车堵住,无法继续前进。两旁的杨树林也在白昼刹车后从一片绿色中钻出了几个人。   “我就说这辆车太显眼了嘛,简直就是在告诉别人‘我就是彭格列快来打我’啊。”   白昼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匣子,看着对面似乎派出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出来,吼着些她没啥兴趣听的内容,大致上就是挑衅吧——紧接着就听见后面的云雀恭弥轻哼一声,不知是对白昼先前那句话的默认,还是对眼前这群人的不屑。   不管怎样,都跟她没有关系就是了。   白昼将自己的匣子以微妙的平衡放在了方向盘顶点。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走向前方的背影——哦,一定不是她的错觉,云雀恭弥现在的心情好像并不怎样。   不知是怎么从对方的背影中看出这些的,白昼这种不信教的人都默默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为对面的那些人祈祷着。   顺便疑惑了下自己对云雀恭弥战斗力的信心来源。——明明前后左右围着的这一群人,看上去就不太好惹啊。   她仔细回想着。 ☆、十一   每个情报商,都有自己选择的一套寻找合作伙伴的标准。有的人专门瞧着有成长潜能的人合作、有的人只与有名气有实力的人合作,也有人专门当搅屎棍,情报交给谁会闹得比较大,就往那个方向凑。   白昼是后者。也就是一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屎棍。   但是,当她想干正事时,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标准寻找合作人的,就比如眼下的云雀恭弥。   她对合作人的要求是——孤高的头狼。   X   前来拦截彭格列云守这辆车的黑手党们是在是不够看,白昼仅仅是粗略估计了一下,就能得出这群人不过是小家族的小喽啰的结论。   倘若是密鲁菲奥雷干部那种级别的强者,来这样一群,云雀恭弥也绝对对付不了。——恩,大概吧。   始终坐在车内的白昼收起自己的匣子,对回来的云雀恭弥挥了挥手,说了声欢迎回来后,找到一条勉强能让汽车通过的缝隙后,一踩油门,汽车飞奔而去。后方少了不少尾巴后白昼开车也轻松了许多。   “——嘿,我好像明白你找肯尼希有什么事情了,”白昼朝身后刚刚解决了敌人的云雀恭弥搭着话,“匣子坏掉了?”   云雀恭弥的动物匣,白昼之前有从照片里看过的记忆。似乎是一只很可爱但也很凶狠的刺猬,如果用上那个,战斗结束的就更快了——但是云雀并没有选择使用动物匣。   随便一猜就猜到正确答案的白昼见云雀恭弥沉默不语,对这个猜测也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如今这里远离市区的野外已经没可能受到多少敌人的追踪了,但为了以防万一,白昼还是从匣子边拿起一个指环戴了起来。   “肯尼希的住所就在前方,无论你想干什么,都请稍微收敛一些,”白昼眯起眼看向已经开到尽头的泥路,说道,“虽然我跟他不太熟,但毕竟是我抚养人的故友,暴露他的行踪就已经不厚道了,要是让他不小心陷入危机,……我怕我的抚养人从墓地里跳出来揍我。”   白昼哈哈两声,语气中毫无惧意。被警告的云雀恭弥朝斜前方的白昼看了眼,转而将视线移到周围森林的环境上。   X   说是是森林也不太对,意大利南面沿着地中海海,海平线不高,地势更是一片平坦。眼前的森林严格来说只是一片平坦的树林,特别是这里还没有生长出代表森林的参天大树。   树很多,但都不高。最高的也就差不多三层楼高度,白昼朝上望去还能望见搭在树顶的鸟巢。   “肯尼希的研究所在地下,当然只有他一个人。”   接下来就不方便开车了,白昼边带着云雀恭弥前进边介绍着周围,确认附近除了他们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后,在一片草地上踩了踩。   旋即就像踩中了什么机关似的,草地被一道蓝色剖开,地面上出现了向下的金属阶梯。   “肯尼希在这里进行有关匣子与空间轴的研究。他主要是空间的研究者,匣子只是威尔帝先生拉他入伙的,因为他对匣子内所展现的另一个空间十分好奇。”   顺着金属阶梯向下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穿插浮现着电路脉络的平地中。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封闭了,此时只能前进。   虽然仅仅来过一次,白昼却仍然能够判断出大致的方向,继续向前。   “匣子的创造出于偶然,我对研究这类事一窍不通啦。但这事既然会被关在秘密结社里那么久,直到最近几年才出现,说不定是有人刻意引导威尔帝先生发现匣子的事情来进行研究的。”地下的空间呈现一片蓝白色,与上方的青草绿叶不同,刺眼异常。白昼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回头看了眼不知有没有在听她说话的云雀恭弥,“至于引导的人究竟是谁,——谁最有可能,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凭借匣子的威力,在最先掌握了匣子的使用方法,而迅速扩大了势力范围的家族——杰索家族。它的成长速度绝非黑手党中的暴发户图拉多家族能够比拟的,能想到的只有是他们使用了不太正常的手段。   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白昼估计就是匣子。   “白兰杰索,当时的确是他给了威尔帝一份资料。”   仿佛听见了白昼的话,在密码锁被解锁的瞬间,打开的金属门后站着的老人同时说道。他的皱纹已经爬满了脸,却不像一位老人那般行走都颤颤巍巍,而是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一支电子笔,精神满满的进行着实验操作。   房内不大,一个桌子上放着似乎是正在制作的匣子,旁边则是扔垃圾似的堆起了一堆各色匣子。与其说这里是匣子的研究所,不如说是匣子的垃圾场比较适合。   白昼说过这里只住着肯尼希一个人,那老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对方略显老态的小眼睛在见到两人时动了动,旋即毫无生机地转了回去。仿佛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似的。   “杰索……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事情先不说啦,肯尼希先生,之前你帮我制作的匣子,还有吗?”白昼挥挥手,似乎看不见对方在电子投影上奋笔疾书的模样,问道,“还有,这位彭格列的云守大人,想找你修个匣子。”   “……”肯尼希不得不再次将视线放在了突然的两名闯入者身上,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电子笔,在下方的暗格中找了找,“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匣子,是八年前你的抚养人交给我的这个,她嘱咐我等有技术了按照这个再多做一个,原来是在这里用到的。”   一个干净的匣子被肯尼希拿在手中,白昼接过看了看,虽然她在匣子上刻的自己的名字已经不见了,但这的确是她曾经用过的匣子没错。   “这个就是彭格列的云守,云雀恭弥?”肯尼希又拿起了电子笔,威严的目光集中在随白昼进来的云雀恭弥身上,后者坦荡荡地回视。   肯尼希轻哼了一声,问道:“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哦哦?原来你就知道了吗?”比起云雀恭弥,更先开口的是白昼。她仿佛来劲了似的问道,“消息传得也蛮快的……嘿,草壁先生动作真快。”   肯尼希随手在电子投影上按了两下,黑手党的头条就出现在了白昼眼中。与云雀恭弥结婚的神秘女子……啧啧,听着就特有地位。   沾沾自喜的白昼嘿嘿傻笑了两声,肯尼希见她这幅表情,呵了一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两眼,突然问道:“在布拉迪教堂?”   “对啊,那个地方不错吧?”白昼轻快地回答道,“就在附近,到时候也方便。位于郊外,也不用担心打扰到普通居民,警察要找来也得费一番功夫。哦,还有,那里周围一片空旷,要藏人在附近不太容易。简直是一网打尽的好地方嘛。” ☆、十二   白昼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便挥挥手告别了据说在修匣子的两人。   肯尼希口中说的那一串串理论她听不太懂,但云雀恭弥看上去却能跟上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他不仅是杀神,还是个学霸。   学渣白昼觉得自己也许得跟云雀恭弥中和一下,不然她的前程有些堪忧。   对修匣子的过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白昼离开了像是研究室的地方,一路上一边检查着自己与手上匣子的适应度,一边朝着记忆中这个地下研究所的资料室的位置走去。   云雀恭弥之前曾提过,五年前的马萨诺似乎发生过什么——但是白昼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时候自己手上还没有匣子——就算那样,也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吧?   对自己的记性抱有异常信心的白昼摆弄着手中的匣子,顺着简单的印象找到了资料室的位置。   意大利东部并非她原先的活动范围,因此她本身对那里的情报掌握并不完整。而肯尼希的资料库里的情报……   ……   也许会有吧。白昼祈祷。   对于所有密码都是一样的肯尼希而言,凡是他设置过密码的房间就没有白昼进不去的。资料室位于地下走道的尽头,白昼打开门后看见的就是一个个古老的书架——对于电子科技横行的现在,翻这些书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只是,再怎么煎熬也得翻。   既然云雀恭弥特地问了出来,说明一定发生过什么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被彭格列云守这种人惦记……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白昼缩了缩脖子,叹了口气,挠挠头发认命地走了进去。   就当充实她的情报库吧。   X   等到白昼查到自己想要的部分资料,一脸复杂地走出来后,研究匣子的两人也刚刚从研究室内走出来。   并且——不知道云雀恭弥究竟用了些什么理由,也许是物理手段逼迫了肯尼希——肯尼希像是要跟他们一起离开的模样,拎着一个小箱子。箱子里放了什么白昼不知道,但能肯定刚刚那一堆小山似的匣子他肯定没带上。   “……他是不是拿着刀子抵在你脖子上威胁你了?”白昼不禁问道,这科学家的脾气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不是一般的难搞。   云雀恭弥不屑地轻笑一声,修好了匣子后,他似乎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不再是原先那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还不还钱的催债样了。白昼哎了一声,赶紧跟上了转身离开的两人。   “不需要带上什么吗?”她回头看看被切断电源后一片漆黑的这个地下空间,问道。   “没必要,这些设备很常见,彭格列云守那里也有。”肯尼希头都不回一下,对这个保护他不被那些黑手党找到的研究所一段感情都没有似的。   “……嘛。”白昼走在肯尼希身旁,视线时不时扫到眼前的云雀恭弥的背影上,沉默了一路,直到走上地面、重新看见天边的夕阳后,才突然问道:“那这里的情报室能借我用用吗?”   “随便你,那些本就不是我的。”   白昼耸耸肩,不以为然。   她与云雀恭弥来时走了不少路,此时回程带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她都已经做好了照顾老人家的体力走到半夜的准备了,谁知道从周围的绿色之中走出了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几个=三个,白昼看着周围三位有着法式面包特色的黑手党大叔,偷偷瞄了眼身旁云雀恭弥的侧脸。这些人……应该是他的部下吧?   “肯尼希先生,请跟我们来吧。”其中一块法式面包站在原地,对肯尼希说道。态度跟草壁哲矢一样,诚恳到头上代表不良的法式面包无比刺眼,“我们送您去风纪财团的研究部。”   肯尼希发出老人特有的冷哼,迈着白昼没有预料到的稳健步伐走向他们。原本站在他一旁的白昼看着周围的发展,末了唇角抹起笑意,走到云雀恭弥身旁。   “——恭先生,请问研究所里的设备要运到哪里?”远处的另一块法式面包问道,不知道在顾虑些什么而没有进一步的靠近,“如果运回……”   “不用。”   虽然云雀恭弥情绪好多了,但仍旧惜字如金。扔下这句话后便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仿佛没注意到白昼似的。   后者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对几个云雀恭弥的部下挥了挥手,旋即喊着“媳妇儿等等我”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留下原地的法式面包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突然感慨道:   “原来草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啊。但是那个女人是谁?”   “你见过吗?”被问到的人问另一人。   “没有见过。”另一人摇摇头,接过了肯尼希手中的箱子,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被对方犀利的目光摄住,话含在喉咙里,终究没有说出来。   X   “媳妇儿媳妇儿~”   白昼喊得就像海滩之上夕阳之前追着“来追我啊来追我啊”这样喊的女朋友的男朋友。然而云雀恭弥丝毫没有理会她,视线向前,如果不是那不耐的神色,白昼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成了幽灵了。   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就算如此,白昼跑一跑倒也能追上他了。追上后不忘朝后方的空地担心地看看,口中念念有词。   “——哎,你究竟用的什么手段让他安安心心跟你走的?要知道肯尼希老先生是出了名的难搞,上次我找他制作匣子的时候磨了多少嘴皮子才让他再帮我做一个动物匣你知道吗?难道……”   寂静的小树林中时间仍旧在流逝,证据就是白昼的说话声从未间断过,仿佛比之前的话痨程度还要上升了一截。偶尔说到兴奋处还展现出南意大利人特有的习惯,不仅面部表情,连肢体语言都丰富异常。   就这样走了许久,终于快要接近白昼将汽车停下的位置。一直以来安静之中带着轻快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就连神经大条的白昼也不禁闭上了嘴,往云雀恭弥的视线远方看了看——似乎又有一群不要命的黑手党,围在了彭格列云守的车前。   “……”   云雀恭弥目光一凛,正准备上前——却被突然低声说话的白昼拉了回来。   “云雀先生、云雀先生、……”白昼朝云雀摆摆手,顺便指了指那群人停在路边的汽车,“不管他们,我们先走吧?”   “……”云雀的视线扫过白昼指着的车内,钥匙的确还在上面,车门也没关,但就这样离开——   “呵,草食动物。”   被蔑视的白昼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将之前在路上戴上的银白色指环摘了下来,跟两个匣子挂在了一起。紧接着她无聊似的看着云雀恭弥走远了的背影撇撇嘴,顺便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   然后生怕那群人听不见似的,吼了一声:   “媳妇儿加油——”   如她所愿,云雀恭弥周遭的紫色火炎不要钱似的迸发而出。仿佛一路上被白昼追着喊媳妇儿所积淀的怒气,都即将发泄在眼前这些人身上了。   白昼嘿嘿笑着,仗着自己之后对云雀来说还有点儿用处,钻进敌方的车中找着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我都忘记了…… 每天我都在卖节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04 19:42:52 Schwarzwaeld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07 22:55:22 感谢地雷。 ☆、十三   “说起来啊。”   如愿以偿在敌人的车内找到他们来历的白昼,此时已经踏上了回程的道路。——说是回程,其实白昼也不知道接下来云雀大爷要去哪里,暂且先联系了草壁哲矢,驶向这位大土豪附近的房产。   路上,白昼无聊地搭话:“我刚刚在肯尼希老先生的资料库里找了找你说的,五年前在马萨诺发生的事情。……哎,我这样说你别生气,我是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与她本人所说的不符,白昼回程的一路上车都开的很稳。她从后视镜里瞟见云雀恭弥感兴趣的视线后,大喘气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那里对这些事的记载也不过寥寥几页,大致上是……彭格列九代时期残留下来的反彭格列组织的据点吧?当时权力已经完全转移给成年的十代,所以九代建议十代来这里与反彭格列组织交涉,结果却差强人意。   “对方抢先一步下手了——早有预料的九代岚之守护者派九代战术指挥部总指挥官在附近待命,协助彭格列十代学习战术布置。那好像是十代参与的第一场人数较多的大型战役。”   白昼开车开入市区,高楼大厦间醒目的霓虹灯构成一副十分现代化的美丽画面,这里是城市最热闹的地段,商业街购物楼随处可见,用过晚餐后的女人开始上街购物,吃过晚餐的男人开始四处搭讪。   意大利人直白夸张的性格正是造成这般热闹的主要原因,同样直白夸张的白昼从后视镜中没有看见云雀恭弥鄙夷的目光后,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于是继续说出自己凭借那寥寥几页的笔记推测出来的信息:   “战役很成功,但是发生了一个意外。当时登记在册的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跟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这两个人是名字都内登记在案的。雨之守护者与晴之守护者那时还不是特别出名,但还是作出了不小的贡献。雷之守护者,……嘛。”   雷之守护者年龄还小,所以没有过去。白昼简单忽略过去,特别注意了一下云雀恭弥的表情,希望能看到一点点不对劲,结果入目的却只有一脸玩味。   觉得无趣了白昼撇撇嘴:“至于我们伟大的云守大人,听说是单枪匹马抄起家伙就冲进了敌军总部,然后扫荡了一圈后就神秘失踪了?”   对的,失踪了。云雀恭弥似乎直到最后都没回来,在那之后还消失了很久。再次出现的时间还不知道,但应该相距了蛮久的。   “嘿,该不会是我们英勇的云守大人不幸失利后躲了起来吧?”白昼傻傻地笑了声,道出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猜测。   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云雀冷笑一声,意外地说了句话:“呵,你觉得呢?”   “……哎?”   白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通过云雀恭弥这句反问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什么她当年其实是世界第一强者,不小心正面GANK了云雀恭弥然后把他关小黑屋了啊。什么她不小心在地上挖了个坑然后云雀恭弥掉下去摔伤了啊。什么她当年在那里打工当厨师结果番茄酱放多了菜太酸了啊……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啊。白昼眉毛一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感谢后视镜这个伟大的发明,让她可以不用与云雀恭弥正面对视。   她正打算心直口快地将心中飘过的几条猜测道出,却听见云雀恭弥突然说道:“右面。”   白昼下意识地往右边看了眼,看见的只有一个穿着轻佻的大叔正在勾搭着几名辣妹的画面。   “右拐。”听见白昼为大叔助阵似的吹了个口哨,云雀恭弥就明白她误会了什么,再清晰地强调了一遍。   白昼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右拐。后面几辆眼熟的车也随之进入了视线,能让她这种对汽车完全没概念的人记住,对方的出现频率之高可见一斑。   “……嘿,那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云雀先生你是抢了他们家少爷的媳妇儿呢还是抢了他们家少爷?”白昼加快了车速,丝毫不介意可能会有的巨额罚单,找了条人迹罕至的道路,高速行驶的同时调侃道,“还是说云雀先生你直接抢了他们的首领?”   “这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草食动物。”云雀恭弥哼笑道。   “话是这样说的啦,但我比较希望来的人是密鲁菲奥雷家族那种等级的,再不济低一个层次,像商业黑手党罗格家族那种,”白昼敲了敲方向盘哈哈笑道,突然见前方的夜路上拦着什么人。她往后面看了看,示意云雀往前看,“嘿,你看,说着说着就来了一个罗格家族那种等级的——我记得是叫加百罗涅吧?”   “……”云雀恭弥沉默。   白昼一踩刹车,在路边紧急停了下来。似乎就是在等她将车开到危险区域之外似的,白昼一停下,久违的枪声就在耳边响起,一阵阵下雨似的射向他们后方因为被云雀恭弥抢了人而追来黑手党车上。   这才像黑手党嘛。云雀恭弥那样拿个拐子玩近战,怎么看怎么像附近小巷子里经常出没的小混混。   坐在车上的白昼难得近距离欣赏着眼前的黑手党掐架,突然窗户前走过一道身影。白昼一愣,赶紧往车座后方看去,云雀恭弥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等她定睛往外面看过去时,云雀恭弥已经……跟帮助他们的彭格列同盟,加百罗涅家族中看着就像领队的人,打起来了。   这是盟友还是仇人?白昼奇怪地一手撑着脑袋,打开了车窗户,仔细看了两眼对方那能与云雀恭弥不相上下的领队人,扯着嘴角围观着。   领队的金发帅哥看起来完全没有跟他敌对的意思,躲着云雀的攻击的同时大声叫嚷着:“等等等等、恭弥!现在先把眼前的……话说为什么?!”   听起来两人蛮亲切的。白昼想着。   “之前提供肯尼希错误下落的人,是你吧?”云雀恭弥竟然停顿了一下给了个解释,紧接着视线稍微抬高,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咬杀。”   原来给云雀恭弥错误消息让他特地跑到美洲大陆的人是这家伙。白昼继续想着,顺便对对方道了声谢。   没有感觉到白昼谢意的金发帅哥抽出一根鞭子,挥动的模样在白昼看来特别像美洲X灯区开的某种俱乐部头牌:“肯尼希不在美洲?——等等先别动手听我解释,肯尼希那种被所有黑手党寻找的人,一开始我不就说过这消息可能并不准确吗……?!”   云雀恭弥却没有了再解释的耐心。   被忽视的白昼从车窗内打量着人迹罕至的小道旁的美丽夜色,没有再吭声。   X   等到枪声消失,战火熄灭时,已经过了许久。   白昼在接近黄昏时从肯尼希的研究所出来,驶进市区已经是晚餐结束的时间。再通过刚刚那么一闹,小学生都该上床睡觉了,不是小学生的白昼当然不觉得困,但她很饿。   这样想想,她午饭都只吃了一点。在被图拉多家族追赶的那几天都没虐待过自己的白昼,终于在这种时候被强行虐待自己了。   白昼摸了摸肚子,自信自己现在不需要减肥的同时,从汽车内走了出去。以意大利人良好的沟通能力神色自若地往已经安静下来的云雀恭弥身旁走去,还不忘亲切地搭讪一下似乎跟云雀恭弥十分熟络的金发帅哥。   “嘿,帅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被陌生女性拍了拍肩膀的金发帅哥一愣,旋即有礼地回答道,“迪诺加百罗涅,叫我迪诺就好。请问你…呃……”   他突然瑟缩一下,视线与一旁双手环胸靠在车门上的云雀恭弥对上,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你就是草壁他说的,恭弥的未婚妻吧?”   草壁先生动作还真蛮快的,这才多久就人尽皆知了。白昼点头确认的同时,不由得对草壁哲矢的办事效率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着一个意大利本地人,该有的热情当然一点都不少,于是她哈哈笑了声,直白地问道:“那这位帅哥,你知道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餐馆嘛?” ☆、十四   迪诺加百罗涅,加百罗涅家族现任首领,在知名杀手里包恩的祸害下,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深受家族成员信赖的领袖。这样一个可谓已经差不多成长到完美的人,如今面临着一个危机。   “——哎呀,意大利同胞就是特别亲切,哪像你对面那个云雀恭弥,我说了半天话结果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东方人都这么含蓄吗?”   迪诺曾经教育过的学生——云雀恭弥,他今天突然曝光的未婚妻展现出了一名意大利人对待同胞时特有的热情,一手搭在迪诺的肩膀上,哈哈笑着待会儿要跟他不醉不归。   迪诺理解的同时偶尔会瞟见对面的云雀恭弥酝酿着未知情绪的眼神,他不得不辛苦地扯扯嘴角,同时暗自后悔为什么他要自告奋勇带他们去吃晚饭——明明给他们指个路让这两人自己去吃烛光晚餐交流交流感情不好吗!   迪诺后悔地想着,然而时间已经注定不能再来一次了。   “——话说回来,加百罗涅家族首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白昼突然问道,扫了眼前面开车的加百罗涅家族成员,“这里应该不是你们活动的范围吧?”   “啊,这个,我本来是去隔壁的港口城市跟罗格家族会谈的。”迪诺摸摸后脑勺,没有细说会谈的内容,“下午会谈结束的时候,突然听草壁他说了恭弥即将成婚的消息,……要知道最近这附近经常有敌对家族的成员出没,带着未婚妻的恭弥可能会遇上危险,我就顺便来这里看了看。”   遇上危险后被强行帮助的云雀恭弥哼了一声,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白昼看了看表示了不屑的他,挑挑眉转头便继续跟迪诺聊着天。   “听草壁说这个的时候我完全不相信,毕竟恭弥那性格你也看见了,”迪诺摊摊手,满满的都是要将儿子嫁人的老爹的语气,“根本就不知道关心女孩子,眼中也就只有打打杀杀。这位小姐你愿意嫁给他,我倒是松了口气。”   “哈哈,在松了口气之前,还是紧张一下自己该什么时候被嫁出去吧,迪诺帅哥。”   “……”   单身35年的迪诺加百罗涅,被提起伤心事后遭到了会心一击。他眼角一跳后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这个话题:“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小姐你的名字呢。”   “白昼,情报商白昼。”白昼指了指自己,语气轻快,“西西里流民街出身,没有身份证明,这个名字是先前抚养人帮我起的。——哎呀,连身份证明都没有,云雀先生都愿意嫁给我,我们果然是真爱。”   说着不由得抛了个媚眼给他,然而后者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看着两人间诡异的相处模式,迪诺一边想着“难道未婚夫妻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的问题一边对结婚的真实意义感到了疑惑。   不过白昼回答得坦荡,让他不由得对这个回答的信任多了几分。只是流民街出身的人来历是否安全实在是不能完全确认,迪诺看了眼云雀恭弥,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X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城市中心较远、位于边缘的一家饭店。白昼下了车后抬头望着几乎看不见顶楼的高楼大厦,一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乡下人模样。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她昂着脑袋张着嘴看了两分钟后,就回头面对着云雀恭弥,指着这幢大楼说道:“云雀先生!你看这楼好高!就算是你你从上面掉下来也活不了了吧!”   云雀恭弥:“……”   迪诺:“……”   迪诺觉得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他挠挠头,一名黑手党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他便对不远处的两人说道:“这里是罗格家族名下的产业,罗格家族在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之中一直处于中立,所以这里应该没有危险。白昼小姐,需要……需要给你跟恭弥留点私人空间吗?”   “不用不用,我们不是还说好了不醉不归嘛!而且媳妇儿他不是铁打的嘛,怎么会肚子饿。”白昼摆了摆手,对大楼的好奇与期待此时迸发出来,她本就走在众人之前,此时更是率先跑了进去。   “真是个有活力的小姐,”迪诺感慨,正准备回头问一下云雀恭弥的打算,对方便直接走过他身边,“……哎,恭弥你肚子也饿了嘛?等等等等,我问你一点事。”   白昼此时已经消失在了大饭店的门口,云雀恭弥紧随其后,听得迪诺的话脚下也没有任何停顿。   迪诺摆摆手让手下都留在这里,自己只带了一人便跟了过来。他追上云雀恭弥,朝饭店门口望了眼,确认已经看不见她后才问道:“白昼小姐是怎么回事?听草壁的语气,你们这婚结的连他都觉得有些突然。”   “……呵,”云雀恭弥有些令人意外地开口回答了,“这种事有必要报告给他吗?”   “话是这么说的,”迪诺被这个反问噎了下,“但是现在彭格列的情况不太妙,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要随便接近比较好,免得引狼入室。就算白昼小姐真的没有问题,你也要考虑到她的安危啊。”   “那群草食动物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目不斜视,“你话有点多,跳马。”   “……行行行,没关系没……”   这么多年来迪诺早就摸透了这位大爷的性格,眼见饭店大门就在眼前,他妥协两句便跟在云雀恭弥身后走了进去。紧接着靠近大门的沙发上一个坐着的男人与倚着沙发的白昼友好交流的画面便映入眼帘,迪诺口中还未说完的话也就这样被直接掐断了。   “……”   迪诺转头看了眼云雀恭弥,后者微微眯起眼,视线盯着大门旁边。然而被盯着的白昼却丝毫没有感觉,时不时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是谈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   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的迪诺试图开口解释道:“咳咳,被搭讪这种事,在意大利还挺常见的,我想白昼小姐应该已经……”   云雀恭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在他将一句话说完前便走上前去。见状迪诺闭上了嘴,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了几次,决定先绕到远处躲开可能发生的修罗场。   云雀的脚步声在相对而言比较热闹的饭店大厅中并不是特别的响,只是突然往这边走过来一个穿着黑手党西装的人,无论如何白昼都能注意得到。聊到兴头上的她抽空偏头瞄了眼,见同行的两人已经进来了,便准备与眼前这位聊得开心的男子告别。然而不远处云雀恭弥的声音反而先飘了过来:   “草食动物,跟上。”   “……哈?”   白昼一愣,没想到来催人的人会是他。她视线越过对方投向他身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便简单跟沙发上的男子道了声别,三两步走到云雀恭弥身边,一起走向不知为何离他们老远的迪诺。   云雀恭弥没说什么,看上去依旧是那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白昼凭着天生乐观的性格忽视了周围不知为何有些凝重的气氛,一手把玩着腰间的匣子,问道:“说起来,云雀先生你怎么也进来了?肚子也饿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铁打的哎——”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在沉默之中,两人走到了领先的迪诺附近,等待着此时停留在高处的电梯降下。白昼往大厅的天花板看了一眼,转眼就将刚刚与云雀的对话抛到了脑后,朝迪诺问了个问题:   “迪诺先生,这家饭店,这个时间段……人很多吗?”   “现在不早了,虽说意大利人的夜生活比较丰富,但这种饭店,人流量肯定会差一点。”迪诺没多想便回答道,“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恭弥的身份都比较敏感,在大街上满是黑手党的夜晚,还是来这里比较安全。就算敌对家族想动手,还要顾着罗格家族的脸面。”   “……”白昼点点头。   “怎么了?”迪诺奇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迪诺先生果然比云雀先生好相处啊。”白昼摊摊手,一脸无奈走进了电梯。   “……”迪诺沉默。 ☆、十五   周围一片模糊。   ——“彭格列的胜率有多大?”   白昼想,现在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因为,眼下她视线不受她控制地在四处移动,在高处俯瞰见到的城市夜色不断地变化,仿佛加了模糊特效一般,只有五颜六色的光亮刺眼异常。口中说出的话也不是她想说的。   “已经到不依靠奇迹无法获胜的地步了。”另外的声音回答道。   “诶——那你这是去送死?”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与梦中的她对话的人,在她身后捣鼓着什么,“所以在这之前,——你都多少岁了,还不打算找个人结婚?这里有本相亲目录,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拖人去介绍一下…………”   “……”   “……”   白昼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最近见过几面却还未熟悉的木质天花板。她花了几分钟清醒头脑外加回想刚刚的梦境,末了躺在床褥之中十分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果然是在做梦……话说为什么会梦到被催婚啊……”   一定是因为最近结婚这件事想太多了,才会做梦都梦到结婚。   白昼从枕头旁拿过自己前些时日刚刚从肯尼希那里拿回来的匣子,匣子表面通紫,浮现着羽翼的纹路。然而她在很久以前,为了防止匣子丢掉而刻在匣子左下角的名字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这也能够证明这个匣子并非她之前使用的那个。   “……好饿。”   她一手撑着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肚子。   X   在意大利最南部的城市无所事事地过了两个晚上后,草壁便联系了白昼,让她帮忙转达彭格列十代目希望见云雀恭弥一面的消息。无所事事的白昼当然也跟屁虫似的跟了过来。   此时正是会面当天,但是她……好像睡过头了。   白昼走在不知为何建在地下的基地走廊上,回想着昨天一位彭格列的人给自己看过的地图,顺着记忆走向据说是今天会面的地方。   因为这位云守大人讨厌人凑一起的缘故,整个基地之中几乎都看不见几个人。将会面定在这里的缘故也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出去太显眼什么的,而是云守大人单纯地觉得彭格列总部人太多而让彭格列首领亲自过来。——这肯定是位大爷,白昼确信。   她打了声哈欠,看着遥远的走廊尽头,在拐口处拐了一下。眼前仍旧见不到一个人,但是已经有了人的气息。   会面时间已经到了,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白昼一手搭在门上,没多想就拉开了纸门。   ——“既然肯尼希先生已经找到了,那么……?!”   “……”   在白昼拉开门的瞬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被递过来的便是警惕异常的眼神。   白昼下意识地吹了声口哨,看向刚刚在说话的男子。对方一头棕色的头发,身高跟白昼相差无几,穿着在西西里随处可见的黑手党西装,坐在云雀恭弥面前,似乎有些微的紧张感。   “诶——”   被盯着的白昼靠在门框上无聊地眨眨眼,直到气氛都在催促她说些什么时,她才将目光从在情报商那里见过不少次的男人身上移开,看向他面对的云雀恭弥。   然后开口:“媳妇儿,我昨天做恶梦梦到你劈腿了。可能我点儿有婚前恐惧症。”   “……”   “……”   这几天来云雀恭弥似乎已经对白昼产生了抗体,无论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反而是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将为口中的“媳妇儿”抽了抽嘴角,旋即想起了最近出现在云雀恭弥身边的这个角色——   “……这位小姐就是云雀前辈的未婚妻对吧?”他笑了笑,问道,“你好,我是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听草壁前辈说你想见我一面,但是现在可能……”   “无妨。”云雀打断。   “……”不单单是沢田纲吉,就连白昼都有些意外。她看着云雀长吟一声,旋即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昨天做了噩梦,我还是出门散散心吧。其实我找彭格列首领也没什么大事,待会再说也没关系。”   突然从走廊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她往走廊尽头看了眼。云守得力部下草壁哲矢正搬着一台机器辛苦地走过来,白昼不得不给他让了条路。   “好的,那麻烦这位小姐了。”沢田纲吉说道,语气中蕴含着危险,“还有,有关我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消息,能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吗?”   “……行行行,那我过两个小时再回来,希望您到时候还在。”   她扯着嘴角随便笑了笑,转身挥了挥手当成道别,视线不由得扫到坐在机器上的一位小婴儿。他的帽檐上爬着一只壁虎,黑色的大眼睛空洞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就这么简单的一眼对方就注意到了白昼,回头像个玩偶似的对她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总觉得最近她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婴儿。   白昼收回目光,哼着不知哪国的小曲儿想着自己的早午饭应该吃些什么,迅速地离开了这条走廊。草壁将机器放下后也离开了,室内只剩下了三个人。   “刚刚那女人是谁?”   小婴儿从机器上跳了下来,问道。   “之前听说的,云雀前辈的未婚妻。她……”   沢田纲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时不时看向坐在对面的云雀恭弥,后者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小婴儿拉了拉帽檐,踹了一下一旁的机器:“嘛,那个女人的事情等她回来后再说。现在先说正事。”   “里包恩你认识她?”   “不,”里包恩在机器上按来按去,直到一个桔色头发的男人的虚影出现在机器上时才撤回了手,同时口中打发时间似的应道,“我认识她带着的指环。”   X   西西里岛自古以来都是彭格列这个古老黑手党家族的地盘,相比在意大利南部时的危险,此时的白昼明显自由得多。她看了看路过时钟店内的钟表,再看了看现在的太阳高度,觉得她可能要吃过早午饭才能回去了。   白昼最近经常睡过头。她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从彭格列云守地下基地(之一)出来后,是一处普通的公寓。在公寓周围望了几眼,她拿出自己的匣子,对着远处的风景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公寓位置偏僻,因此附近的街道冷清异常。走了许久她才来到相较之下比较热闹的商业街,心烦意乱地跟搭讪的男人们叨嗑两句,她走进了对方推荐的,……汉堡店。   为什么都到了意大利她还要吃美洲随处可见的食物啊——如此想着的白昼摸了摸口袋里数量不多的钱币,苦恼于自己的贫穷,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小店边缘的位置能看到街道上不错的风景,打不起劲的白昼慢吞吞地小口咬着汉堡,一边回想着先前沢田纲吉说到的那句话。   “既然肯尼希先生已经找到了”。   所以,云雀恭弥找肯尼希的原因原来不单单只是为了修匣子吗?他是奉了沢田纲吉的命令去找的,修匣子只是顺便……   ……不不不,以那位大爷的性格,应该只是顺便帮沢田纲吉找人而已。   白昼因为先前的想法而差点被噎到。她困难地咽了下去,继续困难地思考问题。   有关那位小婴儿的事情。   还有有关云雀恭弥的事情。   从肯尼希的研究所中找到的那么寥寥几页情报肯定无法还原事件原貌,但她又不得不去了解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手中的情报掌握不完全是很可怕的,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任何一点儿疏忽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特别是在云雀恭弥手中。   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昼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一想到云雀恭弥就特别头疼。这家伙说话永远留一半,更多时候他的回答就只是简简单单意义不明的一声应答,根本没有确切的确认或者否认。话说这家伙多说几句会死吗?!   白昼今天的性格比较暴躁,越想越觉得不爽,不由得将眼前的汉堡当成了云雀恭弥,加快速度吃完了早午餐。   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不爽的白昼挠挠头,走出了汉堡店。   西西里也算意大利的一部分,走在这里的旅人虽然比本土多了一截,但本地人还是有的。例如刚刚在街头碰见的那位搭讪的热情小伙子,……还有眼前正在搭讪的两个小伙子。   “哟,两位漂亮的小美女,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海边吹吹风啊?”   意大利现在就剩下街头搭讪了吗?白昼为自己祖国的堕落痛心了一下,视线扫过那几人搭讪的对象。这种时候像他们一样热情地应和两句再顺便问两个问题就没关系了,但是被搭讪的对象……好像是旅人?   算了,也没她什么事。现在还是先回——   “抱歉,久等了。”   白昼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走过来的人。咬着唇想了想后停了下来,围观着眼前的一幕。   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男子对那两个小伙子说了些什么,他们朝两人吹了个口哨便嘻嘻哈哈地离开去寻找下一个搭讪目标了。被搭讪的两人也在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白昼听不懂的话后便离开了此地,唯独留下了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   银白色的发丝被撇在两旁,穿着的西装让他原本就高的身高看上去更加修长——这个人白昼不单单在黑手党的情报中见到过,在普通社会里也是个十分出名的人。   彭格列十代岚之守护者,意大利有名的商业家族后裔,狱寺隼人。意大利名是谜的(应该是)意大利人。   岚之守护者不像其他守护者那样成天不见人影,是在首领身边的主要辅佐者。白昼想到方才在云雀恭弥的地下宅邸中见到的沢田纲吉让她不要他的暴露行踪——是指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在这里预见岚之守护者,让她不要说出去吗?   白昼方才被云雀恭弥惹得一肚子不爽此时都被抛开,她摸摸下巴,旋即走了过去。   “嘿,帅哥,你愿意跟我一起搭乘公交车环游西西里一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更新频率。 本文晚八点隔日更,一章两千~三千。最近没什么事,基本会按这个频率更新。 欢迎养肥。如果愿意的话顺便收藏一下留个评,蠢作者会很高兴的ww。 ☆、十六   “嘿,帅哥,你愿意跟我一起搭乘公交车环游西西里一圈吗?”   “……”   被搭讪的狱寺隼人愣了一下,视线不由得投向语声的源头——从远处走过来的从未见过的女子。   褐色的头发被十分随便地扎了个小辫子,身上穿着一套看着松散的服装。胸前的毛衣印着一只猫的剪影,随着主人不安分的脚步跳跃着。   “……抱歉,我现在没空。”   拎着公文包的狱寺隼人皱起眉,简单回应了一句后便想转身离开。见状,白昼也随之停下脚步,手指刮了刮脸颊,视线扫到对方手中的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上,趁着他还未走远便继续问道:   “真可惜,不过你……现在是在找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   果不其然,白昼话音刚落,已经匆忙走到路口的狱寺隼人脚步蓦地停下。他回过头上下仔细打量着白昼,从动作到神色无一不显示出他的警惕。   “……你是什么人?”   “哎?就算你这样问……热情地为你提供帮助的过路人?”白昼不确定地回答,旋即在对方脾气发作前哈哈地摆了摆手解释,“因为你手中抓着对方的照片嘛,再加上你一副找人的模样,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正在找他……”   “……那你知道这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吗?”也许是白昼胡扯的说法有点让他信服了,他将手中的照片收了起来,继续问道。   “唔……说不上知道吧,但是有点眼熟,能把照片给我看看吗?”白昼扯了扯身上的灰色毛衣,靠着冰冷的路灯,双手环胸问道,视线不受控制地瞄向了狱寺隼人收起照片的口袋,“而且你为什么要追着对方?你也知道,这城市黑手党数量比较多,要是因为我一时失言害得对方被拖到河边咔嚓了——那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   狱寺隼人环顾四周,不知究竟确认了什么,十分不情愿地将照片拿了出来,同时口中以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小姐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嘿,我们这种没啥实力的小老百姓,也只能多了解一点这些事以求自保了。”白昼语气轻松地接过照片。   “……也是,”狱寺隼人放松一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神色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我在找的人是我的上司,今天早上我得知消息,他一大早上就消失不见了,加上最近……总之,我得确认他的安全。”   “你也挺辛苦的。”   白昼拿过照片随便扫了两眼,认同般点了点头,旋即大手一挥,随便指了个方向,“好像在那附近见到过这样的人,不过——我有些近视,究竟是不是照片上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非常感谢。”   狱寺隼人鞠躬表示了他的感谢,被他的突然鞠躬吓到的白昼脖子一僵,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眼见对方转身便打算往她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白昼强行压下心底涌起的小小的罪恶感,朝对方吼了一句:   “帅哥!找到上司后我们再一起乘公交车环游西西里吧!”   “……”   紧接着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及路人的侧目,将刚刚随便绑上去的发绳撤掉,在路口的路灯旁稍微判断了一下方向,启程离开了这里。   从狱寺隼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完全不知道沢田纲吉来找云雀这件事情。   和彭格列最鞠躬尽瘁的岚之守护者不能讨论、反而还要去找挂名的云之守护者商量的事情,——这会是什么事呢?   白昼摸摸下巴行走在路边。道路两旁不单单是路人,就连车辆也随着她的前进而逐渐变少了。带着些寒意的空气充斥着周围,全然感受不到地中海沿岸的温暖,她偶尔停下摸摸路边枯糙的树干,脑袋里浮现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马上又被一一否认。   时间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度过。   X   白昼回到了位于地下的云雀宅中。   些许是草壁先生后来打过招呼的缘故,出去时被看门的门卫询问了几个问题的白昼,在回来时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一个人出来拦住她的步伐。这处地下住所完全没有白昼以往见过的出租地下室那么杂乱,而且看上去像是建成已久了,空间中充斥着陈旧的气息。   陈旧的木屋,当然会有蜘蛛的存在。白昼与突然出现在眼前闪着黄色火炎的节肢动物对望许久,然后一个不小心就踹了门槛一脚。   ……   陈旧的木屋,当然已经被白蚁啃了一遍。白昼看着眼前明显被踹坏的门槛,坚决不承认这是她的过错。   嗯,一切都是白蚁的错。她决定待会儿给草壁先生推荐几款比较实用的白蚁药。   但是就这样把这些留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好——这样想的白昼蹲下身子,望着眼前断掉的木头,回想着刚刚那只蜘蛛的来历,顺便自己动手(希望能够)手动修复门槛。   “……你在干什么?”   只是突然碰见了此时应该待在会客室的房子的主人,云雀恭弥。   白昼捏着木渣的手一抖,有些后怕地回头。此时入目的不再是黑紫色和式浴衣,而是最近出场次数比较多的千篇一律的黑手党制服,制服的主人原先有些懒散的气质自然而然地也因为穿着的改变而被严谨所取代。   云雀恭弥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在见到不知为何蹲在门前敲门槛的白昼时不由得停下脚步。   “……”   “哎?云雀先生你这就要出门了?”   身旁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白昼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收回还在搞破坏的手,尴尬地笑了两声。旋即站起身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停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末了点点头随口搭讪道。   “嗯嗯,果然不管怎么穿都很漂亮,虽然只换了两套衣服。云雀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海边兜风呢?”   云雀恭弥的视线瞄到被白昼破坏的门槛上,白昼急忙踩了两脚,企图挡住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站在一处被破坏的门前对峙许久,直到草壁哲矢寻来。他见到这副诡异的画面,犹豫再三后不得不打断两人的深情对望:   “恭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你,”云雀恭弥开口,却是对着白昼说道,“过来。”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往回走去,留给白昼一个潇洒的背影。被留下的白昼指着自己的手还未收回去,眼见对方就要走远,赶紧小跑跟了上去。   ——他不是打算让自己赔付损坏的门槛的修理费吧?   如今穷困潦倒的白昼十分不安地想着,偶尔看两眼走在自己之前的男人的身影,越想越想扭头就跑。大财主往往都很抠门,让她赔钱这种事可能性不是一般的高。   白昼在云雀恭弥身后安安静静地跟着,只是不断变化的表情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狂风暴雨。   她随着云雀走进一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电梯中,眼见着电梯门关上,她与身旁的可以说是恐怖的家伙随着电梯正在迅速地下坠着。   “……”   白昼觉得她可能要被对方扔到地下小黑屋的反省室中了。   下坠的速度很快,因此不出一会儿便完全停了下来。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云雀恭弥率先走了出去,一手在一旁的墙壁上摸了摸,随着啪的一声,周围也随之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处看上去年迈已久的木屋子,白昼尝试着踩了一脚,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声响几乎要让她觉得这里要被她踩出一个洞了。天花板十分的高,随着走动还在不断往下掉着灰尘——周围的地板看上去倒还蛮干净的。   “……云雀先生,这里难道是反省室?”白昼目光游移着,“那个,这个……我刚刚只是看见了一只蜘蛛,一个兴奋、啊不,一个害怕,不小心踹了一脚就踹坏了。然后我想试试有没有手动修复的方法,但是……啊哈哈,我果然没有木工的天赋。”   白昼干啥都能很乐观地哈哈两声笑过去,除了欠钱。因为她经常穷困到还不起钱。   “哦?”   听见白昼的解释,云雀恭弥将原本想说的话掐断,回头看了看她,冰蓝色的眸子中不知道酝酿着些什么,许久之后才理解了似的嗤笑一声,“这样,那修理费,加上婚礼零零总总的开销,四十万。”   “……你把我卖了都没这么多钱。”白昼眼角一跳。   “你?”云雀恭弥仿佛来劲了,看了眼已经走到角落中仰望天花板的白昼,“也就值五块。”   “怎么可能,之前在红灯区的时候我记得……唔,有人出了一千刀吧。这样想来我还是蛮值钱的。”白点点头,语气充满了得意与自满。她收回仰望着天花板的目光,摸了摸四周的墙壁,冰冰凉凉地与上方有着明显不同,而且也没有看见刚刚见到的蜘蛛。   “……红灯区?”   想起刚刚的蜘蛛,白昼不由得多思考了几分,连云雀蓦地降下来的语调都没怎么注意,望着干净的墙壁随口应道:“对啊。在美洲的时候,图拉多家族想要敌对家族的情报,但是那群糙汉子扮成的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我……”   白昼回头瞄了眼,原先因为门槛的话题被扯开而有些放松的神经,在见到云雀恭弥戴起指环时突然紧绷起来。还没等她的第六感感到不安,对方就走进了一步,目光中带着不善。   “——这里不是反省室,是战斗室。”   “……哈?”   “在这里即使有多大的动静,也不会影响到上面。”   “……哎?”   “拿出你的匣子。”   “……啥?” ☆、十七   “……拿出你的匣子。”   “……啥?”   白昼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宽大的灰色毛衣挡住的腰间的两个匣子,另一只手指了指眼前的人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说云雀先生你想跟我打一场?别说笑了,我这种手/枪都握不紧的人——”   白昼尝试着说服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的男人。然而对方在瞬间升起了来源不明的觉悟,紫色的透明火炎不要命地往外溢出。更可怕的是,云雀恭弥拿出了他的匣子……   ……   ………   …………   “——媳妇儿你慢点儿轻点儿打啊!!”   开玩笑,她这种战斗力=五个番茄的人怎么能跟战斗力=世界上所有番茄的男人正面干?!   白昼想硬是要跟她正面GANK的云雀恭弥一定哪里出问题了。   她叫喊的同时还不忘抱头下蹲,极其幸运地躲过了对方横扫而来的第一击。看云雀单挑跟被云雀单挑的不同在此时就完全体现了出来,白昼躲开的同时还不忘叫嚷道:   “——为什么突然就……不对,就算用了匣子我的战斗力也不高啊!”   “……五年前。”云雀恭弥突然收手,明明站在远处,视线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昼。   “哈?”   “五年前,前往马萨诺的彭格列人员中大部分都是九代目的追随者,所以那时的记录并没有留下多少。”云雀恭弥危险地眯起眼睛,从黑手党西装的口袋中又拿出了一个匣子,“但是我刚刚从一个人口中得知,那场战役己方伤亡极少。少数的死亡者中,有一个是不属于彭格列人员的野生情报商。”   “……”几乎已经猜到他究竟想说什么的白昼,虽然也惊讶于对方所说的内容,却不得不再次强调了一遍,“我真的真的——完全没有自己去过马萨诺的那段记忆。”   “……”   紫色火炎继续在云雀恭弥的周围跳动着,只是他拿出另一个匣子的动作没有再继续下去。白昼坐在地上昂起脑袋与他对视,后者冰蓝色的眼中不像她那样简单又轻松,怀疑、思考、探究,一切跟沉默稍有挂钩的视线汇聚在一起,几乎要把全然无视这些的白昼盯出一个洞来。好在白昼并不相信“用眼神杀死你”这回事,毫无惧意地回视他。   顺便轻松地摆摆手问道:“嘿,所以你现在才开始怀疑我的目的?不觉得有点迟了吗媳妇儿?”   云雀恭弥俯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紫色火炎才有逐渐消散的趋势,他手中的另一个匣子也被收了起来。   “打开你的匣子。”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既然是第二个大脑,应该有保存一点那时候的记忆。”   “……我拒绝。”   眼见周围似乎没什么危险了,白昼一手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可能沾到灰的灰色毛衣,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与眼下局面不符、热情的笑容。   “暂且不论为什么你对那时候的事情那么介意——云雀恭弥先生,说到底我也不是你的下属,完全没有按照你的命令去做的义务。”白昼挠挠头,披散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不规则运动着。   “……哇哦?草食动物,”他又走近一步,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像是在威胁着眼前的人,“你想被咬杀吗?”   “完全不,”白昼哈哈笑了两声,“但是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有趣。”云雀哼笑,手中的拐子反射着不明不暗的白色光辉,朝从地上站起来的白昼缓缓走来。   “……”自觉对付不了云雀的白昼后退。   “……”   就在两人少见地僵持不下的时候,从电梯处传来的小娃娃的声音突兀地插入其中。白昼循声望去,先前那个坐在草壁哲矢搬着的机器上的小婴儿,此时脚步很稳地走了过来。   “……好了,云雀。”   他拉了拉帽檐,笑着的模样让人感觉十分危险:“草壁说你的未婚妻被你带到了地下,虽说未婚夫妻间的情趣PLAY外人不好插手,但在那之前,还是先让她跟阿纲谈一谈吧。”   “……”   “……”   明明这个小婴儿是在帮白昼说话,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友好。先前她只是简单瞥了眼对方,没有仔细注意过。现在从他的言行举止以及外貌特征来看,……倒是有点像那位十分出名的杀手。   她不由得端正了态度。   云雀恭弥看了这个小婴儿一会儿后就将武器收回了匣子中,不满的目光扫过白昼,说了句“也罢”便一个人搭上电梯离开了这片地下空间。   还没从对方的退场中缓过神来的白昼眨了眨眼睛,视线由升高的电梯移到一身漆黑的小婴儿身上。   “Ciao~”小婴儿嘴角一弯,“我是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情报商小姐。”   “……杀手里包恩先生对吗?久仰大名,没想到那么久以前就鼎鼎有名的杀手先生会这么……年幼,”白昼笑道,走到电梯之前,顺口搭讪两句,“不知道里包恩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埃特纳火山山脚欣赏一下被岩浆融死的情侣们?”   “这真是一个恶趣味的搭讪方式。”   “哎?会吗?我倒觉得这挺浪漫的呢。”   X   云雀恭弥离开后,沢田纲吉所待着的房间气氛明显轻松了一些。——都快要过去十年了,他还不是特别擅长面对这位前辈。   ——“哟,彭格列boss,你们跟媳妇儿话都谈完啦?”   轻快的语气加速了屋内单调气氛的消散。沢田纲吉看向拉开纸门走了进来的里包恩以及一名女子,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方便直接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抢走了话茬儿。   “看你们神神秘秘的,我差点怀疑自己还没结婚就要戴上绿帽子了,唔……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她打量两眼沢田纲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起来,我刚刚在外面碰见了你们的岚之守护者。”   “……狱寺?”沢田纲吉强行忽视了她前面的那句话。   “对对,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狱寺隼人,”白昼扯了扯宽大的毛衣下摆,口中继续心不在焉地说道,“说实话,如果他不是那么出名——我都要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了。”   “……白昼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因为自己同伴被质疑,温和的语气中不由得染上了几分严肃。只是对白昼而言着这点儿严肃跟云雀恭弥完全没法比,她笑了两声。   “因为是未确认情报,所以我就不详细说了,以免误导你们然后到媳妇儿那里去打小报告。”她瞄了一眼坐在沢田纲吉身边的里包恩,语声一顿,继续说道,“狱寺隼人先生的话——我认为彭格列boss您还是不要瞒着他太多事比较好。虽然他不会黑化,但因为太过担心而变得粗心大意而被敌人趁虚而入,这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我明白了。”沢田纲吉点头应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进去,“那么白昼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既然您是云雀前辈的未婚妻,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一定答应。”   白昼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沢田纲吉认真的棕褐色眸子中没有其它一丝一毫的情绪,似乎不论她说什么对方真的都会答应——白昼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恶劣,摆摆手算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礼尚往来的道理我还是很明白的啦,所以勉强跟你们做一笔交易——”她笑了笑,想到刚刚云雀恭弥说的话,抱怨的同时不忘争取一点福利,“其实我欠了一笔钱,现在需要卖点儿情报,不然就连今天的晚餐都吃不起了。哎呀,彭格列云守的工资连我都养不活,彭格列boss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给媳妇儿他加点工资?”   沢田纲吉强行无视了她最后那句话。   好在白昼没有执着于福利的问题,拍拍手十分干脆地说道:“密鲁菲奥雷军火贮藏地点及运输路线,四十万。不二价。”   之所以出这个价格的原因,请去询问你们家云守大人。她在心里补充。   “……”   这个消息的隐秘性及重要性,从沢田纲吉与里包恩意外的神色就能看得出来。白昼之前向云雀恭弥推销了好几次都没推销出去,此刻总算从这两人的反应中找回了这条消息本身的价值。   “……那白昼小姐要如何证明这条消息的真假?”沢田纲吉怎么说也接手彭格列这一大组织许久了,很快调整了情绪,权衡利弊,“而且四十万……”   “就这价格,不能少。要知道女人可是很会花钱的。”白昼挑眉打断。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女人啊。沢田纲吉想到她一口一个媳妇儿,不禁在心里吐槽。   被吐槽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想法,径自说了下去:“至于情报的可信度——这应该是由您自己判断的。我们这行,说起来也的确有一些人会卖假情报请君入瓮。就算我说是真的,你不信的话我也卖不出去不是么?”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所以我卖的究竟是不是假情报,我卖的情报值不值我开出的价格——这都要请你自己判断了。”   “……白昼小姐还真是事不关己呢。”沢田纲吉低头沉吟一番。   “嘿,我也觉得。”白昼笑了笑。 ☆、十八   “……”   沢田纲吉坐在回程的车上,前面的副驾座则是坐着里包恩。   “还在想刚刚那个情报商说的话?”里包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嗯,”沢田纲吉手中拿着几份文件,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里包恩你认为呢?”   “嘛。”   里包恩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句,从副驾座上站了起来,凭借自己的体型及身手跳到了后座上。   “里……里包恩先生?”司机被吓了一跳。   “你专心开车。”里包恩吩咐道。   他从后方拿起一份沢田纲吉正在处理的文件,就那样坐在他旁边浏览起来。从沢田纲吉的角度看来,他的表情一如既往被有些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只能瞥见对方自信的笑容。   “蠢纲,”他没有抬头,突然喊了声彭格列boss的外号,“如果,撇开交易不谈,只是让你凭空损失四十万——对彭格列会有多大影响?”   “……”沢田纲吉摸摸下巴,竟然真的忽略眼前应该处理的文件,转而思考起来,“有些肉痛,但影响,……不大?”   除了彭格列财政部门外,没有人会比他还要了解彭格列的财政情况。但眼下沢田纲吉已经想到了里包恩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他琢磨了一会儿,不确定地继续说道:   “如果是真的消息,现在就算拿到了这条情报,以彭格列被动的处境也很难做出什么大动作。如果是假的消息,在凭空损失这些资金的情况下只是让财政部门的成员心疼一阵子,而没有大影响,却让她本人暴露了……白昼小姐是在清楚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后才提出了这个价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糟糕了,明明不是彭格列成员的她会对彭格列的内部情况这么了解。   “这点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从云雀那里得知了什么。”里包恩回答,“但是她对这笔交易的达成并不急切是真的,也许是因为她有另外的目……”   里包恩话还未说完,便由于紧急刹车的惯性作用而身子前倾。   “怎么了?”沢田纲吉问道。   “十代,岚守大人他……”   “十代目!我总算找到您了!您早上突然消失在彭格列总部,没出什么事吧?”   司机的话还未说完,沢田纲吉熟悉的人就拍打着车窗户,语气有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因为全然信任的缘故,他示意对方后退一点,打开了车门。   “虽然西西里岛是我们的地盘,但是人多手杂,说不定——”   狱寺隼人站在外面,收起了紧张与急切,站在不远处提醒道。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子弹便划过他身侧,将他穿着的黑手党制服外套划了一个口子,露出留有烧焦痕迹的白色内衬。   狱寺隼人一愣,不解地看向子弹的来源——车内的里包恩。然而还未开口对方便率先问道:   “狱寺,你刚刚跟什么人接触过?”   “并……没有……”   狱寺隼人注意到沢田纲吉的视线,疑惑地回过头,见到的是地上奄奄一息的一只蜘蛛。节肢在无力的扭动着,黄色的火炎正在缓缓散去。   X   送走彭格列boss一行两人的白昼,在没有找到草壁哲矢与云雀恭弥后,无聊地继续蹲在了那被她踹坏的门前。   也许是草壁先生走得比较匆忙,门槛还没有叫人去修理,坏的地方仍旧是坏的,与周围一圈完好无损还散发着陈旧古木味道的走廊相比无比突兀。   然而,她并没有点亮木工技能。   有自知之明的白昼站在那处门槛前想了许久,直到一名穿着和式服装的侍女走过来时,才收起了神游的思路。   “那个,……夫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草壁哲矢吩咐的称呼叫道,“加百罗涅首领来找云守大人……”   “告诉他那家伙被我赶出家门了。”白昼随口一说。   “……?”侍女不解地眨眨眼,见白昼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便再次开口,“因为云守大人与草壁先生都出门了,所以加百罗涅首领说了想要见您一面……”   “见我?”白昼意外地指了指自己,“见我干什么?原来他喜欢人/妻吗?”   “……”来自云守老家的小女生因为白昼这句话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   好在白昼也是个自说自话的人才,她摸摸下巴不知道理解了什么,拍了拍眼前小女生的脑袋,问了句:“在哪里?”   “草壁先生有交待过,如果加百罗涅首领前来就带到会议室去,让他等一会儿。”   小女生微微俯身以示恭敬,旋即走在白昼前方为她带路。只是她的步子相较于白昼实在是有些小,她不得不别扭地走着。   “加百罗涅家族与……云守大人关系很好吗?”白昼琢磨了下称呼,问道。   “是的,加百罗涅一直以来都是彭格列的盟友,它们的首领迪诺先生在以前也经常来找云守大人……交流战斗心得。”   “这样啊。”白昼点点头。   因为小女生的步子比较小,两人走了许久后才来到了据说是会议室的地方。门口站着几个又高又壮的黑衣壮汉,在见到白昼时通通鞠躬问好——被这大礼吓到的白昼含糊地应了一声,随着侍女走了进去。   “那夫人,我就先告辞了。”   侍女鞠躬打算离开,然而她一转身就被还没跟迪诺打招呼的白昼喊住了。   “——等等,”她走上前,一手在侍女头上摸了摸,见对方脸红的模样,不禁放低了声音俯首凑近了一些,“有蜘蛛。”   “……谢、谢谢夫人。”侍女的脸似乎要烧起来了,语气紧张的道了声谢后便跑出了房间。   “……”   白昼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搓了搓什么都没有的手指,回过头见到的便是两周前在南意大利见到的金发帅哥(魔法师)。   白昼觉得这个(魔法师)可能要跟他一辈子了。   迪诺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中被一个括弧所替代,他只是亲切地起身迎了过来,口中还不忘调侃道:“白昼小姐以前一定是个万人迷啊。”   “嘿,过奖了,我只是性格比较热情罢了。”白昼摆摆手,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因为云雀恭弥对榻榻米有着无与伦比的执着,所以会客室内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杂物。迪诺似乎来过不少次了,拒绝了宅邸内佣人的上茶,随同白昼一起坐了下来。   “这倒也对,”他笑了笑,“不过白昼小姐似乎对恭弥不太热情。”   “……哎?”白昼指了指自己。   “上次在南意大利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我有点感觉,”迪诺提醒道,“白昼小姐对谁都非常热情没错,甚至是刚认识的路人——但跟恭弥总是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毫无肢体接触不说,就连对话都寥寥无几。”   “……”   白昼闻言,表情复杂地反问道:“你能想象得出云雀先生跟别人勾肩搭背的模样?或者是跟别人热情地进行对话时的表情?”   “……好像有点困难。”   “我也觉得,”白昼摸摸鼻子,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还真没注意过这事,……嘛,也许是因为云雀先生太不好接近了。成天一副催债人的表情,他要是去放高利贷一定每笔欠款都能收得回来。”   白昼确信地点点头。   “……恭弥他应该不会去放高利贷……”迪诺眼角一跳,突然想到最近得知的彭格列的消息,话语一顿,带着些忠告继续问道,“不过既然觉得他很难相处,那白昼小姐是为什么要跟恭弥结婚呢?”   “……迪诺帅哥,你难道是应草壁先生的请求,来做婚前心理辅导的?”   觉得话题走向有点儿不对劲,白昼奇怪地上下打量着迪诺,最终得出结论:“不对啊,为什么草壁先生会找你这个单身三十五年的单身汉?”   “……”   迪诺被“单身三十五年”牌子戳中了。   “还是说,”白昼挑挑眉,“迪诺先生你是来劝我不要结婚的?”   “……我找恭弥不是为了这件事,但跟你也只能谈这个了吧。”被说中的迪诺苦笑一声,倒也没掩饰,反而详细解释道,“密鲁菲奥雷现在已经开始对彭格列成员的家人动手了,最开始就是拿守护者最亲近的人开刀。雨之守护者山本武先生的父亲已经出事了,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时候结婚暴露出去,白昼小姐你无疑会成为恭弥的软肋。”   “所以,你建议婚期推迟吗?”白昼语气意外地平静了一点。   “是的,虽然这个建议对你不太好——”   “我拒绝。”   白昼蓦地打断迪诺的话,与对方平静地对视一会儿,嘴角突然抹起熟悉的随意笑容:“哎,现在好男人不早点抓住,迟早会跑掉的。迪诺先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跟那么难相处的家伙结婚嘛?因为云雀先生特别帅气嘛——”   “……”迪诺觉得自己第一次从白昼口中听到一个正常的形容词。   “那种什么都不管,完全按照自己想法向前的性格——超级令人羡慕。”   “……”迪诺觉得这个谈话的方向不太对劲。 ☆、十九   云雀恭弥回来了。   听见刚刚那个女佣赶进来说了这个消息后,白昼不由得一愣。自云雀恭弥离开开始还没有经过多长时间,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刚刚是去了哪里?   “那我就先离开吧,迪诺先生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   白昼直白地指出,面对她的直白,迪诺苦笑两声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些什么才好。   在没确认白昼的目的前,他的确不好什么都跟这位未来的云守夫人交待。   白昼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恰好撞见了刚刚回来的云雀恭弥。对方脚步急促,似乎只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才回来一趟的。见到白昼时视线一顿,旋即移向了室内已经站了起来的迪诺。   紧接着开口就是:“跳马,你在这里干什么?”   似乎被忽视了的白昼摸摸鼻子,听出这家伙的语气不善,因而难得听话地站到一边。   “我找你有点……”   迪诺刚回答了一半,问问题的人就留下一句“草壁,你来处理”便沿着走廊继续走了下去。白昼双手环胸靠在拉门外侧,瞄了眼带着一个佣人离开的云雀恭弥,对略带歉意的草壁哲矢点点头。   “迪诺先生,刚刚我们收到附近的眼线发来的消息,彭格列boss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正好,我找你们也是这件事,”迪诺略一沉吟,“我在南意大利追踪到的一位密鲁菲奥雷的干部,在今早抵达了西西里岛。我以为他们至少需要整顿一下再做计划,没想到这么早就……”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草壁哲矢偏过头去,有点不忍心地说道,“与彭格列boss同行的里包恩先生已经丧命于敌人的枪下,彭格列boss现在状态不太好。所以希望你能前去支援。”   “……!!”   “……”   白昼低哼了一声,垂首玩着手指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下。她侧耳听着会客室内外诡异的沉默,想了想,抬起脚步朝刚刚云雀恭弥离去的方向走去。   X   “……”   “……”   白昼站在应该是资料室的门口,颇感兴趣地打量着屋内的景象。   这间资料室相比这座地下宅邸的其余房间要现代化了许多,不单单是陈旧的木头被镀上一层膜的金属所替代,房内还摆放着许多白昼根本不认识也不会用的机器。   她简单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鞠躬道歉的女佣身上。   女佣她认识,正巧就是刚刚带她去会客室的那个害羞的小女生。先前好像也是跟着云雀恭弥一起来资料室的——此时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大爷。   白昼反手叩了叩门,靠在门槛上喊了声:“哟,那边太无聊我就来找你玩了。”   云雀恭弥没有分出一丝注意力给她。   “……哎?这个……夫人……”小女佣慌张地来回看了看,不知道现在她该干什么才好。白昼摆摆手示意她不要介意,旋即抬起脚步——   然而还未踏进资料室,便听见里面的那个男人冷冷的说了句:“出去。”   白昼挑挑眉,抬起的脚最终还是没有跨出去。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是在离开的准备阶段时见云雀恭弥扫了小女佣一眼:“出去。”   紧接着丢了本被夹子夹起来的文件给门口的白昼。后者勉强接住,翻了翻,发现这是西西里岛的地图剖析。   “……是……是!”   小女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鞠了一躬后便慌忙往外跑,在路过白昼时也低着头不敢看向她。白昼仗着身高垂首看了一眼,突然叫道:   “等等。”   “……夫人?”   小女佣疑惑地停下,不知是否将白昼与云守归为了同一种人,方才的腼腆已经变为了恐慌。   “……”白昼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云守大人现在心情不太好,不要害怕。”   “……嗯,谢谢夫人。”   小女佣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了一下心情,朝白昼鞠躬后匆忙离开了这条走廊。收回手的白昼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摸了摸自己并不算长的头发。   末了疑惑地一笑,朝屋内又低头研究着什么都云雀恭弥挥了挥手中的地图,问道:“嘿,那我能进去嘛?”   “随你。”   “哎,云雀先生语气如果能再温柔一点儿,这句话绝对能排上西西里女性最希望听的话排行榜。”   白昼边翻地图边往里朝云雀恭弥走去,见后者完全没理会自己自顾自研究眼前的文件的模样,先前与迪诺先生的对话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她不由得伸出手,在对方完全没反应的情况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没办法,这是身高问题。她拍不到对方的头顶。   “……你在干什么。”   在她觉得“哎呀这头发真柔顺不知道媳妇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露”而多揉了几下的同时,被骚扰的云雀不带一点儿疑问语气的疑问句由前方传来。   白昼什么都没想就卖掉了有两面之缘的迪诺:“刚刚迪诺先生说,未婚夫妻之间应该有点儿肢体接触,所以我就尝试一下。”   “……”   “不过不行啊,虽然摸起来挺舒服的,但是……”   白昼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雀扔过来的文件砸了一脸,也不得不收回了在对方头上肆虐的魔爪。她踉跄几步抱住文件,又翻了翻,跟刚刚一样是地图,不过是地形图。   “……在这之前姑且问一句,”白昼将手掌拿到眼前抓了抓空气,“刚刚那个女佣是你从日本带过来的?”   “……”云雀没回答。   话痨技能点满的白昼将两本文件放在桌上,走到站着的云雀恭弥身边:“哎呀,在自家未婚夫身边突然出现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要是这还是跟着云雀先生你跑了大半个地球的小姑娘,那我都感觉自己要变成泡沫电视剧里的那种坏女人了。”   白昼想着想着忍不住就打量起一旁的云雀恭弥,然后将刚刚的小女佣摆上去,……果然,这位大爷看上去就比较配那种大家闺秀似的女人。   跟大家闺秀毫无关系的白昼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云雀最后还是没给出任何反应,只是有点意外地扫了她一眼。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烦恼啊,而且……”白昼摸摸鼻子,语气一点都不尴尬。她偏头望了眼门口,“……算了,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   “人事方面由草壁管理。”   “……”   白昼眨眨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应道:“……哦,这样。”   “那里是彭格列总部附近城市的地形。你应该知道了,因为港口成员的疏忽大意,有密鲁菲奥雷的人潜入并潜藏在这附近。”云雀恭弥语气异常平静,“你有相关情报吗?”   “……”   真抱歉,前者还好说,但她完全不知道有敌人潜藏在附近的消息。   她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接着又很诚实地加上一句话:“如果想知道应该也不是不可以。”   “……”云雀放下手中的东西,难得正眼看了白昼一次。   “我毕竟是情报商嘛,搜集情报的能力还是有的,”白昼摸摸下巴,“如果真找到了,不知道这次的情报,云雀先生愿意出多少钱买下来?”   “需要多长时间?”   “顺利的话马上就能拿到手。”   云雀盯着白昼看了好一会儿,旋即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似的东西,往外走去。还不忘示意白昼跟上。第一次被对方注意到的白昼抹了把心酸泪,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草壁哲矢。   “……恭先生?”   “你跟跳马一起行动。”云雀恭弥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催促着慢动作的白昼快点走,“草食动物,跟上。” ☆、二十   “……这是什么?”   “哎呀,云雀先生你这就忘记了吗?”白昼摸摸停在自己手背上的小鸟翅膀处的紫色火炎,靠在车门上,“你之前不是还吵着要看我的动物匣嘛,就是这小家伙了。”   白昼手一抖,小鸟会意地飞了起来,在云属性火炎的特性下分裂出一群小鸟。   白昼指了指天空,笑嘻嘻地介绍道:“云属性动物匣,侦查用云雀。”   云雀恭弥:“……咬杀。”   X   从云雀的地下宅邸出来后,白昼受宠若惊地坐上了由云雀恭弥驾驶的汽车——在一再确认过对方的确会开车后。   而后汽车启程,停在了白昼要求的一处没人的郊外公交站点旁。从车内走出来的白昼便打开了许久没用过的动物匣,靠在门边送走了这一群群小麻雀。   “它们见到的景象会反映到我这里,”白昼仿佛没有看见一旁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人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将空匣子以微妙的平衡放在摇下玻璃窗的门上,拿出了另一个匣子,“我最开始拿到的是动物匣,但是因为它们反映回来的画面太多太庞杂,我的大脑无法处理——记得那时候还坏掉了好一阵——在那之后才不得不去研究匣子的科学家那里定制了这样一个辅助匣。嘛,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我会去拿匣子了。”   白昼将手中的匣子对着光看了看,在手指上的指环上燃起紫色火炎后将其灌注到了匣子之中。随着它的打开,一幅幅投影画面出现在了眼前,自然而然在她靠着的车内的云雀恭弥也能看得见。   “我的脑子小时候摔了一次,那时没钱看病,所以之后时不时的会忘记一些事情……自从拿到这个匣子后,就能通过匣子的记录与当前记忆比对得出缺漏的部分记忆。……但是云雀先生说的那件事情——五年前的马萨诺,我是真的没有找到那时候的记忆。至于为什么,你就不应该希望一个失忆的人知道原因。”   白昼眼中倒映着一幅幅投影画面,面容少有的专注——专注于从这些画面中找出眼下所需的情报。因而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云雀恭弥投来的目光。   “……嘿,”似乎是觉得眼下的气氛不太适合她,她痞子似的笑了声,“我都抱着被咬杀的生命危险告诉你我的动物匣了,云雀先生能不能稍微相信一下我是没有战斗力的这个事实呢?”   白昼很弱。非常弱。什么武器都不怎么习惯用的她要是一直被眼前这位彭格列最强守护者当成猎物盯着那就不太妙了——白昼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句话依旧没有得到云雀恭弥的回答。对此已经习惯了的白昼继续打量着周围的投影画面,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朝远处瞥了一眼,旋即将辅助匣关闭,走到车的另一边坐了进去。   “在北方那片森林中有看到人移动的迹象。”白昼边系上安全带边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刚刚有个画面应该也已经看见了,那些人穿的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白魔咒的制服。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好丑,他们家族的服装设计师真该吊起来打死。”   “具体位置?”云雀忽略了她最后一句抱怨,问道。   “还在确认中,刚刚开匣只是让你也看看,免得被怀疑——”白昼手搭在脑袋之后,嘿嘿笑了两声,一点儿都没有可能被怀疑了的不满,“当然啦,要是我是为了把你带过去自投罗网——你这么想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就是了。”   X   云雀恭弥令人意外地没有怀疑白昼的情报——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把白昼所说的可能性放在眼中,这位大爷一定认为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也不足为惧。   周围天色渐黑,傍晚火红的夕阳被不会下雨的乌云遮盖,直到夜色/降临,天空才完全显露出来。这也让没有带伞的白昼松了一口气。   夜晚的森林总是格外恐怖——特别是在前一天看了草壁先生推荐的恐怖电影的情况下——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在这个时间仿佛都会说话似的,转过身可能就会看见他们不同于人类的嘴脸。再加上森林里特有的凉风——   白昼突然觉得整个人不太好了。   一旁因为森林不好行驶而从车上下来的云雀恭弥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害怕——不愧是拍摄出那种恐怖片的国家的人。   要是昨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白昼就绝对不会听草壁先生的建议看他从老家带回来的恐怖片打发时间。这不单单是在找虐,……不对,这完全就是在找虐。   后悔的白昼后背突然钻进一股阴风,她一个哆嗦扯住云雀恭弥的衣袖,毫不掩饰自己的害怕:“……那个啊,云雀先生?我们明天早上再来吧?或者等我什么时候忘了《●子来了》的内容,……啊啊,究竟是为什么能把这么像喜剧片的标题拍成恐怖片啊。”   白昼叨唠着,明明在这之前她在夜晚逛森林完全不害怕——这个心理阴影难道要跟着她一辈子?   这可太糟糕了。白昼又扯了扯云雀恭弥的西装袖子,平日里的从容夸张此时全被心惊胆颤所取代。她哭丧着脸继续话痨着:   “说到底为什么会拍出恐怖片这种东西,而且恐怖片还这么受欢迎啊?这完全就是找虐嘛,想找虐去S/M俱乐部不好吗非要这样虐待其他人……云雀先生你都不怕吗?!我回去就把电视搬到你的卧室一天二十四小时循环一个月我就不信……”   白昼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不远处似乎有移动中的亮光。无论这个是鬼火还是敌人的巡逻兵,对她而言都不太妙。白昼咽咽口水强压下想要掉头就跑的想法,松开了拉着云雀衣袖的手,远离了自己身旁的这位真危险人物。   “……咳咳,”她压低声音悄声道,“那云雀先生您随意,我这个拖后腿的就不去了。离开森林的方向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就先回去了。”   虽说黑暗的森林很恐怖,但这对于相信科学就是一切的白昼而言咬咬牙还是能勉强通过的。敌人的大本营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明晃晃的实力差距,不说敌人,被云雀恭弥不小心打残的可能性都很大。   被敌人打死or被自己吓死,后者的生存机会听起来好像比较大。   白昼望着背后黑漆漆的森林,咽了口口水,正准备跨出第一步——   “草食动物,跟上。”   “……啥?”   白昼不解地眨眨眼。 ☆、二一   从前,白昼的一个男性友人跟她提起过一件事。   ——“东方的小姑娘都是很害羞的,想要攻略东方的小姑娘,你需要做三件事。”   ——“说。”   ——“摸头杀,笑容杀,还有壁咚。接下来就能心安理得的来床咚了。”   白昼想,面对云雀恭弥这小子,摸头杀勉强算有了,笑容杀可能也有了,壁咚碍于身高与对象问题暂时还无法达成,所以就算那个网络米虫说的是真的,她应该也没有攻略下云雀恭弥这位大爷才是。   对的,还没有。   所以云守大人让她跟上肯定不是因为发现她目前有点害怕夜晚森林的缘故所以展现了他用二十五年生命凝聚成的温柔体贴,单纯是想把她扔到敌人基地里吸引火力——白昼有九成的把握相信自己这个想法。   于是她摆摆手,笑容满面地拒绝道:“都说了不用啦,被敌人杀死跟被自己吓死,我比较愿意选择……”   她的话还未说完,先前在云雀宅地下训练室中没有打开的匣子再次被眼前的男人拿了出来,并且他……丝毫没有犹豫,就打开了匣子。   白昼有幸见到以前只有从投影画面中才看到过的彭格列云守大人的匣武器。   云雾一般的碎片漂浮在空气之中,因为周围只有紫色火炎的缘故,重叠而成的深紫色看上去比起以往还要压抑。一只小刺猬坐在云雾上对云雀啾了声,旋即仿佛饲料吃多了似的开始膨胀发胖。   胖的有点儿过头了。白昼抬头望着膨胀成一个球的小刺猬,侧耳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这样她还走个球啊,完全被发现了好不好?!   云雀恭弥的张扬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个啊,云雀先生啊?你硬要这样正面上,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战斗力?”白昼抓了抓头发,露出一副嫌麻烦的表情,“要是有人从远处biu的一下我就直接over了啊?!我只是幸运MAX但不是闪避MAX——喂喂云雀恭弥你等等啊!”   热衷于正面上的云雀压根就没有听白昼的废话。他上前了几步,目光不善地扫过周围穿着(白昼觉得很难看的)密鲁菲奥雷制服的黑手党们,末了冷笑一声:   “穿着有碍市容,咬杀。”   白昼很没出息地往膨胀的小刺猬后躲了躲,希望那些敌人不要看见她。哦对,那位云雀大爷怎么看都比她显眼,所以——   “……”   刀光突然闪过,白昼笑容僵硬地看着已经冲到她眼前的手拿镰刀的敌人。脸颊上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有一缕液体缓缓流下。   X   白昼完全不敢相信地走在云雀恭弥后方几步远的距离外。   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懊恼今年最大的过失就是带云雀恭弥去找敌人的时候没有及时脱身。在两个小时后,她的懊恼则变成了“maya这位大爷怎么比想象中的还要强这跟情报说的不一样”。   白昼看着他仅仅在两个小时之内就扫清了所有障碍,从这栋外表上看长得有点像废弃实验楼的底层一路强行突破至三楼。大部分敌对黑手党成员都聚集在底层,如今他们所待着的层数已经看不见几个意识清晰的敌人了。   “……”   白昼摸了摸脸颊上火辣辣的小口子,将刚刚英雄救美的画面强行从脑海中抹去。为了不牵动已经没在渗血的伤口,她特地溜进一间小房间找了包纸巾摁住。   “云守大人啊,这里应该已经没有敌人了吧?”她走出房间,被突然撞上自己旁边墙壁的人吓了一跳,“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徘徊根本不是我的风格啊。哎,我今年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一定就是赚了你这笔钱……”   云雀恭弥瞄了跨过一个人走过来的白昼,拿出匣子,将堵塞住室内通道的匣动物收了回去,继续向前走去。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干部还没发现。”   “我估计那什么干部根本就不在这里啦,你想想距离彭格列boss遭到袭击才过去多久,说不定人家还在被追杀根本就来不及赶回来啦。”   白昼下意识地摆摆手,照旧想要劝说云雀恭弥离开这里。   她踢了踢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密鲁菲奥雷成员的胳膊,感慨似的补充道:“这些人肯定是被他们的家族抛弃了。”   “……”   云雀恭弥意外地停下了脚步而没有前进。   “……不对。”   他突然开口,旋即走到白昼面前倒地的密鲁菲奥雷成员面前,垂首盯了许久,突然用力踢了下对方的脑袋。   “……”   “……”   脑袋轻易地便与身体断开,脖子处的接口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人类。白昼蹲下身子讶然地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画面。   “……哎?这是人偶吗?”   人偶这种东西她了解的并不多,但跟真人无异的人偶,她相信在这之前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白昼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发顶,掌中意料之内地传来有点熟悉的触感。   “……呵。”   还未等她进入深思,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冷笑从上方被扔了下来。白昼一愣,突然想起眼前最大的问题——   虽然还有些无法置信,但这些密鲁菲奥雷的成员,难不成都是敌人操纵的人偶?   ……   白昼有点不敢去想象她一旁的云守大人现在的心情了。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会因为“将他带到这里来”这个其实根本就没联系的原因被他追杀。   为云雀恭弥提供这个情报,果然是她今年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都年末了还闹这么一出,这是不让人好好过圣诞了嘛?   白昼沉默着等待对方的发落。然而后者除了那声冷笑后许久都没有动作。   空气陷入了凝滞期,白昼被气氛压抑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她开始猜想云雀恭弥可能灭掉她的第101种方法时,眼前的人才有了什么动作。   他走进了刚刚白昼找到纸巾的房间。   “……”   白昼犹豫了一会儿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走到门外往里看去。见到的却不是室内的景象,……而是砸过来的一叠文件。   今天被砸了三次的白昼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疼。   “带上,去楼顶。”   云雀恭弥的命令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面临生命危机的白昼不由得按照对方的命令去做了。她跟上云雀脚步的同时还不忘翻了翻手中这份文件,入目的却尽是些她这种学渣根本无法理解的数值公式。   看得懂的唯有标题。   非73射线实验报告。   “……”   说是看得懂,也仅仅是到能念出来的程度罢了。白昼粗略地扫过,后面几页似乎还有几个看着眼熟的字,但云雀恭弥脚下的速度完全不允许她仔细研读。   “……”   这座废弃研究所原本就只有四层,在四楼几乎看不见任何敌人。找到楼梯后就能抵达顶层——就算顶层被锁着也没关系,云雀恭弥在这里就没有走过几道正常的门。   白昼看着他把门锁敲坏后走了出去,想了想,赶紧也跟了出去。   楼顶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角落里那一具连白昼都看得出来的人偶。相比下面那些做工精细直逼真人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那个人偶难免显得有些粗糙。   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了它的存在,云雀恭弥压根就没有理会那楼顶上的唯一物品,径自走到了顶楼边缘。   白昼突然有“难道他要跳楼”的想法。   四楼说矮不矮,这幢实验楼一层的高度与普通大楼完全不同。倘若白昼从这里跳下去肯定活不了了,但云雀恭弥的话……可能没事?   完全不理解这群黑手党的身体极限在哪的白昼闭上了想要劝阻的嘴,站在门口望着在高处吹风思考人生的云雀恭弥。   “关门。”他突然开口。   白昼犹豫了一下,姑且将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楼顶不像下面几层那么明亮,唯一的照明除了月光外就只有从白昼背后的门缝隙中透出的光芒。一开始不太适应的白昼过了一阵子后也能看得清楚云雀恭弥的具体位置了。   她想了想,走了上去。   “楼顶有什么吗?”   “……炸弹。”云雀恭弥此时已经收起了武器,从口袋中拿出另外一个指环戴上,“这个地方留有不少机密的研究资料,肯定设有销毁所有资料的手段。但是在现在都还没有引爆,看来那些草食动物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它被彭格列追杀至无心顾暇的时候发现这里。”   “……诶,听起来好像还是个粗心的干部呢。”白昼感叹,同时有些害怕地往门的方向望了望,生怕在什么时候就突然爆炸了,“不过会这么确信的原因应该不至于是自大吧?”   在彭格列里有内应,所以才能确认彭格列并不知道他们隐藏的地点——这片森林背后衔接流民区,人种混杂,没有法律,的确是很少有人愿意踏足的地界。   ——也就是说,她这是洗清嫌疑了嘛?   “……”   云雀恭弥没有回答,站在顶楼边缘往下方望去。   眼见所有事情应该都结束了,白昼摸摸鼻子,开口问道:“既然没事了,那赶紧回去让草壁先生找些人过来搜集研究资料吧?我可一点都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待下去。”   “随你。”云雀恭弥仍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听起来还没有从“敌人都是玩偶”造成的低气压中回升。 ☆、二二   西西里岛屿属地中海,冬季照理来说是比较温和的。   照理来说。   也就是说,这个冬季特别寒冷。   X   距离彭格列boss遇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当时谜之身亡的顶尖杀手里包恩先生的葬礼也已经举办过了。白昼坐在移到地面上的风纪财团名下的和式宅邸中,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时间。   她碰见云雀恭弥,已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但好歹是走到现在这步了,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白昼抬手将长得有点长的头发用充满少女气息的发绳绑起来,披上一件前两天刚买的冬大衣,从走廊上站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婚礼的时间就要到了。   半个月前草壁哲矢跟她提起过的婚礼行程,时间订在了圣诞节前几天,地点意料之外地没有进行变动——说实话,在彭格列这么紧张的时期,结婚却还不介意别人嚼舌根的估计也只有云守大人了。   总算找到一件能做的事情来填充无聊透顶的时间的白昼摸摸下巴,感兴趣地发出一个拟声词,抬起脚步走向云雀恭弥的茶室中。   这家伙在家里的自由时间几乎有一半都呆在茶室之中,然而白昼并不喜欢喝茶。她比较喜欢喝牛奶,因为那样能长高。   和风的建筑物也许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怎么走都是千篇一律的走廊及拉门,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拉门上偶有不同的图案。在这种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古老宅邸中,白昼走了许久后找到了茶室的门,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大力地拉开纸门:   “嘿,媳妇儿,我们去看婚纱吧!”   “……”   云雀果然在茶室中,正端起杯子抿了口白昼觉得特别苦的茶水。似乎早就从白昼重重的步伐中听出她要到来的消息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是跪坐在白昼正对面通向庭院走廊上的小女佣被她吓到了,张张口后犹豫地说道:“那个,夫人……这样拉,门很容易坏的……”   “嗯?”白昼靠在拉门上,反手轻轻地叩了叩纸面,“没事啦没事啦,媳妇儿家的纸门肯定跟他本人一样顽强。”   “……”   “说起来,草壁先生呢?”见小女佣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答话的窘境中,白昼环视着茶室室内,没看到经常能看得见的草壁哲矢。   “草壁先生代替云守大人前往彭格列总部,刚刚发消息回来,说彭格列boss想再见夫人您一面。”小女佣回答道,“但是我不知道夫人您在这里的房间,所以就来通知云守大人……”   “彭格列boss?”白昼摸摸下巴,思索着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哎,难道也是来劝我不要娶媳妇儿你的?我难道长得很像吃人的怪物?”   白昼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地问道。末了看了眼放下茶杯毫无表示的云雀,烦闷地挠挠头:“算了算了,那我就先过去一趟,婚纱的事情……”   “谁让你过去的?”云雀恭弥突然发声,“马塞大道有家店,去那里。”   “……哎?马塞大道那不是……”   白昼脑海中还没来得及对云雀恭弥意料之外的说辞感到惊讶,便浮现出对方口中那条街道的模样。她尝试向他再确认一遍,对方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庭院边的过道走去。   路过跪坐在那里的女佣身边时脚步一顿,瞥了她一眼。   “下次再插手公务,咬杀。”   旋即便消失在白昼的视野之中。   “……嘿。”   白昼玩味地低笑一声,看着又开始瑟瑟发抖的小女佣。看来云雀恭弥生下来就没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温柔体贴,瞧这可怜的小姑娘都被吓成这样了。   她朝小女佣点点头,尽量不惊动对方敏感的神经,无辜地把锅全甩给了云雀:“我本来挺想去彭格列总部的,但是你也看到了,任性的云守大人硬要我去陪他挑婚纱。麻烦你转告草壁先生一声,在离开西西里岛前我会抽空去拜访一趟的,……让他务必要打好招呼,被拦在门外的经历我不想再体会一次。”   白昼也不是不知道彭格列总部的位置,但知道位置跟见到boss根本就是两码子事。否则她也不用特地拜托偶然见到面的云雀恭弥了,彭格列boss现在比总理大人还难见到——后者还经常出现在枯燥无味的电视节目上呢。   她想起先前特地嘱咐草壁转交给云雀的意大利出产的恐怖片——也不知道他的卧室里究竟有没有电视。   X   西西里岛,马塞大道。   这其实是一条十分普通的街道。   全长两公里,道路两旁种植着高挺的悬铃木,供行人行走的地面上铺着样式新奇怪丽的样式,让人感觉地面是像搓衣板一般崎岖不平的。搬到这附近后出门逛过几次街的白昼自然不会上当,她稳稳当当地走着,偶尔回头看两眼停留在道路交叉处的彭格列成员。   在西西里岛黑手党出现的频率其实也没有那么高,但这一路走来白昼也看见七八伙人了。原因无他,这条街就是彭格列boss被埋伏的地方。   白昼十分不理解云雀恭弥特地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她原本以为这家伙会选择一个人迹罕至的婚纱店——不对,她原本以为这家伙根本就不会跟她出来挑婚纱打发时间。   这位大爷转性了?她不确定地想。   马塞大道热闹的部分还在后面,白昼回头看了看自己走来的方向,见云雀恭弥还没有追上,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离开云雀宅邸前她特地让过一名中年佣人转告去换衣服的云雀恭弥“好久没逛街了我先走了你等等追上来吧”,后者应该不至于因为她不小心抛弃了他所以闹别扭不出门吧,……嗯,肯定不可能。   那位大爷因此生气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但白昼怎么想都想不出有哪里能让他生气——走路是多好的锻炼方法啊,还帮他节省了油钱。   白昼望着天空,猜测着今年的雪会在什么时候降落。   “嘿,漂亮的小姐,天气这么冷,不如我们一起去温暖的室内吃碗意大利面?”   “……”白昼停下脚步,望着将自己拦下的栗发帅哥,笑了两声,“我是番茄酱党,你呢?肉酱党的话恕不奉陪。”   “番茄酱不错,但是果然,掺一点肉酱口感才比较好……”他摸摸下巴,忽略了她后面那句话,“这条街上就有一家不错的店,要我带你去吗?”   “这次就算了啦,我跟别人有约,那家伙无论我怎么劝都不愿意吃意面……”   白昼摇着头叹气,想到她多次邀请云雀恭弥出门吃饭却被拒绝的经历。草壁先生在后来还偷偷告诉她她被拒绝的原因——云雀恭弥是米饭党。   这种人一辈子都无法吃到更多的美食。白昼确认。   “这可真可惜,”栗发帅哥也跟着她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放弃,不屈不挠地说道,“不跟美女一起吃饭,味道都变淡了许多。”   “别这么说,不然街上的美女们会生气的。”   因为他长得比较高大,白昼只能拍了拍他的背脊以示鼓励。后者大笑两声后还准备说些什么,视线突然越过白昼,停留在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上。   “……嘿,看样子那个别人到了。”他吹了声口哨,“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多谢。”   白昼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正好对上摇下车窗的云雀恭弥冷然的视线。她的小心脏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小幅度地摆摆手送走男人,她往路边走去。   “挺快的嘛,云雀先生。”她打开副驾的座位坐了进去,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怎么,你觉得等你吃完一盘意面后才能见到我?”   “……”   白昼奇怪地瞄了云雀恭弥一眼。难道不小心被她鄙视了所以就闹脾气了?这家伙还真难搞啊。   “不不不,意面就是要慢慢享受才能尝出香味嘛,就像云雀先生你平时吃的米饭,不是说嚼二十下咽下肚才能感受到它的甘甜嘛?”   当然,这些是草壁先生教给她的。   云雀恭弥冷哼一声,将注意力移到了道路之上。 ☆、二三   云雀恭弥口中的婚纱店就在这条大道最热闹的部分上。   店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来这条街购物约会的男人女人们,甜甜蜜蜜的模样让白昼都不由得侧目而视。看看人家情侣谈情说爱的样子,再看看白昼眼前径自走了进去的云雀恭弥,她摊手叹了口气,紧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这位小姐,请问……”   “他要试穿。”白昼打量着看起来就十分繁琐的婚纱,对迎上自己的女服务员指了指前方的云雀恭弥。   “……诶?”   女服务员闻言一愣,旋即将目光移到前方的男人身上。两人目光接触时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平日里流利的口才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但、小姐……”   “这套,去换。”   云雀指着白昼身旁的一套婚纱,后者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打量许久:“嘿,亲爱的,走点心行不行?这么绿的一件你想穿?”   服务员:“……”   白昼有九成把握确认云雀恭弥这家伙刚刚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边,因为在听见她的抱怨后后者的视线才移到了那件绿色的婚纱上,紧接着顺便从头到脚看了两眼白昼。   最后他看似勉为其难地评价道:“穿什么都一样。”   “……”   白昼想揍他。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她搔搔后脑勺,再次上下打量着这套青绿色的婚纱,颇为挫败地妥协道:“算了算了,就这套吧,我……”   “那这位小姐,请跟我来。”白昼话音未落,女服务员便往另一头跨了一步,邀请道。被邀请的白昼一愣,扭头却见云雀恭弥又在盯着街道上的黑手党不放。   她撇撇嘴,跟在女服务员身后走向据说是试衣间的地方。   土豪云雀知道的地方当然也很土豪,地面由光滑的米白色大理石筑成,在淡黄色的灯光下营造出了一股奢华的气氛。一套套婚纱被展示在周围,偶尔还能见到几对来选礼服的未婚夫妻。   白昼先前当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认为比起高大上的宴会,还是只有在夜晚才热闹异常的酒吧比较适合她。   她看着女服务员的背影,直到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位置时才突然问道:“你是外国人?”   “……是的?小姐你……”   “东方面孔在意大利还是很明显的嘛,”白昼点点头,继续猜测道,“那我大胆猜一下,这里其实是风纪财团的资产之一?”   “……不不不,这里……”   女服务员眨眨眼,被白昼突然的猜测打懵了,她慌乱地摆摆手想要否认。后者盯着她的表情,随口应了个拟声词。   也对,风纪财团应该——应该不至于跨了两个大洋or一片大陆,在这种地方都有产业着落——应该吧。   她郁闷地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继续问道:“不是就算了,你知道最近这附近有发生什么事件吗?”   “事件?”女服务员见白昼没有纠缠在产业问题上,不由得松了口气,“前段时间在马塞大道的尽头发生了一起枪战,在那之后这里的黑手党就突然间多了起来,弄得最近的客流量都少了许多。”   “在那之后呢?有没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地面比较滑,白昼因此走得比较慢。女服务员回答的事情她已经听说过了,虽然说敌人的干部目前还没有找到,但那件事已经有加百罗涅家族协助处理,应该不需要云雀恭弥像今天这样特地跑一趟才是。   “在那之后?”女服务员疑惑道,推开试衣间的大门,示意白昼走进去,“……说起来,有听在酒吧打工的朋友提到过,很多老顾客都不见了呢。”   “不见了?”白昼望着试衣间的内部,靠在门槛上颇感兴趣地问道。   “嗯,一开始她也有怀疑过是因为害怕这附近出没的黑手党的缘故,直到前两天其中一名老顾客租用的公寓的房东找到酒吧,他才知道那名顾客已经快一个月都没回过公寓了。”   X   白昼勉强穿上了青绿色的婚纱。说是勉强,那是因为她真的认为这种正式的礼服不太适合她。   青绿色的婚纱虽然乍看上去颜色有点儿奇怪,但仔细看看设计得还是蛮不错的。女服务员打量着换上婚纱的白昼,轻笑着称赞:   “您先生果然很有眼光呢,穿这种颜色的确更能体现出您原本的气质。”   “……你认真的嘛。”   白昼一脸嫌麻烦地扯了扯婚纱,又不舍地望着放着她换下来的衣服的试衣间——匣子不在身边的感觉一言难尽。   “不要这么说,成为结婚典礼上漂亮的新娘不是每个女性小时候的梦想吗?”女服务员回答,前进的脚步一拐,明显不是回到大厅的方向。   “漂亮的新娘,嘛……”   白昼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接话。   ——“你办过结婚典礼吗?我好像没参加过。”   ——“那种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的仪式没有举办的必要吧。”   如此,白昼在小时候就被抚养人培养得差不多了的三观,根本无法跟“每个小女孩”对上等号。   随着女服务员的脚步,白昼很快便来到了另一扇对开门之前。她见女服务员对她笑着点了下头,紧接着便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也许是等候室之类的房间吧——白昼往身后热闹的大厅方向瞄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屋内很宽,虽然布置着家具,但白昼感觉比云雀宅的一间屋子还要宽敞。走进去后地面铺上了一层地毯,比起外面滑溜溜的大理石地面要好走了许多,白昼的脚步也不由得放大了一点。   “云雀先生,白昼小姐换好衣服了,您觉得这样如何?”女服务员不知为何停在了门口没有进入,她强压下想要将白昼拉回来的想法,开口朝室内问道。   “……”   正低头翻看书籍的云雀恭弥应声抬头,见到的就是正朝他走来的白昼。后者气势汹汹地在云雀跟前停下,与他对视良久后忽然转了个圈。   “看,这衣服很绿吧。”   根本就不用深入思考,白昼不满的情绪就透过嘲讽的语气被她尽数抛出。被抱怨的云雀没有对她口中的“绿”作出任何评价,难得上下认真地看着她,末了合上手中翻阅一半的书籍,轻笑一声。   “还行。”   听着他叽噜咕噜地说了几个不同于意大利音标的发音,白昼不由得眼角一跳。这家伙损人还要特意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损嘛?这人怎么这么损啊。   “……啥?”   她深切地再次叹了口气,朝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觉得你也说不出街头那些男人热情洋溢的赞词,而且说到底我也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穿婚纱……哎,对了,不然云雀先生,你穿婚纱……”   “衣服换了,下次再来。”云雀赶在她把话说完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命令道。他把书放回原处,看了一眼始终柱在门口的女服务生一眼,紧接着便消失在了白昼眼前。   “……试试。”   被留下的白昼轻声将最后几个发音吐出,低头深呼吸,平复了一番心情后,才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来,朝门口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的女服务员问道:“请问这件婚纱,有白色的吗?”   X   云雀恭弥今天十分反常。   先是答应了白昼突然兴起的要求,陪她去看其实不怎么需要的婚纱——这姑且可以认为,他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务要办。   然后就是,在离开婚纱店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家餐馆前。   ……   “……那个啊,云雀先生,你难不成……”   虽然看看时间,现在的确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但她从来没见过云雀恭弥这家伙在这种街头餐馆吃饭啊!从来没有!   除了“这个云雀恭弥是假货”外,就只有“他破产了”这个可能性了。鉴于白昼前两天才在世界新闻上见到过风纪财团的大名,后一个应该是没有可能的。   那就只有前一个可能了。对之前在破旧研究所内见到的人偶印象深刻的白昼越想越有可能。   “……”   对白昼的疯言疯语早就不放在心上的云雀恭弥径自从她跟前走了过去,推开餐馆的玻璃门。白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往周围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跟他一起进入。   室内播放着最近流行的情歌,服务员随着客人的吆喝来来往往地行走着,能看得出这家店很热闹。白昼扫视一圈周围,在不远处看见了云雀恭弥的身影后赶紧迎了过去。   紧接着听见的就是服务员刻意压低、毕恭毕敬的声音:   “是……是的,云守大人。详细情况请跟我到后面去……”   “……等……”   “嘿,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眼见云雀恭弥就跟着服务员避开嘈乱的人群走向餐馆的内部,原先就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的白昼下意识的想喊停。然而还没等她喊出来,一旁兀地插入的男音硬生生掐断了她的话。   白昼放下抬起的手,视线移到刚刚走进店内的栗发帅哥身上——这位无疑就是先前在另一边的街头见过的那位。   他似乎对于能在这里见到白昼感到十分意外,往她身旁看了看,没有见到之前见到那个跟她约好的人。他摸摸下巴,不知道明白了些什么,湛蓝色的眼睛微眯,兴致满满地问道:“这家店就是我跟你推荐过的那家——能再见面也算是缘分,愿不愿意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你觉得这里还有空位吗?”白昼示意他看看店内高朋满座的情况,顺便寻找着云雀恭弥消失的背影——可惜的是,她还是没找到。   看来那位大爷真的把她扔下了。   白昼不由得有些烦躁。   “看起来的确呢,……那不如,我们打包外带如何?”栗发帅哥点点头,自己先赞同了自己的提议,“只要是跟美女一起吃饭,无论在哪里都能吃得很香。”   “……这可不一定,要是在这种天气的街头吃外带的炒面,……想想就很冷。”白昼兴致寥寥地应上几句,挥挥手拒绝道,“而且我是跟人一起来的啦,虽说不知道他……”   白昼挥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的手突然动不了了。她偏过头看向突然抓住自己手的人,愣了几秒后将头扭了回来,语气轻松地继续对栗发帅哥说道:“你看,这个走丢的喂喂喂喂——”   她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云雀恭弥就抓着她的手腕朝原本他离开的方向走去。力气不够挣脱的白昼不得不跟着他离开,还不忘朝栗发帅哥挥挥手以示告别。   “——不要走那么快啦云雀先生,我又不会——”   白昼今天没有完整地说完过几句话。如果说先前的都是被别人打断了,那么现在的戛然而止就是她在看见对方阴沉的脸色后下意识而为之。   又有谁惹到这位大爷了吗……   被拉着走了一段路的白昼最后走进一个小房间中,见到了刚刚那位疑似彭格列成员的服务员,迎上他意外的神色时,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她走上前去看了两眼被放在桌面上的有关废弃研究院的搜寻报告,姑且明白了事情发展。   “……”   房门又被打了开来,走进了另一个服务生。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令人意外地走到了白昼面前。   “……这位小姐,您是云守大人带来的人吗?”他低声问道,“刚刚跟你对话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   “是这样的,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最近在调查这附近的住户。刚刚那个人,我们之间没有人见过他,所以来问问……” ☆、二四   对于云雀恭弥硬是把她拉到餐厅后方的休息室后又把她完全撇开的行为,白昼感到很不满。   “我们按照草壁先生的命令,只安排了几个人手前去探索情报,找回了……”   扮作工作人员的彭格列成员,他说话的语调在白昼的不满的目光下越来越低。注意到他的反常的云雀恭弥警告似的回头看了眼白昼,后者撇撇嘴,坐在椅子上抬头打量着天花板的纹路。   他们讨论的事情白昼听不懂,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听懂的必要。她的任务不是帮助彭格列在险境中存活,而是与云雀恭弥交换条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否则她才不会想嫁给这种抛弃了男人温柔体贴本能的人,她老家隔壁劈腿无数次的老汤姆都比他要适合当丈夫——嗯,至少离婚的时候她还能分到一点点财产,她有信心自己能刨出老汤姆离婚无数次却仍旧富有的八卦。   回想着样貌已经模糊的邻居,白昼再次将视线移到不远处正交流着的两人身上。云雀恭弥正低头浏览报告,一旁胆小的服务员小哥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看看他又看看白昼,不小心视线对上时又猛地低下了头,瑟瑟发抖。   “……”   白昼越来越怀疑自己长得像能把云雀恭弥都吃掉的怪物了。她不由得搔搔脑袋,趴在椅子的靠背上盯着云雀恭弥。   侧脸很完美,身材也很完美,以白昼多年的经历来看,他一定是那种走在街上都会被神经大条的男人搭讪的人——当然,像白昼这种神经纤细的女性在看见他的瞬间就能明白这家伙并不好惹。   其实白昼原本以为自己能跟云守大人成为不错的朋友的——毕竟她的确很欣赏他的性格——然而现实差强人意,文化产生的代沟比年龄还要难以跨越。就像他是米饭党,她却是面食党。   “……”   越发呆肚子就越饿。白昼摸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吃午饭——她原本认为云雀恭弥是带她来吃饭的。   “……那个啊,媳妇儿,”见眼下根本就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白昼踌躇几秒,等云雀再次低头翻阅着报告时开口征求许可,“这里好像没有我的事,那我就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听说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   云雀恭弥手中的动作一顿,循声望去,见到的就是趴在靠背上露出一对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白昼。   “……”   室内的桌上就摆放着老式的时钟,从秒针走动时清晰的哒哒声看得出来这台时钟价格不菲。此时时针已经走过了最上面的数字,早就过去了最佳的午餐时间了。   见云雀恭弥没给出回答,权当对方默认了的白昼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走到门口离开,就听见他语气不明地笑了一声,命令道:   “这些转交给沢田纲吉,我很忙。”   “……是、是的!”   服务员小哥虽然疑惑了一下云守究竟在忙些什么,但视线随着他走动的方向移动到了门口的女子身上时就完全了然了——云守大人即将结婚的消息已经是黑手党之间的常识了,没想到他竟然有幸见到了这位神秘的未婚妻大人——   ……   …………   脑海中浮现出白昼先前喊出那声“媳妇儿”的服务员小哥,他对云守大人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位女性当老婆感到非常不解。   X   “……”   “……”   吃饭的过程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没有什么意外才比较意外。   白昼从未吃过如此沉闷的一顿饭。以往就算是她一个人偷偷去买汉堡,也会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赏着沿路走过的帅哥美女。但与云雀恭弥面对面坐着,早就看腻了对方的白昼根本升不起一丁点儿欣赏美人的愉悦心情。   刚刚那个栗发帅哥说的没错,如果跟美女一起吃饭,就连饭都会变得好吃许多。但是看多了也会腻,例如云雀恭弥。   白昼兴致寥寥地吃完午饭,看着云雀恭弥付账离开后又不知道载着她去哪里。坐在车上的她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好一会儿后才问道:   “嘿,云雀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眼下汽车驶向的明显就是出城的方向,不单单行人越来越少,就连建筑物也逐渐被绿色所替代。白昼扫了两眼后视镜中已经路过许久的云雀宅,对于接下来的他们的目的地非常好奇。   “彭格列总部。”手握方向盘的人注意力集中在了街道上。   “……?”白昼一愣,“去那里……嘛,当我没问。”   她及时将不可能得到回答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反正彭格列boss找她有事,陪他去一趟也没什么损失。   盘算得清清楚楚的白昼在心里点了点头,侧首看了看专注于开车的云雀恭弥,突然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彭格列总部位于西西里岛的一片森林之中,与最近的城市——也就是两人的出发地点——也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远。据说这座被当成本部的城堡曾经还被当做名胜古迹开放了一阵子,当然那是在白昼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总部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秘密。至于能不能踏入这片私人土地,就得看各人的本事了。白昼这种不见经传的情报商,当然没有那个资格。   云雀恭弥轻松地便通过了她路过无数次的检查关口,又驾驶了几分钟后将车停在了停车场内。   “——云守大人,您是来见boss的吗?”   两人还未走出停车场,便被一名戴着墨镜高大的壮汉拦住了脚步。   墨镜不愧是黑手党必备的物件,戴起来能凭空为主人添上几分狂放的气质。白昼兴致满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见云雀恭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她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云雀先生云雀先生,彭格列的成员长得都那么凶狠嘛?难道这就是在长相上压倒敌人?”她指着后方被云雀无视的男人问道。   “草食动物。”云雀的评价很简单。   “……”   怎么看那个人比起草食动物都更像肉食动物嘛。白昼跟着云雀的脚步,脑袋却扭了过来看着墨镜大叔。他还是柱在那里没有移动,但微微颤抖的肩膀不禁让人觉得他现在正在生气——也对,无论是谁被无视后还被鄙视了一番都会感到生气吧。   将心比心一番的白昼在心里点点头,正准备将视线移回来时却突然被冲刺而来的人用力撞了一下——好在对方体型不像方才那位壮汉那么高大,跟白昼一比甚至还有些矮小。她往后一个踉跄就稳住了脚步。   “……”   “……啊,……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听着略有些弱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白昼低头看着正鞠躬道歉的女子,摆摆手应道:“没事没事,我也没注意。”   虽说女子扎着一个十分奇怪的发型,但她的态度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好感。白昼打量着她直起身子后有些畏畏缩缩的表情,不由得摸摸下巴——这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单单是这张脸,还有这个发型,以及那个眼罩——   在白昼搜寻回忆之时,道歉女子的视线移到了不远处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停下的云雀恭弥身上,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   老情人?白昼回头看了眼,发现云雀恭弥的视线也停留在了她的身上,这无疑是给她的猜想多添加了几分真实性。   “……库洛姆大人,详细情况我听boss说过了,请跟我过来。”   原先因为云雀恭弥的无视而留在原地的壮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话的对象正是白昼眼前这位女性。这张脸这个发型再加上这个名字,白昼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彭格列雾之守护者库洛姆小姐,彭格列一枝花(白昼评价)。   行踪比起云雀恭弥还要飘忽不定的一个人。白昼从云雀偶尔传出的行迹还能看出点什么,但从有关她的情报中,根本就看不出她每一个行动的目的。   “……是的,”库洛姆朝墨镜壮汉点了点头,随着他走了几步,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捏紧拳头朝两人低声问道,“那个,请问这位小姐是……?”   这话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极了因为意外分开的老情人。越来越确信了这点的白昼刚准备开口回答,往回走了几步的云雀恭弥便开口打断:“未婚妻。”   “……”   白昼很感动,这是这位大爷第一次承认她的身份,虽然没什么承认的必要。   “……但是她,……”   库洛姆张了张口,也许是碍于白昼也在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身旁的黑衣壮汉已经开始催促了,加上时间的确紧迫,她只能畏惧地看了一眼白昼,最后以忠告的语气说道:“请务必小心。”   “……”   白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刮了刮自己的脸颊,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云雀先生,我长得真的那么像能把你吃了的怪物?”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体内其实沉睡着七颗能够实现愿望的龙珠了。   被询问的对象依依不舍——至少白昼是这样认为的——地看着库洛姆小姐离开,听见她的问题,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哼笑一声便转身继续走向原本离开的方向。   “……哎,我是说真的啦。要是我的体内真的沉睡着七颗龙珠怎么办?哎呀我要许什么样的愿望才好?成为世界富翁的确不错啦,藉此让我成为世界第一强者好像也挺好的,要不然……” ☆、二五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都喜欢在山间野岭买一幢城堡,藉以体现出它们的历史悠久——反正彭格列家族就是这样的例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彭格列从初代时就占据了这一片地盘。   从大门抵达城墙下,大概有几分钟的车程。而从停车场走到城堡内部,则还需要走上几分钟。   白昼是第一次来,自然而然地跟在云雀恭弥身后,看着周围不知为何总是畏惧地让开道路的彭格列成员,不由得感慨他在这里积淀的恐怖色彩。   彭格列家族不愧是黑手党中的教父级家族,就算如今元气大伤,总部的人数依旧少不了多少。一圈穿着黑手党的黑色制服的家族成员来来往往地行走着,脚步急促,像是正有什么事务等待他们去办。有几个穿着鲜艳的人在其中出现,这些人看上去都比较闲,偶尔跟经过自己身边的人打声招呼,也不清楚他们的地位是高是低。   感受着他们时不时投来的探寻及惧怕的视线,白昼拍了拍灰色毛衣肩膀处的灰尘,随着云雀恭弥踏上了铺着鲜红地毯的楼梯。   不清楚城堡究竟是怎么构造的——走上了好几层的白昼依旧能往下望见底部大厅内的大红地毯。几朵金色的纹饰镶在地毯之上,让它乍看之下不会显得那么单调,将纹饰组合起来看的图案,长得很像彭格列的家徽。   “……云雀先生,你以前有来过这里吗?”白昼问了句废话。   云雀的脚步比她要大上许多,加上她期间摸鱼放慢了脚步,此时两人已经拉开了几米的距离。好在彭格列的成员似乎都聚集在底下几层,白昼突然问出的问题他也正好能够听得见。   “来过几次。”   “……哎?”白昼没想到这句废话也能得到回答,她扭头见云雀已经走出老远,赶紧小跑上去,好奇地凑在他身边,“来干嘛的来干嘛的?彭格列的会议你一向都是不出席的吧?一系列事务也都没有插过手吧?单纯只是占着云守的位置不干事的不是吗?……仔细想想,彭格列boss现在都没有把你开除,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极其·幸运了。”   云雀恭弥目的明确,行走的步子始终没有丝毫停顿。白昼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侧脸,点了点头。   “还是说你只是来见老情人的?”   “……老情人?”   “彭格列雾之守护者嘛。”白昼坦言,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碰见的那个看上去有点孱弱的女性的面庞。   “……雾?”云雀冷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某个男人的脸。   其实根本不知道雾之守护者还有一个人的白昼点点头确认。从云雀恭弥的态度来看,他跟对方好像还有一段不短的恩怨情仇,但是刚刚那妹子的反应怎么看都像余情未了……哎呀,难道是雾守大人那边的问题?   (自认为)已经看出事实的白昼唏嘘一声。此时她已经无法看见楼底的大厅了,从两旁铺着同一花色的墙纸上来看,这里应该是城堡内部的走廊,倘若不是有眼前这个人带着路,白昼觉得她在这里会分分钟迷路。   她又扭头看了看云雀恭弥冷然的侧脸,低吟一声后突然开口:   “云雀先生,我吃醋了。”   “……”   云雀投来的视线中满满都是看着蠢货的神色。   “……哎,我是说真的啦,你姑且也相信我一下……这可不行啊,我已经看见了咱俩的婚后生活满满都是猜疑的画面了,如果真的有那东西的话。”   白昼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雀恭弥没有再回答她的话,而是停在了一扇对门之前。门很高大,满满的都是中世纪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后期保养良好的缘故,它并不像其他地方的遗迹那么破旧,而是透出了一股历史的沧桑感。   门后传出了对话声——似乎里面有人正在争执。白昼侧耳认真倾听了一会儿,似乎在争执声中听见了彭格列boss那熟悉的音色。   X   白昼在之后总算明白,云雀恭弥这一天的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带她去婚纱店,为的只是能顺便观察一下街道上的黑手党成员分布。去餐馆,只是从彭格列的中层人员那里得到敌人的第一手资料。至于最后带她来彭格列,……大概是想在彭格列boss做出与以往不同的决策时,帮他造势。   虽说云守广义上只是个挂名的,但最强守护者的称号以及云雀恭弥背后那个风纪财团,加起来也够他们喝一壶了。草壁哲矢原本就打着这个想法所以才在今天来到了这里,云雀还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本人来,更有威慑力吧。   至于为什么顺带捎上她,应该不是为了秀恩爱——白昼相信这家伙脑子里根本没有恩爱的概念——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有用情报的概率也很低。估计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一个人出门,觉得有点儿羞耻,所以才硬要带上她的吧。   (完全忘了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白昼强行从自己的脑洞中找出符合云雀恭弥今天反常行为的一切合理解释。最后她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完美的解释。   以及得出结论,云雀恭弥果然是个很难搞的家伙。   将自己对云守大人最新的评价保存在心中的白昼,她看着云雀恭弥毫不犹豫便推开了大门,扫视安静的室内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主位上的棕发男子身上——   “沢田纲吉,我来取之前的报告。”   “……”   “……恭先生?”   白昼从云雀身后勉强探出一个脑袋,看了这个长得有点像会议室的室内一圈——除了彭格列boss跟草壁哲矢两人是她认识的,其余几个人她几乎都没有见过。   还在白昼努力思考他们究竟在争论什么的时候,内部的彭格列boss便率先从这位大爷突然登场中回过神来。低头深思一番,朝云雀恭弥点了点头:“好的,云雀前辈。”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几人身上,一副“你看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抱歉,几位,我跟云守还有要事相谈。如果你们只是为了反对而来,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但是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倒是很愿意详细听一听。”   “不是,boss,你这太鲁莽……”   “送客。”   明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白昼仔细打量着彭格列boss,神色有点憔悴,但相较于上次见面,多出了一股她也说不清楚的氛围——他现在一定不太好惹。   彭格列boss下了逐客令,再加上云守就在门口柱着,几人就算百般不愿,也只能泄气地在一名秘书的指引下离开室内。   白昼往一旁跨了一步为他们腾开了出门的空当,同时准备越过云雀恭弥走进去。却被突然经过她的一名老者叫住了。   “……等等,这位小姐,你……”   那位秘书倒的确是小姐,但老者叫的人明显就是鬼头鬼脑的白昼。后者回过头,往旁边看了看,末了指着自己,仿佛在询问是不是叫她。   “对,就是你,你怎么……没有去找九代吗?”   “……啥?”   白昼被他突然的一个问题弄懵了,她再指了指自己,确认对方问的的确是她。紧接着求救似的转头看向云雀,后者却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你认错人了吧?”被云雀恭弥打量的心生凉意,白昼觉得这大概是老人家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老者看上去也并不是十分确定,被白昼一反问,便更认真地上下打量着她。许久之后长叹一口气,在秘书小姐的催促下离开了这里。 ☆、二六   老者离开了,留下了白昼一肚子的惑水。   “刚刚那是谁?”她不由得朝会议室内部的彭格列boss问道。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刚刚那些是九代时期留下来的一些人。九代隐退后他们就留下来辅佐我的工作,跟里包恩的关系很好。……白昼小姐认识吗?”   “……”   沢田纲吉没有解释方才老者的那些话,看来他也无法为白昼的疑问做出解答。她在室内仅仅几人之间来回望了望,最终轻轻呼出一口气,拉出一把桌子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不不,完全不认识。反正我不认识他们。”   她朝沢田纲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介意自己。她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小小情报商,虽然手中握着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八卦情报——例如云雀恭弥上次半夜爬起来装神弄鬼的缘由——但她始终不记得自己跟这些人打过交道。   “……密鲁菲奥雷在西西里岛占据的那所废弃研究所,在很久以前是彭格列研究部门建造的。之所以会被废弃的原因,我已经从前代留下的书籍中查阅到了,……它会被密鲁菲奥雷利用应该不是偶然,”沢田纲吉苦笑一声,没有忽略她这个外人,对靠在大门旁的墙壁上的云雀恭弥说道,“详细的我已经跟草壁说过了,不过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云雀前辈之后还要忙着结婚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没有邀请彭格列的人,这点有些让人心寒。但也请允许我对你们献上来自彭格列的祝福,白昼小姐。”   “……彭格列boss还兼职教父呢?”白昼感兴趣地问道。   “这倒不是,我想,应该没有哪对夫妻会希望代表黑暗的黑手党为他们主持结婚典礼吧。”他回答,目光停留在白昼身上,“当然,白昼小姐也许是个例外。”   “……”   看出他似乎有话想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情瞒着他的白昼将滞空的手放在冰凉的石制圆桌上,一脚撑着桌脚,椅子微微抖动着。   “有关先前那份情报,我愿意多出五成的价格——再买另外一个对你而言也许是微不足道的消息。”   沢田纲吉没有卖关子,直言道。在他坦诚的视线下,白昼意外地挑眉朝另外两人望去。草壁先生也是一脸不明白,云雀恭弥还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看样子从他们那里看不出什么了——白昼的视线回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她摸摸下巴,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消息对我来说微不足道?”   “因为那是个跟你没有关系,告诉我也绝对安全的消息。”沢田纲吉回答道,他走到石桌旁,与白昼隔着一个桌子对望,“另外,里包恩说你可能还有另外的要求——你也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达成的。那份文件对现在的彭格列很重要,能尽快拿到是再好不过。”   “……这样啊,”白昼点点头,不算答应,而是单纯地表示她理解了沢田纲吉的话。她指着太阳穴回答道,“情报在这里,拟好合约后,我想就能立刻交易了。鉴于彭格列boss您这么直白,我想在那之前我需要确认你想知道的消息是否完全无害,你也可以确认一下我这边的要求。”   “——毕竟,空头支票的危险,彭格列boss您应该是十分清楚的。”   白昼收起了平时调戏云雀恭弥时嬉皮笑脸开玩笑的模样,像个正在进行着重要交易的商人一般语气正经起来。沢田纲吉一愣,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从不远处的一摞白纸中拿过了最上面的一份。   “我需要知道,彭格列九代目极其守护者,现在是否安全。”他率先开口,翻开一页手中拟好的合同,嘴角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悲伤,“里包恩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严格来说,他应该也算是上一代的人。……九代自从五年前马萨诺那一战后就销声匿迹,我也找不到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他现在的消息。”   沢田纲吉语声一顿,目光沉了下来:“那位老者,现在是否安全?有没有可能碰到危险?”   “……”   白昼眉毛一跳:“彭格列boss,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这事的?刚刚那个老伯真的只是认错人了啊。”   “你知道肯尼希的下落,肯定是九代中的某个人告诉你的。”他立刻回答,推了一份文件到白昼眼前,“当时觉察到危险时,就是九代中的人帮他藏了起来。虽然你可能真的不认识刚刚那些人,但也有可能知道九代的下落。”   “……这样啊,”白昼的语气忽而变得烦恼起来,她翻翻合同,一目十行,从方才的正经一下子变得提不起劲,“我不太清楚啦,但他们现在,……应该是很安全的。”   “应该?”沢田纲吉抓住关键字。   “我又没见过他们,一次都没有。”白昼摊摊手,表情无辜,“有些人,你也知道,他们年纪也比较大了,这些人有没有寿终正寝我不清楚,但是他们不会因为被密鲁菲奥雷的人追杀这种小事情出事。那些人都当了多少年黑手党了,对我们这些小鲜肉可能会耍的手段早就了然如心了啦,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   这回答听起来就很不靠谱,那边的草壁哲矢看着白昼的目光已经十分异常了。沢田纲吉却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轻笑起来。   “也是,是我担心太多了。”   “当然当然。”白昼从桌面上随便拿起一根笔,找到合同签字的地方,随意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么,彭格列boss,可以听听我的要求了吧?”   “请讲。”   “请告诉我彭格列墓园的位置,”方才正经的语气仿佛都是特技,白昼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还有,请给我进入彭格列墓园的通行令,我想去一趟。”   X   白昼回程的时候,还是跟云雀恭弥一起的。   草壁先生留在彭格列,代替云雀恭弥处理一些本该交由云守处理的事务。然而真正的云守大人却嫌弃彭格列总部的人太多,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这里。   趴在后座上看着黄昏下被云雀恭弥嫌弃了的城堡,白昼不由得一阵唏嘘。   “原来这么容易,早知道我就直接偷偷摸摸地摸到彭格列boss的寝室找他要通行令了,……嘛,如果没有云雀先生你的话,我想我也拿不到这东西吧。”   白昼收回目光,在汽车后座上坐正,挥挥手中被一条红色丝带系着的文件,语带称赞。   彭格列boss很明显是因为云雀恭弥的缘故,才没有怀疑白昼的目的。本来彭格列墓园这种地方绝对不能被任何外人知道,特别是以卖情报谋生的情报商——毕竟身为黑手党的彭格列家族,在外的积怨太多。一个不小心被没什么道德观的敌对家族知道,那会被挖成什么样旧不得而知了。   白昼点点头,哼着先前在餐馆中听见的最近流行的情歌的调子,顺便开口算着时间。   “过几天就得离开西西里岛,去本土筹办婚礼了。云守大人准备的怎么样?从时间来看,我们是没办法一起过圣诞节啦,这可真可惜。”她唠叨道,“哎呀,今年又是在外奔波孤单一人寂寞空虚的圣诞,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一起过节嘛。”   “……”   “明天我想去彭格列墓园一趟,云雀先生要不要一起——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吧。”她将卷成圆形的通行令对着夕阳看了看,只能看见几个熟悉的文字,“刚刚没有看见迪诺先生,也没有听说他离开西西里岛的消息,那应该是在调查留在岛上的内应的消息。——说起来我之前听说过,马塞大道那座城市的公寓,有不少住户都突然失踪了呢。”   将通行令暂且放下,白昼一手搭在前座的靠背上,身子前倾,在开车的人耳边吹了口气,放低语调说道:   “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这个消息免费。” 作者有话要说:  森林:你写文总是有个毛病。 蠢作者:啥? 森林:伏笔埋太多,剧情线太杂,读者看不懂。 蠢作者:……有解决的办法吗? 森林:姑且先收一波FLAG。 所以,蠢作者向森林咨询了看不懂的部分,决定放大招了。虽然有点迟_(:з」∠)_。 开学后点击大跳水好忧伤,卖萌打滚求个评会有用吗…… ☆、二七   彭格列墓园。   因为是彭格列现任boss沢田纲吉告诉白昼的,所以她眼前这片被高大直挺的铁栅栏围住的墓地,应该就是她找了特别久的墓园没错了。   这地方一直都是彭格列的秘密,从外面笼罩着的一圈吓人的幻术就能看得出来。费尽千辛万苦才抵达的白昼在大门口抬头望了望,旋即走到一旁的老人身边。   老人正躺在安乐椅上闭目养神,丝毫不觉得在墓地旁睡觉会发生不详的事情,神色惬意。腰间挂着一串钥匙,随着安乐椅摇摆的动作相互碰撞,传出不属于自然的噪音。   周围除了她跟这老人,没有其他人了。想来他应该就是这里的看门人。   想到方才在这座墓园周围碰见的幻术,白昼不由得端正了态度,走上前去将沢田纲吉交给她的通行令递给了老人。   “……”   “……”   冬日的户外在暖阳的照耀下并没有那么寒冷,加之白昼的心情还不错,站一会儿倒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老人家一直不理会她,这可就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老伯——老伯,你睡着了嘛?——”   白昼凑过去大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得到后者的回答。老人家的脑袋嫌弃似的往另一边撇去,白昼不由得烦恼地摸摸后脑勺。   周围那排列整齐的幻术想必就是这位老人家布置的,倘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而擅自进入的话,说不定还没走到墓园的部分就会撞进哪个幻术中再也走不出来——白昼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冲出幻术。   于是她按住摆动中的安乐椅,俯身凑到老人耳边,又大声叫了几下。   附近树木上的鸟儿被她的声音惊起,一阵阵地飞到另一棵树上再落下来。老人皱纹满布的眼角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了惺舒的睡眼。   “嘿,老伯你总算醒啦?”白昼把手中的通行令递给他,“你好你好,我是白昼。这个是彭格列boss的通行令,可以让我进去嘛?”   “……”   老人家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被皱纹埋没的绿色小眼睛目光呆滞,半天才移到了白昼身上。   他拉扯着嗓门问道:“啥?你说啥?我们这里没有叫白云的小伙子,只有我一个老人家住在这!”   “我没有找人!请放我进去!”   白昼一向不喜欢跟听力不好的老人说话,因为她这种年轻人说话总是很快。   “啥?你说白云就在这里?老人家我在这住了一辈子,怎么就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小伙子呢!姑娘你找男人找到这里来啦?”   “……”   白昼眼角一跳,干脆地将原本打算打探的问题咽下肚子,执着地把通行令递到老人眼前。老人低声喃喃着一些零散的单字,慢吞吞地接下那份文件,扯开红丝带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过了半天,才理解似的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在腰间的几把钥匙中拿出一把,递给了白昼。   “瞧瞧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总是不清不楚的。要找死去的爱人就坦白一点嘛,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白昼很想知道沢田纲吉在通行证中说了些什么。   “不过啊,我这把老骨头可能没法子陪你去找了。最近几年送进来的亡者,我也不知道。哎,人老了啊……”   老人家长叹一声,躺在安乐椅上又开始摇晃。几乎是在他闭上眼的瞬间,感叹的语气便戛然而止,他的气息微弱到根本不像一个还活着的人。   白昼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中透过他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背影。   “……嘛。”   被她的声音惊起的周遭的鸟儿已经全数落下,与老人一起陷入了沉睡。白昼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冬日凉风与暖阳带来的双重感受,微微抬头望着高大的铁门,面对眼前的空气轻笑道。   “……嘿,你看,谁说我不能从正门走进去的?”   X   墓园的确很冷清,白昼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任何人。   大门往内再走一阵子,才能见到山脚下的第一座墓碑。这里比平时见到的墓地要宽敞许多,看上去也比较古老。   初代的墓地似乎被埋在了最内部。其余几乎每一代的彭格列boss及守护者都占据了一座山脚,除了这些人外,被葬在这里的还有尸体没有被家人领走的彭格列成员。历经九代,累积的墓碑数量自然不少,但因为分散开的缘故而不显得密集。   白昼曾听抚养人说过,墓园之中,二代的墓碑数量最多。因为二代是好战派,这种人当上领袖的结果,就是与其他家族的摩擦从未间断。   ——“这种人竟然也能当上领袖啊。”   ——“领袖谁都能当,只要能令一个团队强大起来,那就是一名好领袖。我并不否认九代那种温吞的做法能在一部分程度上保证彭格列不被侵犯,但只有二代那种领袖,才能让九代有温吞的资本。”   “……”   墓园往往是能够勾起人的回忆的地方。   白昼扶着一棵树的树干,努着嘴看了周围一圈,继续往前走去。   九代的墓园并不难找,除开十代,数量最少的就是了。白昼站在山坡上望了望,感慨着这群人还没死就为自己找好了墓地的同时,思考着自己死后会被埋葬在什么地方。   只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   天生乐观的白昼并没有会在这种混乱格局中丧命的自觉。   “……”   虽说少,但也不是没有。墓碑一个个有规律地排列着,似乎最近还有人来打扫过似的,十分干净。碑前都放着一束白玫瑰,一些花瓣已经泛黄,让这玫瑰不再显得那么干净。   白昼往前走去,视线扫过墓碑上的姓名,寻找着自己想找的碑位。然而还不等她找到,刚过一棵大树下转了个身子,远处随着视野变化而出现了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对方在她往前走了几步时突然转过头来。熟悉的面容与不太熟悉的年龄凑在一起,白昼不由得一愣,对对方的身份有了隐约的认识。   但是还是无法相信的她脚下一顿,皱着眉走到对方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对视。   “……”   “……这位小姐,你也是来扫墓的吗?”   他虽然跟里包恩先生体型相同,但看上去脾气远没有他那么危险。穿着白昼只从电脑上见过的白色偏襟长衫,嘴角戳着一抹温润有礼的笑意,问话的声音也十分温柔,让热情惯了的白昼不由得一愣。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就在最近。”她突然问道。   其实何止最近,她今天早上就见过一个跟他有着相同面孔的成年男子臭着脸从她面前经过。如果不是对方的性格实在不像那位云守大人,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小婴儿是不是云守大人偷偷去游乐园玩然后不小心撞见黑手党交易被变成的了。   虽然他本人就是黑手党。   白昼摸摸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小婴儿的面孔。撇开云雀恭弥不谈,她的确有在最近见过他的印象——只是完全不记得了。   “……真巧呢,我也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对方一愣,微微一笑,态度好到让生活在云雀恭弥的低气压下的白昼如沐春风,“不过不是在最近。”   “你叫什么名字?”白昼感兴趣地问道。   “风。”   “风·云雀?”白昼继续问道。   “……”他沉默。   她突然想到东方人的名字顺序好像跟他们不太一样,于是改口:“云雀风?”   “……”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端作者有话说的换行好像出了点问题,只能手动加代码。上一章混成一团了,请原谅。 据说写小剧场是个好习惯。 小剧场: 从前有一天,白昼不小心吃掉了云雀的点心——长得像小鸟的和果子,她很慌。 于是她找到了草壁哲矢,询问这种点心在哪里有卖。 草壁:这是从日本带过来的,在意大利的话可能…… 白昼:(掰着手指)时间好像还够去日本一趟。 (云雀出现了。) 云雀:去日本干什么? 白昼:……没有!什么都没有! (白昼逃走了。) 草壁:恭……恭先生,那个是什么? 云雀:山本武从日本带回来的和果子。 草壁:诶?恭先生,你不是一向不接受他们的…… 云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二八   在风苦口婆心的解释之下,白昼才勉强相信了他跟云雀恭弥没有关系。   说是勉强,是因为怎么看那张脸都像云雀恭弥偷偷跟他的老情人造出来的。   “……”从白昼的表情上什么都看出来了,年纪比云雀要大上几轮的风只能苦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   姑且不去讨论他跟云雀恭弥的血缘关系——要是白昼有这么个爹,她也不想认——白昼将对对方的熟悉感压了下去,看了看周围,问道。   这里的隐秘程度,调查了这么久的白昼是明白的。但眼前的这个小婴儿不但知道这里,还能跨过门口那些让白昼都差点走不出来的幻术进入这里,实在很难不让人对他升起疑问。   肯定是云雀恭弥偷偷告诉他的。白昼又在心里点了点头。   “听说里包恩过世了,我来意大利看看他。虽然只有不愉快的回忆,但我们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   风往一旁的墓碑看了看,白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里包恩先生的碑位。与先前碰见过的不同,崭新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刚刚建成。   对他口中的“这么多年”不以为然的白昼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你知道,反彭格列同盟的首领被埋在哪里吗?”   “……”风一愣,明显没有想到她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抿嘴轻笑,“反彭格列同盟的首领葬在彭格列墓园的事情,可能是彭格列十代都不知道的消息呢。这位小姐你竟然知道,真是很让人不可思议……请跟我来吧。”   他朝白昼微微鞠躬,示意她跟上来。白昼嘿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说我也算是一个情报商嘛。”   她拍了拍裤子,腰间被铁绳绑着的指环及匣子摇摆不定,在暖阳下反射出阵阵光辉。   “情报商?”听见她这句话后,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白昼腰间的指环后一愣,旋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啊啊,这样啊。冒昧问一下,小姐你的名字是?”   “白昼。”   X   白昼被风带到了墓园更深处的地方——从这里已经看不到先前里包恩先生的墓地了,这位置完全就是一处开放的洞穴。   然而还是有斜阳照射进来。   “……真怀念呢,上次来这里还是三年前的事情。”风走到墓碑前,低头看着地面上斜放着的方形石碑,黑色的眼底映出了怀念的神色。   白昼在一旁思考他三年前长什么样,……难道是被母亲抱着来这里的?   会探望反彭格列同盟首领的人,原来还真有啊……   “白昼小姐,你认识他吗?”风回过身,站在一旁问道。   “不,完全不认识。”白昼很快回答。   这都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了,再加上他的身份——她一个小鲜肉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人。她可是连彭格列九代都没见过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情报商。   “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白昼盯着地上的墓碑看了许久,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加上那龙飞凤舞的名字,根本看不清这里葬的人究竟叫什么——刻碑的人一定跟这里的住户有仇吧。   她搔搔后脑勺,另一只手在腰间的铁链上摸索着,把一个指环解了下来:“有人把遗物寄到我家来了,我只是把这东西还回来。”   “……”   风盯着她手中把玩着的指环,不知道明白了什么,继续问道:“白昼小姐,知道黑手党间赠送指环的意义吗?”   与白昼轻松过头的语气不太一样,风始终都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息。如果不是对方的体型实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白昼觉得她会把对方跟门口那个看门的老人弄混。   她点点头,将构造精巧的指环从链子上解下,放在了墓碑旁的石座上。   “像结婚戒指一样?”   “……”风沉默。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白昼笑着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没有详细听说过,但是家族首领总是会将自己的指环连同自己身上的责任一起交给下一任首领,嗯,想来想去,这果然是在推卸责任吧?”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总觉得被篡改了核心意义。风无奈地想着。   “我这人比较自由,这种责任我根本不需要。”白昼耸耸肩,“能尽快跟这个遗物的主人撇清关系是再好不过了,我讨厌欠别人东西,也讨厌别人欠我东西。跟任何人都没有联系,然后按照最纯粹的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方式。一旦跟别人扯上关系,属于自己的想法多多少少都会发生改变。这真是超——可怕的事情。”   白昼点点头,对自己的说法十分满意。   她放在石座上的指环并没有繁琐的花式,只是在反面刻上了彭格列家徽的图案。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属性的指环,而带着它几年的白昼能确信,这个指环等级一定在A级之上。在黑手党中都是制作精致的优质品。   风看着它沉思许久,突然他抬头问道:“那这个指环,能交给我吗?”   “……”白昼微愣,摸摸下巴仔细想了想,“可以啊,你随意。……怎么,你认识这个指环的主人?”   “……我认识这墓里埋着的人,虽然我们当时还没认识几年。”   风含糊地说着,同时点点头,走上前,将白昼扔下的指环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指环很大,绝对不是他这种小婴儿能戴起来的,也不知道他要这个有什么用。   ……小婴儿……   ……婴儿……   “哎?”白昼一愣,手指了指风,又指了指墓碑,“认识?”   风点点头,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   “……”   白昼收回手,默默地开始掰手指。反彭格列同盟活跃的时间段,她有从书上看见过,不算二十一世纪还残存的残党的话,它的活动时间大概在……   ……   …………   发现一只手根本不够用的白昼将视线从自己手上移动到对方温和有礼的微笑上,扭曲着眉头问道:“四五十年前?”   风点头。   “……很抱歉,”白昼压下心底的惊讶,姑且先道了个歉,“一直以为你是云雀恭弥的私生子,……没想到原来是岳父大人。”   风:“……不,我真的跟云雀恭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生出那么一个儿子,如果是我我也会否认亲子关系的,”白昼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好奇地问道,“话说回来,风先生你是怎么生出云雀恭弥那种身高的?因为他母亲很高吗?”   白昼感慨着基因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的同时,风苦笑两声后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   他想了想,两手拿着指环,抬头望着还在感慨的白昼,扯开话题问道:“白昼小姐之前说最近见过我,……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白昼又开始掰手指,所幸的是手指够用,“三四个月前吧?还在美洲大陆的时候?”   “很遗憾,那时候的我还在自己的国家,应该是没有见到白昼小姐的机会的。”   “……那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白昼奇怪地轻咬下唇,但那股见过面的模糊印象就是无法从脑海中剃去,“或者说是我记错时间了,风先生是在哪里见过我的?”   “五年前,马萨诺。”风回答道,“我正巧与当时在场的九代守护者,还有部分成员关系不错,就留在那里玩了一阵子。当时有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白昼小姐?”   从他刚开口回答,白昼就像发现了猎物一般瞪大眼睛盯着侃侃而谈的小婴儿。直到后者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停止说话,奇怪地问了声后才回过神来,打着哈哈摆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没想到是那么久以前了,……风先生很清楚五年前在马萨诺发生的事情吗?”   “恩,算是吧。”风模棱两可地回答。   “……那个啊,其实啊,我好像不小心丢掉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是当时的我好像对云雀恭弥——就是彭格列的云守大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现在陷入了有些混乱的思维中……能稍微问你几个问题吗?!”白昼双手合十,恳请道,“拜托了!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是感觉被云雀那家伙当成猎物盯着——真的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昼在酒吧玩到很晚才回来,因为走道老旧的缘故,不小心吵醒了云雀恭弥。她很慌。 于是,她又溜出去抓了只猫回来,把锅全都甩给了这只猫。 猫:喵 云雀:……(盯 猫:喵(蹭 云雀:……(摸头 白昼好像发现了这位云守大人不得了的一面。她思考了很多。 隔天,她邮购了一个猫耳,戴起来跑到了云雀恭弥面前。 …… (待续) ☆、二九   “你想知道,五年前发生在马萨诺的事情?”   风将白昼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沉默稍许,“……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就这样从别人口中得知当时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取回你的记忆吧?”   “……?”白昼不理解地眨眨眼。   风双手勾着指环,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跳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白昼的肩膀上。虽然肩上坐着一个婴儿体型的老头子有些重,但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风顿了顿,继续开口:“别人告诉你的,只会是事情的外在。你对那个画面、那次事件抱有什么想法,你在那个时候有没有私底下做了什么、了解到什么,这都是他人无法知道的内在。少了这部分,你知道的过去就不会完整——就算是这样也没问题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年我到底对云雀恭弥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白昼心有余悸的模样,仿佛她已经受到了恐怖的报复似的。风站在她的肩膀上,因此她也无法看见对方此时的表情——从语气上听,他现在一定十分无奈。   “恐怖的事情啊……这倒也是。”他叹了口气,“五年前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对,完全不。”   白昼确认地点头,拿起眼前墓碑上放着的一束已经完全枯萎的白玫瑰——跟外面还带着新鲜气息的花束有着明显的不同。明明都是在九代的墓地旁,这里似乎很少人来打扫。   白昼无聊地摩挲着石碑的动作一顿,补充道:“不过,我之前有听云雀先生提起过一点点,……里包恩先生说的,那场战役死亡人数极少,其中有一个是野生的情报员。”   “……嗯,没错。其他人暂且不说,那时的确有个被彭格列雇佣的野生情报员死亡了。”   风的声音似乎有着特殊的安抚人心的效果,就算说出了多么令人惊讶的消息,都一如既往的平和。   “当时说是让沢田纲吉学习战役指挥,但反彭格列同盟这种九代时残留下来的势力,九代的人觉得由他们亲手葬送比较适合。所以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内情是当时的总指挥暗中布置,而里包恩不知道的。”   “……”   感觉重头戏马上就来了,白昼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听着耳边婴儿体型的老人家诉说往事——虽然她很想问当时暗中布置的东西,他这种局外人是怎么得知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有关你的那部分……当时彭格列在情报部门外雇佣了一个野生情报商,……那个野生情报商是当时还未起势的杰索家族的成员。”   “……是我?”白昼指了指自己。她好像不止忘了那天的事情,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完全忘记了。   风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顺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疼儿子的情报部门门外顾问的首领查出了这个消息,那个野生情报商被当场处决,对外则是以被卷入战役而身亡公布的。”   白昼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以确认自己现在还活着。   “然后的事情,就是九代的一个守护者联合总指挥私底下做的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你,让你扮成那个情报商白昼潜入反彭格列同盟。原因及目的我就不细说了,总之那时候的你被雇佣,觉得好玩所以接受了这份差事。”   “……”觉得好玩……   “你做了什么……说起来也比较麻烦,做了挺多的吧。说到跟云雀恭弥有关的,应该就是你在反彭格列同盟中设下了不少陷阱,准备打算等敌人冲出去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果不小心被脱离队伍的云雀恭弥踩中。”   “……”白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那之后,云雀恭弥失踪,——实际上是在扫荡完敌人总部后,对踩中了你的机关耿耿于怀,跑去追杀你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躲的,他最后好像还是没找到。”   “……”   白昼在思考向云雀恭弥道歉的一百种方法。   “这就是当时跟你有关的事情。”   她的肩膀突然一轻,一个黑白相间的人影在空中滞留了一会儿,旋即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风手中握着指环,另一只手摸了摸它,接下来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沉重。   “——我不清楚在你逃走后还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以情报商白昼的身份生活到现在,应该不仅仅是失去了当时在马萨诺的记忆。而是连同自己原本的的身份也一起忘记了。”   “……”   “你在此之前是谁——这种问题,我不会想问,也不清楚。但是,你要是继续以这个身份活动下去会很危险。白兰是个小心的人,原本应该是自己家族成员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敌对阵营中,就算是彭格列,都会将对方看成背叛者吧。”   风忠告道,见一只小猴子从远处爬到了自己肩膀上兴奋地叫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对白昼作了个揖,带着小猴子及指环转身离开。   突然被告知自己不叫白昼的白昼——她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指刮了刮脸颊,突然回想起之前做到一半就被惊醒的梦境。   ——“所以在这之前——我想我得给你一个名字。你想叫什么?”   ——“不是白昼嘛?挺好听的。”   “…………”   她从口袋中掏出前段时间新买的手机,在联络簿里从“欺诈电话01”到“意面店外卖23”中勉强找到她耗了许久才耗到的云雀恭弥的字样,拨出了电话。   “……”   “……”   嘟嘟声停下,旋即传来的是一阵沉默。仔细听可能还能听得见背景中吆喝的嘈杂声音,但不知道对方究竟在什么地方,原本应当清晰的吆喝声都像隔了几面墙。   琢磨了一下现在的心情与该用哪些词语,白昼朝墓园外走去的同时开口说道:   “云雀先生,我的世界观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我现在需要安慰。”   X   电话毫不意外地被挂断了,因为连白昼都觉得她自己在说废话。   被挂电话的白昼一点儿都不慌,她慢悠悠地又翻到草壁哲矢的字样,拨了出去。   ——“……白昼小姐?”   对面接电话的速度不知道比云雀恭弥快上了几倍,白昼看了看离开墓园的大致方向,顺便回答道:   “嗯,是我。云雀先生闹别扭不接电话了,麻烦把电话暂时给他听行吗?就告诉他我有重要消息。”   ——“好的,……白昼小姐,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劲,没事吧?”   “……”白昼一愣,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笑了两声,“哎呀,……没事的没事啦,只是刚刚被云雀先生闹别扭挂断电话所以玻璃心受到了重创而已。”   ——“……”   “……草壁先生?”听得话筒对面一阵沉默,白昼不由得反问道。   ——“……”   “……云雀先生?”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白昼青着脸问道。   果不其然,话筒中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哼笑,然后对方抬高了语调清清楚楚地挑出了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中的词汇:“闹别扭?玻璃心?”   “……”   要到号码这么久却是第一次在话筒中听见云雀恭弥的声音,白昼呆愣了两秒,心情突然间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她咳嗽两声将刚刚欠揍的那句话及激动的心情含糊过去,再开口时的语气已经一点都不像玻璃心碎一地的人会拥有的了。   “哦哦,云雀先生。……你现在在哪里?马塞大道附近的公寓?哎,你是在追踪那个操纵人偶的干部没错吧?那你去过我们之前去的婚纱店了嘛?”   ——“……”   “我昨天晚上看了看,那里竟然是杰索家族的产业……你带我去那里应该也是因为这点吧?”   ——“……”   云雀恭弥始终没有回答,早就习惯对方这种态度的白昼不知为何就是相信他现在还在手机前听着她的唠叨——她眯起眼望了望墓园出口,口中继续说道。   “那家婚纱店有问题哦。它里面的墙壁是空心的,格局也不对劲,试衣间与会客室中相隔太远,墙壁里肯定藏着什么吧。”   白昼走到墓园出口处,看着还躺在安乐椅上休息的老人,将铁门锁好,把钥匙放回对方身旁的小椅子上。抬头冷淡地望了一眼墓园大门,手中捏着还未挂断通话的手机,语气中已经失去了刚开口的轻松,甚至带着些恳求的语气。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所以啊,云雀先生,回来后我们去喝一杯吧?”   ——“……”   果然还是没有回答。白昼呼出一口气,失落的情绪显露无遗。   ——“行。”   “……哎?啥?”   白昼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坐了碰碰车一样,听到对方的回答,就像突然间撞到了别人的车子一样浑身一震。   这样……好像有点不妙。   “……那感情好,最好明天醒来能忘记今天的事情——那云雀先生你先忙着,我准备回去了。”   白昼掐断了电话。盯着最近来电中短短几秒的云雀恭弥发着愣。   ……好像真的有点儿不妙。   她叹了口气,挠挠后脑勺,望着眼前的小路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告诉你们,存稿到第二卷了。 所以征求一下卷一的番外该写什么。 1.西西里日常。 2.第一人称,带你探寻女主的内心世界(喂。 3.五年前事件片段。 4.其他。 恩,就这样,没要求我就按自己想法写了。 ☆、三十   突然告诉她,她其实只是那个情报商白昼的替身,她是有点惆怅的。   但她并非同风先生所说的那样,把过去的乱七八糟的生活经历全都忘记。她过去是什么人,她过去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除了一些因为先天原因忘记的时日,其他的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况且——连身份这种东西都能借用不知道哪个人的她,根本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惆怅嘛。   天性乐观的白昼又费了千辛万苦才从彭格列墓园周边走了出来,在附近的路旁找到自己开来的车,从口袋中拿出伪造的身份证看了看,不知朝谁点了点头后便开车回程。   今天一定要把云雀先生灌醉——嗯,这是她今天的目标。   至于向云雀恭弥道歉的一百种方法,早就被她扔到不知哪里去了。   X   抵达云雀宅时,已是傍晚。   怎么说也已经过了一个月,白昼早就完全从那时看的日系恐怖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将车停在一旁,抬头望了望在阴沉的黄昏下散发出一股鬼屋气息的和式宅邸,朝门口的门卫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进去。   住了这么久,早就将它的格局摸透的白昼刚踏入大门进入玄关时,便瞧见守在门口像极了恐怖片中会出现的人偶娃娃的小女佣。   房子内因为主人还未回来的缘故,并没有开灯。白昼藉着昏暗的光线走到女仆面前,将手中路过超市时买的便宜啤酒塞给她。   “……诶?夫人,这是……”   尽管疑惑,她还是接下了那瓶啤酒。   “云守大人他还没回来嘛?明明都说好了要一起喝酒的。”   白昼简洁地道出这瓶啤酒的来历,将鞋子放好,朝一旁抱着啤酒瓶不知所措的小女佣看了一眼,想了想后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的。这个,我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在这里等夫人您回来,……诶、夫人,请将啤酒交给我吧!”   觉得小女佣抱着酒瓶的模样有些碍眼,白昼伸手想要抽出那瓶啤酒,却被小女佣严词拒绝。她讪讪地收回手,看着她仿佛酒瓶是她的性命一般死守着酒瓶,便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身走进黑暗的走廊中。   小女佣快步跟了上来,怀中还未开封的酒瓶子发出了咚咚的音效,跟脚步一起为这片黑暗的环境提供了恐怖的元素。   最近已经没有看过恐怖片的白昼奇怪地回头看了小女佣一眼,却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瞬间被对方移开了视线——不对劲,肯定很不对劲。   这样想的白昼放弃了回房间的打算,直接绕到了空旷的会客室中。   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一个其他的佣人——这点也很不对劲。云雀恭弥讨厌人多喜欢安静没错,但在以往,这幢宅子也没有这么冷清过。至少每次回家的白昼都能看见一两个前来与草壁哲矢商讨公务的黑手党。   回想起先前打电话时那嘈杂的背景音,白昼熟门熟路地打开会客室的灯,坐了下来。   她朝小女佣挥挥手,示意她过来一点:“云守大人今天出去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她今天只见过云雀恭弥一次,就是在早上看见他臭着脸从自己面前经过。当时没有深究就离开的白昼此时回想起来觉得那个臭脸十分耐人寻味——虽说云守大人他一旦心情不好就那副模样。   “……我不清楚,不过云守大人今早是独自出门的。草壁先生在他之后才带了几个黑手党另外出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一路……”   小女佣畏畏缩缩地回答道。已经被不少人看成“能把云雀恭弥吃掉的怪物”的白昼早就接受了“自己体内沉睡着七颗龙珠”的设定了,她一手撑着地面,抬头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啤酒留下,顺便帮我拿个杯子过来吧。”   “诶?”小女佣一愣。   “我估计今天是等不到云守大人回来啦,被耍了一通的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我还是自己喝喝酒赏赏月——啊,好像看不见月亮。”   白昼随意地朝会客室另一边敞开的纸门看去,天空被乌云笼罩,只透出一点点不属于傍晚的冰冷光线,至于月亮——至少在这个时间点是绝对看不见的。发觉这点的她仍旧毫不介意地收回目光,催促了小女佣一声。   “没什么大问题,快去吧。”   “……是。”   小女佣不解地将啤酒瓶子放下,离开了会客室。   离开了一个人,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就连白昼这个一向能调动气氛的人都带动不起来。她碰了碰啤酒瓶冰凉的标签,仔细嗅了嗅冬天寒冷的空气,不出意外地嗅到了一丝并不熟悉的血腥的气味。   这个发展也越来越像恐怖片了啊。   白昼在心中感慨一声,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找到云雀恭弥的号码,并不是特别熟练地编辑着一条简讯。   To:云雀恭弥   媳妇儿,你家快被炸掉了。   看着光屏上的“已发送”字样,她将手机扔到一旁的榻榻米上,一手拎着啤酒瓶子站了起来,拉开被小女佣关上的纸门,走了出去。   X   昏暗的光线无法照射在室内的走廊上,因而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以自身为中心的一个半径极小的圆圈。   除了刚刚被白昼打开的会客室中的灯,整个大宅中没有一处是亮堂的。——这十分的不正常,就算平时在主人还未回家时,大部分的灯都处于关闭状态,但一些佣人经过的地方还是会开灯作业——云雀恭弥怎么看都不像缺这么点电费的人。   白昼拎着酒瓶子漫不经心地行走着,一副酒鬼的模样——虽然她身上并没有酒气——走在走廊上。两旁的是透着微弱光线的纸门,仿佛会有妖怪突然钻出来吓唬人。   白昼用酒瓶子捅了捅纸门,突然从前方听见了数盘子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继续往前方走去。   她这一个月来早就将这附近的购物街摸透了,但是对于云雀宅的内部,还是有很多地方仅仅是听过一个名字而没有去过。例如眼下传出声音的厨房。   数盘子的阿菊小姐,应该不可能特地横跨一个洲赶来意大利数盘子吧?   白昼三两步走到厨房门口,“唰”地拉开了门。   厨房内很暗,一点灯光都没有。走了这么久,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白昼也得仔细再仔细才能看清室内的构造。她环视周围一圈,却没有发现那数盘子的声音的来源。   但是发现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   仔细看看,其中有一个是她比较眼熟的佣人——此时同其他几人一起,昏倒在地。   “……”白昼沉默着陷入思考。   “……夫人?”   小女佣的声音从厨房外的走廊上传来。双脚站在室内的白昼脑袋后仰往外面看了看,便见到小女佣奇怪地站在那里,看到她后几步小跑了过来。   她那对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同黑猫一般发着光,明明是黑色却如此刺眼——光是这点就能看出不对劲了吧。   白昼站直身子,挠挠后脑勺。她可不认为碰上黑猫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忘了让你拿开瓶器了嘛,所以顺便过来一趟。”   白昼歪着脑袋示意她看向厨房内的地上倒着的几个人:“结果看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   小女佣疑惑地走到白昼眼前,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再开口时的语气已经变成了惊讶:“……夫人,这是怎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昼一手抓住她的脑袋往门框上重重撞了上去,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抡起酒瓶子便用力砸了下去。酒瓶在碰上小女佣脑袋的瞬间随着内部的啤酒泡泡一同碎开溅起,一些啤酒连着碎渣弹回了白昼身上,被风一吹一阵寒意不由得从心底升起。   白昼松开她的脑袋,顺手将留下一个瓶口的酒瓶尖端刺进了她的心脏部位,转身跨开地上的玻璃渣便往来时的方向跑开。   她就想跟云雀恭弥喝个酒顺便试试能不能把对方灌醉而已,为什么会不小心碰上这种事啊。   白昼边跑边抱怨云雀恭弥的不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上回说到,白昼戴着猫耳跑到了云雀恭弥面前。 白昼:媳妇儿媳妇儿!你看你看!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 白昼:本来想买一套的,但是穿起来有点儿害臊,……这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引起猫奴的怜爱? 白昼学着教程中的动作摆了个pose,然后她就被云雀恭弥扔出去了。 坐在走廊上的白昼很沮丧,觉得她可能不适合戴猫耳。 室内—— 云雀恭弥看了眼室内的部下:你看见了什么? 云守部下:哎呀,没想到夫人也能走卖萌路线,我一直觉得她会适合兔女郎那种…… …… 然后,云守部下被咬杀了。 ☆、三一   白昼战斗力几乎为零,好在她总是乐观地认为自己幸运MAX,因此在逃生的时候一直都特别乐观。   像是现在。   逃跑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她在袭击了那名小女佣后便朝完全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走廊尽头跑去——也不管身后究竟有没有人追。   照理来说,但凡一个正常人,在被酒瓶子用力砸了一下脑袋又被刺了一下心脏部位后,应当都会失去行动的能力。然而已经得知敌人是人偶使的白昼,有点怀疑那种对人的攻击方式是不是真的对人偶有效。   或者说,那个的小女佣是不是真的是人偶。   从几次接触来看,小女佣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头发摸起来的触感与那些被云雀恭弥认出是假人的家伙们一致,除此之外白昼还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但结论是已经可以定下了,她肯定是敌人。   在家里仅有的少数几个佣人全倒在厨房的时候,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在外面,这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伙伴应有的姿态。宅邸门口的门卫还是白昼认识的那几个,那么说……那名小女佣战斗力不低?   战五渣白昼因为这个结论而稍微沉默了一阵子,旋即拉开尽头处的一扇纸门,准备绕到另外一条走道的时候,却被眼前出现的一条新的道路吓到了。   ——草壁先生叙述的简版地图中并没有这条道路的存在。……那么这里是哪里?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从远处传来,虽然从分贝判断应该还挺远的,但毫无疑问对方此时正在接近。白昼庆幸自己将手机留在房间的同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在黑暗中往前摸索着前进。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从这之中粗略估出身后正在追着它的人的速度后,白昼一边感慨着对方果然不是人类的同时,一边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之前,费劲吃奶的力气才将它打了开来。   与此同时,破门的声音从方才白昼进入的方向传来。白昼才刚刚看清这间被铁门锁着的屋子内部装着的东西——一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的枪械弹药,身后就有一道凉风吹过,一个身影随着便宜啤酒的气味停在了白昼身后。   “……夫人,您没事吧?”   听着她关切的语气,白昼扯了扯嘴角,辛苦地露出一个微笑。   “……我觉得之前看恐怖片留下的心理阴影又出来了。”   好可怕,一个随时就能杀了她的家伙就在她身后。白昼产生了区别于害怕的一股恐惧。   “很……抱歉吓到您了,夫人。”小女佣的语气听起来有着十足的歉意,然而被笼罩在恐惧之中的白昼根本听不出来,“我其实,……我没有用恐怖手段威胁您的意思,我是想好好跟夫人您谈一谈的。”   “在好好谈一谈之前麻烦你把胸口的半截瓶子还有脑袋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白昼强行镇定,视线尽量不去看小女佣此时已经不堪入目的脑袋,“我想没有人能正常地跟你这副模样的人对话。”   “现在可能没有那个时间了。”   小女佣回答道,垂着脑袋的白昼看见视线中被撒上了啤酒的袜子往她这个方向移动了一步。她不由得随之后退了一步,从唯一的入口处被逼近了房间。   “……云守大人的未婚妻——您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只要把你带走,彭格列云守的行动想必会谨慎许多吧。说实话,他的举动一直都很令我们困扰。高层的秘密完全摸不着,就连我潜伏了这么久,也只在最近才见过他几面。”   小女佣的声线逐渐从小心翼翼转变为平淡无奇。白昼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味,随着后退的过程,背部已经碰到了什么东西。她随便应了个感慨似的词语,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今天兰斯大人拖住了云守才有现在的空当,夫人您却到现在才回来,时间不多了。只要夫人您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们是不会伤害到您的。”   小女佣朝白昼伸出手,明明是友好的表情,却在白昼的毁坏下变得不堪入目。   “……我挺愿意的,但是我怕媳妇儿他舍不得我。”   白昼开玩笑似的说道。从一旁抓起一个手榴弹,朝对方示意了一下。   “看来不小心被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虽然枪支啊火箭炮啊那些东西我不会用,但是手榴弹这东西我还是能勉强拉开保险栓的。我来想想,……你们是想带走活的我,还是死的我?”   “……带走你只是为了限制云守的活动,并不是必要选项。”   “但是很可惜,对我来说不被你们抓走是绝对必要的结果。”   “……”   “……”   意外地找到了一个谈话的筹码,白昼趁着对方沉默的瞬间用力踹了下一旁的桌角。只见被堆得乱七八糟的危险物品在抖动下不稳地往下倒去,正巧落在了还没来得及躲开的对方头上。   觉得这至少能阻止一下她的动作,白昼脚底抹油了似的往一旁溜去。但是还未抵达被她费力拉开的铁门,毛衣衣领便被什么人从身后勾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痛痛痛……”   没有肉垫子的下场就是脑袋磕到了水泥铺成的地面,这种痛楚是平常很难体会到的。白昼也来不及去注意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佣阴森的表情,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抱着头揉了揉。   “看样子只能强行将——”   “咚”!   墙壁被轰开的声音突然传来,随着声音一起飞过来的是一根白昼稍微有点眼熟的拐子。拐子直接抽在坐在她身上已经黑化许久的小女佣身上,紧接着以白昼根本无法想象的力度,将她直接推开。   “……”   还沉溺在头痛中的白昼脸色苍白地坐了起来,视线扫到从铁门外走进来的云雀恭弥。后者走到她身边,俯身捡起那根掉在地上的浮萍拐,简单扫了一眼还在头疼的白昼以及地面上滚落的手榴弹。   “……”   “……那个啊,云雀先生,您来的真不是时候。”   白昼赔笑着举起手中被拉下来的保险栓向他示意。   X   白昼觉得,云雀恭弥可能真的是超人的转世。   她从未见过开个匣就把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不留痕迹地解决了的人。除了这家伙。   她吃痛地揉着后脑勺退到了一旁,围观着眼前这一幕“冷血男子虐待小萝莉”的好戏。同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从她发简讯到现在也没过多少时间,云雀恭弥不可能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应该在那时候就已经在回程途中了吧。   “——你的主人在哪里?”   白昼看着他往前跨了一步,丝毫没有注意这里是需要小心火烛的武器库,紫色火炎由双手握着的浮萍拐上升起。不知是不是白昼的错觉,那种紫色比起原来还要浓郁几分,成为了这处黑暗的封闭房间中唯一的光源。   “……”   小女佣紧贴在墙壁上,身体内发出咔哒咔哒的奇怪音效,仿佛被刚刚那一击就濒临崩坏了似的。白昼想了想自己刚刚拿酒瓶子砸了她一下的景象,——恩,肯定也有她的功劳。   白昼捂着稍微有点晕的额头。   许久过去了,云雀恭弥都没有得到回答。他站在原地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房间内的白光灯突然亮起,从门外跑进两名黑手党成员,一个将白昼从地上扶了起来,另一个跑到了他面前战战兢兢地报告道:   “云守大人,我去问过了门口的守卫,今天下午有一小队人据说是奉彭格列boss的命令送结婚贺礼前来,所以他们就放行了,……这次完全是我们的失误!请务必处罚我们!”   黑手党成员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请求惩罚。   云雀恭弥始终盯着没有动作了的小女佣,末了轻哼一声,将武器收回匣子中。他转身走过坦白的黑手党成员身边,直到抵达刚刚站稳的白昼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被盯着的白昼直觉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小心翼翼地打探道:“……那个,云雀先生?”   “嗯?”对方回答了一个疑问词。   从这个疑问词中听出了很多,白昼咽了口口水,视线在周围游荡着:“……那个,我……之前偷吃了你的和果子是我不对,……哎呀,但是那玩意儿还挺好吃的,……”   云雀恭弥没有动作。   “那就是上次太晚回家,不小心把你吵醒了后去抓了一只猫回来让它背黑锅,……哎?不是这事吗?”   不小心坦露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白昼又缩了缩脖子,正在仔细思考自己还做了什么亏心事时视线突然间发生了翻天倒地的变化,眼前的一切都翻转了过来。   ——她被对方扛了起来。   “——哎?哎??哎!!云雀先生请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干啊!!我的确有想把你的房子炸掉的意图但是这不是没成功吗!!还有什么?难道是在背后不小心说了几句坏话?这你都知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追究了嘛!!请不要把我关小黑屋拜托你了!!!”   被扛在肩膀上像根面条的白昼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听说她曾经想过把房子炸掉的云雀恭弥脚下一顿,回想起之前她传过来的那封意义不明的简讯,抬高声音问道:“哦?炸房子的是你?”   “不管怎样先把我放下来行不行!!双脚不着地很没安全感啊!!”白昼抗议道。   “闭嘴,草食动物。”   “你放我下来我就闭嘴!我摔到的是脑子又不是腿!自己走路完全没问题!”   ……   …………   被留下的两名云守下属望着自家上司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了一阵。   “夫人真有活力啊。”其中一人感慨。   “云守大人也很有活力。”另一人也感慨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开学有点儿忙_(:з」∠)_ ☆、三二   白昼被云雀恭弥扛了一路,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迎上一路上见到的云守部下诡异的目光,一边苦笑着。   直到抵达了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房间时,她才被放下来。   坐在地上揉着有些吃痛的后脑勺,白昼刚想开口抱怨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身旁的墙上一个巨大的黑洞后戛然而止。   这种洞她见过,之前她被云守大人硬拉去偷袭敌人的时候,那所废弃研究所就被不走正门的云守大人开了无数个这样的坑——没想到他对自己家也是这么不留情面。   这修起来会浪费多少钱啊——白昼心痛地看着墙上的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她原本想要抱怨的话。她坐在地上微微昂起头,却见后者正低头盯着自己。冰蓝色的眸子中酝酿着恐怖异常的神色,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白昼都不由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拼命回想着她究竟有没有做亏心事。   ……应该,已经没有了吧?白昼揪着眉头。   “——恭先生,草壁先生他……”   从墙上的大洞中出现了一名黑衣壮汉,他看着自家上司与其准夫人深情对望的画面,正欲上前的动作没有继续,而是停了下来用他三十五年的单身经验思考着该不该打扰眼前的两人。   还未等他思考出结果,身后的伙伴见他停下了脚步,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   “……啊,恭先生,原来您在这里。草壁先生到家了,正在找您。”   第二个黑手党明显没有先前那个壮汉心细,忽视了身旁的人挤眉弄眼的奇怪表情,径自对里面的人说道。当他的视线落在地上坐着的准夫人身上时,也没任何退缩的想法。   “夫人原来也在这里。现在还不知道敌人身处何处,到处都很危险,所以请您……”   “去叫医疗班。”   云雀开口打断,突然在白昼视线中俯下身探出手碰了碰她的后脑勺。后者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视野中云雀恭弥那张恐怖的脸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没那么……”   她赶紧将视线从眼前的男人身上移开,清咳两声找回发愣的意识,刚想辩驳自己其实没有受那么严重的伤的时候,云雀恭弥转身离开了——正如他一直以来从来都不听白昼把话说完的作风。   下属应了一声后立刻转身离开去找医疗班了,另一名壮汉对离去的云雀恭弥深深聚了一躬,才十分别扭地走了进来。   “……很抱歉,夫人,打扰到您跟恭先生……了。”他诚恳地道歉。   “……”被道歉的白昼眼角一跳,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X   战火挑起得悄无声息,熄灭得也十分迅速。白昼除了一开始被那个小女佣袭击了一下,之后就在医疗班的保护下安全度过了大半个夜晚。医疗班夸张地将她的脑袋包住了大半,抵不住睡意陷入沉睡前的白昼唯一的想法就是脑袋上的绷带很难受。   当然,当她伴随着晕眩感醒来时,这种想法就被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   “……”   “……唉?那个,云雀先生?”   她动了动因为坐着睡着了所以有些僵硬的胳膊脖子,目光在触及不远处稍微有些熟悉的黑色浴袍的背影时顿了一下,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这的确是云雀恭弥会做的事情。   白昼想站起来,却因为裹着一层温暖的棉被而打消了这个想法——大冬天的从棉被中钻出来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于是她缩了缩脖子,把棉被拉高了一点。留了一对眼睛盯着眼前的背影,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感觉到她这灼热的视线。   “……敌人都找出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忍受不了这种气氛的白昼也不管为什么云雀恭弥会在自己眼前这种烧脑的问题了,干脆地问道。   后者似乎正背对着她处理什么文件,身旁堆着一摞高高的纸。白昼往周围看了看,床间处摆放着一把刀,后方挂着一个摊开的卷轴,四角都有已经熄灭的烛灯——这个房间她好像没有来过。   云雀恭弥放下笔,微微侧过头应道:“啊。”   从背影到侧脸,觉得自己有很大进步的白昼想了想,继续问了下去:“现在是在哪里?”   “没受到波及的房间。”   “……这样啊。”   白昼闭起眼睛晃了晃头,将晕眩感压了下去。身体不舒服的她自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情,她朝两旁的拉门望了望,确认自己还穿着衣服后掀开棉被,扶着墙站了起来,朝透着清晨洁白光线的门口走去。   云雀恭弥开口:“密鲁菲奥雷这次来了两个干部,兰斯与津嘉。”   “……恩?”白昼一手搭在已经拉开一点点的拉门上,感受着门外冰冷的空气,同时奇怪地回头看着他。   他继续说了下去:“津嘉在偷袭小婴儿成功后就离开了西西里岛。兰斯则是留了下来,策划着把你掳走。”   白昼回想着小女佣说的那些话,点了点头,补充道:“他们说是为了限制你的行动。”   “愚蠢的草食动物。”云雀轻哼。   白昼耸耸肩,不予置否。   “密鲁菲奥雷最近在追捕彭格列守护者的家人,突然冒出来云守的未婚妻肯定是他们的重点追杀目标”这话还是她跟云雀说的,这位大爷当时就不相信,真是多亏了那个兰斯先生还是小姐亲自示范密鲁菲奥雷的愚蠢——白昼向他致以最纯粹的谢意。   不过想想也是,云雀恭弥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未婚妻就缩手缩脚的不敢行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白昼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儿女情长这种东西。   白昼呼出一口气,站在门边盯着对方那她早就看腻的侧脸,因为这明显的事实被再次挖出来而有些胸闷。   “之后他被跳马抓到,送去了彭格列。”云雀又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口中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先前那么恐怖了,但也平淡到让人感觉他对这事根本就不上心,“西西里岛已经没有事情了,你什么时候能出发?”   “……”白昼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去本土举办结婚典礼的事情。云雀恭弥会特地问出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奇怪,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回答的语气也染上了不少疑惑,“随时都行啊?我又没什么事,闲得很。”   云雀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盯着她。后者明明没干什么,也不得不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唯一找彭格列boss的事情已经并不完美地落幕了——难道云雀在指其他她不知道却应该做的事情?   她捏着下巴想了老半天,还是没得出结果。似乎是已经不指望她自己想起来的样子,云雀恭弥冷哼一声,开口问了个白昼都没想到的问题:   “密鲁菲奥雷要带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上去?”   “……啥?”   “你想见白兰·杰索一面,这是你提出的要求。当时只要你跟他们走,就能如愿所偿。”   “……啊,的确呢。”   白昼揉了揉太阳穴,晕眩感却没有丝毫减弱。随着云雀的话,她的确想起了几个月前跟云雀恭弥交涉时说的那些事情。   ——“我只是想见白兰·杰索一面嘛。但是直接闯进密鲁菲奥雷总部的我只会被抓住,根本见不到等级那么高的角色——所以,我想找一个足够见到他的身份,我觉得云守准夫人这层身份不错,嗯嗯,的确不错,你觉得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云雀恭弥在此之前先帮她达成了“见彭格列boss”的这个目的。看昨天小女佣不惜暴露潜伏许久的身份猴急地要带走她的模样,那时候离开肯定能见到传说中的白兰一面,但是她没有跟着走。   “……”   “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走?”   白昼一手抱胸,摸摸下巴,额角碰在拉门边框上,迎上对方的目光。她没想到云雀恭弥会问出这问题,而这么问的目的……   ……   完全就是在嫌弃她嘛。   被嫌弃了的白昼有点泄气,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嘿,我长得很像街头流行的骗子?”   说着便完全拉开了纸门,也没有关上的打算,重重地踏着脚步往外走去。怒气随着脚步声十分明显地透露出来,走了几步后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的白昼扶着墙,叹了口气,放慢了一点脚步。   刚从棉被中钻了出来,还是在冬天,是个人都会感觉到凉意。她走在庭院边缘的走廊上,不禁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黑手党。   因为对方走得比较急,白昼被直接撞开了。她扶着墙壁揉着额头,凭着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往前看去。撞了她的黑手党已经发现了她的异状,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夫人?你没事吧?!”   “……”   白昼刚站起来,后脑勺又传来一阵疼痛,恰好是之前被推倒后磕到的地方。紧接着比起刚刚的眩晕更加难以忍受的头痛从神经传遍全身,她不由得开始拉扯起包着脑袋的绷带,吃痛地咬着牙。   “——夫人?夫人?!” ☆、三三   干净的室内,摆放着现代化的机器。   倘若仅从外表来看,根本没人会想得到这扇拉门拉开后会出现这么一副室内的景象。   摆放在桌上的一台台机器上闪烁着不同的指示灯,估计只有专业人员才能从这些指示灯中看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机器旁边则是放着瓶瓶罐罐的药水,以及干净的绷带。   总之,这就是一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医疗室的屋子——因为这里堆放了太多医疗用具以外的东西了。   云雀恭弥听了下属的报告后来到了这里,眼前的病床上躺着据说是被撞晕了的白昼。对方眉头紧锁,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喃喃低语着。   “……恭先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队成员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状态并不是很糟糕,请不要太过担心。我听草壁先生说,她在不久前才被车撞过一次,……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伤口又被磕破了。休息几天就能好。”   不久前被车撞到过——云雀想起最开始在街上巧遇被追杀的白昼时,好像她的确被撞了一下——当时还晕过去了。   “我听说你们打算这几天就动身去本土筹办婚礼,……可以的话,请先让夫人她再休息几天。”医生斟酌一番,还是建议道。   “她身上还有什么毛病?”   云雀恭弥站在病床边,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白昼一副做了噩梦的表情,口中询问道。   “毛病?”医生一愣,保持着与自家上司两步的距离,将手中的文件夹往前翻了几页,“之前是别人帮她做了检查,……她的身体很健康,只是大脑一直处于超负荷的状态。精神跟记忆方面可能有点问题——太过压抑或太过兴奋,损失记忆再也记不起来,这些都有可能。不过夫人这种情况应该维持很多年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超负荷……   她的确有提到过,因为匣子带回来的信息太过庞大的缘故,所以大脑承受不住崩溃过一次。小时候好像还摔到过……   “出去。”   云雀恭弥命令道。医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朝眼前气场太强的上司鞠了一躬,抱着手中的文件档案便走了出去。出门后还不忘亲切地将拉门拉上,同时警告了在门口偷听的云守下属,为小俩口留了点私人空间。   医疗室少了一个人,气氛却也没有多少缓和。正如白昼曾经感慨的一样,气场太强的云雀恭弥无论在哪里柱着,那里的气氛都不会令人好受。   好在现在室内只有一个不知道在噩梦之后做了什么梦,表情又苦又乐的病人。   云雀恭弥的视线移到一旁被换下来还没来得及丢掉的绷带上,顿了顿,突然开口打破室内的沉默——   “你的名字。”   仅仅几个音标连在一起,看起来像是疑问句,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仅仅是在命令对方说出答案似的。室内没有其他人,所以他的这个问题只可能是对还在做梦的白昼说的。然而后者在做梦,压根听不见他的声音。   ——“你的名字。”   ——“名字?……哎呀,我没有名字啦。那个是父母给的吧,我是仙鹤送到菜地里的哦。……而且啊,一个人的姓名——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呢,牵涉、关系、羁绊,家人、同伴、情人,一旦拥有了这些东西,自己的想法跟行动就会变得不自由,听起来超——可怕的,你不觉得嘛?”   记忆深刻的一句话在云雀的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连日忙于事务积累的疲惫随着回忆传至他全身,他低头又看了看白昼,沉默半晌后又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   ——“哎?难道你是彭格列的?”   ——“……你是什么人。”   ——“我?我现在应该算是彭格列的吧……不对,好像杰索家族的人也说得通?……但是我的确是应彭格列的要求……啊,不管了,总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挖个坑让你跳的,只是你正好跳到了我挖的坑里。所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拜托了!”   相比现在性格没有任何改变,面庞却有点稚嫩的白昼双手合十道歉的模样与眼前躺着的人完全重合了。后者眉头越来越紧,仿佛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噩梦。方才医生所说的话犹然在耳,云雀恭弥顿了一下,朝她伸出手。   然而在还未碰到对方时,就被她的梦呓止住了动作。   “……云雀先生,你长得……那么高就不要穿婚纱啊……”   “……”   云雀恭弥眯起眼睛,冰蓝色的眸中闪过危险的神色,似乎随时就要把白昼咬杀掉。后者浑然不觉地沉浸在不知道该怎么分类的梦境中,还不忘咂了咂嘴。   就在此时,拉门被唰地拉开,出现在门口的已经不是医生,而是很久都没登场的草壁哲矢——他看见云雀恭弥站在床边的模样,视线落在对方还没收回来的手,凭着自己跟了这个上司这么多年的经验意会了很多。   “……咳咳,恭先生,”草壁哲矢收回目光,清咳两声,“我听那个医生说过详细情况了——回意大利本土的时间再推迟几天没有关系,一些事情我去处理就行了,您就留下来陪一陪白昼小姐吧。”   “……”   云雀恭弥回过头,危险的目光让草壁浑身僵硬。然而再僵硬也要把话说完,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医生说最好让她放松一下心情,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也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法……”   说到最后连他都不得不怀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了——让云守大人陪聊,就算云守这么做了,跟他聊天的人真的能放松心情吗?   ……也许,以白昼小姐的粗线条应该能办得到吧,应该……   草壁哲矢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X   白昼做了个噩梦,她梦见云守大人穿上了之前那件绿得可怕的婚纱了。   这还不是噩梦最主要的部分,她认为这个梦是噩梦的关键是——穿着新郎礼服的她竟然没有穿着婚纱的云雀恭弥高!   她有些内伤。   醒来后不知道距离她昏倒时过去了多久——听据说是照顾她的医疗班成员说明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后,白昼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之前云雀先生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就是说我现在最好不要再受什么精神上的刺激比较好?”   医生琢磨着她的前半句话,然后给出了后半句问题的回答:“是的,不要受刺激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最好不要把烦恼压在心里。有什么烦恼,如果是不能对别人说的,我去帮您找个心理医生也行。”   “没关系没关系,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什么烦恼的人?”白昼哈哈傻笑了两声,“之前只是不小心被撞到了而已啦。话说云雀先生在哪里?他难道自己偷偷跑回意大利去了嘛?”   “恭先生的话,现在应该在休息。他之前忙了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现在时间并不早……”   医生为难地回答道。白昼往室内看了看,不顾医生阻止,从病床上走了下来,瞄了眼时间正指向半夜的指针,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行,我出门的时候会小心不吵醒他的。”   上次玩太晚偷偷回家时吵醒他只是个意外,意外不可能会发生第二次。唯一优点就是乐观的白昼十分乐观地想着。   “……出、出门?!夫人,你在这么晚要出门……吗?”   医生呆愣在原地。他才刚刚跟对方强调完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比较适合在茶室喝茶静心而不是出门接受半夜霓虹灯的洗礼——她就说自己要出门?   这是什么人啊这!要是被云守发现他放走了大病初愈的白昼在半夜出门,他觉得自己会被咬杀一万遍。   心底升起恐惧的医生为了自己的未来拉住了白昼,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夫人,半夜会出现很多不法分子,他们……”   “我见了那么多黑手党,还怕这一两个小混混?”   “晚上,……那种地方的灯光太过闪耀,稍微有点……”   “这好像有点道理,而且那种地方的男人女人也不是我的菜,……”白昼有点动摇了,“但是要是想打探到云守大人的八卦,只有在那种地方比较适合嘛。”   “……八卦?”医生因为听见一个跟自家上司完全无缘的词语而不由得一愣。   “对啊,八卦,”白昼点了点头,“跟他老情人的。你知道嘛?云守大人跟雾之守护者过去的恩怨情仇……我都说了我吃醋了,不做点切实的动作,怎么能让云守大人相信我嘛?”   “………”   “怎么了?”白昼奇怪地看着医生完全呆愣的表情。   “……”医生回过神来,松开拉着白昼的手,恭敬地问道,“恭先生,……早安。”   “哎?”白昼眼角一跳,僵硬着脖子往身后看去,入目的是一张她以为自己现在绝对看不到的脸。   “我的八卦?”   她身后的云雀恭弥抬高语调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_(:з」∠)_看了条评论去戳了百度百科,发现了一个BUG。 180称呼十年后的草壁是直接叫名字哲的……我当初直接忘记了这茬,我的锅,我背了。 但是要不要改呢(?_?)发表时间好整齐…… …… 小剧场: 白昼喝醉了,不小心走到了云雀恭弥的房间。她很慌。 她学着正坐在榻榻米上,脑子晕乎乎的,云雀恭弥都变成了两个,好可怕。她很慌 白昼:云雀先生,我的房间在哪里? 云雀:出门左拐。 白昼:云雀先生,我们继续喝一杯吧。 云雀:恕不奉陪。 白昼:云雀先生,我们一起睡一觉吧。 云雀:……哦? 白昼:云雀先生,那是你的老情人? 云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摆在一旁的云豆的照片。 白昼:云雀先生,你还喜欢COSPLAY? 云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挂在墙上的并盛校服。 …… 然后白昼就被扔出去了。 ☆、三四   夜晚的茶室内——   被白昼硬是拉过来一起背锅的医生,忐忑不安地正坐在拉门旁。眼前是正在对峙着的未婚夫妻,白昼与云雀恭弥,他们在医生眼中俨然就是一副正在讨论该如何和平离婚的夫妻。   医生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一副画面,因为他跟妻子很恩爱。   他视线在两人中转来转去,紧接着越过他们看向黑暗的庭院内,开始思考人生。   在不小心把云守吵醒后——天知道是怎么把他吵醒的,他的卧室跟医疗室相差十万八千里——白昼被对方带到了这里。直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在跟上去之前顺手将想要逃跑的医生也拉了过来。   然后就是眼下的局面。   就算在凌晨被吵醒,佣人脸上也没显露出任何的不满。她不知道收到了怎样的命令,将小小的酒碟子放在云雀恭弥跟白昼眼前,顺便摆上了一小壶酒。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疑惑地看了一眼与眼下气氛格格不入的那位医生。   医生也很无辜,他明明可以逃走的。   白昼一手把玩着小小的酒碟子:“这是干什么的?”   “……喝酒。”云雀为自己斟上一小碟酒,淡淡地说道。   “……”白昼突然想起来之前云雀恭弥答应过要一起喝酒的事情。   连她本人都忘记了,云雀恭弥竟然还记得……该说真不容易呢,还是真不容易呢……   白昼握着手中的小碟子,一脸复杂地盯着对方。云雀恭弥似乎刚刚睡醒,冰蓝色的眼眸不像平时那么威严,更多了一股慵懒的气质。手中端着斟满酒的杯,平静的面不带一丝波纹,正如现在凝滞的空气一般。   他穿着浴衣坐在那里,配上这种和式的夜晚庭院当背景,就像一副十分有特色的画卷。   没有艺术鉴赏能力的白昼根本无法欣赏眼下这幅画卷,所以她只能不小心盯着云雀色气满满的锁骨看呆了。   “……”   她心虚地收回目光,用余光扫过抿了一小口酒的云雀恭弥……嗯,很好,看上去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不过这么小的酒碟子,真的能把他灌醉?   为自己定了一个远大目标的白昼觉得前途坎坷。   “说说看,我的八卦。”   还在白昼思考灌醉云雀恭弥的合理方法时,对方突然命令道。   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医生挤眉弄眼的表情,白昼摸着后脑勺的绷带打了个哈哈:“我是想去打探八卦的啦,谁知道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有打听到。”   “哦?”云雀恭弥感兴趣地哼笑一声,“我这里倒是查到不少最近开始在草食动物间流传起来的八卦,想看看吗?”   “……”   想起了什么的白昼眼角一跳,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个,这个,那个……那些八卦一看就缺乏真实性嘛!我想找的是那种罗曼蒂克的、真实又浪漫的、虽然过程复杂但结局是HE的八卦……”   “和老情人的?”云雀恭弥顺着问了下去。   “对对对,和老情人的……”白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奇怪于这件事是怎么被云雀恭弥得知的同时,她琢磨了一会儿,旋即充满期待地继续问道:“哎哎?难道云雀先生你愿意自己跟我说吗?”   “……”   云雀恭弥看了眼一旁浑身僵硬的医生,后者心脏一缩:“那那那个,因为上次的事件受伤的伤患要换药了,我就先离开……”   医生脚下一抖,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门框,站稳身子朝室内的云雀恭弥鞠了一躬,也不顾走廊上有多暗,便慌忙地跑走了。   白昼打量着他离开的方向:“云守部下原来也不是全都像草壁先生那么稳重的人啊。”   “……”   白昼点了点头,端起酒壶倒了点酒,抿了一口,旋即皱起眉打量着杯子:“好淡,这是掺了多少水?”   “清酒。”云雀回答道。   “……要达成我的目标,好像有点困难啊。”白昼放下杯子,有点儿泄气,“不管那个了,云雀先生快说吧,你跟老情人的过往,我很仔细地听着呢。”   “在那之前,老情人是谁?”   “……啥?”   “那种草食动物才会找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   “……哈?”   白昼被接连两个问句打懵了。她手忙脚乱地指了指眼前处变不惊的云守大人,又随便指了个方向:“雾之守护者库洛姆小姐不是吗?”   “那家伙?”云雀恭弥出乎白昼意料地为了这句废话思考了一下,脸上已然不见上次提到雾守时的不屑与冷然,“我跟她没关系。”   “……”白昼奇怪地回想着,嘟囔道,“但是上次我问你她是不是你的老情人的时候你又没否认……”   “无聊的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问出无聊问题的白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   “而且她只是雾守的替身。”   “……哎?替身?就是说雾守另有其人?”听见意料之外的消息,白昼又被引起了兴趣——彭格列雾守另有其人这种事,她可是完全不知道的,“什么样的?男的女的?跟云雀先生你有什么样的一段过去?哎呀,看你上次咬牙切齿的模样,肯定有一段恩怨情仇吧,到底是恩怨还是情仇?能被云雀先生你记恨的人……唔哇,那是怎样三头六臂的一个人啊?”   白昼噼里啪啦一段话就扔了过去,云雀恭弥抿了口清酒静了静心,回答很有他的一贯风格:“一个草食动物。”   “……”   仿佛参加了冰桶挑战被当头一桶冰水泼了下来的白昼骤然冷却,却又马上凭着她一贯以来的作风沸腾起来:“但是雾守……库洛姆小姐看见你的表情完全就像看见了老情人一样,尴尬地想要跑走啊?这个怎么解释?”   “那是见到你的表情。”云雀恭弥回答,“不是尴尬,是害怕。”   “……”白昼一愣,“害怕?怕我?为什么?我长得真的像能把你吃掉的怪物?”   白昼一直觉得自己虽然长不成清纯小美女,但以身高来看走热辣路线还是很有市场的——难道因为太过头,所以变成肉食女了?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他看了白昼一眼,“一个草食动物。”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像肉食女。”   思考方式跟云雀恭弥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中的白昼点点头,对他的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转眼想到刚刚被她强行转移的话题,她喝了口在寒冷空气下已经变温的茶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题随着白昼的沉默而进入了短暂的停滞,她用手指叩了叩瓷杯侧面,视线随意地落在了凌晨的庭院中。因为目前没有被云守大人咬杀掉的危险,她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这样想的她突然问道:   “说起来,这么晚了,媳妇儿你都不休息的嘛?”   室内没有时钟,但仅仅从刚刚在医疗室内看见的时间来算,现在也早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之前那个医生似乎说过云雀恭弥这家伙忙活了好几天了……他是怎么醒的?做噩梦了?   刚刚才结束一个噩梦的白昼将心比心了一番——恩,做了噩梦肯定睡不着。不知道云雀恭弥做的噩梦是怎样的。   “我之前睡了很久所以没问题啦。与其说在这里无聊的聊天说废话,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将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都贴上了“废话”的标签,白昼仿佛没意识到她也成了说废话的废人一般,少见地开口关心了云雀恭弥两句。   “……回本土的时间推迟。”   “恩?推迟了?”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得到这种牛头不及马嘴的回答,白昼一愣,顺着他的话问道,“因为我嘛?我完全没问题的哟,倒不如说就算没有我也完全没问题的吧?……虽然我个人是很不愿意媳妇儿你扔下我一个人跑去结婚的啦。”   “头还晕吗?”   “……咳咳,……不晕了。”白昼被清酒呛了一下,有点儿受宠若惊。她刚刚没听错吧?难道说云守大人的酒量特别低,喝这几口酒就喝醉了?   白昼摸不着头脑地想着。   “那间医疗室是废弃的,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就去找医疗队的人。”   “……”白昼愣住了,完完全全地愣住了,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额角在寒冷的冬季也能流下一滴紧张的汗滴。   “等等等等,云雀先生,你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会很为难的。”   她不好意思地捂着脸撇过脑袋,顺便擦了擦冷汗。 ☆、三五   据说是几天之后。   某晚不小心看呆了的色气满满的锁骨,在白昼眼前飘了好一阵子。她发现自己好像对云雀恭弥产生了类似于“想推倒”的感情,她很慌。   于是,她找到先前说可以帮她找一个心理医生排忧解难的医疗班成员。   “夫人有什么烦恼吗?”他答应的同时问道。   “对,”白昼点头,严肃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相信那是她会露出的表情,“很严重的烦恼。”   半信半疑的医疗班成员联系了自己熟悉的一名心理医生,说明情况后带白昼去见了他。同时感到有些不放心,他又前去向云雀恭弥报告了一声。   “烦恼?”烦恼的源头,云雀恭弥放下了笔。   “是的,……而且看夫人她的表情,好像还不是小烦恼。”   “……”   X   白昼像个第一次看心理医生的小孩子一样,兴奋异常地看着对方。被她这样盯着的心理医生行动尴尬地坐了下来,咳嗽一声,开口:“你好,我是……”   “心理医生对吧?”白昼抢过了话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心理医生呢。”   “……”   觉得那个“活着的”前缀听起来有点奇怪,心理医生将对这句话的疑问压在心里,微笑着点头:“是的,您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云守大人的未婚妻吧?”   “对啊对啊,原来我现在那么有名了?”白昼点头,完全不像一个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病人,“不过还不够啊,都没人找我要签名。”   “……”   差点跟不上这天马行空的对话了,疑惑于对方究竟有什么需要咨询的问题,心理医生在她面前的办公桌后方坐下,思考了两秒,“因为云守夫人出名的同时也很神秘嘛,……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位云之守护者会娶这样一名妻子呢。”   “啊啊,那个啊,……的确呢……”白昼的语气突然变得烦恼起来。   心理医生凭着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位云守准夫人的烦恼可能是情感方面的——例如婚前恐惧症,还有婚前恐惧症。   已经在心里列出对付这种症状的一百种方法的心理医生,他又见烦恼的白昼摆了摆手,一副不想提这件事的模样。   “……难道是……”   心理医生刚刚开了个口,白昼便直白地转到了可能是他想听见、却又不是他所猜想那样的话题上。   “说实话吧,我好像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白昼点点头。   “……嗯?”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理医生会受理这种高中生一样的心理咨询?”白昼好奇地问。   “……嗯……”   心理医生勉勉强强给出了确认的回答,同时在脑海中搜索着找到他的朋友——医疗班成员给他的那么点信息:她是云守夫人。   也就是说,她跟云之守护者的关系应该是已经确认下来了,在这时候对另外一个人产生了好感,……云守被戴绿帽子了?而且还不止这样——“第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那么说,其实这位云守准夫人跟云守大人之间并没有感情?……不对不对,可能事实是云守强行把这位准夫人掳了回去,被掳走的准夫人在现在才发现了真爱,但苦于云守的势力而只能苦苦相思……   脑洞稍微有点大的心理医生一想就想了很多,他看了看眉头紧锁的云守准夫人,犹豫半晌后才问道:“……你如果想跟对方在一起,一定得跨越很多困难吧?”   云守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白昼想了想云雀恭弥的身份,点了点头。   “而且,云之守护者的处事风格……这应该才是你最大的烦恼吧?”   云守大人行事方式太过狠辣,所以眼前的云守夫人才迟迟不敢开口。   “……”白昼想了想云雀恭弥十分难搞的性格,点了点头。   思路完全对不上的两人进行着十分顺利的交流,心理医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贵圈真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虽然,我是说虽然——电视剧上都在歌颂爱情是最美好的事物,但是云守夫人您可以想一想,在爱情之上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例如家人、朋友,或者是你自己……”   被云守发现自己的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凭着心理医生对他的印象,他肯定会把白昼灭掉。他眉毛一揪,改变了为对方排忧解难的想法,决定为了云守夫人的小命奋斗一下。   “……好像的确有。”白昼点头,虽然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但她的确得为自己想想看。好感归好感,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什么的完全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那样太不自由了。   听见她的低喃,松了口气的心理医生凭着脑洞将她可能正在想的事情脑补了出来,问道:“换个方向来说——云守夫人您……觉得您跟对方之间,有可能吗?”   “……可能性不高,”白昼扁着嘴回答道,沮丧的神色像极了小孩,“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就是说放弃比较好咯?”   “……并……”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还是放弃比较好,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不太想被扯进麻烦里,”白昼打断对方说的话,语气不再像刚见面时那么活跃,呈现出了一个烦恼者应有的模样,“但是总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闷闷的不舒服。”   “这是正常的,”心理医生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回答道,“爱情也是一个人重要的组成部分,直接切断自己对对方的思念,是不太可能的。好在现实中能影响感情发展的事情太多了,云守夫人您可以尝试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或者将这还未发展起来的好感分散给周围的人,这样也会减轻许多压力吧。”   “这样啊。”   白昼捏了捏自己手背上的肉。的确,趁着“想推倒”还没演变成“推倒”的时候收心再好不过了,反正再之后她就跟云雀恭弥江湖不见毫无瓜葛——嗯,她也不用去想要攻下那位难缠的大爷了。   那种性格的男人,喜欢的肯定是小家碧玉或大家闺秀型的女人。白昼这种自由自在惯了,根本不受掌控的性格,当朋友倒是蛮适合的,但夫妻的话果然……有点儿麻烦呢。   虽然有点儿胸闷,但总算是想通了的白昼向还在胡思乱想的心理医生道过谢后踩着跟来时一样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理医生觉得云守需要感谢他阻止了云守夫人准备给他戴的绿帽子。   ……个屁。   X   心理医生再见到自己的朋友——云守麾下的医疗班成员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医疗班成员不禁疑问。   “……”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透露病人的隐私,但被云守跟云守夫人见的那些事情挠得心痒痒的心理医生一副奇怪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而顺从自己八卦的内心问了一句:“云守夫人跟云守大人最近感情生活出了什么问题吗?”   “……”回想起之前见过的两人对峙的画面,医疗班成员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心理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却不肯再多说了。被他闹得心痒难耐的医疗班成员考虑到这件事可能跟自家上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辗转四处,找到了当时的监控录像。   看完监控录像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犹豫于究竟要不要报告这件事的他,最终还是通报给了远在本土行事稳重的草壁哲矢,请他来定夺。   “啊,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心理医生之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打电话给自己朋友的时候说道,“云守夫人她平时是不是一直都是那样?”   “什么样?”   “说话爱开玩笑,看上去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猜不透她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像的确……”医疗班成员想了想自己与白昼见的寥寥几面,的确跟他描述的形象很像,“怎么了吗?”   “这种人……如果不是傻,那就很可能是在心里压着太多东西了。我听你说过她的大脑好像有点问题,还是让云守大人多注意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前者,嗯,她就是傻。 ☆、番外   假如。   这只是个假如。   假如,她没有因为一时兴起而答应他人的请求潜藏在反彭格列同盟之中,那估计在那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X   五年前,意大利东部城市马萨诺——   这个城市临海。   虽然它并不是意大利最大的港口城市,但临海这一条件,也注定了它的富足。而这座富足的城市,此时却笼罩在黑手党火拼的阴影之中。   旅人早在半年前便逐渐减少,南意大利古遗迹相对北部要少上许多,再经过黑手党这样一闹腾,不单单行人减少,就连街道上的店家也有不少停止了营业。   ——“好无聊。”   昨天才刚刚拿到这个新的身份——情报商白昼,她坐在反彭格列同盟的窗台上,兴致寥寥地看着手中的食谱。   之前她的身份是在圣诞节时随手拿到的、被卷入事件的小女生。一下子从高中女生变成了二十五岁的情报商大妈,她有点不适应。   不过,也真亏这些人没有任何怀疑。   她往远处的镜子瞅了两眼,捏了捏自己的脸——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这会像二十五岁的肤质?   她有点儿内伤。   X   她听到有人入侵的消息时,正从一天的午睡之中清醒过来。   她所待着的是反彭格列残党设立在城市之中的主要突击地点之一——会被找到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早就接到了“被发现后就按照预订路线离开打游击”的命令,从这之中足以见到指挥对这里隐秘性的不信任。   所以,她不小心打探到了离开的路线,在那里安装了是个人都不会踩中的陷阱。   ——目的不是一网打尽,而是让他们知道彭格列已经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刚换下的松垮的睡衣在她身上穿着,肩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看上去有些宽大。春光外泄的画面却并没有引得路过的人们侧目而视——他们都忙着从她并不熟悉的方向离开。   这跟说好的稍微有点儿不同——她毫无形象地挠了挠腰部,问了个慌忙跑走的男子一个问题。   “你们这是去哪呢?”   “一个敌人闯进来——先遣部队被全数歼灭了!对方还朝我们预订离开的方向前进!所以白昼小姐,请赶紧换个方向离开吧!”   “……”   男子说完便继续朝前方跑走,留下了她一个局外人望着他们撤离的方向。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她眼前时,她才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哈欠,往原先计划的方向前进。   她并没有从彭格列的指挥那里收到任何突击的消息,但现在会与反彭格列残党作对的,除了彭格列以外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她一边琢磨着对方的身份,一边从高处的围墙上往下跳去,落在了由泥泞构成的土地上。   双脚着地的落实感从心中油然而生,放松了许多的她的目光则是绕过周围寥寥几棵树,停留在了一只肥胖的黄色小鸟身上。   那个方向……   她往那个方向眯了眯眼,看着那只在空中飞翔着的黄色小鸟,听着它那奇奇怪怪的叫声,走到她挖的一个绝对没有人会踩中的坑前蹲了下来。   然后朝洞底望去。   黄色小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她的肩上,像是在说话的叫声也停了下来,啄着翅膀,喙边还能看见她当做诱饵的饲料末。   看来踩中陷阱的并不是洞底的人,而是这只鸟。他只是不小心被波及的。   她如此想着,正准备把这个被无辜波及的路人从里面救出来,伸出的一只手在对方狠厉的目光下一顿,又缩了回来。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太像路人甲乙丙丁之类的角色。   他从模样来看应该是东方人——黑色的柔顺短发紧贴着脸颊,描绘出一副漂亮的面部轮廓。湛蓝的丹凤眼因为麻醉药的缘故而有些迷茫,却丝毫没有挡住对方酝酿着深切怒意的眼底。   就算她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能看得出这个踩中陷阱的人有几斤几两。——她以为没有人会踩中这种只有鸟会中计的陷阱,所以把这个基地中所有的麻醉都扔进去了。   他还有意识,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摸摸下巴玩味地想了想,然后开口问道:“哎?难道你是彭格列的?”   X   她——白昼,立下了一件大功。   她作为反彭格列的协助者,抓住了独自袭来的彭格列一员猛将——彭格列云之守护者。实际上是彭格列密探的她有点慌。   她从一名高层的办公室中走了出来,手中揣着对方的感谢信,想了想走向了据说关押着对方的房间。   路边偶尔走过鼻青脸肿的成员A,与同伴谈笑风生地走过她身边。   看样子,危机已经完全渡过了。接下来也许就是按照原定计划袭击彭格列分部——目前看来彭格列并没有捣毁这里的打算,也许对他们的袭击也是游刃有余的,但那位云之守护者,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利因素。   彭格列十代太过看重感情,很可能会因此失去很多大好机会。   她挠了挠不知为何一直窝在她肩上的黄色小鸟的脑袋,毛茸茸、像是洋娃娃一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被抓起来的那位云守大人,头发的触感是不是也像这样。   看上去会很柔顺,……说不定会意外地很僵硬?   她伸手抓了抓空气,走向还有几名反彭格列成员逗留的屋外。   作为抓到敌人的大功臣,就算她再怎么弱,那么一点点的尊敬还是有的。她将这几人挥开,口中安慰着他们“不会有事”的同时独自一人开门走了进去。   黄色小鸟飞了起来,飞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它的主人。   室内很脏乱——毕竟这里原先是废弃大楼——积满灰尘的坏电视破沙发被堆在一个角落,缝隙中塞着花瓶碎片还有废弃文件。她每走一步都能扬起一小阵灰尘,因此她走路都不禁小步了一些。   最中间的,是黄色小鸟落下的位置。也是那位不小心被她坑了的彭格列成员的所在地。   他比起落在洞底的时候还要狼狈许多,原本披在肩上的外套被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星星点点的血迹染红,有些还破了个小口子,露出内里有些狰狞的伤口。头发凌乱,轻微的呼气声证明了对方还活着的事实,却因为低着头而无法确定他究竟是醒着的还是昏着的。   她走到对方跟前,蹲下身从下方仰望对方。   “嘿,我又回来了。”她语气轻松,跟对方狼狈的神色成为了鲜明的对比,“你看起来有点狼狈,……不要那么吓人啊。”   她伸出手想碰碰对方嘴角的伤口,却因为他气场极强的一眼而缩了回来。她跟那只黄色小鸟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末了摊摊手,无奈地开口: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救了你我就得暴露——比起别人,我当然还是比较倾向于保护自己。”   顿了顿,她有些自嘲地开口:“毕竟,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嘛。”   “——不过,稍微帮帮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顺从自己的想法,完全不顾他人,一意孤行。这在别人看来十分不合群的举动,对我来说,就像看见了同伴一样亲切呢。”   她咧嘴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虽然有点儿苍白,却包含着真心实意。   被绑起来的云雀恭弥眼底的怒意陡然一顿,不知是不是被对方这不合时宜的笑容弄得一怔,狠厉的眼神平和了许多。   当然,只是在她眼中是这样的。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片木糖醇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口中,从地上站了起来,旋即抬起脚,坐在了云雀恭弥腿上,双手搭着他的双肩,姿势暧昧。   她一手托起对方的头,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着,还不忘眯起眼睛,总裁气质十足。大拇指摩挲着他脸颊上的伤口,轻笑了一声,俯身趁着云雀恭弥发愣的空当贴了上去。   唇上旋即传来干燥冰冷的触觉,足以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进水了。些许是对方唇角还带有伤口的缘故,淡淡的血腥味从喉咙中窜入了嗅觉神经。将口中的东西推给对方的同时,她不忘舔了舔他唇边的伤口。   不知是震惊于她的动作,还是伤口被牵动而感到痛楚,她能明显感觉到手中抚摸的人面部表情一震,瞳孔也蓦地缩小。   “……”   她直起身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手从对方脸颊往下,轻抚过他的脖颈,然后探了出去。同时身子前倾,下巴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侧过脑袋,贴近了一些。   “……解药大概一小时后就能起效。这房间有个简陋的监视器,就在左上角,没有恢复行动能力前不要轻举妄动。”   她恶作剧似的在对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轻声说道。目光落在被捆在后方的双手,一手从腰侧不着痕迹地掏出一把小刀,再次将手探了出去,将绳子割断。   “……挺温暖的呢。”   事情办完后,她伏在云雀恭弥身上,有些不舍得离开。伤口造成的火辣感在她眼中变成了温暖的来源,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往的她少有能从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热量的机会。   “这里留下的人不多,大部分已经聚集在市中心准备突袭——时间我不清楚,大概是在明天吧。”   她蹭了蹭柔顺的发梢,从对方身上站了起来,又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剥开扔进了口中。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那我先离开了,云守大人~”   “……你……”   云雀恭弥动了动松动的手腕,刚刚开口,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X   大概,是在隔天。   说是大概的原因,是因为她不记得了。   “……情报商,白昼。”   她醒来后琢磨了下空白的记忆的前一天——从彭格列那里被雇佣的时候被给予的身份。   至于他们要她做什么。   忘记了。   “……啊啊,算了。”   她挠挠后脑勺,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您已欠费”的提示,兴致寥寥地挂断电话,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机扔到路边,往外走去。   道路上七零八落地倒着反彭格列残党,模样的恐怖程度,让她有些不忍直视。她小心翼翼地不踩到任何一个倒下的人,朝外部前进。   走到大门口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旋即燃起紫色的云属性火炎打开了她的动物匣子。   ——“你去哪里?”   她离开前,似乎听见了什么人在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这章的时候,室友们在HIGH歌单曲循环播放,□□处还合唱……我的心情是崩溃的……这画风不对啊…… 这里上森林原话:我怎么觉得雀哥被你写少女了…… 哪里少女了QAQ 森林要求再来个中秋节番外_(:з」∠)_顺便一起放在这里。 中秋节番外:   之后几年的某个中秋——   “恩,我知道了。”   白昼一手拎着前两天去中国旅游时带回来的中秋节月饼,走出了坐落在日本这个陌生城市的飞机场。   周围是陌生而又眼熟的景象,却完全看不见熟悉的人。   那道总是走在她之前的、穿着一身漆黑的背影,也已经没办法再看见了。   “……”   她收起也许还存着一点话费的手机,盯着月饼包装盒上的“团圆”字样——虽然她看不懂中国字,但导游已经跟她将这两个字解释得十分清楚了。   这一天是与家人、与爱人团圆的日子。   这也是一个本该与她无关的日子。   “……”   意料之外的思念从心底窜起,催促着她在异国的机场中寻找那道十分有安全感的身影。然而结果却只能是失望——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望的权力。   第一次离开的,是她。   第二次离开的,是她。   第三次离开的,还是她。   任性地来、任性地走。为了过上她所认定的自由的生活,她放弃了在心底慢慢滋生成长的那份感情。对她来说,从小就见惯了被责任义务束缚而渡过悲惨一生的人,“自由”已经深深地被烙在了心中。   责任是最恐怖的东西,无论是承担责任,还是转移责任。   “……走吧。”   她收回寻找着对方的目光,朝外部走去。   X   宁静的夜晚。   古老的和风宅邸坐落在郊外,与大自然的风光搭衬在一起,成就了它的古朴气息。面对着这里的庭院的一扇拉门敞开着,云雀恭弥坐在室内,没有丝毫为这美丽的夜色动容。   他身着那身款式基本没有变过的黑色浴衣,露出脖颈处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肤,凸出的锁骨诱人犯罪。平时凌厉的凤眼此时正放松似的阖了起来,面色也不再那么恐怖。   面前茶盘上的茶已经冷却,他却没有让人更换的想法。   “嗒嗒”。   急促而又不失节奏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听着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者的体型及性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突然而来的想法,却又马上就被他扔开。   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嘿,好久不见了,云守大人~”   欠揍的声音大力拉开拉门的撞击声一起从一旁传来,将宁静的气氛活跃起来。随之走进的是照常穿着热裤衬衣的白昼——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她的性格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服从自己的想法而活动,遵照自己的意志而前进。这是云雀恭弥的性格,也是她的特点。   “我昨天刚刚从隔壁国家过来——这是它们那边的特产,月饼。送给你啦。”   一盒被手提袋包着的盒子被粗鲁地甩到了云雀恭弥面前,后者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了?”她当然也就这样顺便问了。   云雀恭弥打定主意了不再理会她——这样认为的白昼蹬蹬几步走到他旁边,从上方俯视着这位她曾经恋慕——面容依旧,神色依旧,态度依旧。   她的感情依旧。   只是爱情始终无法替代她的追求追求。   白昼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被她活跃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时,她才俯身捡起被她粗鲁地甩开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小袋她吃过的味道不错的月饼,放在他面前。   ——“听说这个节日的意义是团圆,所以我就突然跑来了。我也挺任性的对吧。”   她给自己拿了块月饼,在云雀恭弥背后坐下,靠着对方,小口的咬了起来。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我不需要,却就是没有办法忘记,越遥远就越深刻。本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新厌旧的人——啊啊啊,好烦。”   “但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份感情所带来的责任——说这是心理疾病也好,说我承受能力太差也罢,我不希望自己被身份束缚在一个小小的生活中。我想过很多人的生活,走过的地方越多越好,见过的人越多越好,记得我的人越少越好。”   她说话十分平和,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最终收起了手中吃了几小口的月饼,背靠着云雀恭弥的背部,抬起头感慨似的说道。   “真温暖呢,很久没有触碰到别人了。”   “……”   “云雀先生,你适合那种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似的女性——只有那种性格的人,才会愿意一直追随你。我这种自由奔放的性格不适合你,你这种性格的人也不适合我。”   “……”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白昼语气疲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所以,以后请不要再追查我的下落,没次到什么地方都感觉被什么人盯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跟你们有交集的那个情报商,而是一个很普通的路人。”   她似乎往外走了几步。背后被喜欢的人依偎产生的燥热因这番话而冷却下来,云雀恭弥伸手摩挲着月饼包装袋的外壳,发出塑料折叠的刺耳声音。   “你听说过事不过三吗,草食动物?”   他突然开口。白昼刚刚碰到拉门的手一顿,奇怪地回过头来。   “那是什么?”   “同一件事情,最多只能发生三次。”   “……”   “正好——你已经离开了三次。这次你还想走到哪里去?”   “……”   白昼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她捏着拉门的边框,静静盯着云雀恭弥的背影——等他一有什么动作,就撒开丫子飞奔离开。   然而却等到了一句话。   “……”   ……   白昼一愣。 ☆、章一   意大利南部——   时间已经完全地进入了冬季。   就算在冬季,这座城市街道上的气氛也并未因寒冷而冻结,反而因为圣诞节即将到来的缘故,比起平时还要热闹几分。   这个圣诞节还是没人约的白昼,苦恼地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玩着新买的手机自带的俄罗斯方块——别的不说,这游戏她还是很爱玩的。   她现在稍微有点儿无聊。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她就可以一走了之,从此之后跟云雀恭弥毫无瓜葛。但为了不被那位大爷抓到小辫子乘机勒索一番,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待到举办结婚典礼那天好了。   那她现在该干什么才好呢?   俄罗斯方块已经打上了十万的高分,远远没有结束的迹象。白昼手指一顿,还是退出了游戏界面,转而将视线移动到周围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   罗格家族是商业家族,比起彭格列这类,它参与黑手党争端的部分其实少之又少。这里走着的人的确有一部分是黑手党,但也不乏夜晚相约的男男女女,或是外出办公的一些公司职员。   白昼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手机屏幕已经因为五分钟未操作而陷入了黑暗。没有将它再次打开的念头,白昼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谈话的声音,希望能更新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更新的情报库。   那边是勾搭上上司媳妇的政府官员,这边是讨论今后去处的两个黑手党家族。再过去是约定圣诞节约会的小情侣,最后面是跟同事抱怨工资的酒店员工。   没用的情报很多,但很多时候也能打探到有用的情报。   例如——   “BOSS到了吗?”   “恩——沢田纲吉那家伙突然找上我们,事关彭格列,就算是那个笨蛋BOSS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嗯~人家突然感觉到我们的重要性了呢~”   听见彭格列boos的名字,白昼思路一顿,不着痕迹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视线的末端是几个穿着特殊的人,气场强到所经之处的路人都换道前行。白昼燃起了一点儿兴趣,还在打量着其中最为显眼的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男子时,视野突然被一对巨大的眼睛所占据。   “……”   “……”   与那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对视许久后,白昼突然发现这其实不是人的眼睛。   “——嘻嘻,看王子抓到了什么,一个偷窥狂?”   还未等她想出这对眼睛究竟是什么玩意,脖子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紧接着一道声音将她直接打进了“偷窥狂”这道人性的深渊之中,白昼有点儿内伤。   眼前的一对眼睛也在此时突然抬高,出现在白昼眼前的是一对无神的绿色眼眸。   “……”   绿色的眼睛取代了那对炯炯有神的大眼,沉默着与白昼对视着。直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她瑟缩了一下,额角划过一滴冷汗:“……哎?那个……”   “喂!你们这些家伙!!在那里干什么!!”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还未组织好的语言。白昼视线无法越过眼前的人戴着的巨大帽子而望见声音的来源,但凭着这道音色,能勉强判断出发出声音的人应该就是她先前打量的那个白发男子。   “……我也想问你们在干什么?”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越来越逼近了。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盯着眼前猫在沙发后面、戴着玩偶帽子的人,一边询问。   “——那是王子要问的问题,”身后的声音听上去似笑非笑,“——队长,这家伙刚刚一直在偷看我们,说不定是哪个敌人的侦查员?”   “哎呀,只不过是看到了美人所以多看了几眼,至于这么警惕嘛?”白昼无辜地摊摊手,一副毫不紧张的模样。视线始终落在面前绿色的眼眸上,试图从这之中看出什么来——但是失败了。   “真是直白的小姑娘,人家喜欢~”   怪腔怪调的声音越来越近,白昼因为鸡皮疙瘩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便听见这道声音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小贝尔,在这种地方还是收一收那可怕的刀子吧~BOSS的牛肉还是从罗格家族那里买来的呢,得罪了他们,BOSS吃不上进口牛肉该怎么办嘛~”   “……”   白昼明确地听见了身后的人咂了咂嘴,脖子上的东西被他不甘不愿地收了起来。算是勉强度过危险了,她后怕地摸摸脖子,将视线从眼前这个青蛙脑袋上移开,歪过头去看向他的身后。   白色长发的确很容易让人错认成女性,但仔细看看还是能辨认出来的——毕竟对方长相也不是特别阴柔。白昼迎上他凶恶的目光,暗中想了想,开口搭讪道:“嘿,帅哥,最近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吃个蛋糕?”   “……”   “……”   “……人家没听错吧?这个小姑娘搭讪的是队长?”   这群人之中穿着最为奇怪——像个孔雀一样说话语调奇特的男子翘着兰花指朝白昼搭讪的对象摆了摆手,“斯夸罗作战队长,你的桃花开了~”   被尊称为队长的男子只是瞥了眼白昼,明显就没有把她放在眼中。他喊了一声自己的两个部下便转身离开了这里,没有理会白昼:“贝尔,弗兰,跟上!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喽啰的时候!”   小喽啰白昼:“……”   “——嘻嘻,可怜的家伙。”   身后的人嘻笑两声,双手抱着脑袋从白昼身后走了出去,跟上自家队长的同时,因为一旁还是没有动作的新人脚步一顿,“喂,新人,跟上。那是队长的桃花,可不是你的桃花唷~”   “……”   一直缩在沙发后方只露出一对眼睛的人,听见同伴的话后也不得不站了起来。这家伙意料之外地比白昼还要矮上许多,年龄应该不大,周遭围绕着捉摸不透的气息,白昼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昂起头看着他。   “你很自信呢——”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走到催促他的同伴身边,面无表情地跟他在说些什么——这些白昼都听不见了。   白昼琢磨着他的那句话。   X   “——白昼小姐,您刚刚去哪了?”   草壁哲矢看见回来的白昼,不禁疑问道。白昼的神色比起出去前有着明显的不一样,想来可能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找我有事?”白昼含糊道,她环顾屋内,没有看见云雀恭弥的身影。她压着失落的心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剥了个糖扔进口中,“有事去问你的恭先生就行了,不用找我啦。我又不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意义的提议。”   “不是的,”草壁哲矢犹豫着该不该问之前西西里岛的云守部下告诉他的那件事。琢磨了半天后还是放弃了,“白昼小姐,您……那个,蜜月的事情,以现在彭格列的敏感身份来看,可能会……”   “等等等等,蜜月?”白昼啪嗒一声咬碎了硬糖,阻止了他的话。她奇怪地与草壁哲矢对视着,半晌后才开口问道:“……可能我应该问一问,草壁先生你……云雀先生难道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告诉什么?”草壁茫然。   “看见我交给你的客人名单时,你都没有半点疑惑吗?”白昼继续问。   “客人名单?”草壁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邀请半个彭格列的人,这点很奇怪。但恭先生跟彭格列来往很少,也不是不能理解……”   “啊啊,云雀恭弥那家伙……这要解释起来很麻烦啊。”白昼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口中随着硬糖碎开,甜味也越来越浓厚,“但是连你都不告诉也太冒险了吧,他真以为自己能对付千军万马呢?”   茫然的草壁:“……”   “婚礼只是随时都可能引爆的一场戏。当然也有可能顺利进行下去——说起来挺麻烦的。”   “?”   “无法确认密鲁菲奥雷会做什么,但是有心背叛彭格列的一些家族,肯定会选择在这场婚礼前或者婚礼后将云守夫人掳走上交给密鲁菲奥雷。之前在西西里岛抓到的那个密鲁菲奥雷的干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这么说明白了吗?我只是一个将背叛者引出来的幌子而已。”   “密鲁菲奥雷对彭格列的有关人员下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比起那些真的有关人员,让一个无关人员伪装成有关人员,行事不是更方便吗?”白昼摊摊手,又拿起一颗奶糖,却没有剥开,而是塞进了口袋里,“这样也能吸引一部分原本袭向其余人的火力——云雀先生就关照同伴这方面而言还是挺温柔的。”   虽然不是对她温柔,这点有点让人伤心。白昼不满地扁扁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   草壁哲矢听完后不是惊讶于这件事,而是产生了类似于“原来如此”的想法。云守下属报告到他那里的“云守夫人喜欢的另有其人”与眼下她说的那些话结合在一起,倒是能完美地将“云守夫人出轨了”这件掉人品的事解释清楚。   ……但是恭先生那里怎么解释?他还记得上次医疗室内云雀恭弥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还有那从来没见过的表情——怎么看都是郎有意妾无情的戏码啊!   最近恐怖片看完开始看泡沫剧的草壁哲矢迷茫了。白昼看他这副模样,以为他没听懂,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   “那么,白昼小姐为什么会接受这种相当危险的工作?恭先生许诺了什么报酬?”他勉强问道。   “因为很好玩嘛,”白昼的回答像极了小孩子,“而且云守夫人这个称号——听起来超拉风的。”   “……”   “草壁先生先前不知道的话,现在还是去稍微准备一下比较好——这个世界上有认同‘蚁多咬死象’这种说法的人存在,他们会在结婚典礼上做些什么,我也猜不到。”   “……”   “所以结婚典礼我就不去啦。这几天我住的地方可能有很多客人,麻烦你处理一下。”   “……”   草壁的心情是崩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HE。 雀哥的任务不是追回妹子,而是治好她的责任恐惧症。中秋节番外只是根据当前发展开展的脑洞。 如果我突然脑抽写成了BE,……呃,到时候再说吧。 ↑就这样。 ☆、章二   到处都找不到云雀恭弥,白昼很疑惑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云守大人平时都这么忙嘛?”   她靠在门上,看着不远处听了她的话后慌忙开始布置人手的草壁哲矢,问道。   再早一点还不太好说,但前段时间在西西里岛的时候,云雀恭弥怎么看都不像会忙到神龙不见蛇尾的大忙人。在草壁哲矢先走一步的时候,这位大爷还留下来摸鱼度假,弄得被医疗班成员勒令待在家里不准出门的白昼走路都小心了几分。   草壁哲矢回过头,就算知道了眼前的云守夫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云守夫人,也没有减少分毫对她的恭敬:“恭先生前段时间陪白昼小姐您休息了几天,那时候累积了一点公务没有处理。白昼小姐想找他的话,我可以让人带您前去。”   “……不用了。”   白昼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房门。   最近泡沫剧看太多了的草壁哲矢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倘若是平时的白昼小姐,肯定会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而不是这样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没有反应了。   “……”草壁若有所思。   X   白昼偷偷溜了出来。   虽然是她让草壁哲矢加强警卫的,但一直闷在房间中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在俄罗斯方块被她打出了十五万的高分后,她瞄了眼摆在桌上的日历,趁着监视的人没注意,溜了出来。   没有目标的出行就是在浪费人生,白昼浏览着手机通讯录,思考着接下来的去向。   去找云雀恭弥?   “……”   “喂,不要这样啊……”   白昼走在几乎没人的酒店通道内,因为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想法而狠狠唾弃了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将朦胧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那最好是避免大部分的接触——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明白人,(自认为)不会干蠢事。   太过自信的她将视线停留在云雀恭弥的名字上,盯着看了许久。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蹦出对方挺拔的背影,……   ……   “啧。”   她捂住口鼻,为不成器的自己咂了咂嘴。退出了手机通讯录,直接输入了一个号码然后拨出——   对方过了很久才接了起来。一听见电话中的忙音消失,白昼清咳两声,将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对着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的对方语气轻快地打着招呼:   “嘿,你好,帅哥还是美女?你手上的手机或者电话卡是我之前正在用的——不管你是不小心捡到了我的手机还是偷了我的手机,能麻烦你把通讯录发给我一份嘛?”   ——“……”   对面没有回答,白昼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钮。   同时口中继续说道:“其他东西你想要就拿走吧,说实话,这张卡欠了不少话费,你就算继续用下去也用不了多久,……诶?等等?不是欠费了,怎么还能国际漫游?”   手机丢了很久的白昼此时才想起这茬。电梯已经在上升途中,也不知道她那句话有没有完全传给对方。   ——“……你还…一样…没变啊,白昼小姐。”   比起咬牙切齿,更多的是无奈的语声混着沙沙的杂音从对面传来。听这声音有点熟悉、而且对方似乎也认识自己的样子,白昼在心中琢磨了一阵,被她遗忘了许久的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蹦了出来。她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电梯抵达顶楼,门被打开时才问道:“刚刚在电梯里……图拉多少爷?”   ——“是我。”   “我手机落你家了?”   ——“是啊,还落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白昼疑惑地想着,她应该没有去过男厕所才是。   ——“可以解释一下,白昼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来过我的卧室的吗?”   “……”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白昼摸摸鼻子,看着守在顶楼的几个不知道哪个家族的人,口中胡诌道,“我忘了。”   ——“……”   对面深深地叹了口气,令人庆幸地没有追问下去。白昼站在楼梯下,思考着躲过那些人进入顶楼的方法,同时笑了两声,强行结束了话题。   “well,这种小事就不要追究啦。能把通讯录传给我一份嘛?我之后还有点用。”   ——“你还回美洲吗?”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又提了一个问题。顶楼那些人此时已经注意到下面一层的白昼了,她徘徊的脚下一顿,旋即假装自己是在跟情人偷偷打电话。   “……怎么,想我了?”   ——“……”   “我担心家里那口子抄起刀子追杀我,所以还是算了吧。”   ——“……通讯录我之后会传一份给你的。对了,顺便帮我向云雀恭弥道谢。”   图拉多少爷沉默了一阵,匆忙简略地交代了两件事。因为后面那句话而有点疑惑的白昼奇怪地看着电话被挂断的画面,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向云雀恭弥道谢。   倒不如说,他们认识?   失去了某一天记忆的白昼奇怪地想着。因为她现在不太想见到云雀恭弥,所以她抬头望了望守在楼顶的几人,低头在手机中找出云雀恭弥的字样,给对方传了封简略过头的简讯。   To云雀恭弥   谢谢。   对自己的高冷十分满意的白昼点了点头,收起手机,拉了拉套头毛衣的衣摆,盖住了腰间挂着的匣子及指环,朝上方走去。   “——嘿,几位,晚上好。现在顶楼不开放了嘛?”   X   白昼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顶头上司正在楼顶办事,让她等等再来。   “办事?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白昼自来熟地靠在扶手上,意外的是眼前的几人没有驱逐她的意思,反而跟她友好地谈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他们的口风十分紧,每次一说到敏感消息就能巧妙地转移话题。白昼提了两个敏感问题后就不再打探了,转而跟他们讨论起这附近的酒吧餐厅模型店。   男人总是喜欢这类东西,不知道云雀先生对这些有没有兴趣呢……   白昼思路歪了下,不小心又歪到她现在极力抵制的某个人身上。她很烦。   嘎叽——   趁着她烦恼的瞬间,眼前楼顶的大门被推开。声音刺耳异常,她下意识地捂住了一边的耳朵,紧接着便见到之前在大厅内见到的那群奇装异服的领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眉头紧紧攥了起来,比起烦恼,倒是显得更为暴躁。   他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立正的人,最后视线落在了看见他后愣住的白昼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斯夸罗队长,这位小姐酒喝多了,想去顶楼吹吹风。因为您……”   “那个笨蛋BOSS在哪里?”   白发男子不耐烦地打断,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的样子。被询问的人立刻立正回答了问题,紧接着就见他走过白昼身边,怒气冲冲地走了下去——也不知道究竟在生什么气。   白昼指了指顶楼的门,询问似的望向一名走在末尾的黑手党。后者点了点头,顺便给予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可能是在对他们队长的无礼表示抱歉吧——跟云雀恭弥认识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的白昼无所谓地耸耸肩,推门走了出去。   顶楼一片空旷,跟曾经去过的废弃研究所顶楼所不同的是,这里有围上一圈防止人掉下去的围栏。但是也只到一个成年人的身高那种高度,白昼觉得自己爬一爬还是能爬得上去的。   不过她现在的目的不是跳楼。   她感受了一下俯瞰风景的快感,戴上精密度其实并不高的云属性指环,拿起最近都没怎么使用的匣子,打了开来。   一群群的小家伙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落在了周围一圈的围栏上。有的找不到落脚处了,就绕着白昼轻快地飞来飞去,一圈一圈地旋起一阵一阵的风——足见它们的数量庞大。   “……云雀啊……”   白昼感慨似的叹了一声,摸了摸一只落在她手上的小家伙,盯着它翅膀上少量的云属性火炎,目光随着气氛冷却了下来,就算被一群小家伙围在中间,也没丝毫回暖的迹象。   “你们就——”   “你。”   白昼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有点儿耳熟的男音。她顿了顿,正准备回过头,对方就已经从门口处来到了她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去哪里?”   “……?”   白昼不明白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云雀恭弥——不是说他正在处理公务吗?这位大爷又摸鱼了?   被认定为摸鱼的云雀恭弥冷冷地扫了一圈周围被他惊起的小东西,最终目光落在眼前茫然的双眼上。他不悦地微眯起眼睛,语气冰冷:“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章三   有些曾经在眼前消失过的人——当这些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他难免会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对方。   例如思考她会不会再次消失,会不会突然离开。   就像白昼这样。   也许场景会有点不同,但画面与他来到顶楼时几乎一样。夜空下的她被一群小鸟亲昵地包围在中间,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无论在那之后,云雀恭弥从旁人处得知了她的事情后怎么找,都已经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谁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云守大人你……以你现在的能力,别说抓了,根本找不到她吧。”   旁人的一句话,曾经也让一向自负的云雀恭弥不屑一顾。可许久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不假。   几年下来一直都有遣人寻找,但也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早就忘记了当时想要找到白昼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一部分执着,跟一部分不认输。   寻找是漫长的,所以找到之后,于情于理,云雀恭弥都不会再让白昼突然离开。   X   收到她那条莫名其妙的简讯,加之草壁哲矢的报告,云雀恭弥心神不定地放下公务,不知为何不断往酒店的上方走去。直到拉开了顶楼的门看见这样一幅与过去重叠的画面,可能会突然消失的想法突然占据了脑海——才忍不住上前质问。   “……啥,简讯?”   白昼动了动胳膊,不着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想了想,“那个是图拉多少爷让我转告你的,有什么问题吗?话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云雀恭弥放下手,又扫了眼被他的脚步惊起的一群小鸟——没有一只飞离了这片顶楼,最远的也不过只落在了顶楼边缘,正在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没得到回答的白昼用手指刮了刮脸,茫然的表情已经被疑惑所取代。   她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还不等她开始思考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云雀恭弥又再次质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语气严厉,配上那显而易见的愠色,白昼一个激灵就把刚刚那个问题忘记了。她环顾一圈,小小地后退了两步:“没什么啊,它们在匣子里闷太久,放出来透透气……”   “……”   “……真的啦。”瞥见云雀恭弥明显不信的目光,白昼底气不足地强调道。   “……”   “……好吧,我坦白,云雀先生你不要那样盯着我看啊,”底气不足的白昼,在他的目光下没有坚持多久,捂着脸撇过头去直接坦白道,“最近婚期不是要到了嘛?不少黑手党家族都在最近赶了过来,我只是想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以防万一嘛。”   明明跟她平时的语气神色全然无异,云雀恭弥却无法放下心来。周遭拍着翅膀的小鸟在空中盘旋,仿佛在预示着白昼也会像它们那样飞走。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点,云雀恭弥皱起眉,淡淡地开口:“不需要,只懂得群聚的草食动物,无论多少都不足为惧。”   “蚁多咬死象嘛,其实我也是这个愚蠢理论的支持者,所以觉得还是谨慎点比较好。”白昼摊了摊手,微红的脸经过调整后已经与平常无异,她摆了摆手,几只小云雀便顺从地飞到了她的肩膀上,“加之顺便更新一下情报库——跟云雀先生你没什么关系啦,这只是我自己的……哎哎哎等等等等,踩到它们了!踩到它们了!云守大人您脚下留情啊!”   没什么关系的云雀恭弥一把拉过她的手便往回走去。地面上不知不觉飞落了不少的小云雀,白昼被对方拉着走的同时还不忘为它们的鸟身安全着想,大叫了几声。   然而后者无动于衷。幸亏(她自以为)这些小云雀的智商跟她一样高,在成为大云雀的脚下亡魂前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但他们还没厉害到能自己飞回白昼的匣子中——被拉到门前的白昼突然想到这点,猛地抽回了被抓着的手,揉了揉手腕后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望着门内看上去情绪就不太稳定的云雀。   她顿了顿,奇怪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啊云雀先生?敌人袭击大本营了?”   云雀恭弥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极其吓人,她揉着手腕奇怪地站在两步之外的距离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   白昼眨了眨眼,不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目的。   没得到白昼的回答,云雀也没有太过介意,而是继续以命令的口吻为她策划了接下来她的去向——   “之后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管,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不准啊,这可真是死命令。”   行动一向自由的白昼,她最讨厌的事情,无非于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眼前的云雀恭弥已经等于是触到了半个逆鳞,她感慨了一句,刚想开口抗议,对方却又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看着远处,开口:   “……收起动物匣,草食动物。”   “……”   就算被如此命令了,白昼也只是摸不着头脑地回头望了望。后方一切正常,只有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叽叽喳喳仔细望着它们主人的小麻雀——说实话,被这么多对鸟眼盯着,就算是它们的主人,白昼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还在她打量着自己的动物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时,云雀往对面的大楼看了看,继续向前。路过白昼身边时还不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收起动物匣。”   “……”   在黑夜的天空中瞥见了星星点点火红的光,白昼眼角一跳,朝自己养的匣动物小幅度的摆了摆手,那模样像极了给同伴打暗号的小偷。   “……那个啊,云雀先生,这些人……”   “密鲁菲奥雷,第十二部队。”   小云雀在白昼的示意下飞了起来,钻进了被打开的匣子之中,给云雀恭弥清出了一片空地。而此次出门什么都没干成的白昼,仅仅是看着走上前去从口袋中掏出指环戴上的云雀,然后摸了摸后脑勺。   星星点点的红光越来越近,穿着特别难看的白色制服、凶神恶煞的人一个个出现在了眼前。躲在云雀恭弥后方的她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吧——她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的队长兰斯,已经被彭格列制服。”   云雀继续解释道,继指环后拿出了匣子,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就算是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凭着这几个月下来的相处,白昼也能从那压抑着怒气的语声中听出很多。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这位云守大人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至于糟糕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她略有些怜悯地望着天空中成团的红色火焰,期间夹杂着几种不同的颜色,最主要的还是红色的岚属性火炎——代表着他们是密鲁菲奥雷的前线士兵。   ——“云雀恭弥!你把兰斯大人带到哪里去了!”   耳边传来几声敌人的冷喝,白昼打量着为首的不知名女性,不信教的她在心中划了个十字。   “……谁准许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风纪的?”   云雀恭弥一挥手中的浮萍拐,比起挑衅,更像是警告的语气让靠在门边墙上的白昼不由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不,你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吧。   认为心情好=微笑的白昼在心里叹了口气。   X   白昼的审美很普通,比起期待着温柔的白马王子降临的小女生,她是绝对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说法的支持者。再简单一点说,她比较喜欢狂气一点的男人,而不是云雀恭弥这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闷骚。   她觉得刚刚碰见的那个白色长发的男人挺不错的,特别是他说话很大声。   误将狂野=说话声音的等式成立的白昼,在没有人教导她正确的三观后,干脆就一错再错直到了现在。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位云守大人产生的好感,是生理上的,而不是心理上的。   ……   大概吧。   正如本人所说,在这方面毫无经验的白昼远远地望了眼在红色火炎中此起彼伏的紫色,低头瞄了眼手机屏幕上图拉多少爷传过来的通讯录。闲闲地拿出动物匣,又燃起指环将其打开。   不过这次出来的并不是一群,而只有一只。它停留在白昼的手上友好地轻啄了一阵,旋即悄悄地从后面的围栏中飞走了。   她不太清楚云雀恭弥不让她放飞小云雀而硬要把她拉走顺便限制她活动范围的原因。没有原因,就表示她不一定要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做。看着这只吃得有点肥的小云雀辛苦地飞了起来,她小幅度地挥挥手,旋即将目光放回在眼前的战场上。   不时有敌人想要绕过云雀恭弥飞到她这边来——却没有一个人得手。白昼安分地待在一个地方没有动作,同时欣赏着云雀恭弥熟络的战斗动作。那力度那灵巧,这家伙的天赋值全都加到战斗力上了吧?   白昼刚准备打开俄罗斯方块继续挑战二十万的高分,身旁的门就被突然砸开。就在门旁的白昼不可能看不见来人。她抬眸瞄了一眼,紧接着诧异万分地盯着从里面走出的人——那个先前才离开的白发男子。   他暗啧了一声,旋即举起手上的那把似乎是剑的武器,指着空中的那些敌人,大吼一声:   “——喂!!你们这些家伙!!很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第二卷了,是时候出现一个男二了。 蠢作者:…………………你确定? ☆、章四   那位白发男子的脾气,如同白昼所想的一样火爆。   他破门而入,没有分出丝毫注意力给一旁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白昼,而是朝着远处的天空大吼了一声,同时也不顾远处的那些人究竟是敌人还是同伴,直接就打开了匣子。   一头巨大的鲛从匣中钻了出来,周遭的雨属性火炎就像海水一般,帮助它在空中也能像在海中活动。   鲛在白发男子眼前滞留了一会儿,旋即往远处的空中冲撞而去。白昼看了看自己旁边的这人,直觉他的实力跟密鲁菲奥雷的那群小喽啰不在一个等级上——她不由得为云雀恭弥捏了一把汗。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冷汗白捏了。   从岚属性火炎中突然钻出一道紫色的身影,高速旋转的同时与那只雨鲛正面撞上。虽然有着体型上的劣势,但云雀恭弥的匣动物背上那一圈兵器也不是看着好看的——白昼只听见雨鲛嘶嚎一声,跟那只小刺猬一起掉在了地上。   “……嗯?”   似乎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强敌出现了——白发男子揪紧剑眉,往敌人方向走了一步。他扫了眼地上在昏倒的雨鲛前打着转转的刺猬,目光落在了击败了最后一个敌人走下来的云雀恭弥身上。   “……彭格列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这不是喃喃,在白昼听来,这完全就是不带一点疑问的质问。那一边的云雀恭弥收起武器,俯下身捡起因为冲撞而晕乎乎打着转的小刺猬,然后往这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白发男子继续问道。   “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   白昼诧异了,云雀恭弥竟然对这位白发男子的问题作出了相当于是废话的回答,……也就是说,他其实比白昼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不过就算是回答了,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这些是什么人?”白发男子越过他,看向已经东倒西歪的那群人。——没有出手搭救的打算,看来已经将他们认定为敌人了,……他也是彭格列?   白昼回想起在大厅中听见的那个彭格列boss的名字,更加确认了这个猜想。彭格列原来还有这样的强者,……看来之前的分析有误啊。   白昼陷入了思考。   将晕乎乎的小刺猬收进动物匣,云雀朝着出口方向走来,连头都没回就简单评价道:“一群草食动物。”   在路过沉思中的白昼身边时,还不忘瞥了一眼她。见后者在这一瞥下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只能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命令道:“跟上。”   “……哎?哦……”   白昼木木地跟上。   白发男子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顶楼。白昼若有所思地跟着走了出去,走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她不是要跟云守大人抗议来着?   她突然想起这茬,神志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正欲张口。然而很不幸的是,平安走下一半阶梯的她,在踩另一半时,第一脚就踩空了。   眼见自己即将滚下楼梯,白昼的思路却还未完全跳到眼前的事实上,而是随着失重感一起跳到了一段她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之中。   那段记忆,有里包恩先生,还有在墓园碰见的那位风先生。   位置看上去是在异国的街道中,那边的人说的话也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时间似乎就在最近,因为她之前就对风先生产生了一股奇怪的眼熟感。……但是这段记忆是什么时候的?   撕裂般的疼痛在瞬间从大脑皮层处传至全身,白昼看着眼前一只手将踩空阶梯的自己揽了过去,大脑却还没来得及处理眼下回想起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主动回想起过去的记忆。感觉并不好受。   她木木地抬起头,视野在瞬间就被云雀恭弥的面庞占据了。那对永远都有着怒意的冰蓝色眼睛中似乎闪过了一点点焦躁——发现自己靠对方如此近的白昼一个哆嗦,双手用力一推。   很可惜,就连□□扳手都扳不动的她,怎么可能会有推开云雀恭弥的力道。   ——“你在发什么呆?”   “……哎?啊……云雀先生,等等,我稍微有点……唔——”   仿佛有人一层一层地将自己的脑壳剥开一般——阵痛在稍微缓解后再次传遍全身,比起刚刚还要更甚。她双腿一软,下意识推开云雀的手也不由得紧紧攥着对方此时穿着的黑手党西装,将他一战后有些凌乱的衣衫弄得更加凌乱。   倘若是平时,白昼肯定会打着哈哈然后马上跑掉。倘若是平时,云雀恭弥肯定会一把拎起她然后扔出去。   他低头看着对方蜷在自己身前、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额角都能渗出一层冷汗——足以看出她现在的状态之异常。   “……”   云雀恭弥难得耐心地扶着她往下走完剩下的台阶,正当两人走到平坦的过道上时,对方身子一软,颤抖的动作也完全停了下来——白昼昏了过去。   “……”   云雀恭弥眉头紧锁。   X   看见自家那毫无人情味(部下A语)的上司突然抱着他的媳妇气势汹汹(部下A语)地朝他走过来,随行的医疗班成员,要说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粗略的检查过后,基本上能确定云守夫人并无大碍——明明是这样一个好消息,医疗班成员却在云守大人阴沉的神色下说得断断续续。   “那个,…恭先生,夫人她只是…只是普通地昏过去了,…休息一下…应该就能醒过来……”   “原因。”云雀恭弥站在门口处,瞥了眼据说没有问题的白昼,冷声问道,“她昏过去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没了解到当时的情况,我也无法确认,…夫人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是精神方面受到了突然性的压迫,所以……”   “……”   白昼失去意识前刚巧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些胆小的人的确可能会因此昏过去,……但白昼在云雀恭弥眼中,已经干过不少要钱不要命的事情的她,胆子不会这么小。   云雀恭弥低头思考着,趁着空当扫了眼极不自在的医生:“出去。”   虽然是如此不友好的命令,被命令的医生却像刑满释放的罪人一般欣喜地跑出了房间,顺便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门。正当他准备去联系一下其他医疗班的成员,为云守夫人的身体做一次前面检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草壁哲矢。   “草壁先生,”他叫住了草壁哲矢,“恭先生现在正与夫人一起待在房里,……那个,你最好……”   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单身时间=年龄的草壁哲矢听着婚龄五年的下属的劝诫,脚步一顿,思考一番后派了几个人到周围望风,他本人则是留下来仔细问了几个问题。   “夫人她现在怎么样?”   “昏过去了,不出意外睡一觉就能醒来。我现在正准备去联系一下同伴。”   “……昏过去了,还没醒?”草壁哲矢的重点有点奇怪。   医疗班成员点了点头,草壁陷入了沉思。   恭先生会特意放下公务陪着不省人事的白昼小姐,这怎么看都是特殊对待啊。但是他又不知道白昼小姐其实心里另有其人这件事,自己是应该阻止他好呢还是帮他搭把手好呢……   先入为主的观念盘踞在草壁心中,就算白昼解释了她与云雀恭弥结婚的真实意图也没有任何改变。草壁哲矢纠结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见前方的云雀恭弥走了过来。   “她醒来后,不要让她离开房间半步,”他命令道,“就算她再怎么要求都不允许。” ☆、章五   意识模糊。   这是所有刚睡醒的人共同的症状。   像是还沉浸在美梦或噩梦之中,像是回想着已经忘却的梦境。像是想将这个梦继续做下去——总而言之,刚睡醒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发呆的现象。   就像白昼现在。   些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比起惺忪的睡眼,白昼身上更能体现出“刚睡醒”的状态的是那头凌乱的头发,因为各种原因这边翘起两根,那边竖起三撮——好在她的头发并不算长,随手顺顺还是能出门的。   就算顺不了也没关系,就当这是时下流行的呆毛吧——虽然数量看上去稍微多了一些。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与镜子中的自己对看了好一会儿,低头拉了拉酒店浴衣的领口,回想起在她昏倒过去前的一些事情。   然后看了看床头被换下洗干净的衣服,得出结论——原来云雀恭弥是个变态。   白昼假装就是云雀恭弥帮自己换的衣服,也因此在他身上盖了一个“变态”的印章。她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换好衣服洗漱结束,期间都没有人闯进房间来打扰。   酒店房间的布局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从放在桌上的随身物品中才能看出这里的主人——白昼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的瞬间因为屏幕上显现的时间而不由得一愣。   ——她好像,睡了蛮久的。   昏倒前那天她还确认过,还有两三天才到预订的婚期——如今屏幕上的数字则是明确显示了今天正巧就是婚期。白昼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为自己两三天没吃没喝还活着而感到讶异。   讶异归讶异,还没到震惊的地步。她拿起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在图拉多少爷发来的通讯录中翻找了一下,找到某个仅仅是眼熟的号码后放下了手机。   无论是天色还是时间来看,现在都是下午时分。正好也是敌人或者己方动手的最佳时刻。白昼不清楚云雀恭弥是怎么打算的,总之他现在肯定不在酒店中。   打好如意算盘后,她把玩着酒店的钥匙,走出门去。然而正当她准备进一步下楼时,一名眼熟的云守部下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为难地说道:“夫人,恭先生交待过,外面很危险,请您留在这里这里。”   “……”白昼眨眨眼,指了指自己,“诶?”   不能离开什么的,这种命令的意义何在?   她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想着,又与眼前的云守部下交涉了几句,均得到了十分确认的否定回答——看来云雀恭弥这次是下死命令了。   但是不让她离开酒店,……   ……   ………   白昼还是想不出原因。只知道结果——她很不爽。   见交涉不成功,她跟云守部下聊了聊附近新开的蛋糕店卖的蛋糕,旋即缩回了房间之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地面上的人流。   这家酒店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出入的人如同白昼前几天在大厅内观察的一样,什么人都有。而平民所在,黑手党不会轻易动手——所以理应是不会出现像云守部下说的那样“外面很危险”的情况才是。   白昼手指划过屏幕,视线在云雀恭弥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下划,翻出了她刚刚觉得眼熟的名字——一个曾经合作过,关系还不错的情报商——拨了出去。   ——“哪位?”   “是我啦,是我。”   ——“是我是我诈骗?”   “……”   莫名其妙就被对方认成了诈骗电话,白昼难得地被噎了一下,视线望着从草壁先生那里得知的举行婚礼的教堂方向,无奈地再开口:“反正就是我啦。”   ——“你叫什么?”   “……白昼啊白昼,麻烦把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在你的脑海中行吗,虽然说这好像是别人的名字。”   白昼脑海中不小心就模拟出了云雀恭弥战斗时的背影。她挥挥手将对方从脑海中挥了出去,语气有点儿烦躁,“你叫啥来着?艾奴儿?艾米莉?”   ——“反正告诉你你也记不住。你现在在哪?见到那个白兰了?”   白昼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视线比起平日的雀跃要平淡许多。她呲着牙挠了挠刚刚弄平的头发,视线一转,停留在下方的街道上。   “没呢。我之前才去了趟彭格列墓园,……勉强算是没事了吧。然后不小心被云守大人关起来了,嗯。”她往门口望了一眼,“要跑出去可能会比较困难。”   ——“为什么要跑出来?留在那当个一直被暗杀的贤妻良母多好,顺便治治你那没心没肺的性子。”   “……嘛,原因各种各样吧。”白昼含糊着,走回桌子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印着浮云标志文件,突然对这间房间的所属感到了怀疑。   刚刚桌面上的确放着她的随身物品没错,但她的房间没有这些东西啊?说起来,她房间的桌子旁也没有椅子,……   ……   ………   她对电话另一边说了句“稍等”,从门中探出了一个脑袋,朝那边的云守部下询问道:“抱歉,这里是谁的房间?”   “……不是恭先生跟夫人您的吗?”对方奇怪地反问。   “……”   她跟云雀恭弥的房间,……个屁!她的房间是单独的!在他楼下的楼下的楼下的楼下!把昏迷的少女带到自己房间,那家伙果然还是个变态!她……   ……   好吧,她还是已经成年了的。   掰着手指算了下年龄,已经跨入成年女子范畴的白昼有点泄气。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发现自己突然爱上的人是个变态罢了。”   ——“……”对面的人以沉默来表示自己此时的想法。对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语重复了一遍,“变态?”   “对,应该是变态。”白昼确认地道出一个并不确认的词语,“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上下其手,……好吧,不说那个变态的事情了,反正以我的记性过几天就能忘了他,恩,肯定能。”   她义愤填膺地说了两句,旋即挥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身影,信誓旦旦地保证。   ——“……随便你吧,你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找我有什么事?纯聊天?”   “……不不不,我的抚养人委托我的事情都已经基本办完了,彭格列boss好像在准备什么大动作……我还是先逃走比较好。不过我之前想放匣子出去却被云雀恭弥阻止……只能拜托你为我指引一条明路了。”   白昼望着窗外。不知道那只吃得特别肥的小云雀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从它那头,白昼完全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也不像是被敌人抓了烤了还是煮了吃了——   但愿它没事吧。白昼祈祷着。   ——“你想逃走?”   “对啊。”   ——“那个变态怎么办?”   “……”白昼一愣,虽说不太理解对方突然提到云雀恭弥的用意,却还是仔细想了想,“没怎么办啊,我一没告白二没结婚,婚礼结束后很普通的合作关系结束各奔东西罢了——有什么问题?”   ——“……无情的家伙。”   “……喂喂,我听着呢。”   白昼不满地抗议道,站在门口处仔细看了一圈屋内的物品摆放。与她的随意的确有很大的不同,细细打量下来多了不少云雀恭弥喜欢的摆设——例如桌面上那张黄色小鸟的照片。   这究竟是人变的呢还是变成了人呢,还是说云雀恭弥只是单纯的鸟奴?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在临走前告白,不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吗?”   “你少玩点游戏啊。”白昼撇撇嘴,嗅了嗅屋内的气息。云雀恭弥身上从来没擦过香水,硬要说的话就是平时会带着茶香,洗完澡沐浴露的味道特别重——要说属于他的味道,白昼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告白求婚太麻烦了,反正过个几天几个月就会忘记,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是是是,你的人生中只有自我。”   对面不耐烦地应道。自我的白昼昂起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说起来,我前两天突然回想起了一段记忆。”   “……”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我好像害死过这个变态的孩子。”   ——“云守没有孩子。”   “人家跟老情人真?雾守私下里生的啦,你怎么会知道。”   “……”   “很可惜的是,害死他孩子的事情我也回想不起来了。”   “……”   “不过,云守大人的孩子啊——唔……有妇之夫就算了,竟然还是个有子之父?”   白昼烦恼地靠在门上,长叹了一口气。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无情离开的原因,这情节怎么那么像最近热播的泡沫剧?”   白昼一愣。那部泡沫剧她有所耳闻,因为草壁先生也在看,……她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我可不想被骂得那么惨,”她挠挠头,叹了口气,语声小了下来,“反正之后让彭格列自个儿去折腾吧,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见白兰?杰索一面。”   ——“说起来,你见他干什么?”   “忘记了。”她扭了扭脖子,已经从“云雀恭弥的私生子”中回过神来,“因为他是密鲁菲奥雷的老大、因为他很有名、因为他很厉害、因为他很帅,看,这么多理由呢。”   ——“因为他是害死了你的抚养人的罪魁祸首。”   “别那么说嘛,”白昼往回走的脚步一顿,“那家伙是自己选择死亡的,我帮忙向彭格列传递一些消息已经是仁义至尽了。想见白兰?杰索,真的只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门外的云守部下,听见了白昼的那声没有压低声音的长叹。 “不过,云守大人的孩子啊——” “……” 他很忐忑。难道云守夫人最近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是她怀孕了?! 忐忑的云守部下马上就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处事稳重的草壁哲矢。 被告知太多事情的草壁内心OS:那种事报告给我没用啊!!直接告诉恭先生啊!! ☆、章六   情报商也分各种各样——白昼这种是依赖着匣子跟流传的八卦的不靠谱情报商,而她合作过的某个情报商——一只网络米虫,依靠的就是自身卓越的技术宅实力而获取的情报。   ?   不过现在已经有很多家族都发现了网络的不靠谱而改用纸质文件传播情报——例如之前白昼窃取到的密鲁菲奥雷的进货路线——所以这只网络米虫已经因为不景气而改行成为了黑客。   ?   至于这个跟他之前干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算是半个电白的白昼也不清楚。   ?   ——“酒店二十七层,接待名单上有两伙彭格列的人。云之守护者跟暗杀部队巴利安。”   ?   “啥?”听见意料之外的情报,白昼叫了两声,“巴利安?他们……呃……”   ?   白发男子带领着的一队人的画面浮现在她的眼前。彭格列巴利安的大名她是有所耳闻,不过没有深入调查过——没想到会这么巧。   ?   ——“云守这里留下的人中没有幻术师,倒是巴利安那边好像有不少……要避开吗?”   ?   “……不用,我似乎已经跟他们碰过一次面了。”   ?   幻术师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她已经猜到那群巴利安的人之中,哪个人是幻术师了。   ?   ——“……你那鸡肋的幻术,没有被当场识破?”   ?   “我那根本就不叫幻术,顶多算是一种暗示罢了。”白昼摊了摊手,将酒店的拖鞋换成方便行动的板鞋,“谁让我一点儿幻术师的天分都没有,……雾属性火炎可是要看缘分的啊。”   ?   在火炎这个概念刚刚被提出来的时候,她还为自己不是雾属性而感到遗憾。指使小云雀去偷看云雀洗澡,怎么想都比不上自己藏起来偷看合算嘛。   ?   “……咳咳。”   ?   脑海中浮现出云雀的入浴画面,白昼突然发现她好污。   ?   踩了踩脚,检查了一番身上的物品确保万无一失后,她一个脑袋探出了房门。门口的云守部下就在不远处站岗,她苦恼地抓了抓脖子,缩了回去,询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亲爱的艾米莉,请用你那睿智的大脑计算一下,我如果留下来,跟云雀恭弥走向happyend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你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可能性为零。还有,我不叫艾米莉。”   “……”   X   酒店大厅——   暂时代替前一周死亡的玛蒙,而成为了巴利安干部(暂)的青蛙少年,此时正与看他不顺眼的自称王子的上了年纪的老骨头(青蛙少年语)站在大厅之中。   “——我说啊,贝尔前辈。Me能把这个帽子摘下来吗?路人都在用怪异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们呢——如果前辈你其实是个被鄙视会感到兴奋的M的话,Me还是很愿意鄙视你一下的。”   “不行,”贝尔毫不介意路人的目光,“摘下帽子就杀了你哟,新人~”   “前辈不否认M吗?原来前辈你是个王子(M)呢。”   “嘻嘻,王子手滑了~”   “好痛。”   青蛙少年抓着青蛙帽子,明明在抱怨,语气却没有一丝波澜。他伸手把那造型奇特的小刀拔了下来,正准备拗断时,视线越过贝尔扫到了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身上。   “……啊呀?那个不是上次发现的偷窥狂吗?”   贝尔顺着他的视线往后望去,自然而然地发现了远处正从楼梯下来走向大门的白昼——他玩味地摸摸下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她好像跟队长有点关系,不如我们去把她抓起来扔到队长床上去?”   “王子(污)。”   “你小子什么意思?”   “污王子。”   一把刀子又刺进了青蛙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之中,然而下方的青蛙少年却没有再说好痛,而是问道:“王子(蠢)明明跟玛蒙前干部呆了那么久,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那个女人身上有问题吗?”   “——嘻嘻,就算撇开那个括弧不谈,你说的话也很让人想杀人呢。”贝尔威胁,顺便问道,“什么问题?”   “她身上有一层幻术,…让见到她的人不会怀疑她的幻术。”青蛙少年盯着她,“否则——那个嗓门很大的队长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吧。”   “……不会怀疑?”贝尔又看了看那道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   “对——这幻术很鸡肋,只要是幻术师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对其他人,……还有王子(蠢)来说,还是挺有效的。”   “喂,新人,为什么王子要跟其他人分开讨论?”   被质问的青蛙少年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道:“话说回来,白毛队长为什么让Me跟前辈你一起来大厅里站着啊——这是一种精神惩罚吗?”   又一把小刀刺进了青蛙的另一只眼睛中。   X   白昼逃出来的过程,其实不算困难——但也绝对说不上简单。   云雀恭弥似乎真的去干正事了,平时白昼眼熟的那些人,在出来的过程中都没有见着。——但这也不是说明看守不严,白昼随便数了数守在门外各个楼层的人数,越来越觉得云雀恭弥这家伙是铁了心不让她出来了。   ——“……你完全没必要现在就离开。”   “不要,被限制行动的感觉太不爽了。”白昼很快回答,“我又没做什么损害他利益的事情,为什么就不明不白地突然把我关了起来?”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关起来,原因很简单吧。”   “不要把游戏代入现实。我家隔壁老汤姆的第八任情人把老汤姆关起来过一次,原因是想要他的钱。”   虽然理解了对方在说什么,白昼却凭着自己并不寻常的生活经历而对此嗤之以鼻。同时思考着自己还有多少存款,值不值得云雀恭弥这样去做。   反正没有老汤姆那么多。   ——“随便你吧,你也不是听人劝的类型。”   对面叹了口气,对于白昼的回答异常无奈的样子。对方又嘱咐了她几句,紧接着自发地挂断了电话。   白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摸了摸一点都不饿的肚子。她站在酒店附近的街口,回首朝酒店看了一眼,旋即离开了这里。   云守大人会来找她吗?   不得不否认,她是有点儿期待。但被找到后可能的下场又让她迟疑了一会儿,……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白昼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目标也非常明确——那位朋友在电话中告诉她的密鲁菲奥雷在这座城市的基地。   “……又欠费了啊。”   根本没充过话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欠费短信。白昼苦恼地挠挠头,然后顺手将手机丢在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走吧。 ☆、章七   草壁哲矢越来越不明白自家上司最近在干什么了。   “……还是找不到吗?”他苦恼地揪着眉头,为眼下需要分忧的事情多了一件而苦恼。   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家上司最近都在干些什么了。   之前只是要求监视白昼小姐的一举一动——这还不算什么。前两天则是很干脆地让人将她囚禁在了房间中——虽然,听这些下属的报告,被囚禁的人在醒来后就毫不费力地消失在了云守部下的视线范围之中。   最奇怪的是现在。在他向云雀恭弥报告了这件事之后,对方却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是很平静地应了声然后继续手头的事务。草壁哲矢很慌,他开始怀疑之前的监视囚禁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只是他的脑补。   报告后就准备离开的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落在云雀恭弥肩上的那只肥胖的褐色小鸟,琢磨着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上司太多变——接着便关上了门。   虽说恭先生没给出什么反应,……但姑且还是找一找吧。留下的人手也不算少,白昼小姐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离开的,也不知道。   离开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更不用说了——   草壁哲矢叹了口气。他觉得干这行又累又没前途。   X   陌生的城市——   这里应该算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虽然一座城市的大概布局都差不多,但不可否认,这里街道上的招牌对白昼而言都极其陌生。先前她的确有从路人那里了解过附近的商店布局,但了解与亲眼所见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就像她以为有小巷子的地方,却被堵得严严实实无法让人通过。   白昼苦恼地揉了揉后脑勺,趁着还没人发现她,赶紧离开了这里。她十分庆幸现在是冬天——就算套几件毛衣戴几顶帽子蒙几个口罩,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也许吧。   白昼强行忽视了偶尔飘来的诡异目光,神色自若地走在繁荣的商业街上,虽说她的神色已经完全被纯黑的口罩挡住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她望着遥远的郊外方向,脑补了一下云雀恭弥穿着礼服的画面,撇撇嘴,转身朝另一个不知通往哪里的方向走去。   顺着繁荣的商业街走下去,行人的数量及商店的布局都少了几分。远处的天空相较于她刚刚离开时黯淡了许多,却一点都没有阻碍到她的视野。   远处那没有被隐藏起来的建筑物,应该是……   ……   ……“你果然是……白昼吗?”   “……”   还未靠近时,带着些讶异的男音便由一旁的小巷中传来。白昼脚步一顿,回想着由别人告诉她的五年前的事情——心里冒出了类似于“果然如此”的心情。   果然,这个身份属于曾经的杰索家族。   她思路一顿,旋即扬起一个亲切的微笑,正如她先前在西西里岛碰见这个男音的拥有者一般热情——   “嘿,帅哥。看样子你认识我?”   一旁出现的,正是在马塞大道上向她搭讪顺便推荐了一家餐厅的栗发帅哥。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冬装,周身裹得严严实实,却一点儿都不可疑——跟戴着好几个口罩的白昼相比——他望着眼前的人沉吟几分,末了微微一笑,邀请道:   “能在这里碰面也是一种缘分,不如我们一起去兜风看看沿海的风景——如何?”   “我的荣幸。”   白昼欣然应予。   X   眼前的婚礼一切顺利——除了没有新郎跟新娘。   草壁哲矢作为大半个婚礼操办人,顶着彰显出流氓气质的飞机头,衣装楚楚地行走在宾客之间。   他连婚礼的男女主角最终没出现的理由都想好了——云守大人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所以先行带着妻子先行回家。反正云之守护者给大家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样,再多添一条我行我素,估计恭先生也不会太在意。   草壁哲矢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着。想着想着便见眼前匆忙走过一个跟他一样顶着飞机头的人。   “怎么了?”他叫住对方,问道。   现在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白昼小姐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所以,见到他脚步匆忙地走过,草壁哲矢有种不好的预感。   “……草壁先生,”对方停下脚步,问了声好,语气神色跟那飞机头一点儿都不搭,“恭先生让我去外面找台电脑,将这个磁盘里的东西发给一个叫汤姆?杰利的人。”   “……”   在思考恭先生究竟在做什么的同时,草壁哲矢更先注意到的是他说出的那个诡异无比的名字。   汤姆,杰利,……   ……   “这是谁?”他不由得问道。   “不清楚,但恭先生给了我对方的很多种联系方式,联络上应该是没问题的,”飞机头对草壁哲矢知无不言,“西西里岛流民街,东区A路14号。”   草壁一愣。   流民街——最近有联系的,跟这地方有关系的人,大概只有白昼小姐一个了吧。   X   破旧的小道——   倘若是让白昼自己一个人闲逛,她是肯定不会逛到这个地方来的。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因为人多了,就说明她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泯然众人。大概就是这样。   “…………”   栗发帅哥一路上都没有告知白昼他的真实姓名——看上去是非常自信白昼还记得他——他走离了热闹的区域,带着白昼进入了这条破败的小路。   小路旁停着一辆老爷车——就算是不认车的白昼,第一眼看过去也觉得它价值不菲。   “……你变了蛮多的嘛,”栗发帅哥坐进车内,对着自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昼感慨道,“从前可是绝对不会随便上男人车子的。”   白昼哼笑一声,对于栗发帅哥口中的那个——“白昼”这个名字原主人的描述不屑一顾。   但还是不得不回答道:“是这样嘛?我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   栗发帅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旋即踩下油门,以符合道路交通限制的速度缓慢地开出了这条小路——当然,白昼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就算不知道目的地,但她也能确定栗发帅哥是密鲁菲奥雷——严格点说是杰索家族的人。白昼相信,只要跟着他走,总是能够见到那位将黑手党界搅和得天翻地覆的人——白兰?杰索。   她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人。无论是赞美尊敬,还是抱怨仇恨,或者是嫉妒羡慕——这些统统都有。   还有一个众说纷纭的传言——   他拥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   白昼侧首望着空无一人的海岸,一手透着风衣摩挲着下方的指环。火炎在黑手党之间已经成为了常态,所以这“不同于常人”,应该指的是其他的能力。   白昼对此很好奇,非常好奇。然而似乎是知情的她的抚养人却对此闭口不谈——这才使得她想要偷偷去见白兰一面。   ——这大概是最初她想见白兰?杰索的动机。   动机往往都在不断地改变,现在变成啥样了白昼也不清楚——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单纯的执念吧。   能够害死她的抚养人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她想知道。   X   云雀恭弥处理完文件,打开了一旁的电脑。   先前交待部下发送的文件对方似乎已经收到了,反而传回来了一封。   ——请不要插手。   云雀恭弥冷笑一声,关上电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原本在远处睡觉的褐色的肥胖小云雀意识到了他的动作,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的手上。云雀恭弥看了它一会儿,燃起了一丝紫色的云属性火炎,紧接着便见小云雀满足地蹭到了火炎旁。   “……”   他抬脚出门,准备出门去找那个离家出走的人。   也许五年前的他没有实力,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X   海岸。   “说起来啊,你跟彭格列云守,……虽然能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栗发帅哥挠了挠后脑勺,“要是彭格列云守他知道了真相,是不会放过你的吧?”   真相。   白昼一愣,反应过来他理解的真相有点不一样——她轻佻地笑了一声,不以为然。   “放心,就算被他找到了,我也绝对能逃得走,”她拍拍胸确定道,“他是抓不到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两个人都立下了Flag。 谁是Flag体质,谁是声控体质,嗯,………我不说话。 ☆、章八   傍晚的海岸边,能看见因水纹而模糊的夕阳。   它不再像平常那么刺眼,透过海面这一中介,白昼也得以直视它的中心——一个红色的类似圆。   夕阳为什么是艳红的——这作为一个不是必须知道的问题,在白昼心中停留了很久很久。没有上过学的她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她只知道这是一天结束的象征。   一天——特别是今天——结束了,她跟云雀恭弥也就基本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白昼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敞开着窗户的车门上。就算有太阳出现,冬天的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是会有种被刀片撕裂一般的疼痛,然而仅仅套了一件风衣在外的白昼,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呆呆地望着倒映着落日的地中海地平线发呆。   还发了好一阵子。直到后视镜中突然多出了几辆可疑的车子,她才回过神来。   最近——最近发呆的次数可能有点多了啊。白昼摸摸冰冷的脸颊,回想到上次因为发呆而不小心摔下楼梯的经历,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后方可疑的车子跟着这辆价值不菲的老爷车开了好一阵子——从出市区时就一直跟着。   照理来说都拐到这种山间小路了,对方也没有一起跟过来的道理——   然而事实是,跟它同款的量产汽车,不知不觉中多了好几辆。   “……这些是同僚?”白昼奇怪地向身旁的栗发帅哥问道,却见后者抿着唇,一脸深思地透过后视镜观察。   然后否定:“不,我这只是个人行为,没有报告上去。……会不会是彭格列云守的人?”   身旁就坐着一个原本应该成为云守夫人的角色,在他看来,那位一向神秘的云之守护者会派人把她抓回去,这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白昼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应该不是。”   云雀恭弥的部下很好认,他的属下多多少少都会有几个跟草壁先生一个发型的人。白昼简单看了一圈,以她的近视眼保证自己并没有看见这种人,……   ……   ………反而还有几个有点眼熟的家伙进入了她的视野。   “……怎么了?你知道他们是谁?”   白昼那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的消息。栗发帅哥不由得问道。   “……”白昼摸摸鼻子,收回了目光,讪讪地回答道,“他们……是黑市的……”   “……哪个家族的?”他追问道。   “不是,不是黑手党,……”白昼一脸的难以启齿,“就是一群做黑市交易的人。跟密鲁菲奥雷,或者是彭格列,都是不一样的吧。”   无论是密鲁菲奥雷还是彭格列,虽是黑手党,却有自己的公司产业。商业家族罗格家族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产业链做着做着就差点要连原本的黑手党身份都给做没了。   至于黑市交易——白昼了解的就是她体验过的人口贩卖。   她就被卖过,还不止一次。从这个国家卖到那个国家,被卖回来后又被卖走——一来二去,她不经意间就被这群人面熟了。   后来被卖的时候那些家伙还会友好地给她一杯果汁,站在甲板上跟她聊聊天。那段时间正好是她记忆紊乱的时期,每天醒来都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至于后来被抚养人找到,带去找他们的头头,都是后话了。   “黑市……”栗发帅哥抬高语调,“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原因,各种各样吧……”   白昼意味深长地回答。   她跟这群人,其实在她被领养、接受后期治疗后就很少来往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被领养人交给了这群人的头头代为照顾——   他们的头头,也就是隔壁的老汤姆,全名汤姆?杰利的男人,白昼觉得他虽然特别爱看猫和老鼠,但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教育者。光看他频频被老婆抛弃就能看的出来。   以及,对小孩的溺爱。   不对,应该说是对白昼的溺爱。溺爱到让白昼一度认为他跟自己的抚养人有过不止两腿三腿。   “…………………………”   白昼回答过后就陷入了沉默,脑海中思考的问题不再是“他们找自己的原因”,而是“该怎么从这些人手中逃走”。她相信那个混账老汤姆能扯出一万个莫名其妙理由把自己带回去——她却一点都不想跟这家伙回去。   严格点说,她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被这家伙养过那么几年——跟那家伙的道德人品无关,她只是不想跟他人有任何联系。   “……能跑得了吗?”白昼一脸深刻地问道。   “如果他们不是想要抓你,应该还是能跑得掉的,……”   开车的栗发帅哥犹豫地回头看了眼,意思很明显。后方这怎么看都是要将白昼抓捕归案的阵势,他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有机会甩开他们。   白昼也看出来了,苦恼地靠在后座上:“不然,让我去跟他们说说吧。”   “……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事?”他不由得问道。   “……”白昼想了想,他所认识的那个白昼应该是不认识这些人的,所以就随便掰了个理由敷衍,“我之前就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嘛,他们只是想把我抓回去罢了。”   “……那就更不可能放你下去了啊,”栗发帅哥苦笑一声,一踩油门,语气中的温柔跟坚定差点让白昼拜倒在了西装裤之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么可能再让你涉险。”   “……”   不,你还是让她去涉个险比较好,那些人虽然不像黑手党那样会使用火炎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但大炮手榴弹什么的,那可都是随身携带着的物品啊。   到时候一炮轰过来,俩人都得玩完。   白昼还在脑补着老爷车打滑堕下山崖的画面,后方的那些人也如她所料,拿出了火箭筒以及…………话筒。   ——“前面的汽车!!请停下!!我们有话要说!!”   “现在的黑社会都这么有礼貌了吗?”栗发帅哥随口问道,他跟那些人几乎没有来往过,但从各种影视作品中,人口贩子给他的印象就是粗俗鄙陋的人。   “时代在发展嘛,每个组织都有那么几个擅长外交能说会道的人,不然还怎么做生意。”白昼不以为然。   ——“请白昼小姐您不要再跑了!!老大下命令,让我们此次一定要将您带回去!!不然就要我们的命——为了我们的生命着想,您还是束手就擒吧!!”   “您?”栗发帅哥抓到一个奇怪的敬词。   “我在外面怎么说也是个云守夫人,当然很值钱咯。”白昼随口胡诌道。   栗发男子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后方的人又喊了几句,见前方那辆车实在没有回应,最终忍无可忍似的对前方的老爷车开了一炮。   一声巨响,弹药从烟雾中出现,落在了老爷车旁边的路上,而没有直接击中。尽管如此还是对汽车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它失去平衡似的行驶着,许久后才恢复了平衡。   然后又是一炮。   ——“他们来真的?!”   栗发帅哥难得没有形象地暗骂一声,瞟了眼一旁的海岸,方向盘一打拐,拐进了树林之中。   在这里,那群不要命的人应该会安分一点了吧。   X   后面的追兵,在他们进入树林后安分了一点不假。但他们的车子在这片树木密集的森林中,也更难行驶了。   将追兵勉强甩开后停下车子的栗发帅哥检查了一番,没有对车身上的划痕作出任何评价,而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没问题,还能开”。就是这样一句话让白昼觉得十分帅气。   她脑补了一下云雀恭弥说这话时的模样——不不不,首先从“没问题”开始就不对吧?云雀恭弥那家伙有安慰过人?   白昼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他安慰别人的事例。至少对自己是没有的。   这家伙一定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白昼确认。   “不过在森林里横冲直撞了好一阵子,加上现在天色都黑了下来,……汽油还有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从迷路的状态中走出去。”   栗发帅哥深思着。   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的白昼抱着胳膊靠在满是刮痕的车门上,闲闲没事干地望着黑暗的森林发呆。她还记得之前在恐怖片的阴影犹然残留的时候被云雀恭弥拉到森林中的事情,——一不小心,又勾起了心底那点森森的恐惧。   不要去想——越是这样想,就越容易去想,也就越害怕。   栗发帅哥已经走到远处的一片草地上,转了个身就再也看不见了。突然间这片空间中好像就剩下了她一个人——白昼也不再那么故作镇定,转准备坐进车子里自我安慰一下。   当她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时,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白昼背脊一僵。   现在是安静的冬天,空气虽凉,却没有一丝风。所以不存在被风吹过的可能。至于动物就更不可能了——她从未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野兽出没。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幽灵或者僵尸。   白昼咽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回头偷偷瞄了一眼。在看见身后景象的瞬间心跳几乎要爆炸了——她迅速地钻进了车后座,然后发现她在后座开不了车。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云雀恭弥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肩膀上站着自己的匣动物?!因为是同一个物种吗?!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屈服在了云雀恭弥的威压之下?!她才是陪伴你这么多年的主人啊小云雀!!!   白昼努力想要从后座钻到前座去开车。结果她失败了。   ——“咔嚓”。 ☆、章九   想要开车偷跑却失败的白昼,她犯下的另一个错误是没有把车门锁上。   随着咔嚓一声,老爷车的车门被云雀恭弥朝外打开。白昼目光停留在外面睨视自己的云雀恭弥身上——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讪讪地笑了两声,开口问好:   “云雀先生好久不见了啊,你新养的宠物跟你挺亲密的嘛。”   “你跟密鲁菲奥雷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云雀恭弥问道,目光扫到刚刚那个栗发帅哥消失的方向,意有所指。   “哎?……其实我是密鲁菲奥雷派到彭格列的卧底啊,看不出来吗?”白昼指了指自己,随口胡说八道着,“反倒是你,这里难道离教堂很近?”   “开车十分钟,”云雀简单回答,听见身后悉索的脚步声,回头朝警戒之中的栗发帅哥望去,口中补充着,“跨过这座山,背后有个密鲁菲奥雷家族据点——你不知道?”   “……哎?”   就算在寒冷的冬季,白昼额角也渗出了一滴冷汗——她随手选择的礼堂位置距离密鲁菲奥雷家族据点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云雀恭弥应该不会猜不到吧?   虽然她原本没有这种打算,………糟糕,……她觉得自己又要被咬杀了。   白昼朝远处持枪的栗发男子投去期待的目光——后者视线一黯,这副画面仿佛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似的,他咬着下唇握紧手中的枪械,再走近时,目光中已经带着坚定。   他跟以前的那个白昼,似乎有一段故事。   龟缩在车门后的白昼嘿了一声,趁着云雀恭弥的注意力转移到栗发男子身上时重重地关上了车门,然后迅速从另一边车门钻了出去,远离了这位大爷。   ——别的不说,对于逃生,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擅长的。   如果现在被云雀恭弥抓到,一定会出事——无论他现在是认为自己是密鲁菲奥雷的细作,还是真的只是个被无辜卷入的路人情报商。   白昼觉得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那奇怪的执着。   无论是在西西里岛时他留了下来,还是在之前突然开始限制她的行动。就连现在特地追了出来也是——白昼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明白人,自然也就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   ——“男人把女人关了起来,还能有什么原因?”   因为爱情。   白昼又后退了几步,远远望着已经开始交谈的云雀恭弥与栗发帅哥。他们在说什么——她那陷入思考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了,只能看着一张一合的口发愣。   爱情——白昼又看了看云雀恭弥的侧脸。漂亮帅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除了不耐烦与嫌弃以外的神色,要说这样一个人对她会产生类似于爱情的感情,她怎么可能相信?   除了这以外的话——   从云雀恭弥的性格上考虑,撇开行事风格不谈,因为实力强大的缘故,他对待他人的方式一向是以不屑一顾为主。能让他上心的人,应该是那些跟他实力相当,或者是连他也无可奈何的角色。   而自己身上可能让这位大爷无可奈何的地方,……   ……   白昼想到了什么。她偷偷摸摸的动作一顿,因为突然冒出的想法而牵扯出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心情一落千丈。   远处的两人谈话已经达到剑拔弩张的局面,就等其中一人率先动手——白昼低哼一声,旋即轻快又带着明了的语气突然从一旁飘来,凉飕飕地落在了云雀恭弥身上。   “我说啊,云雀先生。”   她双手环胸,一副挑衅的表情,颇为不爽的语气捣乱了紧张的氛围,“你抓着我不放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曾经有人说过什么‘你太弱,所以抓不到我’这种挑衅的话?”   “……啊。”被问的人视线毫不偏移,因为问的人是白昼,才稍微回答了一句,算是确认。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眼前这个有点琢磨不透的敌人身上,回答时也没有过多注意白昼说的内容。   他没有否认,尽管语气平平,在心情激荡的白昼耳中也听出了那么点挑衅的语气。   的确,比起云雀恭弥可能对自己也有好感这个答案,白昼反而更偏向于相信她所猜测的后者。   一是因为云雀平时的行为举止——压根就没有一丁点儿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时那种羞涩温柔。二来则是,白昼觉得自己的影响力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大。   如果真的相处几个月就能勾引到一个总裁,那她早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生活了。   云雀恭弥曾经被某人断定抓不到她,因为那不服输的性格,才让他对自己耿耿于怀——这是白昼得出的结论。这TMD跟爱情没有半毛钱关系,全TM是因为他那不服输的性格。   原本以为这几个月没能培养出深厚的战友情谊,俩人也能稍微做个点头之交——结果这家伙可能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待——白昼觉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糟心过了。   想到后面她的心情越来越糟糕,眼见云雀恭弥朝栗发帅哥走了一步,她暗啧一声,小跑两步,对着帅哥喊了一句:   “嘿,朋友,这里我来处理——你就先走吧。”   白昼的声音挡住了云雀恭弥的步伐,等她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刚刚好挡在了云雀恭弥与栗发男子之间。   “这怎么——”   “别管了,我不认路,你快回去找点人来撑撑场子,我有办法对付他。”   “怎么可能,这可是……”   “快去。”   白昼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栗发男子不赞同的话一顿,抬头对上对方认真的目光。人总是容易屈服在他人的严肃之下。他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身跑开。   白昼挠挠后脑勺,动作蓦地懒散下来——她转过身去面对着眼前的人。   这片森林中只能隐约听见远处那群黑社会的叫喊声,除此之外连流水叮咚声都听不见。白昼与同伴的对话语调并不算小,云雀恭弥肯定能听得见。   对于他没有阻拦,她是意外的。   “云雀先生好肚量,都不拦一下。”   “密鲁菲奥雷的据点位置已经暴露,据点上升起白旗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没有追赶的必要。”   白昼轻笑一声:“的确,能让云雀先生认为有必要去做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出现过吧。”   他手边戒指上的紫色火炎,像是已经确定了白昼没有战斗力似的,在栗发男子离开后便逐渐散去。他没有在意她嘲讽的语气,反而略感好奇地正视着她,问道:“对付我的手段?”   “哎呀,我怎么可能还有对付您的手段,”白昼挑挑眉,双手抱胸,因为身高的缘故,看上去颇有气势,“我唯一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动物匣都被你勾引走了,还有什么手段?啊啊,幻术的话,我那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瞒得过研究了这么多年幻术的云守大人?”   “……”   “云守大人,其实我有点想问一个问题。”她绕了绕微长的发梢,看似是在聊家常,“虽然我一直在将错就错,但在草壁先生告诉我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云之守护者对幻术颇有研究——我加在自己身上的幻术是给自己贴上了一个非可疑人物的标签,那么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的你,为什么不把我强行赶走,或者直接拆穿呢?”   “……”   “就因为五年前那段连我都记不到的记忆?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看看我有什么戏要唱?”   白昼嗤笑一声,松开了自己的头发。   她已经不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了——她只知道,自己想离开。   什么样的理由都好,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吧。   然后再也不用趟云雀恭弥还有彭格列甚至是黑手党的这浑水了。在这之后,她就完全自由了。   想到接下来的自由,她不由得有些舒心——却也有些烦闷。   “云雀先生,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个东西。”   趁着云雀恭弥还没开口,白昼继续说了下去。她伸出手,开口的同时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最讨厌因为各种关系跟身份带来的各种应尽的责任。第二,我最讨厌被别人束缚了行动范围而带来的不自由。”   “现在多出了一样,云雀恭弥。”   “你很强,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战斗力,我承认我都不如你。但是自由是我的追求,只有这个我不能放弃。”   “我不想挑衅你——认真起来,只会耍小聪明的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云雀先生,你抓着我不放如果只是因为别人对你的一句否定,那你可以省省了。”   “的确,你有一百种方法能抓到我,而我却无可奈何,所以我是在完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说这话的。”   “……”   周遭的喧闹声越来越响,云雀恭弥像是知道他们是谁似的一动不动。他望着不远处的白昼略带恳求的视线,简单的几个发音在他脑海中连成了一个句子——云雀恭弥目光一沉,原本想要踏向前方的步子并没有迈出去。   这也正好就给了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   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白良辰上线_(:з」∠)_不造为啥一夜之间叶良辰就火起来了。 Ps.有两噩耗,之后的存稿因为发展有点奇怪(写的时候突然萌上了黑化……),加上森林说后方剧情逻辑死,所以废稿了。一万多,有点心疼。 选择困难的我,咨询一下女主之后的行动。 1.留在原地。 2.转身离开。 ☆、章十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如果不懂得抓住——那白昼可能就没办法活到今天了。   身旁的脚步声随着光亮的靠近而不断变得更加刺耳。见多识广的白昼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意识到前来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再看云雀恭弥那副毫不焦急的模样,她哼笑一声,双手环胸站在了原地。   虽然她刚刚才说了自己并不想挑衅对方,但这副的神色怎么看都像在刺激他的神经——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云雀恭弥仿佛换了个性格似的,仔细地跟她对视,就像没有看见她一般。   “……”   两人就这样在原地对峙着。   直到脚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达到最大——从上半夜黑暗的森林中钻出了一个手举手电筒的男子时,白昼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眼跟在他后方的那群有点眼熟的人,没多想便开口:   “看来我根本就走不掉了。”   “……”   云雀恭弥没有开口,反而是率先钻出来的男子看见他时神色有点激动。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姑且看了一眼正与云雀对峙的白昼,上前两步:   “恭先生?……密鲁菲奥雷据点的位置已经确定下来了,您这是……”   “……”   云雀恭弥冰蓝色的眸子在夜晚格外耀眼——在这种视线之下,被盯久了,就算是白昼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感觉有点别扭。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考的样子,没有理会白昼,也没有理会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兀自沉默着。   因为完全看不懂他的想法,白昼只能琢磨着突然钻出来的男子的话。   确定了密鲁菲奥雷据点的位置,身为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他肯定要着手布置些什么——   以云雀恭弥的性格,估计就是抡起武器正面上了。这种在别人身上说出来就特别愚蠢的动作,一旦放在了他身上,仿佛就成为了理所当然。   反而是他会跟下属一起行动这点很让白昼意外。她印象中的云雀恭弥,别说是行动了,就连策划战术也全都是扔给草壁哲矢一个人做,他自己则是到处乱跑纯添乱。   也不知道他的部下是为什么跟了他这么久,特别是草壁先生。   不小心发散了一下思维的白昼将视线从云雀的脸上移开,转而放到突然出现的云守部下身上,想了想后假装好奇地问道:“密鲁菲奥雷的据点在附近?”   “……是的,夫人。距离这里不远,只是隐藏得比较深,很难发现,”被自家上司无视的部下回答的同时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这附近敌人出没的可能性很大,还请您不要,……呃……”   部下话语一顿,愣愣地看着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白昼。   他的话像是触及了什么不得了的思维神经似的——只见白昼常年带着轻松笑意的表情蓦地垮了下来,紧接着像是与云雀恭弥怄气似的,刻意背对着他想要离开。觉察了这点的部下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听见白昼后方的自家上司的声音。   ——“让她走。”   云守部下嗅出了那么点火药味。他看看头也不回就离开的白昼,又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恭先生,再在心底琢磨一番,对眼前的景象也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恭先生,您跟媳妇儿吵架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云守部下是带着草壁哲矢的命令,前来这里对密鲁菲奥雷的据点进行侦查的。之前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神龙不蛇尾的云守大人,甚至是云守夫人。   “……恭先生,”他担忧地朝黑暗的森林深处望去,“您跟夫人……其实根据我们的调查,已经能确定密鲁菲奥雷的据点位置就在这附近了。夫人的身份很敏感,要是现在被敌人发现,很有可能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相信云雀恭弥肯定能够想得到。不小心对上司私生活多说了两句的他,缩着脖子等待着对方的拐子挥过来——结果得到的不是拐子,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你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草壁先生让我们来侦查密鲁菲奥雷据点……”   “继续。”   云雀恭弥的心情似乎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他留下简单的一句话,转身朝着与白昼离开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X   白昼很生气。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云雀恭弥那货根本就不是来找她的。   既然云守部下会在附近游荡,加上密鲁菲奥雷的据点就在那附近,云雀恭弥会前来,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很不巧地,她不小心碰见了落单的他。   还很不巧地认为他是来找她的。   也对——白昼觉得她根本就无法想象云雀恭弥因为私事而放弃正事的模样。男人在意的永远都跟女人不一样——这是老汤姆教过她的真理。   白昼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定睛朝周围望去,寻找着密鲁菲奥雷据点据点可能的位置。   她觉得吧。   爱情很不自由。   思路会被他人占据,行为不再为了自己。就算这份感情最后成功了,也不得不承担起一个爱人的责任。   非常不自由。   她走过一棵树旁,来到了一片森林中的草坪。那边的地上还有一个像是刚刚才被切出来的木桩,远处此起彼伏的都是战败者的呻|吟声,白昼甚至在黑夜中看见了草地的小草上星星点点的狼狈血迹。   这里好像刚刚才爆发过一场大战。她回过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而且是朝一个她完全陌生的方向。   眼前敌人的狼狈映入眼底,加上夜晚的森林引发出她心中那点森森的恐惧感,白昼咽了口口水,额角又不由得留下了一滴冷汗。   好像有什么会突然出现。   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她看见树头有什么东西跳了过去,然后直接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她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因为很少承受过这种刺激,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X   不知道什么时候,总之在几天之后。   一切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没头没脑。   草壁哲矢很烦。   因为巴利安的突然袭击,云守手头上一个已知的密鲁菲奥雷据点被他们捣毁——自然最大的功劳也就算在了他们头上。而当时位于附近围观的侦查员们带回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云守大人出现在那附近了。   这件事情分明已经完全交给他去办了,恭先生还会掺和进来,这没道理啊。   因为侦查员们认为云守大人跟夫人吵架是私事,所以很有操守地没有将白昼上报上去。草壁哲矢也只能这样自己一个人在暗中抓破脑袋。   当然,让他烦恼的不单单是这件事。   “……恭先生现在在茶室,拒绝任何来访。”   他十分认真地再次强调道。   然而眼前这个有着明显意大利面孔的男子,操着一副卷舌音说着流畅却听着别扭的英语,在跟他讨论为人父的可怜之处。   “……女儿大了,连父亲都不理了。到处乱跑,结果被外面的坏男人拐走了,哎呀,大叔我听见这消息时心底真是非常愤怒啊,但是我又不能像个社会混混那样冲到对方面前不是吗?这个只是给女儿丢脸,但是不揍那小子……”   “……”   单身时间=年龄的草壁哲矢只能附和着苦笑,同时疑惑着他来找恭先生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交流育女心得的吧?   不小心脑补出萝莉版云雀的草壁一个哆嗦,赶紧将这副画面从脑海中扔了出去。不是来交流心得的,那难道是来找女儿的?   “……”   觉得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大,他迟疑了一下,打断了眼前已经讲到“女儿五岁时的睡颜有多么可爱”的男子,开口问道:“请问……您难道是白昼小姐的父亲?”   “白昼?”对方一愣,紧接着马上回答,“对啊对啊,她原来叫这个名字嘛?对了,这个是昨天我收到的那个云雀恭弥给我写的邮件,可以当通行证嘛?”   草壁哲矢受到了惊吓——他从来没想过原来恭先生还有这样一个笔友。   惊吓归惊吓,过了这么久话题也算是有进展了,他想了想不久前的事情,继续问道:“汤姆?杰利先生?”   “不,是汤姆?杰瑞。”   中年男子认真地纠正。 作者有话要说:  ?(●—●)? ☆、十一   不管他究竟叫汤姆?杰利还是汤姆?杰瑞,总之就是那个经常被白昼挂在口边的“隔壁的混账老汤姆”没跑了。   ?   只是,明明在白昼口中他是隔壁的,在老汤姆口中他却变成了父亲——这点令草壁哲矢有点在意。   ?   “……我明白了,”草壁哲矢点点头,“我去问问恭先生——不过,会面请求很可能会被拒绝。”   ?   “OKOK~”   ?   老汤姆轻佻地挥挥手,举止之中的确有着白昼的影子——不对,应该是白昼有他的模子。   ?   X   ?   茶室之内——   ?   茶室的布局与西西里岛的那座宅子并无不同,只是上方少了一个写着狂妄自大的话语的牌匾——那个牌匾此时正在云雀恭弥手中。   ?   他一旁摆着磨好的墨,手中握着毛笔,眼前的白纸上已经写上了一个大字。准备写第二个字的动作没有因为眼前突然闯入的老汤姆而有任何动摇。   ?   是的,突然闯入——他跟白昼有着十分相似的行事风格,虽然草壁哲矢让他稍微等一等,但一等草壁哲矢离开,他就自己七拐八拐,凭着询问路过的佣人而找到了茶室。   ?   然后粗鲁地一把推开纸门,感兴趣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最后坐在了云雀恭弥的面前。   ?   对方除了一开始推门而入的时候抬眸扫了他一眼外,就再也没有分给他任何注意力。不甘寂寞的老汤姆瞅着他写完了第三个字,才突然开口——   ?   就着方面而言,他比白昼更有耐心。   ?   “听说东方的书法能让人平复心情——就目前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看着彭格列云守大人写字,大叔我满腔怒火都弱了不少。嘛,虽然完全看不懂。”   ?   老汤姆瞅着那三个方方正正的字体,仔细到仿佛看得懂他写了些什么似的。   ?   “云守大人虽然跟彭格列一直都没怎么联系,但是在这种彭格列的危机时候,还是有为彭格列操心的吧。听说你从亚洲那边飞过来就是为了帮彭格列搭把手,也因为这事儿,心情低空了大半年。”   ?   老汤姆将视线移了上来,仿佛讲到了正事——却又漫无目的地谈论着。他摸摸下巴,看着不为所动的云雀恭弥,偶尔瞟到他似有停顿的手腕,思考着。   ?   “唔……其实我是从收到你的消息后才开始调查你最近的行踪的——毕竟我那离家出走好几年的女儿突然跟一个背景这么大的男人走这么近,当父亲的总会感觉,她被什么坏男人欺骗了嘛。”   ?   “我那女儿啊——其实是别人交给我养的——她是那种不管遇到什么都无所谓的类型。因为不管被骗了被骂了还是被卖了,真正受到伤害的是她那时的身份的原主人。她是被抛弃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能给她身份的姓名。”   ?   云雀恭弥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了笔。没有打断老汤姆念念叨叨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认真倾听,还是根本就视他如无物。   ?   “她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甚至因为见过太多因为承担责任而落得悲惨下场的人,而变得害怕这东西。——哦,我的意思是,就算她真的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例如交朋友或者找情人——也有可能会因为牵扯出的一系列责任而止步不前。因为对她而言——我们也不能否定——她现在的生活是最自由的。”   ?   老汤姆絮絮叨叨讲了这么多,除了白昼外几乎也没有讲什么其他的东西。   ?   “不知道云守大人来找我这个正在被警署的那些混蛋搜查的人具体有什么事。如果只是想谈谈我那可爱的女儿的话,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   “如果是其他的公事,那我不仅不会告诉你——而且会想帮密鲁菲奥雷搭把手,让彭格列早日垮台。”   ?   “云守大人您这种古板的东方人可能不会清楚,但是老汤姆我可是很明白的。要是你最开始就是因为找我有事——或者是因为其他能通过她而达成的事情而找上她的,那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地得罪了一名女性。”   ?   老汤姆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掌,零星的掌声一下下地仿佛拍进了云雀恭弥的心里。   ?   “让老汤姆告诉古板没情调的云守大人一句真理吧——不要带有其他目的而接近任何一名女性,否则等她们发现后会有更可怕的报复手段在等着你。如果有女人明知你的目的却无所动,那种人不是傻就是傻子。”   ?   不小心骂了自家女儿一句却全然不知的老汤姆,从他坐不习惯的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云雀恭弥打了声招呼,朝草壁哲矢站着的门外抬脚走了出去——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跟白昼简直是一模一样。   ?   “——说起来,你们的云守大人总是那副表情?”   ?   离开途中,老汤姆突然问了草壁一个问题。后者一愣,回想了一下云雀恭弥刚刚的表情,仔细想想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   “……自从去年彭格列的势力范围被密鲁菲奥雷强行割占后,恭先生的心情就一直都不太好。”   ?   X   ?   白昼醒来后,眼前的一切十分陌生。   ?   只是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中恢复意识了。她坐起身,揉了揉还处于昏睡状态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掂了掂盖在自己身上一层薄薄的毛毯,再往周围简陋的木屋环境中看了一圈——对于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情况中,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   ……大概吧。   ?   她搓了搓有点儿发冻的脸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从眼前出现的白雾中可以看出现在的确还在冬季,看来她并没有丢掉小半年的记忆。   ?   “……”   ?   不对,倒不如说她真的有忘记什么吗?   ?   白昼一愣,旋即摸了摸有些生疼的胸口部位,仔细琢磨起这个问题。她好像是被什么人突然袭击了之后就晕了过去,从胸口的伤还没痊愈就能看得出来,现在距离她被袭击根本就没有过去多少时间。   ?   这期间,她应该没有醒过来吧。   ?   她往陈旧的木桌上望去,虽然木桌已经带上了代表岁月年代的道道划痕,却被擦得十分干净。上方摆放着她的随身物品,例如匣子,还有匣子。   ?   白昼顺顺头发,走到了那两个匣子旁边。她的衣服已经不知道被谁换了一身,但是她并没有在周围看见她原本穿的那身衣服——也不知道究竟是帮她换衣服的人觉得她的衣服太便宜,还是她的衣服太破,就直接扔掉了。   ?   就在她琢磨着帮她包扎伤口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木屋门外传出了重重的脚步声——还没等白昼反应过来,木门就被一把推开,旋即走进来的是那位据说是回密鲁菲奥雷找救兵的栗发帅哥。   ?   还不等白昼联想到什么,从他身后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跟他呆在一起的人。   ?   ——(好像是)巴利安的高层人员,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那个白发男子。   ?   只不过,很可惜的,跟这个栗发帅哥一样,白昼至今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   密鲁菲奥雷的人会跟巴利安走在一起,这点真的很让人不可思议。白昼从桌上捞起匣子的动作一顿,平静的目光落在推门而入的这两人身上,旋即淡定地继续拿起自己的匣子,揣进了兜里。   ?   最后才问道:“我是被密鲁菲奥雷的人误伤了,还是被彭格列的人误伤了?”   ?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她接下来该向谁报仇。   ?   仿佛明白了她问这话的深意,栗发帅哥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愣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巴利安的白发男子横眉一竖,坦然自若地回答:   ?   “你跟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混在一起,谁看得出来?”   ?   “……”   ?   他立刻就把锅甩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索要医疗费及精神损失费的白昼被噎了一下,对对方的好感下降了一截——这人肯定也跟云雀恭弥那家伙一样,永远都找不到老婆。   ?   ……不对,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   ?   白昼正欲开口的动作一顿,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撇开这个问题,转而对眼下两人的关系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   “——好吧好吧,这个就先不谈了。反倒是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和谐的站在一起?”   ?   “……”   ?   “……”   ?   一阵沉默。白昼不太明白眼前的两人一脸复杂地打量自己的眼神是什么。   ?   “……斯库瓦罗大人,她如你所见,已经完全忘记了五年前的事情,所以还请您……”   ?   不知名的栗发帅哥面上带着为难,委婉地对名为斯库瓦罗的白发男子说道。这种奇怪的态度让白昼瞬间就明白了,他应该是巴利安安插在敌方的侦查员。   ?   至于侦查员为什么会想要把她带到敌人的大本营,现在他们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白昼觉得她应该能从眼前的人身上得到答案。   ?   但是。   ?   姑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告诉自己,她首先就直觉自己不想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因果。   ?   “你确定她就是当时潜入杰索家族探查白兰·杰索秘密的那个人?”   ?   斯库瓦罗的语调不像他平常带给白昼的印象那样暴躁,而是带着符合一个领导人应有的冷静。他的这句话白昼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一头雾水。   ?   潜入杰索家族,探查白兰·杰索的秘密。   ?   ……   ?   ?   这怎么跟她听说的不一样?她当年究竟揽下了多少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画完两张作业回来了! 噩耗之一:因为脑洞开太大,接下来的剧情可能(重音)会神展开。 噩耗之二:手上还有两张作业几周后交,蠢作者不想再拖到最后了,所以打算慢慢画_(:з」∠)_今天开始更新不定,一周至少两更。时间固定晚上八点。 嗯,这样。 ☆、十二   白昼总觉得,栗发帅哥与斯库瓦罗交流之中的那个白昼,并不是她。   毕竟她完全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自己是巴利安派去杰索家族的密探。   是的,密探。   “当时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艾莉亚小姐去世的消息传来后,XANXUS大人就突然让我们找一个人潜入杰索家族。巴利安谍报部也只有白昼一个人不知为何走得跟杰索家族比较近,所以就派她先去探路。”   栗发帅哥,名为布朗的男子,在听了白昼一堆撇清关系似的话语后,趁着斯库瓦罗离开的空当给对方恶补着过去的知识。   “然后她在五年前的马萨诺战役中,不知道为什么被突然卷入彭格列与反彭格列之间的斗争,死于战场之上,……这是我后来潜入密鲁菲奥雷中得知的消息。”   “她的确死了,被当时的总指挥断定成敌人后引诱至彭格列基地,我还记得彭格列这边下手十分迅速呢。”   白昼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椅子上,动作随意到仿佛她是这里的主人。她伸了个懒腰,望了望投在桌面上的斑驳树影,为冬日阳光的出现而感到开心。   可她对面的布朗却开心不到哪里去。根据白昼多方面的判断,他跟之前那个白昼肯定有过一腿。   “……这样啊。”   他的表情落寂异常,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因为有过一段过去的人因白昼而死而怒由心生,反而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她的说辞。——平静到让白昼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不生气吗?”白昼难得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因为云雀恭弥闹出的不快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反正自己有伤在身所以没事干,既然有人愿意陪自己聊聊天,何乐而不为呢?   “……我愿意服从上级的决定。既然当时的指挥判断她对彭格列有害,那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布朗仿佛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天空中出现了太阳。他偏头朝外面望去,使得白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之中,白昼听不出任何跟落寞的神色相对应的语气。   也许这是一个间谍应有的调节情绪的能力,或者说这就是他最根本的想法——白昼想了想,轻笑一声,毫不迟疑地嘲讽了一句:   “如果布朗先生跟那位小姐有过一段过去的话,那她还真是可怜——碰上你这么个将事业压在爱情上的男人。——哦,我是说,你要相信,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也是报复起来很可怕的动物。”   X   虽然说出了类似于“女人报复起来很可怕”这种话,但白昼完全想不出报复云雀恭弥的手段。或者说她连为什么要报复对方都被她选择性遗忘了,这完全得归功于她的奇妙脾气。   所以在老汤姆找上她时,她是十分抵制的。   “我见过那个混账小子了。”   与会面云雀恭弥时的从容有礼不同,在小木屋见到自己离家出走多年的女儿胸口缠着的绷带时,老汤姆充分展现出了流民区出身自带的混混本性,对着无辜的布朗先生骂了几句后才怒气冲冲地坐在白昼对面,迎上对方抗拒的目光,说着令她抗拒的话题。   布朗好脾气地没有生气,这让抗拒的白昼稍微松了口气。   “说吧,你现在想到哪里去,我带你去。”   老汤姆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白昼平常见到的他那轻佻的语气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手一挥后的严肃语气。   再怎么严肃,再怎么生气,也都跟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白昼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活脱脱的一副青春叛逆期来临不愿意跟父母说话的小女生的模样。   “还是说你就认定那个混蛋小子了?!”   见白昼没有理会,老汤姆一拍桌面,充分展示了他对迎娶云雀恭弥作为女婿的不愿意,“那种严肃刻板的东方人有什么好的?!都是上个世纪留下的老古董!老汤姆告诉你,找男人要找老汤姆我这样的!那种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最后只会把你丢到地中海沉到海底去!老汤姆我不认同!”   “会无聊到把人扔到地中海的只有你吧?”白昼嫌弃地反问,顺便摆了摆手想要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的动作带来的效果并不明显,见她抗拒的表情,老汤姆决定改变自己强硬拒绝的策略,瞬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变脸之快让布朗都没反应过来。   “哎呀,亲爱的,你真的觉得那个混小子比较好?如果你真的喜欢那种类型的,老汤姆我帮你去找一些其他的怎么样?保证相似却有不同,你要几个?七个轮一周怎么样?”   白昼很想扔个杯子到他脸上去。明明对他的那些老情人说的甜言蜜语让她都心动,为什么对上她就只能说出这些找打的话?这人是真的找打吗?   她一脸复杂地望向布朗,决定将无视策略进行到底。   “这家伙是反彭格列的,为什么让他进来?”   她开口就给老汤姆背上了一个无比黑的锅,后者还浑然不知地点头确认:   “就彭格列云守那一个人,老汤姆就决定跟彭格列作对到底了。老汤姆可不是那种女儿被拐走后还能从容面对的人。”   说着还不忘挑衅似的看着一旁的彭格列——准确来说是巴利安成员的布朗。   对彭格列忠心耿耿的布朗看了看老汤姆,又看了看白昼,最后勉为其难地开口:“这位先生的心情,我想我还是能够体会的。”   “……”   白昼冷哼一声,原本有些好转的心情,又因为老汤姆的一席话而变得无比糟糕。   X   白昼很想离开这里,而实际上,她也完全能够离开这里。   巴利安对于不是白昼的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姑且将受伤的她从环境极差的山间小屋移到附近市区的医院后,唯一对她比较热忱的布朗先生,也在几天之后回密鲁菲奥雷去报告在这里发生的种种了。   她现在完全处于“医药费已经付清所以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的状态中,却同时处在“你为什么还要离开老汤姆我很伤心”的尴尬境地上。   “……我说啊,你赶紧回去干你的正事儿行不?云雀恭弥把你找来干甚的?”   白昼拍拍洁白的床面。经过她健康身体几天的休养后,(她觉得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摆脱成天不干正事的老汤姆的纠缠,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白昼不由得又暗骂了几声——就是云雀恭弥那家伙闲得无聊给这货发消息,否则她怎么会被他找到?!   这一定是云雀恭弥的阴谋。白昼确定。   “……?”   老汤姆哼歌的声音停了下来,因白昼的这番话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仔细思索了好一阵,才简单应道:“不,我不知道。”   “啥?”   “除了他第一次主动让人联系我之外,我们就没有接触过了。……嘿,也许是他觉得你太难管制了,所以特地让老汤姆来治治你?”   白昼直觉他没说实话。连云雀恭弥严肃刻板这种性格都能够描述出来,他们还没打过照面?开玩笑呢吧。   她轻哼一声,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   安静的单人病房内再次回响起老汤姆哼歌的声音,从那模糊的调子中白昼能大概听得出来这是最近才在西西里岛流行起来的一首曲子。   单人病房位于高层,视野开阔,能望见庞大的医院面积,甚至能望见远方的入口处惨淡的人流量。因为太无聊了,白昼开始数起进进出出的人数——虽说以她略有点近视的近视眼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可能的事情是,她好像又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像云雀恭弥的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十三   白昼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坐在病房内部,不像她那样从窗户中瞥到云雀恭弥的身影,老汤姆一时间还不知道她发现了些什么。   当然,就算他看见了,思路转换的也不一定会像白昼这样快。   “——圣诞节是不是过去了?”白昼望着医院墙壁上的日历,十分希望老汤姆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白昼对圣诞节有着无比深刻的感情——虽然每年她的圣诞节都是一个人寂寞地渡过——在圣诞节期间,总会有不少八卦诞生。   而这,就是发横财的好机会。   偶尔会对金钱特别执着的白昼无不遗憾地想着。她觉得应该没有哪个医院会把日历特地往后翻几天吧,更何况,她也的的确确在这里住了不少天了。   “嘿,宝贝儿,你想过圣诞节?老汤姆能天天——”   老汤姆话还没说完,满是胡渣的脸就被一个枕头拍走了。虽然白昼对于他为了照顾她好几天没刮胡子了有点儿感动,但那胡渣怎么看怎么像沿街乞讨的乞丐。   之前他还差点被护士小姐赶走呢。   白昼叹了口气,视线不由自主地又往楼下投去。那道长得很像云雀先生的身影已经走近了一点,身旁令人意外地跟着十分眼熟的法式面包头——看见这发型的同时,白昼几乎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云雀恭弥了。   她觉得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像草壁先生那样梳着法式面包头的同时还把西装穿得那么不突兀。   白昼沉默了一会儿,思路在脑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瞥了眼一旁笨拙地削苹果的老汤姆,开口:   “那个难不成是,……云雀恭弥?”   话音刚落,老汤姆手中的刀子就一不小心□□了苹果内部,他放下惨死手中的苹果,从座位上站起来,探过身子越过白昼躺着的病床,往楼下望去。   紧接着便见他阴沉着一张脸,留下一句“不要乱走,等老汤姆去解决那混小子”后就推门而出。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要跟对方拼命。   不过这样也好——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瞥见的走在云雀恭弥身旁的另一个人,抿起唇哼笑一声,套起几件外出活动时穿的外套棉袄,扯了扯袖子,也没有告诉护士或者是其他人,便循着自己的记忆准备离开这里。   那家伙已经跟她没什么关系了,所以他之后又做了什么,也一样的——   X   “之前清扫战场时扣留的密鲁菲奥雷第十一部队队长,被送来这里进行简单的治疗。”   走进医院大厅,草壁哲矢简单地报告道。他手中捧着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行本地人无法看懂的东方字符。   “他在B栋1202号房间,恭先生是现在就要去吗?”   在踏进医院的大门后,望着大厅内坐着的零零散散的几名病人,草壁哲矢朝云雀恭弥确认道。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站在一旁,跟他们一同进入的女子,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声:“恭先生,您真的要……”   “放回去,”云雀恭弥不知道在医院的大厅内寻找着什么,视线转了两三圈,最终有点不悦地抿起了唇,都不知道是不是因草壁的问题而不高兴,“跟巴利安说一声,把那个人放回去。”   “……是。”   草壁哲矢一向是服从命令的好下属。他看了眼一旁有些胆小的女子,在心中叹了口气。   之前巴利安先手捣毁了密鲁菲奥雷的据点,加上关押了一小部分参加婚礼后回程的黑手党老大们——虽说巴利安行事一直都打着“服从彭格列九代,跟十代无关”的旗号,但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在那附近的云守推波助澜的缘故。   本来——本来云雀恭弥就是这么打算让那些人误解,挑起争端的,谁知道这时候彭格列十代突然向密鲁菲奥雷发起了和谈会面。   草壁哲矢明显感觉到云雀恭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一落千丈,周围浮着的小黑云几乎都能看见了。原因也不难猜,他本来是打算挑起密鲁菲奥雷的争端,结果他们老大提出了和谈——这不单单是沢田纲吉在打他的脸,而且他的动作很有可能给这次和谈带来影响。   所以为了撇清关系,把这个黑锅全都扔给无拘无束的巴利安,云雀恭弥不得不带上新婚妻子来,向密鲁菲奥雷证明“他结婚确有此事,而非推波助澜”。能为彭格列做到这份上,草壁哲矢觉得恭先生也已经成长了很多——当然他的这个想法绝对不能被云雀恭弥知道,想想就好,想想就好。   草壁哲矢感慨着,抬眸朝云雀身后看了一眼,最终又叹了口气。   至于这位女性——   只希望不要被白昼小姐看见吧。   草壁哲矢许了个愿,然而事往往与愿相违,他向路过的护士询问了B栋的具体位置而回去准备告诉云雀时,见到的便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的,在病号服外套了件棉衣的白昼。   “……”   “……”   “哟,好久不见了,草壁先生。圣诞节过得如何啊?有没有收到我一个月前网购的圣诞礼物?”   白昼穿着的外套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保暖,虽说勉强算是穿了两件——她坦然地摆了摆手,就像遇见了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估计最近就能送到……呃,西西里岛了吧?总之你回家查收一下哈。就这样,我先走……”   白昼的声音戛然而止。当然不可能是草壁哲矢打断的——他巴不得对方现在就消失在这里不要碰上恭先生。但他的乌鸦嘴诅咒实在太深了,还没等他说出来,云雀恭弥就走了过来。   在看见跟他对话的白昼的背影后几不可见地拧起了眉,脚步似乎加快了几分,还没走近就突然开口:   “草壁。”   就是这一声打断了白昼的话。草壁哲矢紧张地看过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嘿,云雀先生,好久不见。”   白昼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回过头打了声招呼。云雀恭弥瞥见她深色外衣领口处露出的病号服,眉头不由得拧得更深了——她穿着病号服出现在了医院,受伤了?   “……”没得到回应的白昼撇撇嘴,视线扫到他身旁看上去有些怕生的女子,眨了眨眼,点点头评价道,“挺可爱的一姑娘嘛,云雀先生你挺有手段的。让我猜猜,这是你追的姑娘还是姑娘追的你?”   语气平稳,带着些冷嘲热讽。十分符合草壁哲矢猜想中白昼会说的话。   “……”云雀恭弥薄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白昼摆摆手给堵了回去。   “对了,这不是重点,”她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裹紧了一些棉袄大衣,紧张兮兮地朝四周望去,“你们没碰见一个满脸胡渣邋里邋遢又喜欢向漂亮护士搭讪的中年人渣嘛?”   一连串的贬义词被她丢了出来,草壁哲矢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说谁。云雀恭弥垂眸思索了些许便得出了结论,但仍旧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她就挠挠头,一副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的样子。   “看样子是没有了,……真奇怪啊,那老家伙明明先出来的,……难道……”   白昼喃喃自语地说了两句,话语一顿,停在了最有悬念的地方。她猛地抬起了头,朝医院的各种玻璃窗户外望去。   “……云雀先生啊,我是近视眼。”   云雀侧目,不知道她说这话的具体意思。   “……所以啊,待会儿可能有个蠢货找人来暗杀你,至于具体是用什么方法……你自己小心吧。”   白昼佯作诚心诚意地为他祈祷了一番,紧接着便恢复了平时轻佻的笑容。她有点在意地又看了那个一直缩在后方不敢与她对视的女子一眼,感慨着“果然啊果然”这意义不明的话的同时双手□□口袋,感受着钻进她脖子里的凉风的同时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今天还真冷。   她眯起眼睛,朝医院的玻璃大门走去。 ☆、十四   现代化的城市街口——   再怎么现代化的城市,对于四季的变化都毫无抵抗力。也许半年之前这里的地面还能在烈日照射下散发出阵阵令人难受的燥热,如今的街头,却只有属于冬日的冷风吹过,带走人体表面的任何一丝热量。   本来只在病号服外套了一层的白昼是绝对没法站在街头耍帅的,但她身上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西装外套。这莫名其妙的外套来得也很莫名其妙,因为白昼不知道为啥云雀恭弥要莫名其妙地给她一件外套。   拿到这间外套的时候,她已经看见草壁先生被吓到的表情。……而且,她也被吓到了。   在冷风的侵袭下,白昼打了个哆嗦。西装外套上先前残留下来的温度也一并被风吹走,唯独留下的,只有她稍微有些熟悉的云雀恭弥的气息。   清茶混着墨水,掺上一种跟老汤姆完全不同的男人的气息,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味道。   白昼想扔开,奈何实在太冷。   她叹了口气,姑且先把云雀恭弥的事情都扔到一边,继续不自量力地开始思考潜入密鲁菲奥雷探寻白兰·杰索秘密的可能性。   不管是她的失败,还是老汤姆的阻止,都没办法打消她这个想法。原先那些简陋的打算在这闹腾来闹腾去的,早就崩盘了,她似乎得寻找下一个办法去接近白兰杰索——   要怎么做?   白昼有些头疼,看看云雀恭弥带着的那个姑娘,她就知道自己估摸着连“云守夫人”这层身份都被剥夺了。如今的她倘若还想找到一个地位足够的身份,可能会有些困难啊……   她叹了口气。裹着男式西装外套的她,在旁人眼中活脱脱一副被抛弃的女人的模样。不时有路人朝她投来怜悯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   走了一段路后白昼才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停下脚步,朝那些投来目光的人一一望去。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那些人就慌忙移开了视线——这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在意大利生活了这么久,每天被搭讪个三四五六回几乎都是日常了,白昼可不觉得自己只是受了个伤,就从勉强算美女堕落成了老太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她还是没什么自信地摸了摸脸颊。皮肤光滑有弹性,可能会有点儿皱纹,但绝对不明显。   那问题是出在……   白昼眼角一跳,低头瞅了两眼。果不其然,纯黑色的西装外套上,别着一个装饰着银穗子的胸针。   那图案怎么看怎么像彭格列总部那个地毯上印着的,彭格列家徽。   白昼回想着他平时对彭格列那种不顾一屑的态度,虽然从他的做法中能看出他还是有点在意彭格列的,……   ……   白昼咂咂嘴,想把胸针摘下来,仔细斟酌后又放弃了。她在街头驻足了一阵,找了间小酒吧钻了进去。   X   白昼从喝酒的闲人那里听说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消息。   ——“彭格列BOSS沢田纲吉向密鲁菲奥雷提出了和谈。”   白昼联系到云雀恭弥最近做的种种事迹,他的上司突然放了这么一招,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崩溃吧。   一个旨在谈和,一个好战分子。他们是怎么成为上下司关系的也不知道。   白昼听客人说了这个消息后,只是跟着唏嘘了一阵,在心底模拟了一下云雀恭弥可能会有的情绪后便将这个消息抛开了。   彭格列怎样,跟她真的没什么太大关系。至于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听——这个问题,她相信时间能治愈的。   对感情方面的事情都看得很开的白昼,见这位客人似乎已经说完了眼下的话题,便开口直接问道:   “它们最近正打得火热吧?密鲁菲奥雷是怎么表示的?”   “最近的事情啊,——彭格列先前不是落在下风了吗?但是近半年气势突然又回升了一些,听说是彭格列九代有暗中遣人帮忙,还有彭格列云守——嗯,就是最近突然来意大利结婚的那个云守。”   白昼听了这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云雀恭弥在黑手党中的确十分有名——身为一个在彭格列危机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守护者。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为了结婚特地来到意大利的男人”。   也许女人会青睐后者,但对男人而言,后者未免太掉价了。   不过,如果这话是真的,白昼可能还会稍微羡慕一下那个结婚对象。嗯,稍微并不等于她想当。   她对自己强调了一遍。   一旁侃侃而谈的客人并不知道白昼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眯起眼扫了扫被白昼脱下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继续说道:   “那个云守前几天不是在这附近宴请了不少黑手党家族嘛?事后彭格列九代派来的暗杀部队,把其中一部分对彭格列有害的家族首领……附近的密鲁菲奥雷据点也被他们捣毁了。密鲁菲奥雷正怀疑这件事是云守拿了十代目的命令跟九代联手而为呢。”   所以没有接受?   白昼挑挑眉,对这发展意外的同时也奇怪于眼前的男子竟然会知道这么多。如果只是个路人,这些几天前才发生的事情,他应该不可能了解到这种程度吧?   她狐疑地瞅了瞅对方,对方却回以一个亲切异常的微笑。亲切到白昼一眼就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她回头扫了眼,在门口的地方迎上了两名穿着她并不喜欢的款式制服的家族成员的视线。白昼不由得伸手摩挲了一番被别在胸口的那枚胸针,扯了扯嘴角,有些辛苦地问道:   “所以,你们拒绝了吗?”   X   草壁哲矢收到白昼被密鲁菲奥雷(再次)掳走的消息时,是在不久之后。   毛手毛脚的云守部下闯了进来,也不顾周围还有其他什么人,直接就大声报告了,声音震得还在紧张当中的丽塞尔小姐神经一崩,就差没逃跑了。   像白昼小姐那样临场作戏等级MAX的女性,实在是不多啊。   草壁哲矢感慨着,不等云雀恭弥开口,便让一旁的人带着丽塞尔小姐先离开,转而仔细询问了白昼被密鲁菲奥雷掳走的细节。   “白昼小姐穿着恭先生的外套,进入了一间小酒吧。我们的人进去后发现,那里面有不少是密鲁菲奥雷的成员。恭先生的外套,……好像被他们认出来了,我们还来不及聚集人手,白昼小姐人就不见了。”   过程说简单其实也蛮简单的,无非就是穿着云雀外套在酒吧晃悠的白昼被敌人认了出来,说不定被当成云守养在外面的情人什么的就被顺便带走了——其实仔细想想,问题还是出在那件外套上。   想到这里,草壁小心翼翼地向云雀征询接下来的做法:“恭先生,白昼小姐那里……”   “你不用管。”云雀回头望了眼医院楼顶,思索的目光落在一间间病房的窗户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天后离开意大利,目的地……美洲。”   揣着对白昼安危的担忧,草壁哲矢转念一想想到白昼的性子——估计她会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毫不犹豫地把彭格列全卖了——姑且松了口气。听了云雀的话后突然回想起什么,略带犹豫地开口:   “那个,……恭先生,今天碰见白昼小姐时,她说之前买了……给您的圣诞礼物。我联系了西西里岛的家族成员,确认的确收到过这样一份礼物,……”   “……”   云雀恭弥抿唇思考了几秒,决定得十分果断,“后天去彭格列总部。” ☆、十五   “……”   灰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面,无论在何时,都会让人蠢蠢欲动的心情冷静下来。加上除此之外的以蓝□□调为主的现代化风格,白昼走在这幢大楼里,完全没有感受到彭格列总部那样温暖的感觉。   或者说,正是这种感觉,才是密鲁菲奥雷应有的风格。   白昼跟在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身后,没有一个俘虏应有的自我修养,像乡下人进城一样四处张望着。   时间在她擅自离开医院的两天之后,并且,是新的一年来临之时。   圣诞节的休假已经结束,这几日囤积下来的工作,都需要人们加班加点地完成。因此,在眼下这栋办公楼中,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人。   外表上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但白昼明白,就像彭格列的CEDEF一样,这幢办公楼也不过是密鲁菲奥雷的产业之一。   毕竟穿着这么奇怪的制服走在人群中,这些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想都不对劲。   白昼兀自点点头,随着男子走进电梯中,看着他按下了最顶的楼层按钮,紧接着一阵超重感由脚底传来,让还在发呆的她有点儿不适应。   她会被带到这里,而不是被看押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些密鲁菲奥雷的家族成员们认为她“可能是云雀恭弥的小情人还有点利用价值”,而是因为,在得知她的存在后,密鲁菲奥雷的首领,也是白昼一直很想见一面的白兰·杰索表示了对她的兴趣。   密鲁菲奥雷的总部在意大利东南部,所以白昼才会跟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从原本那个城市赶到了这里。   至于白兰对她会有什么兴趣——很可惜的,白昼也一点苗头都不知道。   而且很让人烦恼的是,她还得想想待会儿该跟对方说些什么,才能让场面看上去不会那么冷寂。   “……”   由于是白兰提出的见面,白昼这一路见到了挺多个保镖,但没一个人出手阻拦她的去路。这一路走下来,她都有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的错觉了。   走出电梯后顺着通道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门。从木门上与众不同的花纹上就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人肯定不同反响。   特殊都是要做足表面功夫的,例如这位。   对白兰的性格有了大概的认识,白昼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便见到一名样貌普通的男子随同领着她的那个人一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旋即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   “请进,白兰大人十分期待与您的见面。”   “……”   白昼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稍许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的视线——她总觉得有点熟悉。   按理来说,她不是那种对视线啊杀气啊什么的比较敏感的家伙,会让她觉察到的,除了那么些明目张胆的打量以外,就只有藉由幻术投来的虚假的视线了。因为虚假,所以值得注意。   “……”   有点奇怪地望了眼这名男子离开的背影,白昼听见打开的红木大门内传来一句轻佻的话语:   “白昼小姐难不成看上了我的秘书,雷欧君了吗?”   尾部的语气被稍微抬起,就如同里面坐在主位上的白兰·杰索眼角挑起的弧度一样。白昼视线落在他手旁的粉红色棉花糖上,听了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都比云雀恭弥好相处。   “——哎呀,那个,是叫雷欧吗?”   白昼挠挠头,打着哈哈走进房间。她不着痕迹地打量房间内部——应该说是果不其然,除了主位上的白兰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为了防止她将别人错认成自己才先让别人离开了,还是说仅仅是因为他觉得白昼没有挑起事端的能力所以一点都不慌?   不管怎样,好像都把自己看低了。   虽然这种低看并没有错。   白昼收回打量着周围的目光,不等白兰开口邀请,便拉过位于对方正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金属的冰凉瞬间传遍全身,也让她的思路清晰了许多。   白兰坐在对面,双手搭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开口就是一句胡话:   “嘿,白兰先生,难道你发现其实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了?”   X   兄妹什么的,当然不可能。不单单是外貌,就连性格身份——白昼跟白兰都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相似的地方。   至少白昼认为不爱吃棉花糖的自己跟对方一定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哎,既然不是因为发现了流落在外的姐妹,那白兰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昼卷了卷微长的发梢,佯作妖娆,一点都没有处在会议室这种严肃场合的自觉。   “——只是对穿着彭格列那位神秘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外套的人比较感兴趣而已。”   跟她的语气有些相似,白兰微微一笑,眼角的紫罗兰色的刺青刺眼异常,继续说了下去,“而且,白昼小姐不也一直很想见我一面吗?”   “……”   白昼一愣,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这事儿她应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不对,也许云雀恭弥那家伙能猜得到那么丁点儿——但是他应该没理由会告诉眼前这个家伙才是。   难道是她的行动太过张扬,导致白兰觉察到了?   白昼不确定地思索着。早知道只要令白兰感兴趣了就能见到他,那她也不至于七七八八绕这么久了。   但他是从哪里觉察出来的?   “……”   见白昼陷入了深思,偶尔反应到什么似的勾勾嘴角,马上却又恢复了平静——白兰拿起一块棉花糖,在自己眼前捏了捏,就是没有吃下去的欲望。   些许是觉得她思考得差不多了,白兰放下棉花糖,紫罗兰色的视线中闪过几幅画面的剪影。紧接着便见他自信满满地开口:   “至于,白昼小姐想见我的原因我也很清楚,你想知道密鲁菲奥雷——不,杰索家族,何德何能走到如今这种能够与彭格列相提并论的地步吗?”   “……”   “你还想知道,为什么我能知道这么多对吗?”   白兰笑眯眯的表情让白昼觉得有些反感,根据她十几年的生活经历,这个人下一句肯定是——   “你不如来猜一猜?”   果然。   白昼辛苦地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落在花色瓷砖铺成的地面上,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白兰见状也不着急,姑且是把手中的棉花糖吞下,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其实白昼小姐,你挺让我佩服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然而白昼并没有任何认识过白兰的记忆。有的只有她听说了白兰·杰索这个人后,一直想见他一面的欲望。   因为好奇。   “因为你对自己的固执。”   “只要决定了,那任凭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就像你一直处在中立的立场上一样。”   “不过我觉得吧,你处在中立的原因,应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云雀恭弥吧?”   “……”   思路有些跟不上他的话,白昼努力将这几句话刻在了脑海中,静静地等待着白兰将它说完。   “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你做了些什么,那个男人眼中永远都只有彭格列。一般女人被这样对待,早就讨厌的要死了吧?”   “……”   不管在哪个世界,……?   白昼神色一凛,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白兰继续说了下去,“在这个世界,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密鲁菲奥雷的同伴?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你自己,这都是不错的选择哦。”   这算是在拉她入伙?   白昼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并没有被这莫名的邀请冲昏了头,她磨了磨唇,略有所思地再次迎上白兰的目光,姑且先问了句:   “白兰先生,能看到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情?”   “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上周忙过头,结果忘了设置发表时间……所以这是上周的份 ☆、十六   白昼眼前的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先是完全不符合常识的火炎从指环上燃起,紧接着是各种各样的生物被装在了一个小小的匣子之中。等到难以适应环境的她终于适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环境时,突然又有人告诉她,他能在各种世界中穿梭自如。   这一定只是个玩笑。白昼相信。   所以一开始的她是完全不信的,但鉴于眼前说出这话的人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而她现在又呆在密鲁菲奥雷的领地中,要是她不相信的态度太明显,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让她命丧于此?   揣着这种不安,她勉为其难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惊讶。对方似乎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惊讶,见她暂时没有作出决定的样子,便让一名密鲁菲奥雷的成员先送她离开了这里,顺便帮她安置了住处。   X   说是安置住处,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一种软禁罢了。   每天出门白昼都能看见两名穿着难看制服的壮汉站在自己门外。几天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她义正言辞地要求他们换身衣服,结果还被他们拒绝了。   理由竟然是“身为家族成员,怎么能不穿制服”。白昼突然觉得沢田纲吉没有规定彭格列制服是一件多么富有人情味的决定,她完全无法想象云雀恭弥穿着黑手党西装跟浴衣以外的衣服时的模样。   “你们穿制服没关系,至少不要站在外面丢脸吧?”   就在她决定各退一步,让他们进屋里杵着而不是站在门口接受邻居诡异目光的洗礼时,应声而入的一名家族成员目光瞥见了一旁放着的包裹。   “……!”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   自从接到白兰大人的命令以来,他就跟另一个同伴一起日夜不分地看守着这个女人,不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跟她有过接触的人——这几天下来他发誓他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包裹送到这个地址来。   那这个包裹,是哪里来的?   “包裹?”   白昼穿上拖鞋的同时侧目瞄了两眼,看上去一点也不关心,“刚刚送过来的啊?哦对了,说起来刚刚没看见你们两个呢?”   “……”   男子跟同伴对视一眼,十分惭愧地垂下了目光。刚刚庭院里闯进来一只狗,他们帮狗主人去抓狗了,离开了那么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疏忽,就有一个少见的包裹送到了?   惭愧后他们又突然警觉起来,抓着这样一个空当送过来,问题很明显了。但是看白昼一脸不明白他们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   “你知道这包裹里是什么吗?”他问道。   “不知道啊,”白昼坦然回答,指了指包裹,“但是收件人写的是我的名字,还附赠了一个圣诞贺卡,应该是谁寄给我的圣诞礼物吧?”   “……”   两名壮汉的疑惑更深了,送礼物送到被软禁的地方来,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吧?而且圣诞节……如今休假结束,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圣诞节礼物现在才送过来?   他们望了望白昼,后者却完全没想到他们奇怪的那个地方,弯下腰不费力地抱起这个盒子,指了指屋内:“既然怀疑的话,干脆一起去拆礼物怎样?嗯,如果是比较羞耻的东西你们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让人忍不住觉得她已经收到过不少羞耻的东西了。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白昼一起走了进去。   X   拆包的结果令白昼的心情一落千丈。   “……这……”   一旁的密鲁菲奥雷成员,对于盒子里躺着的东西明显比白昼要更为熟悉一些。在征得物件主人的同意之后,他们从盒子里拿起那把做工精巧的手.枪,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是玩具。”   确认的声音落在室内,最终归于沉静。白昼沉默着盯着盒子内部标识的彭格列家徽的图样,阴云密布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杀气。   □□旁还放着一瓶装着白色液体的小瓶子,无论是瓶身还是瓶盖上都没有任何标签以及字样,看得出这瓶子跟□□一样,属于特制的物件。   至于里面装着的东西……   白昼拿起小瓶子,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液体带着淡淡的白色颗粒在瓶中来回摇荡着,让人看了就有种不好的错觉。白昼不由得咬紧了下唇,转头向这两人询问道:   “这瓶是什么,……你们能检验得出来吗?”   “可以,”男子点头,“交给我们,半小时就能给你回复。”   “……那拜托你们了。”   白昼叹了口气,仿佛还没从这两样东西之中回过神来,一脸疲惫。她将小瓶子交给对方,目光在触及被他们拿走的枪械后不由得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   “等等,那把□□给我吧。”   “……但是,这……”   “你们密鲁菲奥雷成员,难不成会怕这个?”白昼今天逛了一天积攒下来的好心情早就消失了大半,连带着语气都不是那么友好,“看见这些东西还不明白吗?有人要我的命。我总该揣着个武器自保一下吧?”   “……”   闻言,拿着枪的男子跟同伴商量了两句,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这把枪的里里外外,最终确定了里面并没有能用作通讯或者暗号的东西后才将它还给了白昼。   “这件事可能要报告给白兰大人。”他提醒白昼,后者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紧皱的眉头透露出她此时的心烦意乱。   她摆摆手:“我知道了,……对了,我这几天可能要去找白兰先生,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无论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寄来的,有什么目的,她也是时候做个决定出来了。   她讨厌这个决定,因为无论选择归顺密鲁菲奥雷还是站在彭格列那方,这些都不是她所希望的,都有违她的自我主义。   不过——   一名男子揣着小瓶子离开了,剩下的另一人明显没有离开的那人那么有主见,在白昼表示了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以后,他稍作犹豫后便推门离开了屋子。   X   白昼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件礼物。可惜她还为收到了少见的圣诞回礼感到高兴——天知道她上次收到回礼是什么时候了。   她看了看盒面,又心烦意乱地收回了目光。就算上面有彭格列家徽的图案,她也无法完全断定这就是彭格列寄来的,毕竟这么大喇喇的把名字刻在这两件凶器之上……   ……   好像有点像彭格列会做的事情。沢田纲吉的确有这么蠢。   白昼揉揉眉心,不要往复杂的方向去想,只要思考最简单的部分。   最简单的部分。   彭格列送来这样两样东西,很明显意思是让她选一种死法来保守他们的秘密。然而白昼不但不知道彭格列的什么秘密,就连彭格列成员都不是,她顶多在什么时候差点成为了云雀恭弥的媳妇罢了。   现在则是完全没有关系。   那这究竟……   “……”   白昼一愣,犹豫两秒后起身朝门口走去,确认门已经上好锁后,她背靠着大门,拿出了那把似乎是特质的枪。   枪身黑得彻底,一些部分装饰着银白色的花纹,白昼一眼就十分喜欢它。彭格列设计师的审美水平及方向跟密鲁菲奥雷似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将两个黑手党家族的设计师对比一番后,白昼辛苦地找到弹匣的部分,忙活半天后才将弹匣拿了出来。   里面装有仅仅一发子弹。   “……”   暂时,先留着吧。   回想起彭格列曾经做过的一些研究,不太确定的白昼将子弹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十七   彭格列九代,在许多黑手党家族首领中毫无疑问是温和派的代表。由他选出的十代首领自然而然地也继承了这种行事作风。   然而,众所周知,彭格列在九代之前,都以强硬的手段作为发展家族的基础。   而在漫长的时间中,研究出了专属于彭格列的武器。也就是被白昼揣在口袋里的死气弹。   心烦意乱的她一手揣在口袋中,指肚细细摩挲着冰凉的弹壳。这东西会在怎样的作用下达到比车还快的速度她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它会怎样夺走目标的性命。   这间小屋里并没有装上酝酿着紧张气氛的古老摆钟,唯一一个电子钟也被恪守时间的白昼拿到了卧室中。监视她的人离开后,基本不带手机的她一时间竟然没法得知此时的准确时间。   总之距离拆开包裹,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白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正对着大门的一扇落地窗上。一只肥胖的黄色小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外枝头上,偏亮的黄让它没法与夕阳融合在一起。   “……”   这只鸟,好像有点眼熟?   白昼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她怎么看啥都眼熟?   X   西西里岛,彭格列总部——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家族成员——包括草壁哲矢在内,都在几分钟之前被请了出去。宽敞的会议室内只留下了两位高层中的高层,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而对峙着。   处在上风的自然是被白昼暗自腹诽成“气场太强根本不想跟他站在一起”的云雀恭弥。而落在下风的沢田纲吉却一点儿都不慌,插科打诨地避开对方此次特地前来的原因,褐色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杯子上,优哉游哉地开口:   “白昼小姐近来可好?因为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可能有点迟了——还请云雀学长帮我谢谢她的圣诞礼物。”   “……”   云雀恭弥目光落在那个简朴精致的瓷杯上,皱了皱眉。   “她的眼光挺不错的,连我的秘书都说这个杯子,……很独特。”   沢田纲吉的话诡异地顿了一顿,最后道出一个十分微妙的词。然而听者并没有心情听他说话,那份被送到云守住处的礼物突地蹦了出来,与眼前的杯子摆在一起,云雀恭弥原本就阴沉的表情更加地阴云密布了。   当然,沢田纲吉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他只觉得连他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白昼都还记着,没理由眼前这个跟她这么熟悉的人会被遗漏吧?   云雀恭弥当然收到了,只是收到的东西稍微有点奇怪,方式稍微有点让人不爽罢了。   “……”   沢田纲吉不自在地别开眼神,摊开眼前的文件夹,心底已经蹦出了另一个话题。然而眼下在云雀恭弥阴沉的面容下,他似乎还得斟酌一下应不应该告诉对方这个消息,……   “——Boss!刚刚收到海林的消息,白昼小姐她已……经……”   看样子不说也得说了。沢田纲吉无奈地望向闯门而入的家族同伴。   后者显然没有想到会议室中还有云雀恭弥这样一尊大佛,在道出关键消息之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试探性地看了看沢田纲吉,似乎是在询问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   “……海林传回消息,先前您让我们寄到白昼小姐那里的东西,她拆开后直接就去找了白兰,她这是……”   “……”   同时被两道目光盯着的沢田纲吉很不好受。好在男子汇报的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于他而言。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直白地将他遣走,“我跟云守还有事情需要商讨,你把这件事报告给岚守,……狱寺应该还在彭格列总部内吧?”   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身为(执着于当)首领的左右手的岚之守护者,每天在市区与总部徘徊简直成了日常,偶尔出个差也一定会来通报沢田纲吉,让人不由得怀疑他至今仍旧单身的真正原因。   男子听出了沢田纲吉的弦外之音,回想了下岚守现在可能的位置,应了声是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顺便遣走了在门外等待提交文件的几人,给里面的两人留了个安静的环境。   看云守大人那阴沉的神色,估计还要讨论很久吧。   男子想到了自家首领让寄给云守夫人的东西——既然会选择去找白兰,是不是就说明,白昼已经向密鲁菲奥雷投降了?   X   被认为要投降的白昼,对面坐着白兰?杰索。   如果让她听见远在西西里岛的男子的心声,肯定会被她嗤之以鼻。投降这种事,她能干得出来?   ……   好像还真能干得出来。不过不可能是现在。   白昼回想一番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投降这种没志气的事还真干了不少。猛然觉得自己人生多了不少污点的她反手磕了磕桌面,满面愁容。   “……几天没见了呢,白昼小姐?”   白兰仍旧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动作神色与白昼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让白昼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出去过。琢磨几秒后脑洞一向很大的她得出了“白兰?杰索其实是个宅男”的事实。   白兰?宅男?杰索仿佛不知道她的脑内活动似的,照旧以他那副跟阿宅完全不同的灿烂笑容问道:“有什么事吗?”   白昼?自认为是个现充斯基闻言,马上在口袋中掏了又掏,突然朝白兰的方向用力一挥手,扔了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过去。后者也不急不躁不害怕,等到东西在金属质地的桌面上弹了几次滚停至他面前时,才一手捡了起来,掂量着。   这东西无论是形状还是质地都说明了它的身份,白兰略一沉吟,旋即撇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子弹,笑眯眯地询问之前才问过白昼的问题:   “莫非白昼小姐已经有了加入密鲁菲奥雷的意愿了~?”   “很可惜,我从没产生过这种念头。”白昼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妥,她语声一顿,再开口时嘴角已经染上与白兰相同的笑意,“哎,真是抱歉了,白兰大人。就像你说的,我这人比较固执,一般很难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Finally answer。”   “包括云雀恭弥?”白兰饶有兴致地开口。   “当然,要是他有那个能力,那白兰大人您现在可能就看不到我,也拿不到那个玩意儿了。”   白昼从容不迫地抬抬下巴,隐约透出一股狂妄的性格。白兰一向以放荡不羁二世祖的形象对外,也就没太在意她的不礼貌,托起两个质地良好的子弹看了又看,像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似的认真问了句:“这是什么?”   “——彭格列特产,死气弹。”早就做好了全盘托出的打算,白昼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直接将早就组织好的语言托出,“能让抱有必死决心的人死而复生并且爆发出最大的潜能,嗯,我不知道沢田纲吉寄这个给我干什么,我估计是托我转交给你的吧。”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白昼在心里对自己的话嘲笑了一番,目光闲闲地落在白兰身上。   只见后者兴致寥然地又看了几眼,紧接着在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把枪,轻车熟路地装上子弹。盯着枪口看了一会儿后,又突然开口提出一个新的话题。   “白昼小姐,来到密鲁菲奥雷——是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呢~?”   白昼眼角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个结局,然后被森林毙了,她说那是烂尾。 是的,我是被那货抓回来更新的…… ☆、十八   她是否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会抛开自己的生命去办一件事情,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白昼眼皮一跳后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眼瞧着白兰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似乎是觉得她的冷静一点都不有趣,白兰的兴致还没支撑到他开枪便殆尽了。   枪被随手扔在桌上,连同被白兰扔进去的两发子弹一起。   “白昼小姐真是个神奇的人呢。”   “过奖过奖,”白昼谦虚地回答,“其实我这种人挺多的,只是很少会跟白兰大人您接触罢了。”   “嗯?”白兰意外,“我看起来难道很不好亲近?”   白昼诚实地点了点头。得到确认的答案后,提问者佯作痛心地苦恼道:“——原来我在白昼小姐心中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是不是对我感到有些失望呢?”他继续问道。   “……”   白昼原本正欲起身离开,听见对方这个问题后撑住桌面的手一顿,目光认真地扫过白兰的神色,末了哼笑一声,一个不小心将她的坦诚继续了下去:   “从我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这样,不过白兰大人您不可能会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这样一想我的失望根本就没有理由嘛。”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白兰好奇。   “以前觉得是个挺厉害的首领,能把低迷不振的杰索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能跟黑手党中的教父级家族相提并论。”   白昼撑着桌面的手一用力,身体便跟着站了起来,在没有得到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就准备离开,甚至还在说着狂妄自大的话语,“不过,既然白兰大人拥有看到不同世界的能力——就是说平行世界对吧——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值得钦佩的了。就像现在出现的火炎一样,等到这种来源不明,也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消失后,你会不会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下位者呢?”   白兰危险地眯起了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在白昼身上。后者浑然不知似的耸了耸肩,将椅子推回原处,扫了眼玻璃窗外的天空,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了两步,白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白昼小姐。”   白昼闻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觉得看上去不好相处,……那我是个温和的人吗?”   “……怎么可能。”白昼仿佛能想象到背后的白兰的表情,狐狸似的模样根本不算是温和,“不过我希望你是。”   手指反叩桌面的声效在室内响起,听得出来白兰正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听见他得出一个不算是结论的结论。   “既然我不是,那这时我是不是应该生气一下呢?”   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昼轻咬下唇,盯着大门的位置,没有再言语。   ——呯!!   枪声与血花几乎是同时绽开,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就算不常用枪械,白兰也没有射偏的道理。他勾起嘴角看着白昼向前一步稳住身体后稳稳地落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枪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边走边把外面杵着的秘书给叫了进来。   “——雷奥?进来一下。”   “……白兰大人,我是雷……”   看着精炼能干的蓝发男子刚推开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幅光景,脚步愣生生地停在了门口,没有继续向前的步伐。   血液顺着地面的缝隙有规律地蔓延着,看上去就像蓝色金属的脉络一般。雷欧咽了口口水,有些在意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白昼——的确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女人没错。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雷奥,把这里清理一下。”   白兰从血红色的脉络上一步步走过,些许是还没浸满的缘故,鞋底没有染上任何的红色。他摆了摆手下令道,仿佛地上只是什么脏东西。   “对了对了,”刚从雷欧身边走出门的白兰突然回头,将还握在手中的枪递给一旁的雷欧,“把这个交给小正,彭格列的死气弹——彭格列原来还研究过这么有趣的东西呢~”   白兰似乎心情不错,嘴角的弧度就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手中捧着上司交给自己的东西,雷欧看了看消失在拐口处的白兰的身影,又转头盯着地上显然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女子,陷入了深思。   良久后,他才疑惑地喃喃了几个字。   “……幻术吗。”   X   白昼躺在卧室中。   外面的黑衣壮汉从“她”被带走后就离开了,如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客厅中还有监视器在运作着,所以如果待会儿她要离开,只能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她一点都不想再感受一次从高处落下的痛楚,她不是超人。她现在只是一个连匣子都没有的普通人。   手握空荡荡的匣子,白昼很烦。她的麻雀好像跟那只云雀跑了,她必须嘚去把那只连主人都认不清的麻雀找回来,不然她连情报贩子都当不下去。   而且,那算是她的抚养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虽然跟抚养人间没什么深刻的记忆,但作为一种形式,还是不要弄丢的好。   “……”   白昼揉了揉额头。云雀恭弥有毒,她一想到对方就头疼。   那蹩脚的幻术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白兰,不管能不能瞒得过,看现在周围那么安静,对方应该也不打算对她死缠烂打了。说到底她也不明白白兰为什么想要她加入密鲁菲奥雷,难道她在对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如今看来对她也不是特别执着,甚至没让人检查她的尸体就离开了。白兰的态度一度让白昼感觉很微妙。   微妙归微妙,她也是时候想想看该怎么去寻找她家认不清人的麻雀了。   白昼从床上走了下来,拉开巨大的落地窗,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正常的离开路线,在想到那几个监视器后毅然转头,来到了阳台边,探头打量了一会儿楼外的构造,慢吞吞地下落着。   她觉得自己动作十分标准,可以不用去找那只愚蠢的麻雀,直接改行当小偷算了。   这个想法在她不小心掉到地上崴到脚后就被她狠狠地扔出了脑海。   “——嘶……”   白昼扶着庭院中的树干碰了碰脚,意料之中的一阵刺痛传来。不过这可比她上次从楼上摔下来撞到脑袋昏过去要好太多了,要是在这里砸到头了,可不会凭空冒出一个云雀恭弥把她带回去治疗。   这样想想,云雀恭弥还是有点优点的,至少他从不心疼钱。   总是处于缺钱状态的白昼颤颤巍巍地走了一路,正准备从小道偷偷摸摸地离开时,围栏外的讨论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就是这里?彭格列十代让你来的地方?”   “是、是的,斯库瓦罗大人。BOSS有交代过,东西送到后就不要再过来了,所以您……”   白昼思路敏捷地顺着斯库瓦罗的名字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她透过缠绕着藤蔓植株的铁栅栏往外望去,发现两个人正光明正大地站在房子的大门口,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可能会被敌人发现。   就在她思考着“巴利安怎么会在这里”的问题同时,那名白发男子突然抬头,手中剑一挥,门外的监视器便应声而落。动作迅速到白昼都忘了吐槽。   不过现在碰见一个认识的人也不算自己运气差吧。   白昼低头动了动脚踝,针刺般的痛楚迅速窜入大脑之中,叫嚣着要休息。她这脚估摸着也走不了多远了,加上自己还要去把那只麻雀拿回来,勉为其难地再去一次彭格列倒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断更这么久十分抱歉。 ☆、十九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这个人,白昼应该还算是比较欣赏的。特别是他那看上去就十分粗犷的性格,跟云雀恭弥那种细腻的人就不是一个画风。   ?   白昼靠在铁栅栏旁,藤蔓上伸出的叶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脸,带着冬季特有的冰凉气味以及阵阵尸体腐烂的味道。她不由得拧了拧眉,喘了两口气后再次扶着栅栏,往前方有人的方向移动。   ?   不过,那家伙所处的位置实在是……   ?   白昼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望着大门口的方向。一般来说,那里肯定是重点监视的地段。斯库瓦罗他行事大胆不怕被敌人发现自己行踪就算了,她才刚刚被白兰枪杀身亡,转眼就出现在这里……这样一来,就算白兰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也不可能会放过她吧?   ?   白昼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思路有些迟缓,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   “……什么人?!”   ?   很可惜的是,现实没有给她原路返回的机会。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名有着一头长发的男子大手一挥,朝这里吼了一声,分贝之大一如白昼所欣赏的那样。   ?   她伸手捂了捂被凛冽的剑风擦过的耳侧,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后友好地举了起来:   ?   “嘿,帅哥,好久不见,有没有兴趣帮我个忙?”   ?   X   ?   草壁哲矢看着手中由彭格列本部传回来的、有关云雀恭弥在本部所做的事情的报告,手有些抖。   ?   “——不怪云雀,这次是我做太过火了。”   ?   在他联络彭格列BOSS的时候,对方是这样回答的。这个回答更加地令草壁哲矢不安起来,凭他对沢田纲吉的了解,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往往都已经准备好了巨额的赔偿单。   ?   仿佛已经看见草壁哲矢内心的剧烈波动,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苦笑一声,声色中带着褪不尽的疲惫:   ?   “在白昼小姐到密鲁菲奥雷的时候横插一脚,希望利用她帮彭格列……总之,没考虑到云雀学长的感受,的确有我不对的地方。”   ?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草壁哲矢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你难道不应该对白昼感到抱歉吗?   ?   不过事关白昼,草壁好像明白了云雀不顾彭格列的规矩贸然向沢田纲吉出手的原因——虽说他看彭格列那规矩不爽已经很久了。   ?   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着白昼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的同时,草壁哲矢突然从电话那头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   “还有,门外顾问组织昨天突然收到了一份情报——有关密鲁菲奥雷家族格局及人员名单、以及部分基地构造。”   ?   “……”草壁哲矢一愣,“这些,应该是机密文件……”   ?   “对,但是不是我们前方的侦查员送回来的,据他们所说,情报的来历也非常含糊。”   ?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草壁的脑海中,他下意识地反问:“难道是白昼小姐?”   ?   她是情报商,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个方面。   ?   “不清楚是谁,但应该不是白昼小姐。……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知会你们一声,在那份文件的最末,被恶趣味地添上了一张照片,白昼小姐的尸体。”   ?   X   ?   “……就是这样。”   ?   抱着“不说谎不隐瞒绝对服从”的好习惯,草壁哲矢结束了与彭格列BOSS的谈话、组织好语言后就报告给了云雀恭弥,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   没有变化,还是没有变化。   ?   云雀恭弥啜了一口茶杯中的茶后放下了茶杯,视线贴着杯中少许沉在底部的茶叶许久,才缓慢地开口:   ?   “出去。”   ?   “……”   ?   草壁哲矢听话地出去了,有规律的脚步声远去后周围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除了此时正在庭院的枝头打闹的两只小鸟。   ?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主人泛起了波澜的情绪,黄色小鸟抛弃了这么多天来陪自己玩耍的麻雀,笨拙地扑腾着翅膀飞进了和室内,用着十分不标准的蹩脚日文叫着他的名字。   ?   “云雀!恭弥!……”   ?   “……”   ?   被叫着名字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直到另外一只小麻雀因为寻找同伴而飞进屋内时,他才抬起头,冰蓝色的目光透着沉寂。   ?   他沉沉地开口问道:“你的主人在哪里?”   ?   仿佛是被他的严肃吓到,麻雀迅速在屋内飞了两三圈,最后才飞出了屋子,站在了某个方向的高墙上,跟它主人一样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   那个方向是意大利本土的位置。   ?   云雀恭弥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   同时觉得,他放走经常在作死的白昼的举动是不是不太恰当。   ?   X   ?   经常在作死的白昼被路过的善心杀手给领了回家,假如他真的只是路过的话。   ?   毕竟——据暗中送东西过来的彭格列成员所说,他似乎是有意让人带他来这里的,至于是不是来找白昼就不确定了。   ?   被带到巴利安基地的白昼,在接受了简单的治疗后——本来就只是脚崴了一下——就已经能行动自如了。她却少见地没有到处乱跑,反而揪着女性医生聊着巴利安的八卦。   ?   在谈到“其实贝尔大人喜欢的是前任雾守玛蒙大人”时,还不等白昼感慨新世界的打开,木质房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了。走进的正是把她捡回来的善心杀手斯库瓦罗。   ?   对方的动作很大,导致女性医生在他进入的瞬间就紧紧闭上了嘴,白昼也因此无法得知那位贝尔大人跟玛蒙大人过去的点点滴滴。   ?   “……”   ?   收到白昼“都怪你”的目光,斯库瓦罗疑惑地扫了眼屋内。除了医生正安分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外并无不妥。他忽视了白昼的眼神,开门见山地问道:   ?   “你为什么跟密鲁菲奥雷的人在一起?云雀恭弥呢?”   ?   “……”白昼眨了眨眼,动了动轻微肿起的脚踝,指了指反问着,“帅哥,我为了逃出来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你觉得呢?”   ?   斯库瓦罗低头,怀疑地盯着她口中“严重”的伤口。   ?   “而且云雀恭弥……云守大人跟我会有什么关系嘛?”白昼摊摊手,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扯谎,“云之守护者最近不是结婚了吗,我只是他找的结婚顾问而已,嗯,这位帅哥你找我难道也是想了解一下最近哪里的教堂价格比较实惠?”   ?   面对她莫名其妙就引开的话题,斯库瓦罗仅仅让它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就完全抛开了。他瞄了眼暗自离开的医生,严肃的语气依旧:“这种时候密鲁菲奥雷的人找你有什么事?”   ?   “……”   ?   白昼感觉自己嗅出了一点不对劲,在她信息闭锁的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的回答都不可能会变——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实话实说:“哎呀,密鲁菲奥雷的那个什么人,最近不是要结婚了吗?这不找我去帮他忽悠他未婚妻嘛。”   ?   “……”斯库瓦罗剑眉紧紧的攥了起来,不知为何白昼就是觉得对方已经相信了她随口胡扯淡的话。   ?   他暗自深思了许久,刚准备开口,门口就匆忙地跑进来一名下属一样的人:   ?   “斯库瓦罗大人!Boss有令!巴利安所有干部立刻前往西西里岛!”   ?   “……啧,那个麻烦的Boss。”   ?   斯库瓦罗十分嫌弃地暗啧一声,最后瞥了眼白昼,快步走了出去,离开的同时还不忘下最后一道命令。   ?   “这个女人可能是密鲁菲奥雷的人,把她一起带过去。”   ?   “……”   ?   ?   白昼觉得,她刚刚的话全都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提要,容我再琢磨琢磨…… ☆、二十   白昼记得,自己见过斯库瓦罗几面。   第一次是个意外,第二次是个意外,第三次也令她十分意外。更别提最后一次了。   总的来说,斯库瓦罗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处处都充满着意外的人。顺带一提,她讨厌意外。   所以,白昼如今对这个总是一副严肃表情的男人抱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被她那嫌弃的眼神盯得实在受不了了,斯库瓦罗/干脆直接问了出来,“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看不出来嘛?”白昼指了指自己,“对于你随随便便把我带走的行为我感到十分的不爽。连这么明显的表情都看不出来,斯库瓦罗先生可真是缺少社会经验啊。”   “……”斯库瓦罗又疑惑地瞅了她两眼,旋即当她说的全是些没营养的话,撇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没有再理会她了。   被挑起话痨之魂的白昼当然不能放过眼下这个唯一能跟她扯东扯西的男人。她眼珠转了转,硬是把假装正在看风景的人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话说,斯库瓦罗先生,你们Boss跑到西西里去做什么?”   “…哈?”   “巴利安Boss服从九代、与彭格列十代不合,这是整个黑手党都知道的事情吧?这种时候不去九代首领那里,反而跑到并不服从的十代眼前瞎掺和,……难道连你们都不知道九代首领现在在哪里嘛?”   白昼随意地谈到如今巴利安的敏感话题,也幸亏如今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巴利安首领,否则她估计瞬间就被对方随随便便一把火给烧成灰了。   不过,斯库瓦罗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白昼是这样认为的。   他啧了一声,刚准备对白昼的话作出什么回应,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陡,飞机正在降落。   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斯库瓦罗当机立断地站起,在略有些颠簸的飞机内稳稳当当地朝前走了起来,在这之前还不忘指着白昼,警告道:   “无论是彭格列还是巴利安的事情,都不是你能揣测的,女人。”   “……”   白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话说得真好笑,自己在做的事情还不允许别人揣测——彭格列真当自己现在还处在黑手党的巅峰位置?   她回头朝斯库瓦罗的背影望去,只见后者跟一名穿着相似制服的女子说了些什么,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了。反而是跟他对话的女子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形象,这名女子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鄙夷,却仍旧保持着礼仪说道:“彭格列云守来要人了,斯库瓦罗大人让我……”   “不去。”一听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些什么,白昼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任性地打断对方的话。   斯库瓦罗扣留自己的理由是怀疑“她与密鲁菲奥雷仍有勾结的嫌疑”,原本会被带到哪里去,白昼心中也有个大概。然而一路上她不仅没有遭到关押,甚至能跟斯库瓦罗面对面闲扯打诨,跟云守来要人可以说并非没有关系。   原本白昼就觉得巴利安的手段不可能这么温和——这样想来,还是云雀恭弥的锅。   能加入黑手党的女子都是十分要强的,像她这种寄居在男人庇护下的女人,也怪不得眼前的女性会有些看不起。既然看不起,那就让她任性到底吧。   “我不去。”白昼闷闷地说道,配上那幅风情万种的皮囊,成功塑造了一个“跟情人吵架闹别扭的小三”形象。   “……去不去由不得你,……而且,”女子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最近在西西里发现了不少敌对家族的成员。被敌人混入自己的总部,是彭格列十代的过失没错,但肯定也有人在暗中给予他们支援。”   “……”   嘿,感情她还是泄露情报的一方?   “这时候从密鲁菲奥雷地盘上发现的你,……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白昼想了想,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也不知道她原本是个情报贩子的事情,否则说不定就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因为置气所以跳槽去帮老情人的敌人”……哇哦,她都觉得自己能直接占据了黑手党日报的最大版面了。   如果真的有这种报纸的话。   觉得跟这种要强的女人对话没什么意思,白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望着窗外已经十分接近的地面,坐实了她身上“靠男人”的TAG。   同时顺便在云雀恭弥身上抹了把黑,她十分满意。   女子说话越来越激动,最后隐隐有吵起来的势头。但以白昼这性格也很难会跟她展开什么激动人心的骂战,最后只能以飞机落地,她踉跄了一步为终。   “……!”   女子一个不稳差点扑倒在地,在身子猛地前倾时下意识地扶住了一旁的座椅。等到平稳滑行时她才抬起头来,还想再说几句,却见白昼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看着窗外。   “……”   她往外面看了看,见到的仅有零星几人。   “……”白昼哼笑一声,回头瞥见女子还未来得及站起来的动作,摊了摊手,十分无奈,“看样子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X   以她的无能,在黑手党的眼下溜走,目前而言是不太可能的。   特别是在那名黑手党的名字是云雀恭弥的时候。她在思考当年是谁把这个混蛋拉进黑手党界祸害众生的。拉他进来的人也一定是个混蛋。   “……”   白昼跟着那名女子走下飞机,感慨似的吹了吹西西里的冬风,慢吞吞地走下了飞机。   云雀恭弥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以她的视力也看不太清对方面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个人正死死盯着自己——她宁愿相信这是刚刚差点跟她吵起来的女人投来的视线,只可惜,她现在在自己前面带路。   白昼视线跟对方碰了一下,旋即心虚地抬头望天,结果是差点踩空摔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只觉得,……嗯……就是心虚吧?   扯了下前面的女子稳住脚步的她突然发现不对——把她的匣动物拐走的明明就是对方,她在心虚个什么劲?   脑回路十分简单的白昼立刻就不心虚了,她努力着用凶狠的目光回瞪过去,却立刻被一对鸟毛还没拔掉的鸟翅膀扇了一脸。   “……”   始作俑者收回翅膀在她头上停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家麻雀看见真正的主人后开心地迎了上来——白昼正准备训斥几句,前方扑腾着翅膀飞过来的褐色麻雀将她的话给卡了回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到了一团肉肉的东西。她愣了愣,赶紧用力地想把它扯下来。   “……”被扯了下的女子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马上就回过头,“……云守大人,这位是斯库瓦罗大人先前在密鲁菲奥雷的地盘上找到的人。”   白昼还没来得及把脑袋上的东西扒下来,云雀恭弥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停下动作,一脸无辜地望着对方,一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不明物体:“那个,云守大人?能帮我把这玩意扒拉下来嘛?”   云雀恭弥看了眼赖在白昼头上搔着翅膀的黄色小鸟,配上白昼请求的目光,因为眼下这新奇的风光哼笑了一声。   ……   然后遣走了一旁巴利安的人,没有理会她头上的玩意,简单下令道:“走。”   “……去哪里?”还在拉扯着头上肉团的白昼顺着他转身的方向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但白昼觉得那里很快就有东西了。   “美洲大陆。”   “……”   白昼眼角一跳,抓鸟的动作也轻了几分。她微微张开嘴,下意识地说了句:“哎?这个……我晕机……” ☆、二一   白昼把自己脑袋上的小鸟给扒下来时,已经坐在了室外咖啡厅中。   严格说起来,还不是她自己扒下来的——而是这只鸟嫌弃她,飞回了自己主人的肩膀。   此时的白昼已经没有多余的目光投给这只样貌怪异的小鸟了。她一脸纠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感受着来自远方冷冽的冬风,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云雀恭弥。   “……”   两人相对无言。白昼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仍旧处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状态,而受到惊吓的原因来自于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   她怎么不知道云雀恭弥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哎,那个啊?云守大人?云雀先生?”白昼手指轻轻碰了碰圆桌面上的菜单,朝周围望去,如果说先前周围是由彭格列圈起来的地盘,不容他人进入,那这位于机场附近的咖啡厅——路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想了想,问道:“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云雀恭弥捧着菜单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过去,“让你清醒一下头脑。”   “我头脑很清楚。”白昼认真地反驳对方。   云雀恭弥头都不抬,仿佛菜单中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地方:“之前几次你在飞机上都挺活跃的。”   “呃,”白昼摸摸鼻子,“我晕机是有特殊理由的。”   “哦?”云雀恭弥放下菜单,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白昼张张口,视线瞟到远处从的士内走出的女人身上,一个理由就莫名其妙地从喉咙中蹦了出来,“我怀孕了。”   “……”   “……”   “……”   “呃,这个……”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白昼摸摸鼻子,没有收回自己说的话的习惯,她支支吾吾地开始瞎掰起怀孕的前因后果:“那个,之前嘛,我不是跑到密鲁菲奥雷去了嘛,那时候好像是受了点伤还是什么的,那些人就给我找了个医生来看,……嗯,就这样。所以坐飞机的时候会有点问题,现在就没关系啦。”   白昼确认地点点头,语气轻松到仿佛密鲁菲奥雷是她的老友一般。   交代完的白昼紧接着又以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虽然不知道云守大人要我一起去美洲有什么事,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坐飞机可能会有点……”   她就不信云雀恭弥在机场这种郊区能从哪里变出一个妇产科医生出来。打着带走自己家的小麻雀就溜走的念头,白昼为难地说道——直到被云雀恭弥的视线盯得有点瘆的慌。   他眉头微皱,冰蓝色的眼瞳中暗藏汹涌。虽说已经见惯了对方这幅严肃的表情,但被盯太久了还是难免会有些害怕。   白昼动动下巴,终究还是把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见她的话说完了,云雀恭弥放下手中的目录,正准备将方才不知是白昼有意还是刻意掠过的有关“孩子父亲”的设定提出,便见后者感兴趣的目光掠过了他,投向了身后。   “……”   朝两人的位置走来的女子在几步远处踌躇地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迎上白昼感兴趣的目光,双唇微动,最终小步地走到桌旁。   明明站着的人更容易给他人压迫感——居高临下的女子却垂着脑袋,面上的畏惧让人不由心升怜惜。   白昼一手撑着脑袋,闲适的视线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这名女子,末了微微昂起头,以微妙的角度瞥见云雀恭弥的表情。   她虽然见过却不认识这人,如果不是这里的服务生,那估摸着就是来找云雀恭弥的。白昼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直觉。   果不其然,一看就知道这是跟云雀恭弥从一个地域走出来的女子拘谨地看了几眼白昼,旋即小声地报告道:   “云雀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云雀恭弥放下手中的目录,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打算,反而继续问道,“喝什么?”   白昼意味深长地“嘿”了一声,开玩笑道:“新婚生活不太如意嘛?”   “去拿杯冰饮让她头脑冷静一下。”云雀恭弥不容置疑地合上目录,下命令道。他一旁的女子一愣,垂首应下后便小步离开了。   被这样一闹已经忘记刚刚还未谈完的怀孕的事情——白昼望了望对方的背影,好奇地问道:“之前在医院我好像见过她,这谁?被你不小心勾去魂儿的密鲁菲奥雷情报部的人?”   白昼摩挲着桌面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上了些力。嗯,那的确是这家伙看上去会喜欢的类型,温顺听话的小兔子一样,挺可爱的。   真可惜云雀恭弥不是温顺听话的小兔子……   ……   …………白昼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危险且莫名其妙的念头甩了出去。抬眼见云雀恭弥似乎还在斟酌该怎么向她介绍对方,一股莫名的烦躁突然窜上心头,她呼出一口气,双手撑桌站了起来。   “既然云雀先生不说要我同行的原因,我应该也没有必要盲目服从你的命令。……对于巴利安宽宏大量地放了我,这点我应该向你道个谢,不过看在你诱拐我的匣动物这么久,还是算了吧。”   白昼摆摆手,见刚离开一会儿的女子如今已经端着圆盘朝这里走来了。她友好地对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刚准备潇洒地转身离开,……那名女子有些焦急的语气从一旁传来:   “……请等等!这、这位小姐,您……”   白昼意外地看向她。对于听话的人说的话,她还是十分愿意听的。   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将冰饮放在了桌上。双手托盘的模样像极了一旁的服务生,她喘着小气看了看一旁的云雀恭弥,小声向白昼确认道:“请问,……您就是白昼小姐吗?”   白昼眨眨眼,点了点头。   “那个,……您知道美洲的图拉多家族吗?图拉多少爷刚刚联系了我们,表示一定要见到您,所以……诶?”   突然见白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女子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昼,入目的却是后者灿烂异常的微笑。   “别说了,我觉得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不要冒这个危险跑到那种地方……遭人追杀。”   图拉多少爷指不定还在为了他那还未过门的媳妇的死亡迁怒自己,白昼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去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而且这一层盖一层的,感情是因为那边找上来了,云雀恭弥才顺手向巴利安要了个人?   像个东西似的被扔来扔去……白昼觉得自己的人身自由遭到了极大的限制,她很不爽。嗯,她烦躁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这个。   白昼放下搭在女子肩上的手,见远处正巧路过一位帅哥,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迈着轻快的步子便准备离开——   “西西里岛最近会成为战场,这里很不安全。”   白昼刚走出一步又不由得停了下来。眼见那名路过的帅哥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她却难得没有跑上去,而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回头。   云雀恭弥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白昼动了动下颚:“……哦。”   紧接着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太冷淡了不符合她的形象,她疑惑地想了想,继续说道:“为啥?沢田纲吉又干了些什么?……不过跟我也没有关系吧,放心,我逃跑的本领很强的。”   说着也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哼着小曲儿朝方才路过的帅哥消失的方向走去。   “……”   端来冷饮的女子犹豫地看了看她放在桌上的冷饮,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云雀恭弥:“云雀大人,一切都准备好,已经可以出发……”   “延期,”云雀恭弥也站了起来,“……让草壁等下来找我。”   “……”   女子眨了眨眼。对方的命令一如既往地刻在了脑海中,但是……   ……刚刚云雀大人是不是叹气了?   女子不确定地回想着。   就在她感到有些奇怪的时候,云雀恭弥紧接的话就让她觉得惊悚了:   “还有,离这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雀是信还是不信呢[远目 作者躺平任抽打,考完试了,我有……三天的悠闲时光…… ☆、二二   酒吧。   白昼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她很清楚。   在飞机场内转了几圈,不出意外地又瞥见了那名消失在她视线中的帅哥——本着“如此优质的面相很久没见到了”的念头,白昼热情异常地上前打了声招呼。   而后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在白昼询问附近的酒吧位置时这名帅哥还十分热情地表示能载她一程。想了想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她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直到现在。   一间好的酒吧,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看着位于正规的商业广场、门口立着不少保镖的酒吧大门,白昼仅是扫了两眼便十分放心地跟帅哥一同走了进去。   只是再怎么作风优良,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像学校食堂那样井然有序。   不断变换着颜色的灯光在人们目光中闪耀,舞池中也有不少群魔乱舞的舞者,震耳欲聋的音乐强行钻进了耳中,与内脏以不同频率震动着。   这种热闹的地方往往都是搜集情报的好地点。白昼抿了口帅哥端回来的一杯酒——也不知道他点了些啥——因口中略为辛辣的感觉皱了皱眉,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将其放下,与对方攀谈起来。   与此同时,在她进入此处时便飞上了天花板的小麻雀,站在吊着大灯的铁链上,灵活地一跳一跳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得到对主人有益的情报。可惜情报没有,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在隐蔽的一道门口看见了陪自己玩了十几天的那只小黄鸟。   还有它的主人。   小麻雀兴奋地飞了过去,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主人早就被它扔到脑后了。   X   “……不知道彭格列云之守护者大驾光临,是与Boss有要事相谈吗?”   比起忐忑,大堂经理更是一脸莫名其妙地出来迎接“传说中的彭格列云守”。这间酒吧隶属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商业家族,坐落在西西里岛这块彭格列的地盘上,自然是有意与彭格列交好。只是神龙不见蛇尾的云雀恭弥为什么会突然造访这里?   就算彭格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云雀恭弥出面——这是所有黑手党家族对这位神秘的云守大人的看法。难道彭格列如今的处境已经落魄到连他都得出面的份上了?   大堂经理一不小心就脑补太多了。他瞅了瞅云雀恭弥身后,陆陆续续进入离开的只有些这里的常客,有黑手党,更多的只是来此休闲放松的普通居民,……这云雀恭弥感情还是独自前来的?   正当他琢磨着该以怎样的姿势去报告自家Boss,云雀恭弥环顾了一圈下方鱼龙混杂的舞池,略为不悦地揪起眉头,勉强回答了这位大堂经理的问题:“不是。”   “……呃,那我马上去给您安排包间,请问……”   不是来找首领,那可能只是单纯地来喝酒放松一下的。尽管对他会来这种地方放松仍旧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大堂经理却保持着职业素养,正准备带他从一旁的路走到包间内部时,对方就已经抬起脚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用了。”   云雀恭弥的身影消失在了热闹的人流中,大堂经理望了望那个方向,想起了有关云雀恭弥的种种传说,突然觉得背后有股凉风钻进了脖子里。   他怎么这么不安呢?   X   “……唔,这么说,你是彭格列的人?”   白昼摇了摇手中不知第多少杯——总之只剩下小半杯酒的酒杯,一手撑着脑袋,勾起笑容询问道。语气中已经染上了浅浅的酒味,慵懒而又迷糊的气质随之被牵了出来。   比她更甚的是已经被忽悠了不知几杯下肚的男子。他通红的脸蛋在白皙的肌肤上尤其显眼,肆意的金色发丝有些凌乱,却凭空添了几分狂野的气息,与方才跟白昼交谈的那个衣冠禽兽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跟云雀恭弥相比,那就是另外一种白昼十分欣赏的性格了。   跟云雀恭弥相比……   跟……   白昼眨眨眼,她觉得自己喝的不算特别多,怎么就出现幻视了呢?   “他是彭格列门外顾问部门,昆尼。”   不止是幻视,连幻听都有了。   白昼面上的笑容蓦地消失,面无表情地与走到两人桌旁的云雀恭弥的幻觉对视几秒,紧接着一脸歉意地对眼前的帅哥道歉:“啊,抱歉,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醉意很深的帅哥点点头:“我好像也是,……在这种地方碰见我们部门那群老家伙都追踪不到的云雀恭弥,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   如果两人都当云雀恭弥是幻觉而就此忽视了他,估计下场都会十分惨烈——好在白昼喝得不多,听了帅哥一番话后面色马上就菜了起来。   两个人产生同样的幻觉,她可没听说过,就算有,那玩意儿也叫幻术。   白昼张了张口,抬起头来看了看云雀恭弥。马上又低了下来,注视着手中握着的酒杯。   她觉得不论是注意到他了或是没注意到他,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就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吧。   嗯,什么都没看见,白昼收回自己一脸的菜色,壮胆似的把酒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一股脑地全倒进口中。先前觉察到这酒很烧人所以都没敢大口喝的顾虑都被一口气抛到了脑后,白昼忍着喉咙中的刺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再去拿一杯,等我一下啊。”   说着便踏着不稳的步子离开了云雀恭弥的视线范围。后者低头盯着桌面上凌乱的酒杯,又看了看白昼前去的方向——那个方向可不是吧台。   “……云雀恭弥。”   他刚皱着眉头想跟上去,趴在桌面上的男子动了动头,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一旁的他听见。   云雀恭弥停下脚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彭格列跟这里背后的家族目前可没有多大的牵扯,所以你……哎呀,是去找那个漂亮姑娘的嘛?”   男子摇头晃脑地坐了起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却在敲打着自己迟钝的大脑思考着,“我真的有点醉了,那女人还真厉害……最近沢田纲吉在想些什么,我们……”   一抬头,男子却发现对话的对象已经不见踪影。他咂了咂嘴,十分无奈地掏出了手机。   X   白昼盘算着逃跑的路,却不小心走进了包间区,她很烦。   这种地方要是说没来过就太夸张了,但她一直都不是喜欢在这种地方干那种事的人,主要原因嘛,……   ……   墙太薄了。   被浓厚酒味笼罩着的昏暗通道,白昼扶着墙踏着沉重的步伐行走着。刚刚那酒看着白白净净挺干净的,结果跟酒精差不多味儿。   哦不对,酒本来都是酒精味。   走得离舞池越远,包间内充满情.欲的呻.吟声也在不断加重,有些隐隐带上了哭腔。白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打算,就听前方一道陌生的男音:   “这位客人,您是与同伴一起前来的吗?”   声音温和有礼,白昼抬眼一看,一个长得像服务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想了想,问道:   “离开这里的路在哪?”   “呃,……这里往里走都是店内,客人您想要离开的话可能得往反方向……”   反方向……   白昼还没回头,衣服后颈就被什么人给扯了扯,将她向后带了带。一只手旋即环上了她的腰,将她倚在墙上的重量全数拖了过去。   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气息瞬间窜入白昼的鼻腔。白昼咽了口口水,微微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云雀恭弥的下巴。   “……”   哦不,大哥,她还没醉,只是喉咙有点痛而已。放她下来。   白昼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远离这个与酒吧格格不入的家伙,结果失败了。云雀恭弥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对眼前的服务生说了句话后就不容置疑地把她拖走了。   “32桌,找他结账。”   大堂经理看着像是闹别扭的白昼跟来带人回去的云雀恭弥,一脸“我明白了”点点头,朝后面紧跟而来的保镖打了个手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大半个白昼的重量都倚在……被强行倚在他的身上,一旁是一脸正气的云雀恭弥,另一旁是从隔间内传出的越来越过分的喘.息声,白昼仔细思考了一下,最后终于在踏出酒吧大门,冬风在她脸上吹了几道后开口:   “云雀恭弥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就直话直说了。”   后者低头,看了看目视前方的白昼。   “我现在想上你。”   “……”   “……” ☆、二三   这发展不太对。   ……真的,不太对。   X   漆黑的日式房间,来自天空的唯一光源也被摆在门口、样式独特的屏风所阻拦,黑黝黝的室内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周遭的声音也极其安静,平时像一道道刀子似的冬风,如今也不再喧嚣。   房间不大,正好能容纳得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白昼在思考着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她的确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其实是故意的——她原本以为云雀恭弥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后就把她扔出去,结果不知道是他突然良心发作了还是也到发情期了,一路扶着白昼来到了附近让她觉得眼熟异常的和风别墅中。   其实这些别墅在白昼眼中都差不多,属于“跟主人一样死板的屋子”。   扯远了——总之进去后她就被对方扔进了一个房间,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早就冷静下来的白昼吹了吹冷风,哼着小曲儿出去溜达。   然后就碰见了准备休息的云雀恭弥。   然后就……   精虫上脑地推了他。   这就是现在这副画面诞生的原因。   “……”   白昼跨坐在云雀恭弥腰上,垂首玩味地盯着对方在漆黑的环境中依旧明亮的眼眸。一只手已经顺着对方的腰顺手解下了腰带,另一只手担心迷路似的,顺着浴衣的衣襟往上缓慢移动,冰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身下男人紧密有致的肌肤,最后在触碰到对方沾着潮气的发梢时停了下来。   让人意外的是她没有被一拐子打飞。   “……嘿。”白昼低声笑了笑,神色自若地拉开对方身上的浴衣。   纹路分明的皮肤瞬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洗后残留在身体表面的湿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白昼抬起一只手压在这之上,与云雀恭弥看似文弱的外表不同,结实的质感连同温暖的触感一起传入手心,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云雀先生,配合一下行不?”   她说的话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直白没营养,压在对方腹部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向下滑去,指尖接触到的温度也随之不断上升。然而还不等她为自己的动作让路,云雀恭弥一直放在床褥上的手猛地抬起,阻止了她继续下去的动作。   都到这时候了才想起拒绝——白昼收回落在对方腹部的目光,转而投在……   ……云雀恭弥搭在自己肚子的手上。   “……”   白昼眼角一跳,回想起了什么早就被她扔到记忆垃圾桶里的事情。果不其然,云雀恭弥下一句话就是:   “孩子不担心了?”   肚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觉。白昼微微撇下头,发现对方的手已然探进她还没褪去的毛衣,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衣轻轻地抚摸着,动作轻柔到让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云雀恭弥。   但是再怎么轻柔的动作也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源自对方的温柔。随着冰冷的感觉传入心脏,白昼沉醉于对方经过长期锻炼塑造的体格中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经过了一点点思考后回答:   “哎呀,没问题,这么点小挫折,我相信他能挺得过来的。”   她本来就是随口胡诌,也没觉得对方会相信这么浅显的谎言。然而云雀恭弥一瞬间变得凌厉的目光直直地摄入白昼脑中,她缩了缩脖子,还没开口便听见熟悉的不屑语气轻哼一声后说道:   “你还想生下来?”   “……”   这话说得,好像她体质差到生个孩子都成问题了。   白昼撇撇嘴,肚上的手已经游移到了自己的后背,对方的另一只手此时也已经松开了她胡作非为的动作,安安静静地躺了回去,仿佛在对白昼说着“随你高兴”。   她却高兴不起来。从刚刚云雀恭弥那番话中她仿佛嗅到了一点点不正常的味道,这种味道理应不存在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此时却……   “……”   白昼犹豫稍许,再次对上对方的目光。摄人的恐怖褪去后,在周围充斥着冬日的冰冷及男女暧昧的空气感染下,对方眼中的东西是那么明显。   赤/裸裸的占有欲。   白昼目光一沉,大脑蓦地冷静了许多。她想起自己曾经对眼前的男人产生过类似“想上他”的感情,最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那个原因……   “……嘿,”   她抬起手,胳膊肘撑住柔软的床褥,俯身向下。黑暗中云雀恭弥模糊的脸庞越来越近,冰蓝色的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恐怖色彩的眸中浅浅地倒映着她的脸,浅浅的呼吸扫过她脸颊边的发丝,产生类似瘙痒的感觉。   白昼垂眸扫了眼对方略显干燥的双唇。此时一只手穿过披散的头发抚上她的后脑勺,随时都能用力将两人间的一点点距离抹消。   白昼舔了舔双唇,突然忍俊不禁。看着十分辛苦地忍住了笑,旋即以挑衅的语气问道:“要女人主动这点我就不计较了,云雀恭弥,你应该不会没用到事后还要女人负责吧?”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被问的人动作一顿,旋即紧紧蹙起了眉,那眼神怎么看都像在质疑自己。   “……”   啊对——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明明想上他没有推了他就跑掉了。因为这个男人太麻烦。   云雀恭弥,总是与责任相挂钩。她想找的是一炮后再也不见的男人,而不是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婚姻对象。   一辈子——这被束缚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从对方质疑的目光中什么都看出来了,白昼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兴致缺缺地呼出一口气,撑着床垫直起身来,与云雀恭弥对视几秒后低声说了句“看样子不行啊”便准备从对方身上离开。   当她刚站起一只脚时,手猛地被拽了一下,整个身子向下摔去,砸在云雀恭弥身上还略有些疼痛。还没等白昼反应过来,脑海中一阵晕眩传来,紧接着就落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唔……”   她皱了皱眉,视线从正对着天花板慢慢移到下方云雀恭弥十分不满的神色上。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白昼几秒,随即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慢慢下滑,抚过半张脸,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露出洁白无瑕的脖颈。光滑平整的皮肤就像在叫嚣着让人快去凌/辱它似的,云雀恭弥低下头,不断缩小着两人间的距离。   “……”他突然笑了一声,“还没开始就不行了,是谁没用?”   X   云雀恭弥果然到发情期了,白昼确定。   因为一只手腕被对方抓住的缘故,她只剩下一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照理来说她此时应该主动拥上对方,但刚刚被自己搞砸了心情,她只是半推半就地阻止云雀恭弥的动作。   感受到身下女人的抗拒,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视线下移,入目的是十分碍眼的灰白色毛衣,上方绣着的大大的黑色/猫头形状因为主人姣好的身材而显得有些扭曲。云雀恭弥贴近对方胸口,透过柔软的毛线嗅着对方身上始终围绕着的淡淡的酒气。   他以前明明一直都很讨厌这种麻醉大脑的酒精味,此时却觉得这种气味的确能让人放松下来,……。   “……”   让人放松下来的,究竟是酒精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味?   “……喂,云雀恭弥。”   猝不及防的叫声让云雀恭弥握着对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白昼“唔”了声后动了动手,脑袋往床边撇去,与一对黑溜溜的圆眼睛对上视线。   “……好像正事来了,我们姑且先收收这动物不宜的片子如何?”   “……哦?”   云雀恭弥嫌恶地往一旁瞥去。不知从哪里飞进来的小麻雀此时正歪着脑袋看着叠在床褥上的两人,那模样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似的,脚上绑着一块闪亮亮的记忆卡。   “先完事。”云雀恭弥收回目光,冷声说道。对白昼而言可能是正事,对他来说眼下才是正事。   看透了他的想法,白昼扯了扯嘴角:“哎呀,别这样说嘛。虽然不知道详细内容,但这好像是白兰连六吊花都瞒着的秘密呢。彭格列的云守大人难道都不好奇吗?”   “……”   不知是对这个秘密的兴趣,还是因为白昼的态度骤然冷却——云雀恭弥看了身下人讨好般的目光几秒,轻哼一声,停下了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要细节的,其实我没打算写全套来着_(:_」∠)_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种温情款款的比较适合□□系特别是男性向【喂】因为男性向游戏玩得比乙女向要多…… 全套的话以后会有的,具体大概在快完结的时候。 ☆、二四   白昼趴在刚刚被两人弄乱的床垫上,打开刚刚云雀恭弥扔给她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撑着脑袋,时不时朝纸门处望去。   云雀恭弥从把电脑扔给她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风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外面有些什么引人入胜的美景——白昼是明白人,她玩味地舔了舔唇,开口喊道:   “哎,云雀先生,大冷天的坐门口容易感冒,要不你进来我帮你解决解决?”   “……”   云雀恭弥头都没回地哼了一声,那副闹别扭似的模样让白昼十分辛苦地忍住了笑声。她看了看已经亮起来的电脑屏幕,从一旁的小麻雀脚上解下那一小块记忆卡,同时继续问道:“云守大人,密码密码,开机密码是什么?”   对她从未固定下来的称呼早已习惯,云雀恭弥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旋即报出一串数字。   “……”   他说的很快,最后几个数字本来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的可能。然而白昼输入了前几个数字,手下动作一顿,顺手就敲下了其余的数字。   敲回车,进入成功。   她撑着脑袋想了想:“还精确到了秒,这是啥?你儿子的出生日期?”   这串数字一看就像时间——时间很近,不太像云雀恭弥的出生日期,他的那些小情人就更不可能了,白昼觉得他再怎么萝莉控应该也不至于对幼稚园儿童下手。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正主的回答,至于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串数字特别眼熟,也在她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期间被逐渐遗忘。   ……这玩意儿怎么插/进去来着?   白昼低头摆弄了一番手中的记忆卡,小块的造型根本没法在这周围找到任何插口。烦恼的电子白痴将其从电源接口中拿了出来,屁颠屁颠地去寻找云雀恭弥救援了。   “……”   这男人对电脑这玩意明显比自己要精通。根本看不懂他在干啥的白昼折腾了一番一直试图往云雀恭弥那边蹦跶的小麻雀,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玩意儿是谁给我的?”   会被绑在这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匣兵器的麻雀脚上,很明显是认识她、或者知道她的人送来的,但是究竟是谁她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前段时间因为匣兵器跟别人跑了的缘故,她的工作停滞了好一阵子,最近也没有接触其他的黑手党,应该不是工作上来往的对象吧。   迎上云雀恭弥看傻子似的目光,白昼摸摸鼻子,在一旁自己脱下的外套口袋中摸索一番,掏出了一个云雀恭弥之前见过一次的匣子扔在地上。   小麻雀仿佛接到了什么感应,一跳一跳地蹦过去,在匣子上轻啄了几下。灰色的羽毛上突然被紫色的火炎覆盖住,一点点地被匣子吸了进去。   将记忆卡接上电脑的云雀恭弥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情况。他瞄了眼大概的文件标题,旋即将注意力投在开匣后投出的像是回忆的画面上。   “……”   “……”   回忆的内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小麻雀在某个白昼十分熟悉的地方调皮地叼起了一张记忆卡便往回飞,结果路遇被穿着密鲁菲奥雷制服的潜伏兵追杀的男子。男子把小麻雀叼着的记忆卡夺走,反而十分慌张地又拿出了一张新卡绑在了小麻雀的脚上。   密鲁菲奥雷最近派遣了不少潜伏兵前往西西里岛,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白昼反而好奇这名男子的身份——但他只会哆哆嗦嗦的喃喃自语,内容也十分令人费解。   ——“……风先生说要交给……彭格列……连密鲁菲奥雷的六吊花也不知道的秘密,要交给……彭格列……”   这就是先前在她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的话,再看一遍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你认识拳法达人风?”   还不等她开口,云雀恭弥便神色严肃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合情合理却又太过突然,白昼眨眨眼十分辛苦地去回想他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她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什么拳法达人,但是名为风的,她可能似乎应该在不久前见过那么一个……   ……   “啊,那个你的私生子?”白昼没怎么思考就问出声来。   云雀恭弥自动过滤了白昼口中某个奇怪的词汇,视线直到那名携带着记忆卡的男子被敌人制伏前都停留在了画面上,一只手摩挲着笔记本的边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影像在男子被带走后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无非就是小麻雀飞回来途中的景色以及看见了几只白昼看来长得没差的母麻雀。   后半部分的无聊与前半部分相比,让人看得毫无滋味。白昼收起了匣子,回首望见正敲打着键盘的云雀恭弥,突然觉得这幅景象十分新奇。   她可是连手机都没见云雀恭弥用过。   不过眼下该好奇的不是这个——将匣子揣在手心,白昼猛地朝云雀恭弥身旁挤了挤,希望能给自己占据一席之地。虽然电脑她不太会用,但是字她还是看得懂的。   ……才怪。   不知道是哪国,反正眼前屏幕上的肯定是她没见过的文字。考虑到欧洲的文字具有某种共通性,白昼估摸着这是哪个她不知道的东方国家的文字。   也因此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的东方人身上飘,如愿以偿地见到云雀恭弥仿佛得知了什么天大的消息的表情。白昼摸摸下巴,觉得这可能真是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   感觉到自己一直想避开的白昼又凑了上来,云雀恭弥身体一僵,微微偏头看了眼趴在自己大腿上不停催促他翻译的女人。被对方接触到的皮肤,尽管隔着一层衣物也不由得开始升温,好不容易被冷风吹灭的星火在她或有意或无意的挑逗下又开始燃烧。   “——哎,博学的云守大人快翻译一下嘛,反正这东西看上去跟密鲁菲奥雷也有不小的关系,就当我用这消息买你的翻译好伐?”   她就像完全没发现自己动作似的讨价还价道,双目盯着电脑屏幕散发出好奇的视线。云雀恭弥轻轻呼吸后才冷声道:   “拳法达人风去年潜入密鲁菲奥雷,查到的白兰·杰索的秘密。”   “……啊。”   白昼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似的低喃一声,却没有更多的声音继续下去。   “有关白兰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另外六名六吊花的情报。”   “啥?”   白昼蓦地抬起头,想从云雀恭弥的表情中得知这件事的真假——对方神色严肃,虽然有些微妙的虚弱感,但看上去也不像在胡说八道。只是除了现在的六吊花外还培养了六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下属,……   六吊花于密鲁菲奥雷的存在就相当于彭格列的守护者,理应是Boss托付全盘信任的存在。这种暗中培养的行为很明显是对下属不信任的表现,一旦把这事捅给现在的六吊花,会发生什么几乎能想象得到。   她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如果把这消息告诉密鲁菲奥雷的六吊花,一定能产生十分有趣的化学效应吧?   这可比白兰·杰索那根本不算秘密的秘密要有趣多了。   “……”   云雀恭弥敏锐地觉察到白昼的情绪突然间就兴奋了起来。他皱了皱眉,从她那幅想要恶作剧的微笑中大概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这样去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这种东西白兰有不止一种办法让六吊花相信这是假的,至少一时间不会相信。彭格列得知这个消息足矣,六吊花不会信。   “……”云雀恭弥思索稍许,开口问出一个被忽略已久的问题,“最开始你的匣动物衔着的记忆卡应该会被交到白兰那里去,里面是什么情报?”   “啥?情报?”   突然从自己的思路中被拽了出来,白昼茫然地反问了一句,旋即回想起小麻雀叼起第一片记忆卡时候拿熟悉的场景,无所谓地回答道:“那不是情报啦,应该是我一个朋友见我这么久没碰过男人,担心我身体所以寄了点片子给我。”   “……”云雀恭弥觉得他不该问这个问题。   “怎么?云雀先生你想看嘛?想看的话我帮你去问问,应该还有。”白昼了然地点点头,“不过那玩意对身体有害,我不提倡。” 作者有话要说:  如提要…… 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一定是B吧总是乱飙车的老司机的锅。【捂脸】 ☆、二五   时间大概在清晨。   具体的时刻白昼也无从得知,毕竟云雀恭弥的房间中没有摆放时钟一类的物品。但从天边略显黯淡的白光、以及与正午截然不同的温度来看,现在肯定晚不到哪里去。   不知何时睡着的白昼被一旁的动静吵醒,她揉揉睡得有些迷糊的眼睛,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仔细往动静来源处看去——   云雀恭弥正好穿上了最后一件外套,正在整理着装。   “……唔……要是早一点醒来说不定能看见不错的风光呢……”   很少尝试这么早睡醒的白昼蜷起身子,努力避免接触被窝外微湿的空气。眼皮在睡意驱使下不断地打架,随着大脑逐渐陷入睡眠状态,远处云雀恭弥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那副打扮,应该是要出门吧。   白昼迷迷糊糊想到这点,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十分艰难地把远去的意识拉回来了一些:“……云雀先生要出门吗?”   “……嗯。”   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对方才开口回答,“今天之内会回来,草食动物你老实待在这里。”   “……老实这个词可能不太适合我?”白昼哈欠一声,诚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还不忘带上问句询问对方的看法。   只不过还没等到云雀恭弥的回答,上方就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她辛苦地抬起眼,从下往上看去,最后入目的是云雀恭弥阴云密布的脸,还有那充满威胁的话:“我不介意强行让你老实一点。”   白昼一个激灵,睡意满满的大脑蓦地清醒了大半。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识务者的她挠挠后脑勺,不情不愿地应道:“好啦好啦,我安分一点就行了吧。”   “……”   “……我说真的啊!不就是睡一天觉吗!去找六吊花的确很好玩但是睡饱了才有精力、啊不,我对六吊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   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说的话也是乱七八糟的。云雀恭弥沉默着俯视着正在努力假装刚刚什么都没说的白昼,随着心中的不信任逐渐扩大,一个决定也浮现出来。   于是他蹲下身,一把抓住白昼的手腕——   “……哎?喂?喂喂喂云雀恭弥你等等——!!!”   X   丽塞尔来找云雀恭弥确认行程时,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   “……这、这个,……恭先生,你……你们这是……”   她怯怯的音调,倘若放在平时,白昼肯定听不见。但如今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让她想忽视也无法忽视——   她动了动手腕,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起朝门口的女子弯了弯嘴角,竭尽所能地抹黑云雀恭弥:“哎呀?小姑娘你小心一点,你们恭先生似乎很喜欢玩这种PLAY,昨天晚上还没玩够,也不让我好好睡个懒觉——”   “什么事?”   相比白昼,云雀恭弥的话要简洁许多。听见自家上司问起,丽塞尔暂且收起对这幅画面的诧异,怯生生地回答道:   “车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现在不走的话可能会赶不及……”   “知道了。”   她说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云雀恭弥应了一声后便回过头,伸手抓过一头铐在白昼一只手上的手铐,一言不发地将另一头锁在角落基台上。   “……干脆云雀先生您喜欢玩什么PLAY都告诉我得了,我还是玩得起的——啊,不过我喜欢当攻的那方,”白昼扯了扯手,果然被紧紧铐在了基台下方涂着木漆的钢管上,“像这样像个抖M似的偶尔一次就算了,要是经常这样的话……”   “……那、那我先告辞了!”   门口的女子觉得自己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似的告辞离开,接连不断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纸门外。白昼侧耳听了一会儿,旋即转过头,面对着云雀恭弥嗤笑一声:   “啧啧——那么单纯的小姑娘你从哪里捡到的?……啊对了,她就是那个上个月被你带到医院去的人?”   “……”   见白昼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移动的可能了,云雀恭弥才站起来整了整被她挣扎时抓得乱七八糟的西装,同时口中确认道:“啊。”   “她是谁?”   她不满的情绪被刻意压了下来,只是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别扭。云雀恭弥走到门口看着仿佛被圈养在角落的白昼,倘若忽略了她脸上的笑意,那么这幅画面还是十分顺眼的。   之前果然不该放她到处乱跑。   一道冷风突然吹进了屋子里,云雀恭弥思路一顿,止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回头看了看身着单薄的白昼,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然而后者却像感受不到周围的空气似的,见云雀恭弥没有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的想法,撇撇嘴继续说了下去:“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跟我……唔?”   估计是昨天睡迷糊后脱下的衣服裤子被云雀恭弥扔了过来,白昼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周遭的寒冷。她在心里意外了一番,口中也不忘夸奖道:“孩子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妈妈我好开心。”   “……”   一向无视白昼的疯言疯语,云雀恭弥转身走出了房间。   “…………哎?喂喂这玩意还铐着你要我怎么穿衣服啊云雀恭弥——!!!”   X   冬天早上的咖啡厅没有什么顾客。   温度在中午才开始逐渐爬高,大部分人在清晨反而更愿意龟缩在被窝那一亩三分地中,小部分注重健康的居民倒是会在附近的小公园内锻炼身体——但在早上就在咖啡厅内浪费生命的人,基本没有。   云雀恭弥将钥匙交给草壁哲矢后便独自驾车来到了这里,一路上缠绕着他的不是眼下烦人的公事,而是刚刚被他强迫性地留在屋子里的白昼。   今天的温度较昨天下降了一些,街上的地面像下过雨似的颜色深了一层,虽然比起往年来说算是温暖的一年,但像白昼那样仅仅两件衣服,让人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渡过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一些,透过玻璃窗在与他人约定的咖啡厅内看见正在挖着圣代吃的中年男子,将车靠在一旁,走进了他鲜少进入的地域。   “……”   圣代的寒气在这种温度中都清晰可见,中年男子挖起被切成块状的草莓,在见到云雀恭弥时打了声招呼,“哟,云守大人,这里这里。”   轻佻的语气与上一次会面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我下面的那些小子说最近生意特别难做,硬是要我回来。”老汤姆挖起一口圣代,平放在眼前,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融化,“这跟你……不对,这跟彭格列有什么关系吗?”   “咖啡。”云雀恭弥像没听见似的合起菜单。   “彭格列也真闲,密鲁菲奥雷已经有不少人潜入西西里岛了,你们还有闲工夫对付大叔我这个小本生意经营者?”   “常温。”云雀恭弥对服务生补充。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总行吧。”老汤姆摆摆手,将汤匙放回杯子里,“你找大叔我有什么事?因为你们彭格列捣鼓出来的事情,大叔我可是很忙的。如果是彭格列要你来和谈的话——条件直接提。……唔,这服务生身材挺正的。”   服务生走远了,老汤姆摸着下巴打量着她的背影,那幅色痞的模样跟白昼见到帅哥的表情也有的一拼。   “可惜脸不是我的菜,白昼那小姑娘应该挺喜欢这种小翘臀。……啊,补充一下,你们的条件答不答应就是我的事了。”   服务生走进了柜台,老汤姆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后才补充了两句正事。——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也的确跟白昼很像。   第二次通过眼前的老汤姆联想到了白昼——云雀恭弥思路一顿,将眼下脑海中的东西直接打包扔了出去,往一旁空荡荡的街道看去。   然后开口:“那个草食动物,……白昼的事情,无论是彭格列还是我下属的情报部门都找不到任何跟这个人有关的情报。”   “那正常,”老汤姆应得很快,“首先这个名字就不是她的,……虽然她现在用的很高兴就是了。再说,情报贩子会给别人挖到自己的情报?”   老汤姆给出回答的语气理所应当,让人不由得相信了这两个理由。况且云雀恭弥的确是没有挖到白昼这个人任何的生活痕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就像她自由自在的性格跟虚无缥缈的资料一样,如果什么时候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也毫不意外——只是他想完全杜绝这个可能发生。   想把她眼中向往自由的光芒给完全掐灭,就算是强迫性也好,像今天那样圈养起来。   “……”   云雀恭弥的沉默反而引起了老汤姆的好奇,他意味深长地透过芒果碎块看着明显在走神的男人,有些好笑地开口:“难道云雀先生今天来找我,……是想问那孩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After:从老汤姆那里无意中得知白昼喜欢翘臀这种奇怪的情报后,云雀恭弥每次换衣服都要盯着镜子看好久。 ☆、二六   喜欢翘臀的白昼,同时也很喜欢喝酒。   而且,酒量很好。   X   草壁哲矢担心地看着眼前拼命往自己肚子里灌酒的白昼,几次三番想要阻止却被后者斥了回来。   恭先生今天不知道私下里约见了什么人,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出去前还交给他一把钥匙,也没说清楚究竟是哪里的——还是后来询问过丽塞尔小姐后才得知了白昼小姐被关起来的事情。   不过,就恭先生来说,这种囚禁方法略显粗糙了。   在白昼的要求下放她去冲了个澡,而后回来就提出想喝点酒——草壁哲矢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她的要求,暂且先让人捎了几瓶给她,谁知道她越喝越上瘾了。   “……平时就喝这种酒?云雀恭弥那家伙酒量不行?”   ……然后就听见了白昼的喃喃自语。   草壁哲矢不奢求详细了解事情经过,但至少告诉他大概的事情脉络让他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化身酒鬼的女人吧?他有些郁闷。   又一杯酒下肚,白昼一旁已经躺下了两三个玻璃瓶了。这样喝酒确实是伤身,战战兢兢的草壁哲矢思忖再三,不知第几次开口劝阻:   “白昼小姐,你早上还没吃过东西,空腹喝酒,胃可能……”   “闭嘴,”抱着酒瓶子的白昼已经连训都懒得训了,直接一个词掐断了草壁的话,然后沉默了两秒,莫名其妙地开始攀谈起来:“先前跟云雀恭弥一起去医院的那个看上去有些胆小的女人,……她是谁?”   她的话中带着重重的酒气与睡意,草壁哲矢愣了愣神,姑且收起对她暴饮的不赞同,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或者说,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   见到草壁的沉默,白昼感觉自己似乎问到了一个敏感话题。这样看来刚刚云雀恭弥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他不屑于跟她解释,而是那个女人的身份复杂到无法用“云守下属”来简单的说明。   白昼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稀薄的酒精气味从度数极低的透明液体中逸出,这酒对她而言就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喝下去有什么问题她不清楚,但肯定不至于醉。   想到这里,她抱着瓶子半倚在角落的柱子上,哼哼了两声,看起来像是醉了一般。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查,……云雀恭弥的情报查不到,但彭格列的肯定能查得到,”她伸手绕了绕长长了许多的头发,嘟囔着,“不能说是云守部门的人,那肯定就是彭格列的人了吧?”   “……”   草壁哲矢在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你指的是……丽塞尔小姐吧?她是……前代杰索家族的小女儿。”   “当年杰索家族刚刚建成,发展稳健,甚至还有与彭格列建交的意图。只是第一任BOSS没有在任多久,白兰就在暗中活动自己的人手,给前任Boss冠上了莫须有罪名,而后白兰上位,老一辈的人也被他一一害死。……当时恭先生似乎正巧经过那里,把当时年幼的丽塞尔小姐带回了彭格列。可能是因为当时看见太多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去世,有好一段时间都处在封闭自我的状态,只有跟着恭先生才……”   草壁哲矢越说越觉得不太对,他在“很可能要成为云守夫人”的人面前说这些,……是等着恭先生回来咬杀他吗?   他眉毛一跳,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滋生,趁着还没说太多不该说的事情,他清咳两声,颇为无力地解释道:“也许是雏鸟心理作祟,丽塞尔小姐把恭先生当成父亲一样尊敬,恭先生一向喜欢小孩跟小动物,加上当时她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也就没有反对彭格列将她交给云守部门照顾的决定……”   “我倒是挺讨厌小孩子的呢。”   “……”   草壁哲矢心里咯噔一声。   “听起来云雀先生令人意外的有爱心,……这是在嘲讽什么?嘲讽路边躺着快病死的狗都懒得看上一眼的我?”   “……呃,并不是……”   “草壁先生你也别说了,”白昼放下手中抱着的酒瓶,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杯子,清澈的液体在杯中来回震荡,激起一圈圈涟漪,“那个小姑娘也挺可怜的,被这样同情……啊,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要这种同情呢。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句俗语倒是人尽皆知。只不过她这种人早就不想去回想起流眼泪的时候,那种惨痛的感受了。   铁质的手铐随着她举起酒杯的动作不断响起金属碰撞时特有的清脆声效,比起瓷杯碰酒瓶时要更加的空洞。一旁的纸门在云雀恭弥离开时就被他关了起来,外面的世界也因此与室内隔绝开来。   白昼深呼吸了一口气,心底躁动不安的记忆在垃圾桶中肆意翻滚着,毫无平息下来的趋势。她透过干净的清酒望向自己被锁住的手,一段对话随着杯子中的涟漪一起出现在记忆中。   ——“喂喂,这样做没问题吗?这好像是老大的女儿啊?”   ——“没问题啦,那个老大女儿那么多,少一个也不会发现的。”   好像是在闷热的轮船上,一个小房间中。   失去了一切的行动能力,就连大脑也被药物囚禁在小小的空间当中。那种一点自由都没有的记忆实在是令人胸闷,白昼抿了抿唇,不再去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让草壁哲矢有些不安。室内沉默了许久,直到白昼咕噜咕噜地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清酒尽数咽下肚中时,她才咂咂嘴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草壁先生,帮我转告云雀先生一句话。”   “……现在吗?”   “等他回来后吧,”白昼将酒杯抬高,然后猛地往纸门处摔了出去,“告诉他,下次想把我关起来,记得用一个高级点的手铐,还有派一个精通幻术的人来看守。”   “……?!”   酒杯打破了门纸,准准地落在了外面的石头上,随着清脆的音效响起玻璃碎片四迸,白昼的身影——连同几个酒瓶子一起,变得虚幻起来。   草壁哲矢下意识地往前一抓,结果只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白昼的人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地上摆着几瓶满满的酒瓶子,没有任何开封过的迹象。   “……”   草壁哲矢有点不好。   X   “……唔哇,今天有点冷啊。”   白昼光着脚丫踩在云雀宅附近的楼顶上,毫无诚意地感慨了一句。连棉袄都没穿,只套了一件她最喜欢的猫头毛衣,会在这种天气感到冷也是应该的。   冷风扫过空荡荡的楼顶,在接触到角落一名穿着斗篷的幻术师时停了下来。后者盯着向下望的白昼看了一会儿,末了才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钱请按照约定的打到我的账户上。”   “OKOK。”白昼头也不回,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云雀宅里面的动静,结果因为近视而失败了。她挠挠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正准备离开的幻术师说道:“哎等等等等,我忘了换鞋子,帮我顺便溜进去拿出来?”   幻术师回头,表情异常嫌弃。   “那至少用幻术给我造一双鞋吧?放心放心我马上就去买鞋子穿,就一会儿。”   白昼双手合十,一脸诚恳。见她没有鞋子的确不方便行动,幻术师皱了皱眉,开口干脆:“加钱。”   “成交。”   白昼欣然应予,视线盯着黑斗篷看了一会儿,问道:“去找你的那只麻雀呢?”   “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二七   “……”   白昼踩着刚刚在街边的商店买的鞋子,漫无目的地前进着。   清晨的气味已经从空气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商店街上人们热络的交流。倘若在以往,她估计会十分感兴趣地掺和进去,但是现在——   她偏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肩头,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不单单是飞走的自己的匣动物,它在先前已经被云雀恭弥拐走了不知道多久了。应该是跟现在自己的去向有关的、她原本打算做的事情。   “……是什么来着?”   白昼轻轻咬了咬唇,在自己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她曾经定下的计划。   这种感觉似乎曾经也有过。   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中。这条在夜晚才开始活跃的小路如今也有三三两两的小混混来往其中,白昼没什么精神地跟迎面走来的几人打了几声哈哈,旋即拐进一处无人的空地,一手拨弄着挂在身旁的匣子。   不知怎的,心中空荡荡的感觉不断在放大,不知道哪方面的记忆在无声地逝去。   “……唔……”   她无奈地摸摸后脑勺,因为暂时没有忘记什么其他事情的感觉,便从身侧解下自己的指环跟另一个匣子,正准备打开时——   “……哇,这可真不妙啊。”   白昼弯了弯僵硬的手指,撇撇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离开。   去找个人借个电话吧——   X   不久前——   老汤姆像在斟酌用词似的沉默着,直到面前的圣代已经完全融化、服务员又端了一杯甜橙汁给他时,他才抓了抓有点稀疏的头发,开口:   “啊啊,这种事其实我是觉得你还是去问问她本人比较好,但是考虑到她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想知道什么?大叔我知道的可不多啊,基本都是听说的。   “大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看上去还不到十岁,被我一个老朋友收养了,但是我那个朋友公务繁忙所以交给同是流民街出身的我照顾,——之前好像是被人口贩子卖来卖去的,之后那个人口贩卖组织不小心就被彭格列九代盯上灭掉了——大叔我从来不做他们那种底层的贩卖,所以很安全。”   老汤姆哼笑两声,将痞子似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在我这里安全待了一两年吧,那时候有一单生意,一个富商指明要漂亮的女童,有几个不长眼的下属就把她给送去了。说实在的,她从之前那群看管不严的贩子手中逃跑有可能,但是大叔我的下属,虽然没几个长了脑子,但是看管方面绝对严格,她就这样被送去了。   “之后那个富商没多久就死了,我也不清楚是她动的手还是我那位知道这件事后亲自去了一趟日本的老朋友——事后我朋友把她接过去养了几个月,把她放回流民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变了,……嗯……就像现在你看到的那样,性格有些极端,估计是在那时候学的幻术吧,开始当骗子。当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很无聊,就跑出了流民街到正常社会中生活,……不过她那种生活方式真的能算正常吗……”   老汤姆喝了一口甜橙汁,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人好奇。云雀恭弥眼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却已经不再冒热气了。他没有在意已经凉了的咖啡,抓住对方口中的关键词问道:“生活方式?”   “……啊,就是……”   老汤姆的话被现下流行的音乐打断。他掏出手机对云雀恭弥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盯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奇怪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大叔我现在很忙,有事快说。”   ——“又在哪间廉价的小旅馆抱着廉价的女人?这才几点就开始了,你还真是精力旺盛。”   对面熟悉的声音跟欠扁的语调跟自己有着谜一般的相似。老汤姆一愣,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又望了望对面注意到这边的云雀恭弥,有些不自然地对对方扯出一个微笑,刚准备撇过头与对面的白昼小声交流,却见云雀恭弥手指了指桌面,也朝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对,是冷笑。   老汤姆迅速地权衡了利弊,将手机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面上,还十分贴心地打开了外放。   “……请问有事吗?”   ——“……什么啊,那种正经的问话方式听起来真恶心。你又把我的什么东西卖了?”   把你整个人都出卖了——老汤姆很想这样说,但看了看云雀恭弥的模样,清咳了两声,变回了以往的那幅怪腔怪调。   “你会打电话回来可真是件稀奇事,怎么终于想回家了?最近大叔我被那群政府养的抓到了小辫子,你再等等——”   ——“没说要回去,给我个人。”   “……”   跟她熟悉的老汤姆瞬间明白了白昼想干些什么,一抬眼见到眼前男人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他反手叩了叩桌面,闲话家常似的问道:“你难得安分了几年……玩腻了?”   ——“与其说是腻了……出了点事吧。我待会儿给你寄个东西,帮我转交给云雀恭弥,你现在用的地址报一下。”   老汤姆从对方疲惫的语气中嗅出了一点不正常。他收起方才嬉皮笑脸的表情,略带思索地瞄了眼白昼指名的云雀恭弥:“……我现在应该就在你附近,你直接送过来……”   ——“我就在邮局门口,懒得过去了。你就按发件地址给我东西吧。”   对面传来一阵沙沙声,马上便恢复了正常。老汤姆想了想,随口报出了一个地址。   ——“OK。哦,这号码是路人的,你不用存了。”   说着眼前的手机便传出了一阵忙音。老汤姆还在思考刚刚那通电话中白昼疲倦的声音跟她口中“出了点事”具体指的什么,眼前的云雀恭弥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凉的咖啡。   “继续,生活方式。”放下茶杯时,他说道。   老汤姆有点意外,却没有多问,将眼前的甜橙汁一饮而尽,刚刚被电话打断的对话也逐渐再现在他的脑海中。   “嗯,生活方式。”他将空杯子放到旁边,接过服务员手中的热咖啡,不断朝里面加糖,“刚刚你也听见了……我从事的行业注定了在我手下会产生不少失踪人员,她以前经常向我要这些人的资料,……然后在里面挑自己满意的,用幻术伪装成那个人,强行混进正常社会中生活。   “她虽然无法燃起雾属性火炎,但是在精神方面十分适合对自己施加幻术——她就这样一个身份玩腻了就换另一个身份,玩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嘛,她本人倒是乐在其中。我是不知道她选择这样生活的目的是什么啦。”   老汤姆耸耸肩,视线落在从门口飞进来的一只莫名熟悉的麻雀身上。在这种季节还能看见闯进城市中的麻雀有点稀奇,特别是当这只麻雀稳稳地落在了云雀恭弥肩上,跟他十分熟络的时候——   “……她的匣动物怎么跟你这么亲近?”   见麻雀翅膀下方那一丝微弱的紫色火炎,老汤姆拿小汤匙搅拌着加了过多糖的咖啡,开口,“我记得云雀先生你也有在研究匣子,……对于匣动物的习性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它们一般不会接近自己主人以外的人,除非它的主人无法供应它活动所需的能量。”   云雀恭弥轻抚着小麻雀的动作一顿,脑海中迅速跳出了相关的研究报告——的确同老汤姆所说的一样。   而且它们活动所需的能量是……火炎。   “……”老汤姆喝了一口咖啡,还嫌苦似的拧起了眉头,放下杯子继续望里面加糖,“那孩子说的出了点事,……该不会是没法燃起火炎了吧?”   X   白昼朝街边热情地借自己打了个电话的帅哥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下附近的邮局在哪里。   “这条路直走——然后朝一个圆顶的巨大建筑走,在路上能看得见它,”帅哥很热情地将白昼刚刚在自己记事本上写下的地址撕了下来,递给她,“只要你不是外国人。”   她当然不可能是外国人。对于帅哥的玩笑,白昼没什么精神地笑了笑,接过老汤姆报上来的地址便顺着帅哥指的路离开了。   她的记忆一直乱七八糟缺这少那的,所以才需要匣子来帮她记住理清这些乱糟糟的记忆。她也没想到会有一天打不开匣子——虽说那些记忆于她而言没什么影响,但是少了一块什么还是让人很不爽。   为什么会无法燃起火炎……因为忘记了燃起火炎的方法吗?   ……倒不如说这真的有什么方法吗?好像有听说过需要的“觉悟”还是什么的……那么以前的她会有这种东西?   白昼有点烦。   她身旁两个匣子好好地挂在裤子上,指环被她戴在手上还没卸下。周围倒是没人注意到她身上这么明显的黑手党的配置,但在这个黑手党遍地的西西里,被注意到是迟早的事情。   ……还是把这匣子交给云雀恭弥吧,那小家伙看上去也很喜欢他的样子。   自己的话,只需要考虑现在就足够了。   街边的餐厅内放着现下流行的音乐,跟先前白昼听过的完全不是同一个调子,却让人一听就能记住。白昼跟着哼了几个调子,看到了刚刚那个帅哥口中的“巨大的圆顶建筑”。 作者有话要说:  跟森林说可能要完结了。 然后她把我打了回来【远目】 ☆、二八   太阳爬上半空。   等到白昼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来到邮局时,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白昼将制作精美的匣子交给了前台小姐,后者只当这是什么工艺品而不疑有他。   “那么,拜托了。”   写上了收件地址跟收件人后,她在邮局内来来往往走了几圈,莫名觉得有些心烦。不单单是记忆流失产生的空虚感,而是周围的环境令她有些不安,也有些……别扭。   “……请问现在几点了?”她摸摸脑袋,回到柜台前询问道。   前台小姐此时正在为另一名老妇人服务,就像没有听见白昼的问话似的,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她。见状白昼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那个老妇人的脸,压下莫名升起的熟悉感,离开了邮局。   太阳还在半空中,但是周围的颜色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这是一种与正午截然不同的、令人伤感的老旧色彩。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却在此时突然多了起来。先前行人热络的谈话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悉悉索索的交流,以及时不时掠过眼前的汽车。   “……诶?”   眼前的景象跟她进入邮局前相差甚远,远到她差点怀疑自己穿越了——白昼走了几步,盯着路人一张张有点熟悉却不认识的面孔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她穿越了,那就是她中了什么人的幻术。她不觉得自己在邮局里转几个圈能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把东西交给前台小姐的时候还很正常,直到刚刚那名老妇人……是在里面闲逛的时候被盯上了吗?   原因不清楚,但是究竟是谁……   她咬了咬牙,四下望去。旁边的建筑没有丝毫变化,冷冰冰的颜色就连黄昏都无法将其覆盖——远处被她当成路标的圆顶建筑却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光秃秃的天边只有一颗软弱无力的太阳。   在原处的电线杆旁边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尽管路人穿着的服装春夏秋冬各种款式都有,但也说不上有任何不妥。然而站在原处的那个像是披着一块布、脸上戴着诡异的恶魔面具的人,绝对称不上正常。   话说那真的能算得上是人吗?   白昼挠挠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个家伙,见对方只是面对着她而没有任何动作——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尽管她不认为自己能从这个幻术中逃走。   “……¥@*&^#%……”   不同于悉悉索索的交流声,一道响亮的男音怒吼般地从旁边漆黑的小巷中传来。声音越来越接近也越来越刺耳,白昼刚觉得有些不妙想逃,一双手从小巷中凭空伸出,直直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撞在电线杆上。   “……&*&*%%……!……&*!!”   肥胖的男人发狂似的对着她大吼着,双目布满血丝,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度睁大了眼。他双手用力到颤抖,就像想硬生生地把白昼的脖子掐断。   “……!”   白昼下意识地挣扎着,却因为力量不足以失败告终。相比窒息感,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更让人难以接受,她使劲掰着肥胖男子布满脂肪的手指,对方却死死抓着,一动不动。   “……咳咳……!”   就在白昼快要晕过去时,他又突然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白昼靠着电线杆坐在地上,小声咳嗽着,同时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肥胖男子狂暴的大吼音调逐渐降低,转变成了疯了似的低喃。他蹲下身子与白昼平视,突然拿起身旁突然出现的水瓶,抓过她的脑袋便往嘴里灌。   “……呜……咳咳……”   液体在男子慌乱的动作下有一部分被灌进了鼻腔,奇怪却有点熟悉的苦臭味迅速传到大脑之中,紧接着便是冰凉的液体流过的体内喉管开始火辣辣地产生刺痛。   喝再烈的酒都没有过的感受——这究竟是……   “——AAAAA——!!”   低喃的肥胖男突然间凄厉地叫了起来,整个人连同还剩小半瓶的瓶子一起飞了出去。一下子少了束缚,白昼垂下脑袋轻轻咳嗽着,用袖子抹了抹脸上沾满的液体,辛苦地抬起眸子。   一个长得有点眼熟的人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   身高不算特别高,穿着白衬衫,黑色外套披在肩上,一只袖子别着一个红色袖章,写着两个白昼不认识的字。   “……谁?”   她不由得嘶哑着声音问道。   “……草食动物,谁允许你忘记我的?”   对方脚步一顿,似乎看着远处不省人事的肥胖男看了一会儿,才转身朝白昼走来。   凌乱的白衬衫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丝不苟的黑手党西装,连带着身高都高了不少。白昼虚弱地咂咂嘴,嗓子还因为刚刚被灌入口中的液体灼烧着而无法说出一句正常的话:“谁会……你啊,……我……”   喑哑的声音听着尖锐又刺耳,云雀恭弥俯身抹了下白昼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液体,探到鼻前闻了闻。   “……”他皱起眉,又瞥了眼挣扎着站了起来的肥胖男,面向远处仍旧一动不动的面具人,眼中闪过已经许久未见的杀意,“这种程度的幻术……”   面具人的身形闪烁了一下,再现时已经拉开了几分距离。幻术师那令人讨厌的气味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不知道究竟是云雀恭弥的缘故,还是已经达到了目的。   “……”   云雀恭弥哼了一声,拿出匣子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不远处白昼的呜咽声制止。他回头看着抓着嗓子只能发出咿咿呀呀这种声音的白昼,停下准备追上的脚步,边往回走边打开了匣子。   “……真弱啊,你。”   被居高临下外加嘲讽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此时却没有心思回敬对方。喉咙中火辣辣的刺痛渐渐开始瘙痒,无论怎么发声都没法说出正常人使用的语言,这种似曾相识的经历总觉得在记忆中能找到一段,但是又找不到。   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太好的回忆,干脆就别找了吧——   白昼身子一轻,紧接着双脚离地,被云雀恭弥……扛了起来。   “……”   真粗鲁啊,你。白昼很想这样对他说,但是很可惜发不了声。   云雀恭弥的脚步一向很稳,稳到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曾经接受过礼仪培训。尽管被扛着,白昼除了喉咙中的疼痛难耐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感,……哦,还有羞耻。   “那个男人是谁?”   他突然开口,问的问题也莫名其妙。还陷入深深的羞耻中的白昼转过脑袋盯着他的下巴,张了张口,没发出任何声音。   “……”   刚才与云雀恭弥重叠的少年的身影又与他重叠了那么一瞬,略显年轻的他看上去绝对不是她的菜——但是总觉得有点怀念。   让她怀念的东西又很多就是了。   “……”   云雀恭弥就这样扛着她走进了路边的邮局,在邮局内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阵,终于在推开某个门的时候,白昼甩开了陷入幻境时带来的那股不安与别扭,喉咙中的刺痛也在瞬间消失,令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应该在……哪里见过吧?”   被云雀恭弥轻放在了地上,白昼靠着大货箱喘着气,缓慢地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过我的记忆一直乱七八糟的,……刚刚那条街上的所有人都让我有点熟悉,但是记不起来。”   她清咳两声,还没从刚刚的幻术带来的压力中缓过来,就一手撑地站了起来:“估计那个幻术师是打开了我的记忆想找些什么,很可惜他没找到,然后就想杀了我,……嘿,幻术的构造很完美,性格有点暴躁。”   白昼站起来后身形有点不稳,扶着箱子的油漆表面虚脱地呼吸着。云雀恭弥在不远处的小件中搜寻着什么东西,口中接着问道:“你忘记了什么?”   “……谁知道啊,记忆这种东西我又没管过它。”白昼撇撇嘴,在昏暗的房间中找到对方背对着她的背影,有点安心地扯了扯嘴角,“不问过去,不想未来,人只需要现在就能活下去了。”   白昼想了想,不放心地补上:“啊,放心,云雀先生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忘,包括你同情心泛滥在家里养小孩,还有救了我几次的事——虽然会遇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匣子打不开的现在我估计过几个月就会忘记了,到时候……”   “敢忘记就咬杀你。”   云雀恭弥似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拿着一个小纸盒走了回来。白昼随意地朝他手中扫了眼,发现那是她之前才交给前台小姐寄到老汤姆那里的快件。   ……原来这次出卖她的人是老汤姆啊……   “大脑又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白昼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了货箱上,看着云雀恭弥异常粗鲁地拆了那个小纸盒掏出自己邮递的两个匣子,扯了扯嘴角将刚刚未说出口的话说完:“真粗鲁啊,你。”   云雀恭弥哼笑一声,将两个匣子收入口袋,一手抓过对方的手腕,一把横抱起来。   白昼不算矮,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瘦,却异常的轻。刚刚双脚离地有些不自在地蹬了蹬脚——除此之外就十分安分地任他处置了。她没有反抗这点令云雀恭弥不由侧目,将对方虚弱的脸色收入眼底后又有些无奈。   “云雀恭弥,我想洗澡。”在他怀中闭眼休息的白昼突然冒出一句。   “……嗯。”   “……竟然同意了,那要一起洗吗?”   她的语气从刚才就越来越弱,虽然还在说着平时的玩笑话,却不再拥有以往的活力,“啊,我只买不卖,如果你愿意卖的话。”   云雀恭弥脚步一顿,低头细细扫着她的面庞,轻哼一声,少见地开起了玩笑:“你买得起的话。” ☆、二九   略过奢华的欧式卧房——   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着现学现卖的小曲从浴室内传出,只是听起来并不是特别有精神。磨砂玻璃挡住了云雀恭弥望向内部的视线,只能朦胧地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   确认刚才脸色极差的白昼没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倒下,他走到床边拉开了洁白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呈现出下方整个城市的风景,七彩的霓虹灯交替闪烁,街道上人头撺掇,交通工具也在规规矩矩地来往着。   他从口袋中拿出先前放进去的两个匣子,拇指指肚略有些用力地按压过它的表面,上面华丽的浮雕在手指上留下并不算疼痛的压触感,如同很久之前白昼说的话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大印象一样。   “……”   浴室内水声停下,白昼哼的完全跑调了的小曲清楚地透过一扇门传入他耳中,云雀恭弥将两个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取出手机按下从来没拨出过的号码,走回窗边。   俯瞰城市的感觉不错。   “……沢田纲吉,告诉我肯尼希现在在哪里。”   电话接通后从对面传来了熟悉又令人不爽的声音,云雀恭弥直接开口问道。   “我找他有事。”   “……”   “……你……”   沢田纲吉平静地说了很多,大意都是拒绝透露肯尼希的下落——云雀恭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还想说什么,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探了过来,直接取走了他手上正在受到虐待的手机。   酒店廉价的肥皂在白昼身上也能散发出一股不明的香味。云雀恭弥回过头,取过他手机的人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终于发现了挂机键似的掐断了这通电话。   “……何必麻烦肯尼希老爷爷,你想问我的匣子的事情?”   白昼毫不怜惜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另一只手扯过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些许是因为性格随便的缘故,她也没怎么注意穿衣,松松垮垮的浴衣仅仅到正好搭在肩上的程度,脖颈以下的肌肤上残留的水珠在吊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吧,这两个匣子是一对儿的。那只麻雀看到的画面会传到使用者脑中——但是因为数量太过庞大,正常人的大脑无法承受,所以另一个匣子就用来储存这些情报。”   她坐在床边,手上还在擦着头发。语气平淡,音调比云雀恭弥熟悉的要低上好几个分贝,没什么精神。   “老实说,我现在燃不起火炎了。所以会逐渐失去跟匣子里的记忆的联系,”她打了个哈欠,“如果数量不是那么多的话,这个匣兵器还是挺有用的,既然那只小家伙那么喜欢你,这玩意儿就送给你吧,当做你救了我这么多次的报酬?”   白昼将视线从旁边桌上的匣子上移开,与云雀恭弥对视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她拉了拉浴衣的领口,揉了揉额头,扯开话题:“看在我热心给你解释了匣子的使用方法的份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   “你什么时候来意大利的?”   “……”   “不回答啊,那换一个,……你以前一直待在,那个,日本吗?”   脑海深处传来的阵痛越来越严重,白昼揉额头的动作逐渐变成了按压,企图用外部刺激削减内部的疼痛。幻术产生的刺痛在离开邮局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一直伴随着大脑的炸弹就像在倒计时一样,一下下地敲打着脑壳。她的喘气声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却尽量保持着正常的神态。   “嗯,”云雀恭弥回答,顺口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五年前。”   “……你在日本,有没有,”白昼辛苦地找着形容词,但在自己记忆都模糊异常的情况下也说不出什么,“有没有见过刚刚幻术中那个男人?”   云雀恭弥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刚刚被他一击击飞的肥胖男人神色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狰狞了,加上他没怎么注意……   “没有。”他否认。   “这样啊。”   白昼的语气听不出欣喜或是失落,就像接收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情报一样。她顺了顺被自己揉乱的头发,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门外是服务员,手中拎着白昼先前差她出去买的内衣。她没什么精神地对服务员道了声谢后便走了回来。   云雀恭弥又站在床边低头俯瞰地上的风景了。见到这幅她异常熟悉的画面,白昼将纸袋扔在床上,取过衣物的同时好笑地开口问道:“城市的风景很好嘛?我的抚养人以前特别喜欢站在高处看着地上呢,……嘛,我是肯定不懂你们这些领导人究竟在想什么啦。”   白昼转过身,丝毫不介意身后还站着个男人,从纸袋中取出服务生购买的内衣,脱下浴衣开始换衣服。   “……”   酒店卧房内灯光明亮,巨大落地窗上的倒影十分清晰。云雀恭弥瞥了一眼眼前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阖上眼睛的同时开口:“刚刚袭击你的人是密鲁菲奥雷,估计袭击不会只有这一次。”   “嗯?”白昼奇怪地应了一声,“他们袭击我干啥?白兰上次射杀我也只是随便玩玩,没有非要杀我的意思吧?不然我是不会被巴利安抓到的,那里毕竟是密鲁菲奥雷的地盘。”   看样子清楚地记得上次的事情,却唯独忘了昨天晚上……今早他离开前她还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找六吊花,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云雀恭弥认为他有必要跟草壁哲矢交流一下了。   “你昨天收到一个情报,”云雀恭弥继续说道,给白昼灌输着有点错误的记忆,“作为使用电脑的租金,你把这个情报直接透露给我了。”   “……难道就因为这个情报导致我被追杀?”白昼坐在床边抬起脚,咖啡色的内衣不大不小也不显胖,那个服务员眼光不错,“究竟是什么情报值得那个白兰跳脚成这样?他老情人的身份?”   “……”   云雀恭弥没有详说内容,再次睁开眼时见到白昼套上了那件她特别喜欢的猫头毛衣、整整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冷冽的目光。   “你要去哪里?”   后者没有往后看,所以对他的不悦全然不知,只是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随便逛逛?啊可能会去找老汤姆算个账,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事了。”   她将自己的指环挂在腰间,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满意地摸了摸指环上镶着的紫色宝石,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但相比刚才要好上许多。   果然是因为刚刚回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情的缘故吗?……不过很可惜,云雀恭弥看上去记不得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回想起来?   白昼摸摸下巴,对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十分好奇。她朝前走了两步想要离开,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云雀恭弥拦下。   “……哟,云雀先生难道想给我一个告别之吻嘛?”白昼想了想,双手环上对方的脖子,朝对方微微一笑又马上放开,“不过很可惜,虽然我觉得你有那么一点小帅了,……”   咔嚓。   “……”   白昼剩下半截话就这样断在了喉咙中。她眨眨眼看着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随着另一声咔嚓,另一边被戴在了自己另一只手上。   “草食动物,我说过,不要乱跑。”   “……”   她十分辛苦地露出一个微笑。 ☆、三十   白昼不知道草壁哲矢有没有把她的话转告给云雀恭弥,但眼下他的确换了个牢固的手铐,甚至而且还亲自看守她。这等优渥的待遇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面对着云雀恭弥,她在心中一一列出逃走方案后又一一列出了被抓回来的一百种方式,而且每种方式放在云雀恭弥身上可能性都在蹭蹭地往上涨——白昼无奈地将自己的方案在心中划掉,偏头看着窗外云层之上一片漆黑,觉得她之前扯的怀孕的谎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实际上她也不认为会有人相信这种话,她都没认真去园过谎。   “云雀先生,我们来随便谈谈吧?”   姑且决定等飞机落地后再琢磨逃走方案的白昼朝着眼前低头看报的男人搭着话,手腕上造型奇怪的手铐发出了嘎叽嘎叽的声响——据草壁哲矢所言,这是云雀恭弥之前差研究部门制造的匣兵器——她眼睁睁的见到对方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一分钟后才淡淡地开口道:“说。”   对方的这种态度,想要让谈话顺利进行下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是刚见面那会儿白昼可能还有心情去跟他搭话,但如今……   ……   白昼摸摸下巴,曾经认识的人对她的一句评价浮现在脑海中。她上下打量着云雀恭弥,问道:“说起来,曾经有人评价过我属于那种‘刚见面会很喜欢但是认识久了就会非常讨厌的碧池’,怎么,云雀先生原来喜欢这种人嘛?”   完全没有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的自觉,她笑盈盈地继续说了下去,看起来压根就没期待过对方会回答自己:“之前的确没有好好谈过这点,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执着?”   她的态度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般冷静,问题也是一针见血,当然没用的废话仍然一如既往的多:“如果只是没意义的征服欲的话就直说嘛,虽然不喜欢,但是如果你能满足,那种PLAY我也是很愿意玩的。要是是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任何事情冷静想想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   她这番废话想撇清关系的意思实在太过直白明显,云雀恭弥心中不由有些烦闷。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将方才白昼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看了看对方一片了然的眼底——   她回想起了什么的感觉不断在心中扩大,毫无消散的可能。   烦闷逐渐升级为烦躁,如果白昼现在还火上浇油地絮絮叨叨下去,可能就会完全爆发——好在情商一向比智商高出老长一截的她适时地闭嘴看窗外,姑且给了云雀恭弥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   要说思考,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想的。答案是什么云雀恭弥没有想过,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   不能让她离开。   一旦离开,打着退出黑手党打算的她很可能就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毕竟比起世界,黑手党的圈子异常地小。   “老实待着就够了。”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的同时警告道,“敢逃走,就咬杀你。”   “哦,好吧。”白昼想摊手,被手上的手铐阻止了,“那等你找我的事情结束后,我能离开吗?”   “……”   草壁哲矢从远处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到来仿佛是什么信号一般,云雀恭弥淡淡地丢下否定的回答后便往那个方向走去。两人低声交流了两句,云雀恭弥推门便离开了这里,留下了草壁来看着白昼。   “……”   她朝草壁哲矢友好地笑笑,往云雀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撇撇嘴缩了回去,口中念叨着:“没想到云雀恭弥这么不实诚。”   “……”   面对眼前女子不知是好是坏的评价,草壁哲矢只能苦笑两声,对另一边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末了像看管犯人的狱卒似的站在一边。   应该是性格的缘故,他带来的压力要比云雀恭弥少上许多——姑且松了口气的白昼甩了甩手上的手铐,突然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草壁哲矢——   草壁下意识地认为她是想让自己帮她打开手铐,刚想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时,白昼提出的要求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话说草壁先生?你有没有云雀先生以前的照片?”   “……”   草壁一脸诡异。   白昼期待真诚的眼神很难让人觉得她有什么其他的不轨目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姑且忽略了眼前这个家伙的前科,诚意满满地回答道:   “以前的照片……在恭先生日本的家里,如果白昼小姐想看的话,这次去美洲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应该会回一趟日本,你可以一起来。”   真诚的语气构成了劝诱的话语,白昼眉毛一挑,耸耸肩:“那算了,反正我不懂你们那儿的语言,想想也能知道那张脸以前有多臭。”   “……”   草壁哲矢无言以对,见白昼大有继续批判下去的意思,他赶紧转移了眼下的话题:“…白昼小姐怎么突然想看看恭先生的照片?”   如果是终于对恭先生感兴趣了,草壁哲矢觉得他该开瓶香槟祝贺一下——这俩人一直在闹些什么深层次的问题他不懂,但眼下难得有一个恭先生入得了眼的“草食动物”,就足够证明白昼小姐的不一般了。   虽然看沢田纲吉的态度,并不是特别信任她……   “为什么?”白昼奇怪地反问道,“……你不懂啦,草壁先生,这种‘曾经的偷拍照片’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妥妥的黑历史,只要抓到了云雀恭弥的小辫子,他还不得乖乖放我离开?”   好吧,会作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打算的人,信不信都无所谓了。   草壁哲矢有点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还没等他说什么,对方便顺着刚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这种记得别人不记得的事情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嘛。”   X   飞机上比起地面略显颠簸的脚下,决定了在这里根本无法进行任何精密的研究操作。从自家上司手中拿到一个奇怪的匣子并且被命令调查它的研究员只能对其做一点最表层的调查。   然后刚刚从草壁哲矢口中得出了匣子的主人白昼的情况,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云雀恭弥。   “这个匣子,我刚刚让别的家族成员试图开启过,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考虑到那位小姐的火炎,……这应该跟火炎强度没有关系,这个匣子可能是认主的。”   研究员将手中雕着羽翼刻纹的匣子放在了桌面上。匣子因为飞机不稳而动了一下,露出了与指环相契合的黑色孔洞。   “或者说认指环,……具体的只能等到了地面上再做调查了,不过恭先生,这个匣子是复制品吗?”   他的话大有稍后再说的意思,却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问题。正准备收起桌面上匣子的云雀恭弥动作一顿,去年与白昼一同前去肯尼希老先生的藏身处时发生的事情迅速地从眼前飞过。他沉吟一阵,反问道:   “……什么意思?”   “我刚刚看过那个匣子,上面的标识跟量产不太一样,……如果真的是某个匣子的复制品的话,它很可能与最初的匣子有所联系。请问那位小姐手上有最初的匣子吗?”   研究员问道。云雀恭弥稍稍回想了一下,白昼当时就是因为匣子弄丢了才跑去肯尼希那拿来了现在这个,至于弄丢的在哪里,……   ……   以白昼的记忆力,估计也记不住什么了。   云雀恭弥收起匣子,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从白昼身上联想到了什么,一手搭在门的把手上,沉默稍许后又转了过来。   “她现在燃不起火炎,是什么原因?”   “……这个的话,我比较偏向于以她的体质无法再燃气火炎的这个可能,……倘若这个匣子的功能真的像草壁先生告诉我的那样是用来储存记忆的,那在她没法打开匣子的现在,那些匣子帮忙储存的记忆理应会回到她那里,而不是转而忘记。……人的记忆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 ☆、三一   “人的记忆是不会完全消失的。”   “……”   “……”   白昼缩了缩脖子,往一旁的壮汉身后挪了挪,同时思考着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得云雀恭弥的频频注目。   纵使手上铐着的东西让她的行动有些不便,但她在飞机上的一晚还是十分悠哉的。食物不像她在外面吃的那么简单无味,温度也比意大利的街道要高上几度,倘若不是被这种强迫式的方式带上了飞机,她倒是十分愿意享用这次旅程。   只不过被限制了行动让她极其不爽——还不等她将不爽发泄出来,云雀恭弥那一副“觉得你很可疑但是就不告诉你”的目光硬生生地把她的不爽压了下去,挑起了在她心中常驻的心虚。   她昨天的确不小心偷吃了云雀恭弥的晚餐,但是她已经成功收买了云守下属帮她蒙混过关所以没有问题。之后还在对方睡着的时候摸了一把头发,既然当时他没醒过来,应该是不知道这事的,……还是说飞机里有监视器?   白昼纠结地皱了皱眉,如果是他没事干回去翻自己睡觉时候的监视录像结果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那她要怎么蒙混过去?“哎呀云雀先生你的发质看起来很像以前养的萨摩耶所以忍不住摸了一把”?   ……那她估计会被对方扔出去。   白昼在机场边缘拧紧眉毛思考着借口,不知不觉被她当成掩体的壮汉在上司命令下已经离开,停下脚步手上还戴着手铐的她在陆陆续续的人流中十分显眼,不时有路人上下打量她后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草食动物,跟上。”   不知什么时候白昼烦恼的根源走了过来,不耐烦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路人,强硬地命令道,“不要让我强调那么多次。”   “……”   白昼姑且小跑两步跟了上去,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她见过挺多次的机场。人流量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的庞大,虽说井然有序,但那股给人的压迫感还是难以消散。她记得上次为了躲避黑手党的争执跑到了这里避难,出了飞机场后就见到了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从而赶来的……   ……   白昼往前机场门口站着的人,一脸复杂地放慢了脚步。她不可思议地瞄两眼一样注意到那边的云雀恭弥,——讲真,倘若不是云雀恭弥也在这里,她可能要怀疑她是跳到了某条已经进行过的世界线上了。   不过之前的确也得到过“图拉多少爷希望能见她一面”的消息,——只是这种不知名的小消息早就被白昼扔到不知哪个小角落了。   “……”   最近的记性似乎有点好啊。   白昼不习惯地晃晃脑袋,再次抬眸朝图拉多家族的少爷望去。看着他身旁似乎是上前搭讪的两个姑娘,再看看他那幅憨憨的表情,白昼觉得这人还是跟之前一样傻。   看看云雀恭弥,摆着一张臭脸根本就没人敢上来搭讪。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转了两圈,最后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一旁的云雀恭弥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迈开脚步朝对方的方向走去。   “……哎?”白昼一愣,快步跟上,“云雀先生,你跟他有约?”   “他提过很多次,找你有事。”   “……嘿——”   白昼了解地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手铐,语气突然就兴奋了起来,“原来如此,你早说嘛。那我待会儿就跟他走啦,其实当时在美洲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只可惜最后被他那媳妇儿——”   “谁让你跟他走的?”   “谁跟你聊得很开心了?”   两道不同的声音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说着不同的语言。智商不算高的白昼愣了两秒硬是没在两种语言中切换过来,她看看已经在面前的图拉多少爷,又看看停下脚步的云雀恭弥,眨了眨眼后尝试性地询问道:“……你们说啥?”   “……”   云雀恭弥轻哼一声后撇过脸不再说话。白昼觉得对方这反应有点好玩,正准备蹦上前不要命的追问,旁边已经打发走了上前搭讪的姑娘的图拉多少爷拍了拍衣袖,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我说,谁跟你开心地聊过天了?”   “……哎呀,在你把媳妇带回来的那个晚上,”白昼姑且放弃了调戏云雀的打算,没心没肺似的回答,“我们不是促膝长谈了一个晚上嘛,为你过最后的单身节——现在看来那个并不是你最后一个单身节了,真可惜。”   她想耸耸肩以示可惜,可惜手腕上的东西并不允许她这样做,只能稍微摆了摆头。她的诡异让图拉多少爷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手铐,他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瞄了瞄一旁云雀恭弥的眼神,直白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啊,这个啊,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其实云雀先生他平时喜欢虐——”   白昼兴奋地抬起手,意图传播云雀恭弥不为人知的(虚假)性癖。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用力扯了下她的衣领,紧接着一道声音生硬地插入这边进行的对话,硬生生地扯开了话题:“你找她什么事?”   “……”   还想开口的白昼被云雀恭弥一瞪就不出声了。图拉多少爷微妙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旋即在口袋中掏出一个匣子——   “……哎?”白昼一愣。   “这是我家佣人找到的。图拉多家族不允许家族成员使用火炎及匣子,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你的东西。你的手机之前不小心被你寄养的萨摩耶咬坏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换一部。”   “不不不,手机不用了,……这个匣子现在我也没多大用处啦,其实这还是第一批被制造出来的匣子,估计能卖不少价钱呢。”白昼抬起手拿过他手中的匣子,在手中掂了掂,“第一批匣子制作的时候是以性能为主,都是十分强力的武器。但是因为会对使用者产生明显的负面作用,所以制作方法没有流出,……光是制作方法就值不少钱呢,你怎么会……喂?”   匣子在她眼前消失了,转而出现在云雀恭弥的手上。眼睁睁地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被收入口袋的白昼茫然地看着云雀恭弥,后者没有给出解释的打算,而是非常自然地朝图拉多少爷问道:“还有事吗?”   她觉得自己的匣子、那一大笔钱可能是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图拉多少爷有点意外地看着云雀恭弥的举动,被云雀恭弥一问才回过神来。他咬了咬唇思索了一阵,旋即语重心长地给出了刚刚白昼问题的回答:“我们家族不太想跟火炎扯上关系,……毕竟有些时候,弱小也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方式。”   “匣子还给你,这样我们就两清了,”他朝云雀恭弥点点头,转向白昼,“祝你们好运。”   “……”   他的这句祝福给的莫名其妙,而且还是看着她说的。白昼摸摸下巴琢磨着他语重心长的那几句话,结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很明显,云雀恭弥也没把他的祝福放在心上。他看着图拉多少爷走出机场大门,坐进一辆小车中离开后,才在小车旁边看见刚刚被遣走的自家下属。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叫住脚步轻快地往那个方向迈去的白昼:   “……草食动物,你的匣子,你知道些什么?”   X   云雀恭弥对自己的匣子有着十足的兴趣。白昼能看得出来。   她之前就从草壁先生口中得知了云雀恭弥执着于世界上的不可思议一事,那么他会对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匣子产生兴趣,倒也不是无法想象。白昼被他叫住后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虽然那对眸子中还是酝酿着令人害怕的颜色,但她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掌握了能与云雀恭弥对话的秘密一般——   “打开这个,放我离开,我就告诉你☆”   她丝毫不介意旁边路人频频侧目,咧着嘴傻笑着晃着手。 ☆、三二   “……其实吧,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   白昼揉着刚刚卸下手铐的手腕走在陌生的环境中。   她乘坐的车子驶入市内后,云雀恭弥才终于考虑好了,继而答应了她的要求,打开她的手铐,顺便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小公园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内。尽管摘下了手铐也还是寸步不离地看着白昼,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   被看守的白昼撇撇嘴,跟对方一起往地上走去,边走边用不小不大的音调回答刚刚的交换条件。   “匣子的制作过程、制作原理,这些东西我一概不知。能说的好像也只有那玩意的来源,……也许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史?”   “说你知道的。”对于她的废话,云雀恭弥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地上的空气明显比地下要来的开阔许多,白昼来到上方后对着小公园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冰凉清新的气味窜入鼻腔,不断刺激着睡意正浓的大脑。她走下阶梯踏上石块铺设的中心广场,环顾一番周围来这里休闲的人们,最后回头看了看还在远处正慢慢走过来的云雀恭弥,停下脚步等着对方。   “我的匣子是第一批制作品的其中之一,是我的抚养人委托制作人制作的,……当时因为技术不成熟,虽然能定向开发出特定功能的匣子,但是所消耗的财力物力、甚至是使用时需要的火炎都大得夸张。技术改良后耗费被维持在了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不过匣子的强度也下降了很多。”   白昼趴在公园长椅的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花圃中的枝叶,声音轻轻地飘了过去。走到她附近的云雀看了眼远处喷泉旁对她指指点点的两名男性,眼中溢出不悦的目光,十分随意地应了声滔滔不绝的白昼,没有过多的话。   “之前在图拉多家族那里丢失的是初版,之后用的那个应该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被制作出来的第二个,”白昼回过身,大大咧咧地坐着,与云雀恭弥的不悦截然不同,反而十分热情地朝远处打量自己的男人挥了挥手,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有没有改良过,我感觉不出来。云雀先生你愿意的话尽管去调查看看,反正你一直都对匣子的成型原因十分在意对吧?”   “……”   “第一批匣子的质量不是很好,所以现在还像我的匣子那样完好无损的也十分少见了。这可是珍贵的资源啊,如何,云雀先生?”   白昼指着云雀恭弥,朝远处正准备走过来的男人们抱歉地笑笑,才将视线移到了云雀身上,看着他光明正大地拿出了匣子不知道干什么后摸摸下巴,好奇地问道:   “话说我也想直白地问一次,……云雀先生,你是因为想要这个匣子,才硬要我跟着你一起来这里的?因为觉得图拉多少爷只会交给我?”   “……”   这个突然的问题使得云雀恭弥一愣,握着匣子的手指略微用力了些。他对上白昼的视线,眼中露出了思索的颜色,却仍然没有开口。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白昼尝试性地问道,指尖轻叩着木质的长椅表面,“这个匣子送给你吧,反正我估计也用不了了,……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接下来的这串话仿佛理所应当地被抛了出来,云雀恭弥沉吟稍许,瞪了一眼那边正准备走过来的男人们,不悦已经渗进了语气之中,“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能活得下去?”   注意到他的目光频频飘向了远处,坐在长椅上的白昼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摸摸下巴突然笑得异常灿烂,还不忘指了指远处的人群:“哎呀,别怀疑我的生存能力好嘛?而且那边两个帅哥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一个匣子被直直地从上方砸了下来,砸到她胸口的黑猫图样上。她手忙脚乱地接住从上方滚落的匣子,再抬起头时入目的已经是云雀恭弥阴云密布的脸以及居高临下气势十足的一道命令——   “这个匣子认主,所以还没到你走的时候。跟上,草食动物。”   听见“认主”的时候她有点意外。但见云雀阴沉的脸色,白昼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那个结论是怎么来的,……好啦好啦,为了我以后的自由,姑且先帮你一把吧。”   毕竟也算是救过自己一次的人,虽然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白昼有点可惜又有点庆幸地想着。脚步仍旧比云雀恭弥要快上一步,朝中心广场中的小喷泉走去,望了眼公园小道旁的街钟的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我的午餐就拜托云雀大人帮忙解决了?那边看上去……”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眉毛拧成一团。   她的视线驻留在小喷泉上许久都没有移开,口中还未说完的话也被刚刚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几十副画面给硬生生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   ……   …………   刚刚……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眨眨眼回想着刚刚见到的景象。就像是将几十副喷泉照片叠加在一起呈现在眼前似的——她有去过那么多地方的小公园吗?   她摸摸后脑勺,迷茫地回想着。云雀恭弥不知何时已经赶上她刻意加快的脚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啊?啊,没有,”白昼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以口中的奉承掩盖刚刚的失态,“发现那两个帅哥其实还是没有云雀先生你好看罢了。”   “……”   很明显,这奉承对云雀恭弥十分有效。   X   小公园附近几乎没有什么高大的商业建筑,但在周围找到一间家庭餐馆还是没问题的。基本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白昼乡下人进城似的翻阅着菜单,也不管会不会得到回答,总之兴奋地跟云雀恭弥对话着。   “我完全没来过这种地方呢,……唔,虽然菜单上的菜看上去就没什么胃口。”   现在距离午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餐馆里看不见几个人在用餐。周围没有太多人聚在一起,再加上眼前女人少见的期待的表情,云雀恭弥……感觉自己没有那么不耐烦了。   “没来过?”   “毕竟一个人占四个位置怪不好意思的,那些男人不会带女人来这种喝不了酒的餐厅嘛。”   白昼的话总是带着十足的爆炸性,总是能把他还不错的心情状态一下炸到湖底。只是稍稍琢磨了一下她口中的“男人”就能琢磨出不少东西来,云雀恭弥哼了一声,撇过头没有再开口。   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也不是第一次了,白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耸耸肩,旋即热情地调戏两句服务员小姐顺便点了单。望着服务员小姐远去的背影,啧啧地感叹道:“啧啧,这翘臀,没想到这种餐厅里也有。”   “……”   云雀恭弥表情复杂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底的不爽在逐渐扩大。   这边白昼压根没注意到他奇怪的状态,又用老流氓的视线打量了服务员几眼后,才依依不舍地移回来百无聊赖地翻阅菜单。目光贴着上面的英文字母一个个移动过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   “说起来,云雀先生你来美洲大陆就只是为了这个匣子?没想到你还挺闲的嘛。”   之前听草壁先生的语气,她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其他的重要事务——例如一些关系到彭格列存亡的大事件——才不远千里飞来这里的,没想到只是为了这样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理由——   “不是,”他否认道,似乎没经过大的考虑,就将目的告诉了眼前这个沢田纲吉并不相信的角色,“CEDEF的情报被黑了,他们同时也揪出了对方的小辫子,就在这个国家里。”   “哦?黑客?”白昼搓弄着菜单的边角,看上去很闲。她在脑海中荡悠了两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于是干脆地换了个话题,“话说,就这样告诉我没问题吗?” ☆、三三   云雀恭弥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   看着穿戴整齐的他再一次从自己房间门口的内走廊走过,难得早起了一趟的白昼靠在另一侧的纸门上,偶然瞥到对方扬起的发梢,以及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过的臭脸。   ?   虽然他一开始说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但是呆在这里的这几天自己除了吃就是睡,压根没干些什么有建设性意义的事情。云雀恭弥也没来找过她,她也就每天能瞥见他几眼。   ?   白昼呼出一口气,此时的温度已经看不见有白雾产生了。门口除了云雀恭弥就没有其他人经过,安静的氛围令她不太习惯。   ?   但是跑出去偷偷喝两杯也不太可能,这幢宅子的门卫被他换成了一个风趣的老大爷,会幻术的那种。白昼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子中实在是无聊,每天只能看着小庭园发呆。   ?   不得不说云雀恭弥选择的这处住处环境还是十分不错的,加上还有室内小庭园——虽然是异国的风格——白昼这段时间一发呆就能呆上许久。   ?   “……”   ?   她晃晃头收回盯着假山的目光,试图将方才再次进入脑海的那些重影扔出去。   ?   从踏上这片大陆开始就出现这种症状了,仔细看着某样东西的时候,眼前总是会出现重影——比两幅画面叠加跟令人难受的是,那更像几十副画面叠加而成的东西。   ?   几十副画面,可想而知,她视线中的东西已经看不见它的原型了,只是由线条交错缠绕构成的黑糊糊的令人反胃的东西。   ?   她该去看眼科呢还是精神科呢?   ?   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的白昼嘟囔着,困乏地伸展手脚,末了揉揉自己的眼睛,从一旁扯过毛毯裹在身上,浅浅地睡了过去。   ?   现在是春天了吧。   ?   X   ?   现在的确是春天。而且入春已久。   ?   街头种着的景观树枝头已经抽出了小小的嫩芽,充满精神的绿色点缀着干枯潦倒的枝干,为已经开始上班的上班族们带来了些许治愈。   ?   为自己打工的云雀恭弥当然不需要这种治愈。他站在一家商店内,听着女性店员絮絮叨叨地向他推荐货物,一旁还有一些相约出门的伙伴或是情侣——相比之下,只身一人的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孤单。   ?   会在工作日来买东西的顾客,一般来说不是有钱的大老板就是有闲的富二代。加上云雀对衣着整齐干净的要求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当了十几年导购员的店员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大顾客。   ?   而且会一个人来女性专柜,肯定是准备给女朋友一个惊喜。   ?   “这位先生,不知道您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我们最近新到了一批流行款式,在……”   ?   很难得的,云雀恭弥十分顺从地跟着店员走进装潢奢华的服装店内部。   ?   要说他为什么会来女性专柜买东西,这事得从几天前说起。   ?   为了调查潜入门外顾问部门主电脑的黑客,他一个月来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正面追踪反面引诱,最后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结果。   ?   那个黑客似乎对白昼的事情很感兴趣,他放出的消息中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看见被对方翻阅过的痕迹。   ?   可能是白昼小姐认识的人——草壁这样提醒过一次,云雀当天就回去找了白昼。当时时间是下午,云雀来到她的房间,却看见对方靠在门槛上睡着的画面。   ?   也许是他的脚步有些重,在他进入时白昼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随手拉了拉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衣,摆了摆手,语气一贯的轻佻:   ?   “哟,云雀先生,好久不见。找我有事嘛?”   ?   云雀恭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白色浴衣边角被她坐在下面,匀称白皙的腿部少了布料的包裹,完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之中。加上她那随随便便的穿法,让人觉得只要稍有动作,肩上耷拉的衣服就会滑落,露出内里诱人的肌肤。   ?   虽然这是他的住处,但平时也会有不少下属来商讨事务甚至暂住。她这幅打扮……   ……   ?   恼火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云雀恭弥冷声问道:“你的衣服呢?”   ?   “洗了。你又不让我出门买衣服,这身还是佣人偷偷拿给我的。”她无奈地耸耸肩,同时扯了扯肩上的衣领,及时制止了它下滑的趋势,“穿着它睡觉挺舒服的,……就是不太搭这房间的风格啦。”   ?   “……”   ?   这就是云雀路过商场时顺便拐进去的原因。   ?   “……先生?”   ?   “…………”   在导购员怯怯的声音提醒下,云雀恭弥才回过神来。目光聚集在了面前的纸袋上,沉默半晌后拎起已经付过钱的衣服便离开了这里。   虽然属于高消费区域——但这个商场此时的客流量也不算少,已经足够达到令云雀恭弥不悦的程度了。好在他没有在他国引起一个大新闻的打算,挑了条没几个人的小路便顺着它走了出去。   意外地在尽头看见了草壁哲矢。   “——恭先生!”   云雀恭弥一向独来独往,组织下属的事几乎都交给了草壁哲矢,所以两人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他拎着纸袋子,脚步有那么瞬间的停顿,旋即自然地接了上去。   “什么事?”   “白兰答应了彭格列的和解,并在一周后于柯林诺大楼内约见沢田纲吉。”   草壁哲矢打开车门,目光不安地扫过自家上司手中纸袋上的品牌标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牌子下应该只有女性的服装……   ……   而且恭先生买衣服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那么果然……是为了白昼小姐吗?   草壁哲矢神色复杂起来,见云雀恭弥神色自若地坐进车内,才转身当起了车夫。同时思考着要不要把最近听说的有关白昼小姐的事情报告上去。   白兰?杰索同意和解,那他们身为彭格列守护者,怎么说也应该回意大利一趟。然而要是让恭先生知道了白昼小姐的事情,说不定会让行动变得更加困难——   “恭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意大利一趟?”他还是先问了问自家上司的打算。   后视镜中的云雀恭弥将纸袋靠在自己身边,正闭目休息,听闻他的问题抬眼扫了他一眼,旋即将视线移到了窗外。外面一掠而过的风景着实令人不敢恭维,与日本相比略显空旷的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年轻样貌的人,让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这个国家的未来。   “不用。”他淡淡地开口,“那是沢田纲吉的事,让他自己搞定。”   “……”   “门外顾问那边最近有联系吗?”他接着问道,无论是话内还是话外都透着对他追踪了一个多月的黑客的执着,“或者……”   他的话不知怎的突然停了下来。草壁哲矢透过后视镜看见对方拿出了手机,便趁着这个空当回答道:   “没有联系。因为白兰突然答应了和解,他们最近应该暂时也顾及不到这边了吧。”   何止是顾及不到,从沢田纲吉提出和解开始,他们就一直报以反对的态度。反倒是恭先生现在这么淡定的模样令人难以不在意……   草壁哲矢想了想,刚张口还未说出话来,坐在后座上的云雀恭弥送出一封简讯后便直接开口命令:   “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发出来……_(:з」∠)_我被懒癌袭击了,虽然一直都懒…… ☆、三四   “我想跟你单独聊聊。——Fx”   ?   发信人上写着一个数学函数似的ID,地图则是以一张图片的形式附在了消息之后。云雀恭弥随便看了眼便看出这是位于附近的高级公寓——而且距离十分近。   ?   “……把那个带回去,”云雀恭弥走下车子,望了眼车内的纸袋,命令道,“最近不要管彭格列的任何事情,准备好回日本。”   ?   “是。”   ?   充当司机的草壁哲矢不安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车位上的纸袋子,虽然不知道自家上司现在要去干什么,……他现在是不是该跟上去?   ?   “你现在就回去。”   ?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云雀恭弥紧接着说道。   ?   一旁的人行道不时有路人盯着草壁哲矢违规停下的车子指指点点,被云雀恭弥瞥了眼后便慌张地离开了。他扫了眼周围,最后目光抬起,落在不远处的高层建筑上,眼中不时闪过思索的光芒,最终问道——   ?   “那个草食动物,之前她是怎么跑掉的?”   ?   “……?”   ?   X   ?   “云雀先生买的?”   收到草壁哲矢找上门的消息,白昼无奈地从睡梦中醒来,穿上了已经晾干的灰色毛衣,双手抖开纸袋内装着的衣服一脸不相信地问道。   其实就连草壁哲矢也不相信——奈何这就是从云雀本人那里得到的,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   见草壁的神色也不像在说谎,白昼意味深长地长吟一声,视线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地看了好几遍,闭起眼放松了一会儿,才对云雀恭弥的审美作出了简单的评价:   “款式还行,服务员推荐的吧?……不过也就只有我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了。”   内容听不出褒贬,但听她的语气应该还不算讨厌恭先生的礼物——草壁哲矢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回想到最近佣人告诉他的事情,略带犹豫地看着不远处感慨云雀恭弥大手笔的女人,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   “说起来,白昼小姐,听佣人说你最近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走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一般来说,以白昼好动的性格,就算被关在这里面,也会想尽办法不断尝试离开。——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为给充当旁观者的草壁哲矢留下的印象。然而她最近的动作少到让人无法想象。   “都……”刚开了个头这句话就被直接掐断。白昼回头看了眼他,放下手中拉扯的布料,换了个理由,“之前穿的那身你让我怎么跑出去?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啦。”   话毕还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似的点了点头。   见白昼那副的模样,草壁哲矢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一旁的白昼心烦意乱地随手将手中的衣服揉成一团塞进纸袋,往草壁身后空荡荡的走道瞟了两眼,始终没见到处在话题中心的云雀恭弥,让她不由得问道:“那我们那个云守大人又跑哪儿去了?他之前说要我配合调查才把我扔在这儿的,结果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找上我,云守的研究部门就这么不靠谱么?”   “……”   听出她语气中的抱怨,草壁哲矢苦笑两声,没有说话。恭先生去哪里干什么他现在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半路上收到了什么短信然后就下车离开了。……能把那个男人叫去的短信,想想还有点奇怪。   特别是联系到恭先生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有关白昼小姐之前逃走时的详细情况。   “恭先生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就离开了,……那个,白昼小姐之前是怎么从我面前逃走的?”   看守的人跟被看守的人还能面对面交流这个问题,在白昼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她盯着纸袋的包装发了会儿呆,才简单直白地开口:“幻术啊。听说草壁先生你对幻术也有所研究,看不出来嘛?”   “不是,我是说……”   他的确对幻术有所研究,但他也很清楚白昼的那点水平——不是他自夸也不是他看不起对方,她的幻术瞒不过大部分人,这是事实。   “……我是说,白昼小姐,那个时候的幻术应该有其他人在操纵吧?”   草壁哲矢虽然是这样回答云雀恭弥的,但说实话他也不是特别确定,这才回来向这个当事人确认一番。   白昼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地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   “……”草壁无言以对,“那当时施加幻术的幻术师……”   “我不认识,”她耸耸肩,回答得倒也干脆,“从外面随便找来的,能瞒过你说明他的实力还不错?草壁先生你问这个干啥?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   的确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当时发生的种种细节。但有听云雀恭弥的语气,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那白昼小姐,当时那个人,你现在还能联络到吗?”   “…那家伙是我一个认识的人帮忙联系的,”白昼揉揉太阳穴,把手中的纸袋扔到墙角,心不在焉地回答,“如果联络那家伙倒是没问题,……但是你们找他干什么?我先澄清一点,人家只是收钱办事啊。”   她有点不放心,要是云雀恭弥丧心病狂的要追究所有相关人员——那她还真觉得对不起人家收钱办事的人。   她盯着砸到墙角的纸袋许久,叹了口气将脑袋转了回来,无奈地等着对方给她一个回答。   “……恭先生说,那个幻术师可能取走了你的一部分记忆。”   “……嘿?”她挑挑眉,为这个令人发笑的回答感到意外。眼前仍然还有透过当下的环境不断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云雀恭弥说她的记忆被取走了?   真是可笑。   “我倒是觉得自己最近记性不错,还能记起一些奇奇怪怪东西,”她摆摆手,忽视了被砸在脚边的东西,踏了踏脚下的榻榻米从这个房间走了出去,“如果云雀先生执意要找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他个联系方式,……但是现在我有点困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打了声哈欠,习惯性地忽略了眼前闪过的残影,强忍着大脑传来的疲倦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去。   X   ?   云雀恭弥踏上公寓整洁的大理石地面,大门仿佛在欢迎他似的敞开着,从大门往内部的走廊望去,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   “……”   ?   带着电子锁的门在他踏入后不久便自行合上,仿佛隔绝了里与外的栅栏一般难以跨越。他却只是在咔嚓声响起时回首看了眼,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   ?   一路上他没有碰见任何人,反倒是装饰用的植株看见了不少。一株株翠绿被整齐有序地排放在特定的位置,为来人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只不过这种死气沉沉的指路让人不太舒服,云雀恭弥走进电梯的时候拿出了手机,不紧不慢地打开刚刚收到的简讯,回拨。   ?   忙音响了许久后对面才接起了电话。云雀恭弥不顾其他,直接开口问道:   ?   “——房间号。”   ……   …………   有一种人,能在住了几天后就把本来整洁干净的房间弄得杂乱不堪。很明显,这就是眼下云雀恭弥前来拜访的人。   他略过玄关堆起的几袋垃圾,看着堆放着书籍草稿纸一团团电线的走廊,差点就要以破坏风纪为由冲了进去。   这里是高级公寓,白昼曾经也住过相似的地方,所以到处都有房子的云雀恭弥还算有所了解。照理来说房东是肯定不会允许住户这样对待房子的,……   一路上,他没有碰见任何人。   不知为什么,刚刚一路走来的景象突然就从他脑中蹦了出来。云雀恭弥站在玄关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连鞋也没脱,直接踩了进去。   讨人厌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越来越近。这不是食物腐臭发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让人讨厌、让人不爽——这种幻术的味道。   “……欢迎,云守大人。”   啪啪的键盘声透过半掩的客厅木门传入耳中,随着云雀恭弥推门发出的嘎叽声,坐在沙发上的人没什么精神地问了声好。键盘声还在继续,沉默的空气中隐约能听见对方耳机中的打斗声音。   与那邋遢的走廊和面前这脏乱不堪的客厅相比,沙发上的人还算比较干净了——虽然较普通人而言还是邋遢了些——对方看上去并没有回头的打算,云雀恭弥将门开到最大,回头望了一眼周围,走了进去。   在客厅里找到一个落脚点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云雀恭弥靠近对方几步后停下了脚步,简单直白地问道:   “就是你潜入了彭格列情报部门?”   “嗯。”   “被盗取的情报在哪里?”   “送给你带回家的那个女人了。”   “……”   “啊,不过,好像半路被密鲁菲奥雷劫走了,白兰?杰索近期有打开查看的记录。”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舍地关掉屏幕上的游戏,随便打开了一个记事本,念台词似的喃喃自语着,“一个从密鲁菲奥雷里溜出来的人把他手上的磁盘跟我送给她的那个交换了,具体身份我没有调查过。”   “……你把那个交给她,是为了什么?”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云雀恭弥脑海中迅速掠过之前发生的种种,与眼前人所说的事一一对应上,一时间没发现可以怀疑的的地方。   那么问题就在于,他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彭格列很危险,给她一个能跟你们谈判的筹码罢了。”男子似乎是回头瞟了一眼,不冷不淡的视线透过过长的刘海,与云雀恭弥交错了一下便马上收回,毫无感情地敲打着键盘,“谁知道半路被换成了一个更危险的情报,多亏了那东西,最近我被密鲁菲奥雷也追得够呛。   “就是这样,云守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说实在的,维持这么远的幻术实在很累。”   男子的言语证实了云雀恭弥的猜想,他扫视一圈周围,回想起家里那个女人令人讨厌的笑容,轻哼一声,姑且压下了对幻术近乎本能的排斥:   “她的记忆是你取走的?”   “不,我是不会出门的。只是随便雇佣了一个幻术师而已,让他帮她逃走的同时顺便取走有关那个危险情报的记忆。”   男子又打开了游戏界面,只是此时的画面已经从方才狰狞的欧美CG变成了唯美可爱的日系美少女。他的嘴角仿佛露出了极其令人厌恶的猥琐笑容,一点都没有讨论正经事情的模样。   “知道那个情报可能会导致两方面的追杀,……云守大人就别否认了,沢田纲吉,可是完全不信任她呢。”   “……”   “我觉得我能说的都说完了。流入白兰?杰索那里的情报我会负责回收,所以,云守大人,现在能放了她吗?”   男子回过头来,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个面庞。些许是因为偏头的动作缘故,露出了一只与云雀恭弥有些类似冰蓝色的眼睛,只是眼中没有一点儿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忘了换卷。 然后就有种“啊,好像可以完结了”的感觉。 就是这样,五章内完结,后附番外若干。 讲真我比较喜欢写单元剧【X】。 ☆、三五   佣人告诉云雀恭弥,白昼在自己的房间里。   随着季节变化,夜晚出现的时间也在不断推后。此时已经到晚饭的时间了,天边却还未完全被黑色侵蚀。与追查了近一个月的黑客进行了一场对话后,云雀恭弥抱着十足的疑问回来了。   向佣人稍微询问了一下白昼的所在,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她会乖乖待在房间里哪都不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怎么说都应该在房子里瞎晃悠,……   这么说来,上次见到她也是在房间中。当时明明正处在下午这种黄金时段,她却像在休息一般一动不动。虽说她马上就清醒了过来,但是如今回想起来,难免会涌出一股不安。   ……   云雀恭弥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确定现在刚刚到饭点,才踏步朝记忆中给她安排的房间方向走去。   随着脚步的推进,他心中的点点不安也在不断汇集扩大。越往前走灯光越来越稀薄,黑暗的环境搭上无声的周围,比起恐惧,云雀恭弥感觉更多的反而是担心。   他在漆黑的纸门前站定,再一次确认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间后猛地拉开了门。室外极其微弱的光线透过另一边的门落在室内,在他眼中落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白昼靠在门槛上,身上半掩着从床垫上拉过来的棉被,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从轻浅的呼吸中勉强能判断出对方正在休息。   跟上次下午见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她没有醒过来。   “……喂,草食动物,你在干什么?”   云雀恭弥站在门口问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在沉默的空气中应该能听得很清楚。然而后者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仍旧一动不动,呼吸频率也十分的缓慢。   “……”   云雀恭弥靠近了一些,对方的轮廓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变长的黑色长发凌乱地缠绕在一起,仿佛主人根本没有打理过似的。身上穿着似乎是刚刚晾干的灰色毛衣,一旁云雀恭弥买回来的纸袋被撕开扔在一边,里面深灰色的衬衣仿佛被拉扯过似的开裂开来。   她的状态很不好。   他用手探了探呼吸,虽然还有,却是进入深度睡眠时十分轻浅的气流。手指向下擦过原本红润的双唇,此时也如同起皱的纸片一般干涩。   他的担心一分分变成了从未感受过的害怕——害怕白昼会就此昏睡过去无法醒来。   “……来人!”   X   “……嗯……初步估计,白昼小姐的记忆的确从原本的匣子里回去了。”   穿着白大褂、却并不是医生的男子抬眼看了眼站在床边的云雀恭弥,低声说着他的判断,“只是附带着匣动物通过繁殖产生的成千个视角所见过的记忆,……白昼小姐会昏睡不起,应该也是因为突然要处理太多东西,大脑太过疲惫的缘故。休息了这么久应该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两天就能醒过来。”   “……”   “要注意的反而是她醒来后该怎么处理——”   白大褂男子的话戛然而止,说明他现在也没有比较好的处理方法。云雀恭弥盯着难得安分下来的白昼的面庞,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身带着男子走出了这个房间。   “记忆回溯的原因是什么?”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无法燃起火炎所以失去了与匣子的联系。看见一样东西就会通过即视感回想起很多相似的记忆,再通过相似的牵出相关的,就像鸡下蛋蛋孵鸡一样,这样循环几遍,数量就非常庞大了。”   白大褂男子的说明生动形象,不需要费多少力就能理解。云雀恭弥沉吟不语,脚步还未停下,朝着玄关的方向前进。   “……如果能让她再次燃起火炎,有没有办法?”   “我觉得不太可能。”白大褂男子接口很快,内容却十分委婉,“我们为了调查,强行打开了那个匣子。在损坏的状态下想要再让它关闭起来,……应该已经不可能了。”   “那就再做一个匣子。”   玄关明亮的灯光就在眼前,会开着灯说明此时外面已经是黑夜了。云雀恭弥穿上鞋拉开门便准备离开,临走前给自家的研究部门出了个难题。   从白大褂为难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个要求是有多么不合理了。他尝试跟上司讲道理,然而后者完全不理他。   再做一个匣子,再……   看着上司拉上大门,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他挠挠头苦恼地回身走去。暂且不论复制那个早期匣子的难度,……白昼小姐真的能再次燃起火炎?   ……   说起来,他好像又忘记报告什么了。   X   单论个人喜好而言,对云雀恭弥唯命是从的云守下属,是不太喜欢白昼的。   ?   原因也十分简单,——对他们而言,会让被他们视作神明的恭先生作出不寻常举动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但现在白昼如果真的突然消失了,无疑也会产生很大的问题,只有将她一点一点地从恭先生生活中剥离,恭先生才不会产生太大反应。   ?   那么该怎么做呢?   ?   太麻烦了,还是别去想这个了。   ?   白大褂男子挠了挠发痒的手背,迎面碰到了走出来的草壁哲矢,便对这位名义上实质上都是上司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   “草壁先生,晚上好。”   ?   “……”后者一脸疲倦地朝他身后望了望,问道,“恭先生呢?”   ?   “刚刚从正门离开了,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吧。”   ?   “这样,……”草壁哲矢呼出一口气,这才看清了眼前究竟是什么人似的,斟酌了一会儿用句,“正好,你是负责白昼小姐的吧,她的情况怎么样?”   ?   白大褂男子推了推眼镜,手中的文件翻了几页回来,上面印着的粗体字就算是倒置着,草壁哲矢也能看清。   ?   “与其说是怎么样,……一开始就没什么问题,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明后天就能醒来了吧。具体的我已经直接报告给恭先生了,草壁先生也需要了解一下吗?”   ?   “不用了,那我就……”   ?   “草壁先生先前也有从佣人那里得知白昼小姐最近举止奇怪的谣言吧?为什么没有报告给恭先生呢?”   ?   草壁哲矢准备向前的脚步突然怔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奇怪地看了看一脸认真的白大褂男子,慢慢开口说道:“……恭先生一直都独来独往,我能见到他的机会有限,加上云守部门的事务一直都很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   “……稍微感觉有点奇怪罢了。”   ?   “恭先生难得能碰见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要想太多了。”草壁哲矢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联想到了对方此时的心理活动,顿了顿又开口劝说了几句,“虽然白昼小姐各方面都不适合,但如果恭先生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再怎么劝也没用。……毕竟这是私事。”   ?   ?   白大褂男子不说话,只是翻阅着手中早已烂熟于心的调查报告来显示时间并没有停下。 ☆、三六   的确如同研究人员所说,白昼在两天后就清醒了。只是清醒的时间很不巧地撞上了另一件事的发生。   ?   “……”   ?   时间已然入春已久,天气也逐渐从单纯的寒冷转变为由淅淅沥沥的小雨带来的凉意。听说白昼突然醒过来后,从外归来的云雀恭弥简单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水珠,便往对方所处的方向走去。   ?   原本按照计划,应该在前几天就离开这里启程回去日本的。——却因为白昼的缘故,第二次硬生生地推后了计划。   ?   这简直史无前例。   ?   云雀恭弥推开门,入目的是白昼显得削瘦了许多的漂亮脸庞,以及狼吞虎咽的动作。在见到他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嫌弃地皱了皱眉,旋即自然地挥动着握着筷子的手打了声招呼,继续娴熟地使用这第一次使用的餐具吃饭。   ?   “哟,云雀先生,好久不见。”   ?   云雀恭弥觉得这张脸很讨厌,非常讨厌。但是讨厌的同时却没有把对方扔出去的想法,这种心情果然让人感觉很奇怪。   ?   “这是病员的优待嘛?今天的饭菜味道不错。在你家晕倒真是抱歉了啊,下次我会记得出去再犯晕的。”   ?   白昼的视线除了云雀恭弥刚进来的时候分给了他一点,之后就完全移开不知道放在了什么之上。她低头咬了口鸡腿肉,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不忘甩锅给对方,“说起来这其实都是你的错啦,明明说要我配合研究,却又完全不告诉我要配合到什么程度。如果我早知道当时那几个问题就够了,不早就能离开了嘛?”   ?   无辜背锅的云雀恭弥微蹙眉毛,以质问的语气冷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   “知道啊,不过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白昼撇撇嘴,“在受伤的时候会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减少动作避免牵动伤口,我只要照着这样不就行了嘛?”   ?   “……放任不管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   云雀恭弥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像个管教小孩的父母似的警告,严肃的模样白昼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缩完后发现她其实没有害怕的必要,于是又咬着牙伸出脑袋,……   ……   她还是缩着好了,云雀恭弥这小子今天气氛不太对劲。   目光刚刚与对方接触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白昼用筷子狠狠地戳了一下碗里味道不错的鸡腿,硬是把筷子用出了叉子的感觉。   “……”   “…………”   周遭的空气出现了一阵浮动,特属于云雀恭弥的极轻的脚步声在不断接近。沉浸在鸡腿的香味中的白昼稍稍抬眼扫了他一眼,就被突然靠近的人影吓了一跳,手一抖鸡腿差点掉到被子上。   “……哎呀,云雀先生还有什么事嘛?我听说意大利那边……”   “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说啊,虽然云雀先生你长得是还不错啦——”   “我说抬起头,草食动物。”   无视了她的奉承,他冷硬的命令从前上方落下,带有白昼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压迫力。她小心翼翼地确认鸡腿安全地落在了饭盒内,稍作犹豫,微微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云雀恭弥轮廓清晰的面庞上。   “……”   见她又同他刚出现时皱起了眉,云雀恭弥就知道她的确是透过他看见了什么。严格来说他以前的确有见过白昼那么一面,只是当时的记忆已经羞辱到他完全不想去回想了——   “…呢……”   白昼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话,轻松的神色逐渐变得深思起来。还处在部分回忆中的云雀恭弥盯着她冷淡下来的神色,有几分不爽。   “说起来,就算我不说,那些让人讨厌的白大褂也已经告诉你了吧,我现在的症状。”   “……”云雀恭弥沉默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起了什么?”   白昼拨弄着饭粒,对这少见的食物没有半分好奇。见他点了点头,她略微思索,觉得她现在多说几句话对方也许会更开心,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可能见过以前的你呢。”   他知道。他刚想这样回答,对方下一句话便打碎了他脑海中浮现的全部画面。   “应该是很早以前,在日本……在一个富商的家里。虽然那时候就算你不来,应该也有人马上就,……不对,其实那时候你是被算计过来的吧?”   日本,富商。云雀恭弥脑海中与白昼完全连接不起来的形容词逐渐构成了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却怎样都无法更进一步,将其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管怎样啦,当时你还挺帅的,……比现在顺眼多了。现在怎么长成这样了呢?”   云雀恭弥:“……”   “说起来你也跟老汤姆聊过对吧?那个老家伙应该已经把我给出卖了……我以前被一群不长眼的家伙不小心卖错地方,卖到日本的富商家里了。那个富商怎么说呢,……是个恶心的肥宅幼女控吧?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形象,所以我当时在那里的那段生活……”   “……”   “……是最后一段有真实感的日子呢。”   原以为接下来的会是一连串抱怨,她口中冒出来的却是褒贬不明的话语,而且看她怀念的模样,褒义或许还占多数。   她的性格很奇怪——尽管早有这种认知,云雀恭弥却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在那之后,我就经常会忘记自己是谁了,……啊啊,那段时间总是会出现呢,那些有幻术天赋的家伙。明明根本就不会幻术却老是跑到我面前说些什么‘你究竟是谁’,跟最近那些彭格列成员一个模样让人讨厌,我是谁他不会看啊?他觉得我是谁就够了啊,这种问题我自己怎么会知道……”   “……”   白昼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却看不出任何烦恼的表情。这番没头没尾的话比起倾诉反而更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让倾听的人抓不着任何重点。   云雀恭弥就是这样——只不过虽然抓不到重点,却能抓到一个在意的点。他瞥了眼白昼嫌弃的目光,回想着她口中的令人讨厌的彭格列成员,突然沢田纲吉的名字就浮了出来。   先前找到的那个男人,说沢田纲吉对白昼抱有明显的敌意。他不清楚对方说这话的根据是什么,但沢田纲吉的不信任倒是十分明显。   “……最近呢就总是有这种奇怪的记忆蹦出来。不过云雀先生你不用太在意啦——我又不是讨厌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一下子涌进太多,有点吃不消罢了。等我消化得差不多了,就不会再出现上次那个状态啦。”   她说得倒是十分轻松,然而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她话里一大串的漏洞。这也是她一贯的说话风格,疑似被她安抚了的云雀恭弥见她神色的确没有多少变化,姑且放弃了追问这个话题。   转而告知她:“我明天准备去日本。”   白昼下意识地冒出一句:“我不去。”   “……”   “……”   虽然云雀本来就没有带对方一起离开的打算,但她拒绝的这么顺口,让他不由得有些恼火。云雀恭弥瞪了她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你留在意大利,那群草食动物会保证你的安全。”   白昼一愣,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自由:“……云雀先生您还打算继续养着我这只米虫啊?”   “还有,……”   她说的话很少能进到云雀恭弥的耳朵里。只见后者撇开目光,身子向后旋转,离开的同时以不大不小的音调说了一句话。   “……哈?”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已经画了十几天的图了……还要继续画下去……心力交瘁…… ☆、三七   白昼在发呆。   ?   发了两天的呆。这让被命令照顾她的那些研究员很慌。   ?   “白昼小姐,……您是不是对最近的饮食有什么意见?”   ?   “没有啊,我反而觉得你们那个什么鸡腿挺好吃的呢。”   ?   研究员们战战兢兢地给她的例餐多加了一个鸡腿,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无奈之下只能再小心翼翼地去找她本人询问症结所在。   ?   被派来的女研究员:“白昼小姐,……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   “烦心事?”白昼想了想,“好像有。”   ?   所以她就说了啊!白昼肯定是因为恭先生离开了所以才心不在焉的!那群大老爷们就是不信!   ?   对自己女性的直觉充满了自信,女研究员作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想帮白昼解决心中的烦心事,谁知后者舔了舔干燥的唇,作出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   ?   然后说道:“我一直在想你们那鸡腿的配方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   女研究员:“……”   ?   她一脸复杂地承诺找大厨要一份配方下次带过来后,便离开了这里。   ?   “她只是觉得鸡腿很好吃而已,”女研究员回去后告诉那些大老爷们,同时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给她加两个鸡腿。”   ?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然而在还未实现时他们的上司就回来了。   ?   “那家伙最近不太对?”   ?   拥有与云雀恭弥直接对话的权利——白大褂男子还没来得及穿上他的白大褂就得知了最近闹得这里忧心忡忡的根源。听着下属的描述,他思考的同时疑惑地重复下属得出的结论:“因为鸡腿太好吃?”   ?   下属们确认地点点头,这让他更加疑惑了。这里的例餐他也吃过几次,虽说味道不错,但还没到这种程度,……难道是恭先生还特地去请了厨师?   ?   “我去找她谈谈。”   ?   X   ?   阳光明媚的下午。   ?   初春的空气总是十分潮湿,由木头制成的走廊没有任何防潮的功能。白昼坐在走廊边缘,闭着眼靠在旁边的支柱上休息,因为空气的闷热,胸口不由得有些难受。   ?   这附近会出现这种天气,还真是奇怪。她呼吸不顺地想着。   ?   嘎叽嘎叽的声音突然伴随着地面的微动传来,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白昼晃晃脑袋,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很久没见过的白大褂男子。   ?   他在那群研究员中的地位似乎很高——同时事情也很多。平时来询问她状况的一般都是上次那个女研究员,这家伙反而很少见。   ?   其他不清楚,但白昼知道这男人很讨厌她。   ?   “听说你最近食欲不错?”   ?   “……啊啊,当然,那个鸡腿味道真不错。听你们那里的研究员说的,似乎你很少能吃到呢,真可惜。”   ?   “好吃到天天发呆想着它的地步?”   ?   “……”   ?   白昼愣了愣神,回想起之前来找自己的那个女研究员,再加上之前三三两两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几次令人在意的问题,突然明白了什么。   ?   她最近发呆,……唔……   ?   她突然对白大褂男子嫣然一笑,慢慢说道:“这倒不是。说起来,关于你之前问我是谁这个问题,云雀先生让我转告你。”   ?   ——“还有,转告那个问你是谁的人。”   ?   “我是云守夫人。”   ——“你是云守夫人。”   ?   其他不清楚,但白昼知道她最喜欢开嘲讽了。看着白大褂男子一向从容的脸上青一阵绿一阵的就觉得特别好玩。——这简直是这几天来最让人愉悦的事情了。   ?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头转过去继续靠在了木柱子上,同时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大事,我要休息了。”   ?   “……”   ?   白大褂男子见白昼根本没等他的回答,直接就没了动静,顿时一股气窜上了胸口。他哼了一声,将重点重复了一遍:“云守夫人。……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以让你混进云守部门。”   ?   “我也不想啊,不过看在这句话能稍微气到你的份上,就姑且承认一下吧。”白昼哼着简单的调子,语气轻松,“或者你可以跑去让云雀恭弥把我赶出去,这我还巴不得呢。……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来让人不知所措就算了,还被变相囚禁在这里,……放在以前,我会乖乖呆在这里还真是无法想象。”   ?   “记忆塑造性格,希望你的那些匣动物的记忆能稍微改变一下你原本糟糕的性格。”   ?   “哎呀,可惜你们恭先生就喜欢这种糟糕的性格,我是不是还得烦恼一下改变太多了不合他口味了怎么办呢?”   ?   “请你务必尽快改变自己。不管是为了其他人还是恭先生。”白大褂男子面无表情地要求道。   ?   “真可惜,如果我真改变了,估计会被你们恭先生咬杀。”白昼耸耸肩,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延伸了下去,“毕竟与几百个人的记忆量相比,我一个人的实在是微不足道——到时候是会成为那其中的一个人而将云雀恭弥忘记呢,还是融合了几百个人而变得微不足道呢——总之不会像我现在那么重视他了,虽然现在也没重视到哪里去啦。”   ?   只是被他临走的那句话稍微击中了一点。   ?   直接跳过了能正大光明约炮的阶段,连证还没领就把她定义成了云守夫人。尽管的确让人十分不爽,但是……   ?   ……   ?   她最近果然有点不对劲。   ?   白昼咂咂嘴,不屑地哼哼两声,在白大褂男子反驳前擅自展开了其他的话题:“话说回来,云雀恭弥那家伙跑日本去干啥?找初恋情人?”   ?   “我倒希望是这样,至少找一个身份明确性格良好的云守夫人回来。”明明什么都没有问题,他却在手中的文件夹上写写划划着,口中满不在乎地回答她的问题,“好像又是彭格列的事。彭格列十代目在日本跟密鲁菲奥雷正面对上了,恭先生身为云之守护者,再怎么说也得过去看一看。……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   ?   “等等,彭格列十代?”白昼因为某个奇怪的说法愣了愣,“他之前不是在谈判的时候被白兰枪杀了嘛?”   ?   “是枪杀了,然后不知为何十年前的彭格列十代来到了现在,……你是怎么知道彭格列十代被枪杀这件事的?”   ?   白大褂男子说了一半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恭先生当初可是刻意交待了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那些研究员虽然一板一眼,但还不至于会违背恭先生的命令,……   ?   在他怀疑的目光中,白昼丝毫不受影响地开始瞎掰:“啊,这个啊。之前云雀恭弥不是来找过我一次吗,那时候他一个下属就跑进来说这些事,我正好就听见了嘛。”   ?   “……”   ?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还没转过来。   ?   “说了这么久,我有点想睡觉了,能麻烦你离开这里暂时——最好是永远——吗,这位叫啥来着的研究员先生?”   ?   连哈欠都懒得打,白昼姑且从走廊上站了起来往身后的屋内走去,不时嘲笑似的瞥一眼他,充满了挑衅意味。   ?   “希望你能做一个值得你永远沉睡的好梦。”压下窜起的火气,他毅然转身不再跟后者胡搅蛮缠。   ?   “……”白昼气定神闲地瞅了眼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好笑地扯扯嘴角,关上了纸门。望着室内昏暗的环境,她疲倦地叹了口气。   ?   “如果真能睡个好觉就好了。”   ?   X   ?   云雀恭弥不在的这段时间,白昼稍微觉得他有点帅气,真的只是稍微。   硬要说的话,应该说是以前的他比较帅气。   脑海中总是走马观花地掠过自己经历过的种种事情,让她总有种自己其实是在死前回顾一生的错觉——也许就是这种错觉产生了对生的眷恋。   曾经将她从死亡线边上拉回来的云雀恭弥,恰好承担了这个被眷恋的角色。   白昼抱着棉被,感受着身前传来的柔软的触觉,冷静地分析自己最近反常行动的原因。   如果在以前,她肯定早就变着花样地想逃走了。突然就被云雀恭弥越过了所有步骤而成为了他的夫人,……不对,她当时应该否定一下的。   一个人生活已经很累了,更何况两个人。   她崇尚比较自由的关系,跟云雀恭弥肯定不是一个世界的观念,根本连画风都不同。   然而,她现在有点动摇了。   白昼呜咽一声,平躺在被褥上。木质的天花板上木纹构成了一副令人害怕的话,如同乌云一般一团团的黑纹翻江滚海地缠绕在一起,就像她脑中翻来覆去宣告主权的其他东西的记忆一样。   ……所以她才讨厌记忆这种东西。只要拥有,就会被其限定人格、欲望以及任何行动。 ☆、三八   新的一天。   白昼拿起了自己的指环。   别人送给她的指环在些微的日出下反射着紫蓝色的微光,在刚睡醒的她眼中略过刺眼。她揉揉眼睛,定睛朝指环上镶的宝石看去——   “……”   好像有什么不对。   X   这个男人已经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烦躁。   “——啧啧,大老爷们连酒都拼不过我,真的好意思嘛?”   在突然虚弱后又突然精神起来的白昼面前,他耐着十万分的性子忍受着对方时不时的嘲讽。一旁十几个玻璃瓶子东倒西歪着,让人不禁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的胃究竟是不是黑洞。   姑且不提酒量,这么多酒下去胃真的能装得下?   虽然这个问题切切实实地摆在了自己面前,但浑浊的思路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判断下去了。刚回来就被旁人告知她找自己有事,不情不愿地过来后却被她拉着拼酒——看那豪爽的模样也不像有什么心事。难道这个女人想借着酒意上了自己?   “……”他的后颈一阵冷意。   “你们云雀先生不改行卖酒真的可惜了,看他那幅样子也不像特别会喝酒的人,这种不常住人的家里却藏着这么多,——哎呀,你知道刚刚逛到酒窖的时候我有多惊讶嘛?谁知道还要找你批准……”   “……恭先生交代过不能让你碰酒。”   而且云雀恭弥不常喝烈酒倒是没错,他也不记得这里有备过这么多……难道是之前恭先生让人带来给她的还没处理掉?   他狐疑地瞅了两眼面前喝了不少却一脸清醒的白昼,视线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摆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白昼劝酒的技术十分高明。   更重要的是她很能喝。   男子抿了口手中的清水,凉凉的液体附在灼烧起来的喉咙表面,十分舒服,然而晕沉沉的大脑没有再次清醒。   “听说你这两天到处蹦跶,”他放平视线,脑海中回想着下属们的观察报告——能逛到酒窖那种地方,她的确挺蹦跶的,“看来已经好了一点了。一连喝这么多不怕把你的脑子再烧坏一点?”   “哎呀,没事啦,这种酒对我来说就跟你手上的东西差不多,多了点味道罢了。”白昼舔了舔唇,指肚摩挲着瓷杯粗糙的表面,视线不由自主地掠过了瓶瓶罐罐,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而且,你们恭先生没有交代过不要让我碰酒嘛?”   “嗯?”男子听见熟悉的话语,瞬间抬起了头。   “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就是藉着酒跑掉的,我还以为他多少会再留个心眼呢……”   “……能说到之前的事,说明你恢复得不错。”   “何止,我还觉得自己有了质一般的飞跃呢。”   “哦?”   白昼自信满满的语气同以前一样十分欠扁,男子抬起头瞄了她一眼,仿佛在让她把那“质一般的飞跃”拿出来给他看看。   白昼倒也真的这样做了。她在口袋里掏了掏,“等等啊,……啊,这个。”   她摊开手,手中躺着一个指环。   她有指环这件事,男子还是知道的。最早恭先生让他研究眼前这个女人的匣子的时候,他就提出过想要拿到匣子的主人拥有的指环,最后却没有拿到手——对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来说,会不愿意交出来的东西,想必是有很大的意义所在。   他仔细看了一眼,指环上的紫蓝色宝石清澈透明,丝毫没有瑕疵,品质肯定不会低。但她拿出这个的意义应该不是炫耀自己拥有的高品质指环——   “……”   除了这个,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看不出来嘛?看样子你真的变傻了,这可是你唯一的优点啊。”白昼随口嘲讽了一句,兴致勃勃地戴上了指环,在男子越来越惊讶的目光中燃起了一簇火炎,“看。”   “……”   紫蓝色的——应该说是靛色的火炎在原本被判定为无法燃起火炎的她的手上跳跃着。一闪一闪的神秘色彩十分耀眼。   这不是恭先生说过的云属性火炎,而是她本不应该拥有的雾——   “不要让她跟任何幻术师接近。”   恭先生的命令突然被他从乱糟糟的脑海中扯了出来,他愣了几秒,才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本身就是幻术师。   只不过从原本“基本骗不到人的幻术师”变成了现在“能使用火炎的幻术师”,……这种,好像很不妙?   一个完美的幻术所需要的东西,除了技法外就是自身的态度以及火炎的强度——如果可能,现在她甚至连火炎的强度都能虚拟出来,这好像已经不是不妙的程度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觉得很神奇,好好的指环突然就变了样。”她气定神闲地说道,“不过想到这是从我的抚养人那里继承的——而那个人的火炎是晴属性,好像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毕竟那种高地位的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奇怪。”   “……你要干什么?”他看了看地面上的酒瓶子,由她刚刚的话牵扯出的草壁哲矢所提醒过的事情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明明有了前面的教训,结果他也要尝一次败果吗?   “你觉得呢?”她收起了指环,挥了挥手中的酒瓶子,“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要把你灌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X   “……是的,因为我的疏忽,所以没有注意到白昼小姐的变化。这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承担起一切责任。”   醒来时已是夜晚,白昼的人影也已经消失了。发现自己已经失败了的男子联络上远在地球另一半的草壁哲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之前恭先生让我去办的事情,我已经整理成了一份报告,希望能直接与恭先生对话。”   “……”   屏幕上的草壁哲矢犹豫的模样让人心生疑惑。他皱了皱眉头,一个不太好的可能窜上心头,问题不经思考就问了出来:“……草壁先生,难道恭先生出了什么事?”   “不,这个没有。”草壁很快回答,但是马上又陷入了沉默,似乎是什么无法告人的消息似的。   “……”   男子考虑到刚刚跑得不见人影的白昼,大胆猜了一下:“恭先生在日本找到了初恋情人?”   “……”   草壁哲矢默,最近留在美洲的这些人怎么都从研究脑变成了恋爱脑,白昼小姐给他们灌了什么汤?   “不是,恭先生最近很好。只是……”   “草壁,维希尔事件的报告在哪里。”   令男子熟悉的声线打断了草壁的话。声音的主人推门而入,在看清走进来的那个人的声音后男子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草壁先生,这难道是……恭先生遗落在外的儿子?”   “……”   草壁哲矢觉得这群研究员已经救不回来了。   X   白昼的一天。   在酒店醒来。   退房。出门闲逛,酒吧喝酒。   随便找间酒店。睡觉。   重拾火炎——还是新的火炎——并没有让她以往的日常生活有多少改变,反而越来越平凡了。毕竟她已经没有匣武器,干不了情报商这行。每天都过得十分自由且充实,虽然少了什么,但马上又有新的东西补上。   不得不说,对她这种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而言,新的火炎比之前的那个要更实用。   “那,真的不是朱诺姐姐吗?”   小男孩语气糯糯地问道,失落的神色极易让人升起疼惜的念头,白昼却恨不得把他给甩开。   她讨厌小孩子,特别是这种敏感的小孩。   “不是哦,你认错人了。”   记忆中的确有作为“朱诺”这个人活过的经历,但是她很确定,在旁人眼中她也是以那个人的面貌生活的。——在如今会被这个小男孩认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哦,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应该说经常会有那些观察力敏锐的人指着她的鼻子问她是谁。只是这个小男孩当年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长大了——   “可是,朱诺姐姐跟大姐姐你长得一模一样——”   “没听清楚吗?”她的语气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你的姐姐已经被卖到其他国家去了,当然,她还是自愿的——”   有需求就有供应,老汤姆的生意能做起来,不单单是因为有人想买,更因为有人想卖。   她思考了一会儿,扯开小男孩抓着自己的手,挠挠头往回走了。   朱诺的生活早就结束了。刚刚才结束了白昼的生活。那么接下来是……   …………   白昼盯着指尖上跃动的一缕靛色火炎,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写日常。 正剧总是脱离掌控。不承认是没有大纲还断更的锅。【躲 ☆、三九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正文最后一章,后面是番外。虽然最近几章写得跟番外一样散。被森林鞭打着写完了。 新文暑假开,让我先填一填其他坑顺便写个大纲。愿意给个预收我会很开心的_(:з」∠)_ 新文是风的BG,风才是我真·男神。 最后一章了就让我用很久不见的风格写一写吧_(:з」∠)_   公园。黄昏。   她突然很喜欢这里。   “为什么?”   似乎是很久前就认识的男子——据说也是黑手党中人——他仿佛脱离了黑手党的第一战线似的,这些天每天都会来这里闲逛。白昼身上的幻术师的气味十分浓厚,自然而然地将其吸引了过来。   “谁知道,”她趴在长椅的背上,以低矮的视角瞄到路过的姑娘裙底,兴致勃勃地吹了声口哨的同时才反应过来夏天已经到来,“可能是因为最近很累,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吧。”   “那样的话难道不应该在家里休息?”   “之前睡太久了,胖了两斤。出来运动一下。”白昼随口应道。   她所待着的下沉广场并未下沉多少,恰巧视线正对着远处地平线的缘故。除了偶尔路过的姑娘裙底,她也提不起多少劲儿抬眼去看,只能任由一双双鞋从自己面前掠过。   “我一点都看不出你在运动。”他断言道。   “人的大脑就算在睡觉都没有停止过运动——更何况现在还清醒着嘛。”   “现在你倒是有气无力的——被男人甩了?”   白昼捏着木板的手一僵,侧眸扫了他一眼,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嗤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之前跟彭格列的云守走得挺近的。”   “好像吧。就跟对你一样,没啥记忆了。”   “他还特地来找过我,让我把从你这取走的记忆还回去。”   “还不还都没关系了,我现在一样能生活下去。虽然不再是作为情报商所以少了很多乐趣——但是我的确对欺骗更感兴趣。”   说着她在指尖上燃起了一丝火炎,毫无温度。与云雀恭弥燃起的成团温暖的火炎相比,她这简直不算什么。   靛色火炎散去,她突然好奇对方今天跟她说这些的原因——这些天来每天都是关于天气午餐或者路过的姑娘的裙底的话题,他还很荣幸地被姑娘扇了一个巴掌,在白昼的告状下。   “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些?”   “彭格列击败了密鲁菲奥雷。”男子回答道,“沢田纲吉复活,云雀恭弥在一切都结束后就消失不见了,……你为什么要从云雀宅跑出来?”   “因为太闷了,他们又不让我出去玩。虽然鸡腿很好吃但是这样也是会腻烦的。”白昼耸耸肩,“云雀恭弥怎么了?”   “他回美洲了。”   “……”   “他对你的确挺执着的。”   “他对彭格列更执着。在那种男人心中,女人从来都不算什么,”对于男子看似中肯的评价,白昼不以为然,“你以为我是谁?……这种男人我以前就看惯了,我曾经听人说过,这种有归宿的人不适合作为恋爱对象。啊,这不是说我适合。倒不如说对我很执着的那家伙挺可怜的。   “毕竟我是一个随便的人嘛。”   白昼笑嘻嘻的模样男子已经十分眼熟了。她从来都是这样,对什么都不上心,不管是她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唯一见过的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时候,只在她抚养人的葬礼上——   “既然这样,那你也去找个归宿不就行了吗?”   “太麻烦了。”   “你很明显已经心动了。”   “那是我们的错觉。”   男子摊摊手,对白昼的强词夺理不予置否。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边,脑海中回溯着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垂首看了看一脸无聊的她,不自在地理了理不常穿的外出服装,回头离开了这里。   蓦然安静下来的周围并未让她感到多少舒适,因为身旁似乎是认识的男人刚刚离开,公园旁的道路上就出现了一辆车。   “……”   一双熟悉的皮鞋从车上踩了下来,带有令她印象深刻的矫健步伐。明明已经到了夏季,对方那身严严实实的西装却仍旧穿得一丝不苟。   白昼咂了咂嘴。这个男人的脚步从来都不带任何迷茫,仿佛他所认定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似的——就算不是理所当然,他也会把它变成符合事实。   真是大男子主义的家伙。   白昼咂嘴后嫌弃的神色便留在了她的脸上,直到对方走到了自己面前。她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只是少见地提起劲儿抬起头,对上斜上方那对冰蓝色的眸子。   他不会低头,无论何时。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道,些许是觉得自己问得不太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离开?”   “……哦,”她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心不在焉,“我不喜欢那个研究员。也不喜欢那群研究员。”   “……”   “事情解决了?听说密鲁菲奥雷输了呢。沢田纲吉果真厉害。”   她轻轻拍了拍手,以不诚意的态度表达了她对沢田纲吉的佩服。见后者还是没有开口,她瞟了眼周围频频投来目光的或男或女的人们,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这边呢,可能太迟了。女人的心思是很复杂的。”   “你也是?”   “当然,从你给我买了那几件衣服开始我就很不爽了。虽然的确是流行款,但是我长得很像会穿那种衣服的人吗?”   白昼咄咄逼人的语气越来越甚,云雀恭弥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从阶梯走下了下沉的小广场,口中随意地应道:   “嗯。”   “还有啊,因为你那边便当太好吃了,我最近胖了两斤,两斤啊!!”她突然被戳中了爆点似的,猛地回头比了个二的手势,“我从来没有胖成这样过!”   “嗯,”云雀恭弥盯着她稍微有点肉的脸看了看,决定回去给厨师多加几个鸡腿,“还有呢?”   “喂,我觉得从刚刚开始你压根就没有在听我说话吧?”白昼发现了不对,十分不爽地问道。   “让你说,”他慢慢说道,“不代表我要听。”   “……”她想揍人。   “而且我走之前说过了,你是云守夫人。”他神色自若地继续说下去,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他面色下十分阴沉,闹别扭可以——但是一连出走了一个月,草食动物,你是想被咬杀吗?”   “这名头拿去糊弄人还不错,但是……喂喂?!”   白昼嫌弃地摆摆手,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硬生生地从长椅上扯了起来。她踉跄了两步,被云雀恭弥不怎么温和的举动带了出去。   “彭格列总部后天举办宴会,所有守护者必须到场。”   “所以呢?我可能没有说过,我讨厌彭格列。”   “有个小婴儿跟我交换了条件,让我把你也带去。”云雀恭弥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去吗,夫人?”   “……”   听闻这个十分陌生的称呼,白昼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番外1   白昼是怎么当上云守夫人的?   这个问题,始终都为彭格列众人津津乐道。   然而每每碰见这些找上她直接询问这个问题的人时,白昼都想说一句:   妈的智障。   X   九月。   意大利的九月,还处于炎热的日子中。   只是不像七八月那样,地面都被烤得变形了。九月的炎热比起单纯的燥热,更多的是夹杂着潮气的闷热。这种气候实在是有愧于秋高气爽一词的描述。   在闷热的天气、特别是在中午,大多数人都不想离开凉爽的空调房,来到大街上任由太阳□□。当然,不合常理的白昼,绝对不属于那个“大多数人”。   “——啊啊,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这个时候来这里啊?请用十个词语解释清楚,不然我会把你扔出去的。”   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满,全都指向了站在旁边的金发男子身上。后者的身影虽然能看得清面容,却仍然显得有些虚幻,让人一眼就能发现这并不是实体。   好在此时街上没有几个人——就算有也不会在意在这种天气抬头关注这个与他们不想干的人——他在太阳下的诡异动作倒是没有惹得几人回头。   他抬头望了一眼对面昂贵华丽的五星级酒店,手中打着空气电脑,简单到只用了一个词来回答白昼:   “捉奸。”   “你的?”白昼意外,这么多年这小子总算有小情人了?还不小心被戴了个帽子?   “你的。”他确认。   白昼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子,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勉强找到了一个能被称作是绿帽子的人:“云雀恭弥?”   金发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幻术另一头的电脑上。在白昼看来,就是一个人在玩空气电脑玩的入迷的画面。   这懒娃子,连个像样的幻术都不肯使。   随着白昼的叹息,金发男子仿佛发现了什么,出声提醒:“目标进入大厅,即将离开。”   “在这种大中午……还真没用啊,云雀恭弥。”   白昼轻哼一声,随着男子的提醒,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毫无芥蒂地盯着酒店大门。金碧辉煌的巨大旋转门随着人流的进出,在阳光下反射着灼眼的光。   白昼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云雀恭弥的身影才出现在视野中,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名女性的身影。   名副其实的捉奸。白昼想到自己脑袋上被云雀恭弥冠上的“云守夫人”的称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有什么想法吗?”男子不合时宜不合适开口询问,站在太阳底下的两人太过显眼,他姑且放下手中的空气电脑,往前靠了靠,挡在了白昼跟云雀恭弥中间。   白昼虽然高挑,但靠在栏杆上的她还是很容易被遮挡住的。她含糊地吐出两个音节,否认:“没啥想法。那女人除了屁股翘了点没啥优点,如果云雀恭弥是想尝尝□□的滋味儿,那我也没办法不是?”   金发男子难得低头看了看几个月前就开始用“云守夫人”这个称呼坑蒙拐骗的白昼,就这么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过那方面经验也是种本事。本着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加上白昼一直都没什么常识,一样没常识的他决定给对方科普一下:   “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知道,还没睡到。”白昼摊手,以最简单的方式结束了对话。   “……结婚证领过了?”男子不甘心,强行奶了对话一口。   “没有,婚礼倒是办过了,不过我没参加。”   “……”   这奇葩的事情让刚刚在网络上查到常识准备科普的男子无言以对。他盯着对方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这档子事他可能管不了了。   他刚准备开口告别,白昼的目光就不知为何落在了他的后方。背后也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入目的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云雀恭弥。   “……”   “……”   “Good luck”   金发男子淡定地回过头,对白昼狐狸似的竖了下大拇指,紧接着身形逐渐变淡,直至消失。直到消失了以后,白昼还是不清楚他把自己从酒店里拉了出来,究竟想做些什么。   酒店里不一样能捉奸?白昼不明白。   透过消失的男子的身影,云雀恭弥的面容也逐渐情绪了起来。   “……哟,”其实只是被拉到这里来的白昼仿佛街头碰上了熟人似的,抬手打了声招呼,顺便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好久不见,云雀先生。我是来捉奸的。”   “……”   她的坦白一向让人无言以对。云雀恭弥愣了愣,想起刚刚跟自己走在一起的女子,明白了她话中所指。   然后说出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解释:“那是彭格列晴守的妹妹。”   “对同事的妹妹也下手啊,不愧是云守大人。”   “沢田纲吉托我把她带走,待会彭格列会有人闯入这里。”   “还是上司的人,云守大人好胆量。”白昼稀稀拉拉地拍了两下手,从栏杆上直起身子,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反正我是没有那姑娘那么清新脱俗啦,希望云守大人能玩的愉快。那么就这样,我去干正事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异常无力,似乎是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话。随着话语落下,脚步也开始往酒店的方向移动,在掠过云雀恭弥时却被他一把抓字——   “正事?”   他淡淡地问道。   “是啊,最近有个黑手党老大住进去了,还听说彭格列要动他,我难道不应该找他谈谈心吗?”   “……”   云雀恭弥的确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沢田纲吉让他把方才那个女人带离的原因。但是显得毫不相干白昼也与这事有关系?   “你去找他干什么?”云雀恭弥皱起眉头。   “还能干什么,”白昼撇嘴,抬头望着他,话到嘴边又开了口,“怎么说也是老相好,透露点消息给他嘛。”   “……”   白昼被扛走了。   X   白昼怎么当上云守夫人的?   说实话,她也想知道。   被扛回去的白昼没劲儿地靠在门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榻榻米。   自从获得了雾属性火炎后,她整个人每天都像一团雾气似的提不起劲。干事情全看喜好,越来越不爱动。   记忆果真能影响人的性格。拥有了那么多记忆后她反而越来越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就像高.潮过后的空虚,令人不知所措。   “说起来啊,云雀恭弥。”   白昼敲打着地面,变得没劲儿后反而越来越话痨了,“今天被教育了后才觉得,我这根本不像云守夫人啊?人家夫妻天天甜言蜜语我爱你你爱不爱我你来我去的,我们这算啥?才二十多就倦怠期了?”   云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倦怠期就算了,让我去见见老相好安慰一下受伤的小心脏都不行。我们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不是你砍了我就是我砍了你——啊,顺便说一句,我现在就想砍你。”   云雀恭弥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了,仿佛没听见白昼的话一般处变不惊。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弥补一下我们的婚后生活,这样在那些没脑子的家伙跑来问我‘你是怎么当上云守夫人’的时候我不用再回答‘妈的智障’了。”   这段话仿佛引起了云雀恭弥的兴趣,他不再是一瞥、而是投来了充斥着兴致的目光,眼底似乎还酝酿着压抑许久的情绪,似乎现在就想跟白昼实践一下“婚后生活”。   白昼却没干劲地掰了掰手指:“那我们先去领个证吧。……啊,我没有具体户口,可能得借借云雀先生的身份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写单元日常更得心应手_(:з」∠)_不过剧情总写岔,这好像也不太好…… ☆、番外2   领到结婚证后,白昼分分钟弄丢了。   “那玩意儿看两眼就够了嘛,而且反正云守大人你这儿还有一本。”   她丝毫没有觉得过意不去,口中念着从未统一过的对云雀恭弥的称呼,恬着脸凑到了主卧中的他的身旁,把草壁哲矢匆忙离开前托自己交给他的东西递给对方。   据草壁所言,云雀恭弥有些起床气。所以除了她以外应该没人敢叫醒他了——无所谓的白昼盘着腿毫无形象地在他床边坐下,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面色阴沉的他模糊的目光。   嗯,挺有趣的。   虽然的确有些起床气,但云雀恭弥刚睡醒时也带有常人会有的迷糊感。目光一向精明冷冽的他也有这副模样,一大早有些欲.求不满的白昼视线扫了眼他松垮的浴衣下露出的结实的肌肤,哼哼两声收回了骚扰的目光。   云雀恭弥目光随着一行行不合地点的日文向下推移而逐渐清醒起来。文件并不厚,然而他看了将近二十分钟。坐在一旁的白昼都已经不耐烦地凑到他旁边,琢磨起这份据说是“彭格列传来的紧急消息”了,可惜她看不懂。   “怎么了怎么了?”一头雾水的白昼有点好奇,口中却仍旧问着不着调的问题,“沢田纲吉反对我们结婚、要求现在离婚对嘛?哎呀那个男人真奇怪,连人家私事也要管,我还没看够呢,那个结婚证。”   云雀恭弥侧目瞟了一眼刚刚才说“弄丢了”的白昼,后者神色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她这种厚脸皮的性格云雀恭弥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他往下翻了一页,少见地开口:“那群草食动物让西威特跑了。”   “……”   白昼眨眨眼,浪费了五秒时间思考西威特是谁,连同这个名字一起蹦在自己脑海中的、还有那些据说是在追捕他的彭格列家族。   所以沢田纲吉是想借用云雀恭弥的情报网找到他?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沢田纲吉用他们那边的文字的原因,应该是不太想让自己掺和进去。但往往就是他的不太想,让白昼起了对着干的念头。   于是她摊摊手,表示了彭格列在自己的老相好面前的无能:“所以说让我跟他聊聊、说不定他就能心安理得归顺彭格列了嘛。哪用得着这么多大动作。你们彭格列找不到他的,这家伙特别能躲。”   依照以往,云雀恭弥铁定会对“你们彭格列”表示不屑。但今天仿佛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似的、他低下头对上伏在自己身侧的白昼戏谑的双眼,思路突然间回到几天前在酒店前碰见时的场面,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他记得,据白昼所言,这个西威特是她的老相好。   鬼使神差地、他问了出来:“怎么聊?”   白昼身上轻快的气氛一滞。她停下掰着手指的动作,抬头盯着云雀恭弥的侧脸眨了眨眼,低声“嘿”了一声,一手压着他脚上盖着的毛毯,将整个人支撑了起来,更加贴近了对方。   白昼一向不喜欢用那些难以携带的瓶瓶罐罐,因此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然而突然贴近的女性躯体仍然能挑拨着刚刚清醒的云雀恭弥的情绪,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在干什么的时候,后者另一只手已经勾住他的脖子。   略为冰凉的手臂触碰到才从被窝中露出的后颈,贪婪地吸收着后者的温度。日子刚刚入秋,气候还未转凉,白昼仍然穿着她特别喜欢的印着猫耳的短袖衬衫。不知是无意有意、纽扣仅仅是十分随意地扣上了几颗,衣领松垮垮的、随着她的动作有一阵没一阵地露出了里面的风光。   白昼勾着他的手一用力便把整个人都从地上带了起来。她笑嘻嘻地贴近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云雀恭弥外露的皮肤上,仿佛马上就要吻上去了。另一只手抬起探到他身后摸索着,似是要解开他的衣带。   大清早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他的情绪。   发现她想干什么的云雀恭弥意外地挑挑眉,颇为享受地搂住白昼的腰。只可惜还不等他更进一步,白昼顺着他的脖子往上攀爬,在他耳边以充满情.色的语气悄悄低喃了一句:   “这样聊。看,挺有用的不是吗?”   这句话一下子浇灭了云雀恭弥窜起的一团火。他眼神一陡,搂着白昼柔软腰部的手松了松,却没有放开。   先放开的反而是白昼。她胜利一般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嘿,放心,云雀先生,我还没饥渴到强迫良民的地步。”   良民……   望着她大步离开,消失在门扇旁的背影,云雀恭弥眼露深思。   X   白昼不太明白云雀恭弥在想什么。   “其实吧,云雀恭弥这人挺死板的。”   草壁哲矢苦笑着听着不知道第几次的白昼的抱怨,不知道这俩人又闹什么别扭了。一闹别扭就来找自己喝酒,他不知道原来自己长得这么像知心哥哥?   “男人我见多了。那家伙不让我走不就是想睡我嘛?结果现在什么都不做,这算啥?欲擒故纵?”   刚刚学到一个新成语的白昼也不管对不对,直接就用了上去。草壁哲矢闻言抹了把冷汗,尝试出声劝劝对方:“白昼小姐,恭先生他应该……”   “哦好了,我知道了。”她大手一摆,拒绝聆听草壁哲矢剩下的话,“明明我都……哎算了。”   她仿佛在纠结些草壁不知道的东西,嘟囔了好几句对方听不见的话。草壁哲矢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仍然觉得得劝劝他俩。   恭先生对待白昼小姐的一切行为都很明显。而现在看来,白昼小姐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   难道说这是文化的差异?   草壁哲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对方从文明根源开始剖析感情文化差异。谁知道后者压根就不想听,匆匆将最后一杯清酒灌下肚后便撑着榻榻米站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朝草壁哲矢挥挥手。   “我出去玩一会儿,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她这样说姑且是给了草壁一个交待,但是后者敏锐地感觉如果就这样放她离开,自己的下场肯定很惨——然而在他抬起头时,后者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独独留有毫不避讳的脚步声大喇喇地回荡在室内。   X   白昼最近都不太出门。   一是因为云雀恭弥特别交待过,二是因为她没什么劲儿懒得出门。   只不过懒得出门不代表出不了门,就算云雀命人守住了大门,比起从前稍微还强悍了一点点的白昼也能成功离开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   而她平时在大宅内也是随便走走、让人找不到她,因此倘若不是她留了个口信给草壁,云雀恭弥可能还不知道她离开了这件事。   草壁尽职尽责地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自家上司,然而上司仿佛没听见似的,带着连日被彭格列骚扰而产生的暴躁转身回到了卧室。   卧室的桌上放着上次白昼过来时落下的手机——因为她不太会用的这些东西的缘故,所以她就算买了手机也没什么意义——手机上方的指示灯反常的在闪烁,提示着通知消息的到来。   云雀恭弥不悦地眯了眯眼,走上前去打开了手机屏幕。   一条消息躺在解锁九键的上方,毫无私密性可言——   “我找到西威特了(?)普朗大街的埃西里会所”   云雀恭弥静静地盯着屏幕上装可爱的文字表情,眼底阴云密布。   良久以后,他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把它收进口袋后再次迈开了脚步。   晚上了。   想起上次白昼跟他说的那番话,云雀恭弥就觉得不能放她在外面过夜。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忙。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